“公主…”罗念看着她发脾气的样子,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出嫁的日子,不要发脾气,不吉利的。”

罗念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头冠捡了起来,交给一旁的宫女,让她们给他带上。

“那你什么时候娶亲?”

逐云霓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一辈子不娶。”

“为什么?很多人喜欢你的,你不知道吗?”

罗念笑着摇了摇头。

唢呐声声,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十六公主…成婚了…

逐云霓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幽禁逐冥冽的幽冥宫走了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好疼好疼。

一身冰蓝色长袍的逐野瞳背手站在殿外,诺敏听说罗念死了的事情,也跟着进宫了,她站在逐野瞳的身旁,看着逐云霓。

她和逐云霓交往不多,但是却也性格相投,都很喜欢对方。

“云霓…你…还好吗?”

“走吧,陪你种花去。”逐野瞳上前来说道。

“不要了…”逐云霓喃喃道。

“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种豌豆花了。”

她说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不能呼吸了。

为什么要错过?

逐野瞳和诺敏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

逐云霓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道,“十三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好好的珍惜诺敏吧,她是个好姑娘。”

说完,她再也没有回过头来了。

而诺敏的脸通的红了,逐野瞳也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逐野瞳迅速转过脸去,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本王还有点事,你自便吧。”

“我…我也想起来我也还有点事,我走了。”

诺敏和逐野瞳都迅速的离开,走了两步,又同时发现,走错了方向。

“呵呵,我在那边。”

诺敏傻笑着说道。

走了几步,诺敏忍不住转过身来,望着逐野瞳离去的步伐,她在旁边的石凳上托着腮看着他。

他有如一缕明媚的阳光,身上洋溢着不凡的气度,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最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情。

“哲别,你的眼睛里真的永远都只有流苏吗?”

她趴在石桌上,喃喃地说道。

罗念死了,流苏的心情悲痛之外就是无限的沉重。

生死之事,往往发生在一瞬间,人的生命那么脆弱,根本就无法自己掌握。

前一刻,她才跟他说了一些话,而下一刻再听见他的消息时,便已是阴阳两隔,此生,再不得相见。

那么,尧呢?

尧…最终能避免英年早逝的命运吗?能吗?

如果能救?为什么厉四哥还会笃定地说尧皇是英年早逝的呢?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极度不安的感觉来。

这种感觉像是一个魔咒在诅咒着她,让她的脑海中总觉得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一种恶心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呕…呕…”

“娘,你怎么了?”

小绮罗正乖乖坐在她的小桌子那儿画画,突然听到流苏呕吐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跑过来扶住她。

杏白和其他宫女们也匆匆跑了过来——

“快,传太医…”

“娘,你没事吧?”

小绮罗万分担忧地看着她,“小弟弟不听话了吗?”

“没事,快,去叫薛澜过来。”

片刻之后,逐尧皇的爱将薛澜将军匆匆赶来——

“薛将军,去古墓的路,你知道吧。”

薛澜抬起头来,看着流苏,“娘娘的意思是?”

“我…要去一趟。”

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在召唤着她,不管能不能见到逐尧皇的面,她都必须去看古墓一趟。

“去看父皇?娘,我也要去!”小绮罗一听,连忙说道。

“这…娘娘怀有身孕,去古墓的路程要一个月左右,来回就是两个月了。”

薛澜有些为难地说道。

“没事,把华神医和宫里其他最好的太医都带上,用最华贵最舒适的马车,宫女太监和嬷嬷都带着,不会有事的。”

流苏非常肯定地说道。

“…这…末将前去和十三爷商量商量,您看好吗?让十三爷给出出主意,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不行!绝对不行!!”

