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晚上终于走到了下一个城镇并找到了一家小客栈,这个时候——

“要什么菜呢?对,还是你来点。”

“啊,随便什么都行。我不知该姑娘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还是姑娘点菜比较好。”

“……好吧。”

吃完晚饭后,姞月攒了一天的火气终于发作了。但她并没有很大声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怨气十足地冲苏清抱怨道:“我说过不要叫我姑娘……你这一天总是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苏清装出摸不到头脑的样子,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我做了什么让姑娘为难的事情了吗?”

姞月真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了,只得自暴自弃地说道:“你就是什么都不做,我才为难!我是个跟班的,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干活呢?而且,你还一直一直的‘姑娘’来‘姑娘’去,我听着很别扭!”

听了这话之后,苏清了然地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姑、姞月姑娘有些误会了。其实我并没有让你当我的跟班呀!”

姞月瞪眼:“没有?那你怎么让我跟着你走了这一天?等等,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你让我跟你一起去京城吗?你反悔了?”

苏清也瞪大了眼——他这个瞪眼的动作比姞月的好看多了——说道:“我没有反悔!”

姞月气若游丝地:“……没有?那你为啥说不同意让我当你的跟班……”真是,非要让她这么清楚地说出来不可吗?就好像是她巴不得要当他的丫头似的。话说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没原则没自尊地黏在人家身后不放了……自我唾弃一万遍……

苏清作努力回想状,然后肯定无比地:“我昨天说的不是这样。我说:如果姑娘有困难,需要我的帮助,那么我愿意帮忙。可是我并没有同意让姑娘当丫头。”

姞月默:原来歧义出现在这里。她以为他说了这番话是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而他则认为只是在纯粹地帮助一个落难的女子。这根本不是等价交换嘛!

有钱人都是这么大方?不可能。

“你不让我做点儿什么,我心里不安。”姞月试着猜了猜眼前着这个老好人书生的想法,或许他是真的帮忙不图回报?

苏清的回答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姞月姑娘要坚持活下去,别让我感到自己白救了你呀!只是这样我就很开心了!因为毕竟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轻生,也是第一次试着去救人,实在不希望以失败告终。所以我想,我既然救下了姑娘,就有责任继续帮助你——好人要做到底的。”

姞月被苏清噎了这么一回,觉得好像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似的,于是咬着嘴唇不吭气儿,半晌后说了句“谢谢”,就自己进房间去了。

苏清站在外面,缓缓地收起了脸上残留的笑容,眸光冰冷地看向被姞月关紧了的屋门。

难道她是开始怀疑了么?不像。可能只是有些在意自己的能力被忽视了吧——啧,女人果然麻烦。一旦查清了她的身份,如果有威胁,就绝对要处理掉她;如果没威胁,还是赶紧摆脱比较好。

苏清一边摇头,一边推开门进了房间。

进屋后照例的检查四周墙壁门窗,又检查了茶壶茶杯以及壶里的茶水,看起来都没问题。然后再检查床铺和床顶……

“自己下来吧。”苏清轻轻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是对着谁说的。

“啪嗒”的轻响过后,床顶的梁上轻巧地落下一个人。

“你上辈子是狗么——只有狗的耳朵才这么敏锐。”来者一袭紧身黑衣,连头发也被蒙面的黑布包裹了个结实,个头不高不矮,身材平平板板,声音因蒙布的缘故而模模糊糊……总之四个字:不辨男女。

“那么你就是老鼠了——只有鼠辈才在别人的屋里蹲着。”苏清不慌不忙地挡开这个人攻过来的一招封喉手,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饮着。

“喂,你不会真要把那个妞儿带一路吧?”黑衣人被苏清逼退了好几步,稳了稳身形后,再次走到苏清身边,掩不住好奇地小小声问道。

苏清嘿嘿笑了笑,反问:“那你说呢?要是我能查出她的来历,你想我还会把她带在身边么?”不等对方回答,苏清接着说:“你不在京城老实地当主考官,怎么有闲情跑出来瞎逛了?京城除了刚死一个确实该死的老家伙,难道又怎么了吗?还是说……你家号称温柔娴淑第一人的妻子,终于看不惯你这个双面人,把你赶出家门啦?嘿嘿,那这真是京城里的奇闻一件。”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哪来的这些废话!”黑衣人憋了很久,憋出两句话。

“身为主考官,却还这么沉不住气,那能公正评判么?唉,我很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啊!”苏清害怕似的左右拍了拍胳膊,“不行不行,看来我今年还是不去京城为妙——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大不了重新再来一回。”

“……”

黑衣人忍了又忍,最后无须再忍地低吼道:“你要是不想让隔壁那个女的知道你这些事情,那就最好别再开口惹我!”