逐野瞳坚定地否决了流苏的决定。“你都怀有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还这么长途奔波,你不要命了吗?大夫本来就说你身子弱,心里想的事情又多,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逐野瞳!”流苏连忙走了过来,“我一定要去,真的。”

“为什么?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现在非去不可?”逐野瞳不解她突然的决定。

“我…我怕他…怕他已经…死了。”

流苏忐忑不安的把令她快要疯了的想法说了出来。

逐野瞳一愣,他并不知道现代厉四哥所说关于逐尧皇英年早逝的事情,自然,从来没有想到前去古墓的大哥会…会遭遇不测。

在他看来,他是去生的,而不是死的。

【四九七】

“我要去的,我一定要去的。”

流苏拉着逐野瞳的衣袖,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逐野瞳叹了口气,不忍心地责备道,“不要哭了,你看看你,皇兄走后哭了多少,我恐怕再哭下去你眼睛都要瞎了。”

“那你让我去,好不好?我以后不哭了…”

流苏连忙抬起衣袖把眼泪擦干。

“好吧,我护送你去。”

逐野瞳最终妥协了。

“不用你送。”

怎么能让他来送,她情何以堪,诺敏又作何感想?

“这是最后的条件,你若答应,就让你去,你若不答应,就别去了!”

逐野瞳的立场十分坚定。

流苏顿了顿,说道,“那…好吧。”

三日后。

一切准备妥当,准备出宫,前往古墓。

杏白正在帮流苏把披风穿好,宫女们清点着出宫用的物品。

小绮罗拉着无涯子帮忙一起整理自己的小包袱,把一些东西神神秘秘的往里面塞,还不时说两句悄悄话。

还有一个人拿着一件汉服举在身前,站在铜镜前好奇地左看右看。

“你们中原的衣服,可真讲究,这些花儿秀的好漂亮啊。”

“你喜欢吗?等我们从古墓回来,我让制衣局给你做几件。”

这时候,刚好走到门口的逐野瞳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眼中一沉,不客气地走了过去,一把将诺敏手中的衣服抽了出来,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这个突兀的动作吓住在场的人。

“呀!”诺敏吓了一跳。

宫女们连忙跪了下去。

“十三叔,你怎么了啊。”

小绮罗也好奇地看着他,无涯子后退了一小步。

“莫非,你也要跟去?”逐野瞳瞪着琪琪格。诺敏,问道。

“对啊,莫非碍到你的事了?”

“这是我们逐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瞎凑什么热闹。”

逐野瞳也不在乎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场,丝毫也不给诺敏面子。

“是我让诺敏一起去的,你…”

流苏出来解围。

“你一边儿去,少说话,快点坐下,站了那么久了,脚不酸吗?”

逐野瞳打断了流苏的话,呵斥她坐下。

诺敏顿时给气到了,她瞪大一双眼睛怒视着他,一张小圆脸涨的通红。逐野瞳也毫不示弱地瞪着她,摆明一副你很讨厌的意思。

好吧好吧,既然他如此不给她面子,那么她也不必考虑他的面子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笑——

“呵呵,我是外人?我听说,好像你也是外人呢,你这个外人又瞎凑什么热闹。”

她毫不客气戳他痛处。

诺敏是草原上长大的,说话心直口快,又不懂中原规矩,丝毫不知道自己这话已经触犯了皇族的忌讳了。

话音一落,流苏都吓坏了,她连忙几步走过去,捂住了诺敏的嘴巴,禁止她继续往下说。

身世的事情…可是逐野瞳最忌讳的事,也是极少数人才会知道的秘密,诺敏大概是跟在逐冥冽身边的时候听逐冥冽说的了。

诺敏脸上原本带着戏谑和耻笑的表情,但,众人的反应,让她愣了一下。

“流苏…”她不解地看着她。

“别说了!”