苏清点头,老实地说道:“好的,主考官大人。”

“……你……”黑衣人胸膛起伏,深呼吸了好几下,扔过去一堆纸,“给你的!本来是要放在你的书箱里,谁晓得你不知忽然发了什么疯,一反原则地带上了个女人,我都没法把东西塞给你了。”

苏清接了对方扔过来的纸张,三两下就将其并拢在了一起,然后又是嘿嘿一笑,挥了挥手说道:“好啦,这里没你的事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回京城去当你的考官吧。嗯,你可千万千万别死,一定要等着我——我很快就能到京城去参加你主持的考试了。”

“……我宁可是你死在半路上,那你就永远都不能出现在我的考场里了!”

黑衣人低声诅咒完,就忽地不见了人影,也没看清他是从哪个地方走的,屋内只有半边窗户在呼扇呼扇地动着。

“还是老样子,脾气真不好。嫂子到底是如何受得了他的呢?下次去拜访的时候真要请教一下秘诀了……”苏清摇头晃脑地拆开了黑衣人送来的东西,埋头看了起来。

姞月在屋里并没有睡着,她和衣躺在被子上,大睁着眼正盘算着进京后该干些什么。谁知却听得旁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像是两个人在小声说话。

这声音让她警觉起来。自己住的这间屋子,右边没有客房,左边只有苏清,明明隔壁的苏清是一个人,又没听到有人敲门进去,那是哪来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一个“咚”的声响,再然后就没了苏清来回走动咳嗽的声音。姞月越想越不靠谱,急忙坐起身,捋了一把已经披散开的头发,匆匆就拉开门,一步越过两屋中间隔着的距离,使劲地敲了敲苏清房间的屋门,喊道:“苏清?苏清?”

还没等她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喊醒,苏清披着一件外衣打开了门,能看出他满脸的睡意,绝对是刚被惊醒的:“姞月姑娘?怎么了?”

月光下,姞月清楚地看见了苏清的衣衫不整。她立即红了脸,不过依然故作随意地朝里面又瞅了一眼——没发现紧急情况。于是姞月淡定回道:“没事了。刚才好像听你这边不对劲,所以才过来看看的。既然没事,那我这就回去。”

苏清小幅度地打了个优雅的哈欠,冲姞月扯了个迷糊的笑,声音蔫蔫地说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是你出什么状况了……还是快快去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傻愣愣的姞月完全被这幅“美男睡眼惺忪图”给震撼到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抓回自己天外飞仙了的魂魄,飞快地咕哝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就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哐当”一声关紧了门。

呼!不行了,这个男人太妖孽了!

姞月重重地靠在门板上,眼睛乱瞄,心脏乱跳。

而另一边的苏清动作缓慢地合上门。之后,他瞟了一眼刚才黑衣人离开时打开了的窗户,又瞥了一下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纸张,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抓开的衣服。

看样子是没露馅。

苏清挑眉,整理好了衣服,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落得要用这一招来混淆视听……哼,都怪那家伙!要不是他动静弄得那么大,我也不用这样了。

顿了顿,他踱回桌边坐下,又点燃了刚刚吹灭的蜡烛。视线一一扫过那些纸,他支起了下巴,想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要烧掉它们。

“万一被看到了,可就不好了呢……”

纸触火便着,在闪动着的火光中,苏清谨慎却又微笑着的面容尤其显得清晰怪异。

“哎,你又烧?”

刚才苏清开门前已经关上了的窗户,现在又被打开,窗外探进来了一颗脑袋。仔细一瞧,居然还是那个黑衣人!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直都没离开这里。

黑衣人趴在窗沿上,吱吱咋咋地小声叫唤着:“喂喂喂,你就这么对待我给你的重要情报啊?太没良心了!不过……嘿嘿嘿嘿,你居然也会用美人计,真是难得一见……”

苏清甩手送给黑衣人一个直射而去的茶杯,同时优雅地笑着,嘴唇上下一动,吐出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字:“滚。”

黑衣人勉强截住了直奔他面孔的茶杯,几个旋转递了回去,茶杯又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没出一丁点儿声音地归队于茶壶茶杯的行列。

“很危险的,要是再弄出什么动静来,小心你那个‘姞月姑娘’再被惊动了,你又要施美人计……”黑衣人说完,就窃笑着松开了扒在窗沿上的手,赶在苏清发怒之前脚底抹油了。

“……去死……”苏清恨恨地走到窗边,无声地钉紧了窗扇。

与此同时,另一间屋里,姞月还在缓和着呼吸,尽力去控制着急速跳动的心脏,根本就没功夫再去听什么“隔壁的动静”。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妖孽的男人!

——她还纠结着这个问题。

有道是“月下看美人”,姞月这回终于能认清自己跟上的是个什么级别的美男子了。“小受”已经不足以形容,只有用“妖孽”才能表达。

这么一个美男,还是一个善良老实的美男,天天对着自己笑啊笑,又是传说中的“救命恩人”,又是带着自己一路进京……不行!再这么下去,绝对会把心弄丢了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啊!

姞月在心底狂呼着:抵制美男!我要抵制苏清!

——很好,姞月那颗反应慢半拍的榆木脑袋总算是接收了美人之魅,开始懂得去欣赏苏清的绝世容貌了。虽然她本来并不以为凭借长相就能恋爱的。不过现在看来,靠着相貌确实是能更吸引人的注意。

最起码,像姞月这种一直坚信长相不能决定一切的人,也被“月下美人”苏清给迷惑住了。

就是不晓得当苏清知道自己迷惑住了人家小姑娘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抵制美色

姞月何许人也?

她是面对“全校最受欢迎之校草”的表演社社长都能做到无动于衷的人。

曾有同学惊讶地问她:面对你们那个校草上司的一颦一笑皆勾人,你到底是怎样做到“无动于衷”这四个字的?

姞月淡定地告诉该同学:坚持信奉“美即是丑”,坚持信奉“美人带刺”。

其实姞月不是不懂得欣赏美色,她只是不轻易被美色所迷。

而她一直坚持着的原则怎么能因一个小小的苏清而被打破?所以,她花了三天的时间着意去使劲地多看苏清的脸,然后很快就控制住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了——她用“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的方式成功摆脱掉苏清带给她的影响。

又走了几天的路,姞月渐渐注意到:那个看似没用的书生对进京的沿途情况十分清楚,途中该在哪里休息他掌握得恰到好处。

这一路上,他们要么快行、要么慢走,总之都能准确地在天黑前赶至一个或大或小的城镇,并找到一家客栈歇脚。

一次两次,她暂时还能当成凑巧;三天四天,她姑且还能当成好运;可连续五六天都这样又凑巧又好运的,就不得不让她产生怀疑。

因此,当苏清再一次准确地预算出他们将能在午前到达一个小城的时候,姞月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会对上京的路这么熟悉?”

一般的书生不都像大家闺秀似的足不出户地苦读诗书吗?连苏清自己都说,步行进京是为了“行万里路”的历练。他第一次赶考却又不见带着什么地图之类的东西,那他是怎样做到不迷路不错路的?他从哪里得来了进京沿线情报吗?

可姞月的这个问题令苏清低了头。他匆匆地快行了几步,将她远远落在了后面。

姞月没有很快得到回答,皱了皱眉。待她赶上苏清的脚步看过去的时候,却已不见低着头的苏清的表情。他有难言之隐?于是她又换了个方法问道:“你去过几次京城?”

苏清似乎很窘迫,转脸咳嗽了好几声,背过手去托了托书箱,再抽回手来扯了扯衣服,扯完衣服又去顶书箱。如此来回两三次之后,他终于盯着路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但那声音轻细得几乎让近在咫尺的姞月都听不到:“……我几年前进京赶考过……”

进京赶考过?

姞月一瞬间明白了这里面包含的深层意思:苏清以前参加过会试,却没考上,正因为他走过一次进京的路,所以才会对沿途城镇如此熟悉。

她没有想到竟是这个原因,难怪苏清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咳,都怪她那颗属于女人的好奇心,看吧,真要害死人了!苏清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自己呢!