流苏放开手,压低声音说道。

果然,逐野瞳的脸色顿时大变,额头上的青筋慢慢暴露,眼睛里散发出极度危险的光芒。

然后,一步一步朝诺敏走进。

诺敏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她脚步一步一步往后退——

“哲…哲别…啊…”

逐野瞳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将她拉到身前,诺敏的脸和他近在咫尺,她看的到他眼中的愤怒,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可怕的样子呢。

“不想死,就闭嘴,若不是看在流苏的面子上,你如此造次,本王早将你大卸八块了。”

说完,逐野瞳松了手,转身往外走去。

而诺敏后退两步,摔倒在地上。

若不是流苏,若不是流苏…每一次,他对她比别的女子宽容一些,也总是因为流苏的原因。

眼泪慢慢蓄积在眼眶里,以为可以不去在意的,没有想到心还是那么那么的痛。

流苏走了过去。

“呵呵,没事没事,哼!他以为能吓得到我啊。”

诺敏倔强将眼泪逼*了回去,假装毫不在意的说道,但低头的瞬间,眼泪却又不受控制地滑落。

看来,她真的真的不应该在留在逐野瞳的视线范围内了。

“那个叫逐野瞳的十三叔的家伙,你你你…你站住!你站住看看!”

突然,一个稚嫩的凶恶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小绮罗双手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对着逐野瞳喊道,还猛地在地上剁了一脚。

听了这一声,逐野瞳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怎么可以对诺敏姐姐这样?哼!鸭子比你好多了,他才不会对小姑娘这么没有礼貌!”

无涯子听了,觉得耳根有点发热。

可爱的小绮罗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她的鸭子对小姑娘有更不礼貌的时候呐。

“嗬…这骂我没有礼貌的,是我侄女?”

逐野瞳双手背在身后,朝小绮罗走了过去,却也不经意间看到了诺敏眼角的眼泪。

【四九八】

倔强眼泪挂在带着笑意的眼角,他愣了一下。

她,哭了…

“怎么怎么?你想怎么样?你骂我,我让鸭子再偷你的衣裳,哼哼!”

小绮罗见逐野瞳朝她走过来,一副要揍她的样子,她连忙躲在无涯子的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继续和逐野瞳呛声。

逐野瞳听到绮罗的声音视线收了回来——

“哦…我早该想到了,无涯这家伙应该不会这么无聊,是受了你的指示才会做这种事。”

逐野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谁让你看见我娘不舒服还走掉的。”

小绮罗双手放在脸上,对他做了个鬼脸。

“无涯你没出息啊你,对她这么惟命是从的,你的将来一定很惨。”

逐野瞳故意讥笑无涯子。

无涯子回头看了小绮罗一眼,小绮罗小声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很惨的。”

无涯子看着十三爷,酷酷的说道,“没你惨。”

“你这个臭书童!”

逐野瞳马上要过去修理无涯子。

“好了啦,都要出发了,别闹了!”

流苏在一旁喊道。

“打他打他,鸭子打他!”

小绮罗却躲在无涯后面煽风点火。

琪琪格。诺敏看着这打打闹闹,看起来好像剑拔弩张,实际上却洋溢着幸福的一幕,深深的觉得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外人。

走之前,流苏去看了逐云霓,逐云霓手中拿着香包,翻看着罗念留下的夹着豌豆花的,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

心中为这段美好遗憾的感情心酸不已,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后来,她又去了幽冥宫。

逐冥冽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她站了一会,便默默离去了。

伤害造成了,便再也难得愈合,他的一头银白色长发便是最好的说明。

逐冥冽生性刚烈,那多到浓烈的恨意和悲伤,还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消失。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从北门出发了。

为了掩人耳目,马车的外观很一般,而负责保护流苏等女眷们安慰的御林军也以隐匿的方式藏在周围。

临走之时,逐野瞳交待左慕务必早日找到二皇爷逐浪,虽然罗念死了,但是以逐浪的性格来说,必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

而至于四哥那里,他已经不想让他去操心参与这些事了。

流苏坐在马车内,掀开马车帘子,望着周围的风景——

这条道,是逐尧皇曾经走过一遍的路程,如今,她再走一遍,心中所思所想,全是逐尧皇。

她能深深的体会到他当日离去之前的心情,她懂他的一切。

尧,我来了。

【四九九】

“娘…你害怕吗?”

小绮罗走到流苏的面前,拉着她的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