姞月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得错乱无比地亡羊补牢:“你还这么年轻,多考几次没什么……啊,不是,我是说,你现在还年轻得很,考上了进士只会让那些年老的考生没有出头机会……不,我的意思是……”

苏清也没想到姞月会比他还紧张。他抬头诧异地看一眼已经陷入语言混乱的姞月,终于还是决定安抚一下她明显低落了的情绪:“没什么,我早就不在意了。诚如姞月姑娘所说,我还有很多的机会——姞月姑娘也不要在意。”

姞月结舌。她好似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沮丧过。为什么自己这个劝人的反倒被人家劝了?书生们不是最在意脸面什么的吗?

不过她还是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嘿嘿,那你第一次赶考是在什么时候?”

……不得不插一句:姞月姑娘,你这话题转移得那是相当的失败。

好在苏清确实是不怎么介意,轻描淡写地说道:“十七岁的时候吧。”

十七岁!姞月在心里感慨了。这里的人也按虚岁算年龄,会试则是三年一次。也就是说,苏清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有资格去报考国家公务员,而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为高考而焦头烂额;苏清二十岁再次去挑战人生极限,而自己大学还没毕业……根本没法比。

姞月顿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此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兀自郁闷了一小会儿,姞月打起精神对苏清说道:“啊,其实只要努力了,就不用去在乎结果如何。我们家乡有一句话说得好:不以成败论英雄。”

“不以成败论英雄?”苏清咀嚼似的把这话在口中回味了几遍,然后很真挚地对姞月笑了笑,“谢谢!”

大事不好。

姞月眼见苏清再次露出那种能把人醉死的笑容,可她却无力阻止,只得认命地感到一阵眩晕袭击上了大脑小脑脑干等一切与头部神经中枢有关的地方。

貌似她对苏清美色的抵制,还是不够彻底。

这边,姞月还在适应着刚才苏清的“真挚一笑”;那边,苏清则在暗暗地想着,哪个地方曾经出现过这句“不以成败论英雄”呢?

然则思考过度总会出现一些小小的状况,比如说,忽然被石头绊到。

不管外人怎么看待他,总之苏清自认不是风吹就倒的人,可就在他被绊到的一霎,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自己不能大意地露出马脚。如果被身后这个女人看出了什么,那就更不好办了。

如此,他就需要彻底地摔倒在地上,才能显示出身为书生的“无能”。

苏清计算着如何倒下才能摔得最轻又表现得最真切,瞬间作出决定的同时,他也依照自己所想的朝侧面倒过去。

“小心!”哪知一直在后面跟着的姞月忽然爆发了力气,像个神勇的大力士似的一步窜上前去,伸长了胳膊就要去扶他。

“多此一举”正是用来形容姞月这个行为的。姞月不是个擅长体育项目的女孩子,臂力自然不够瞧,而苏清虽然看上去很瘦弱的样子,也毕竟是个大男人,姞月那点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扶住他。

本来苏清还不会被牵连,可姞月一插手,他就没防备地被她拉了个正着,两人统统结实地摔倒在地上,附带一身的泥土。

“……对不起。”姞月耷拉着脑袋,觉得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谁知道苏清一个软软巴巴的书生,居然这么重,自己压根就扶不住他,还害得大家一起摔倒。

而且她还是整个人合在苏清身上的。这个桥段好狗血!

“……没事。”被姞月半压在身下的苏清及时地想起了自己要害羞一下的,于是连忙摆出脸红的架势。不过仔细看看,他这脸红,其实还是有一定的现实基础——可怜了没有与女人近距离接触过的苏清……

慢慢起身了的姞月捂住脸,拍打干净衣服后,尽量远地在苏清后面走着。而苏清则拍拍身上的灰尘,尽量笑得没事地走在前面。

现在,姞月心里不平静,苏清心里也不见得有多平静。

因在午间就走到了城里,姞月也有幸于上路后的这几天中,第一次得以在屋里坐着吃饭,而非像前几天那样“以地为桌、以草为椅”的在野外用餐。

原本疲劳地赶路一整天才能勉强在天黑之前走到下一个落脚点。不过从前天开始,就变成了只需几个时辰就能经过一个城镇。

姞月在进城的时候还想着,目前可能距京城很近了——越接近京城,才越能体会到京城的繁华给周边地区带来的影响,就比如城镇的分布开始不断密集起来。

吃饭前,苏清的话证明了姞月的想法是正确的:“最多再过三天,就能到达京城。”

“嗯。”姞月一边抽空回应,一边埋头喝汤。

两人在这将近十天的接触中,已经能比较轻松自如地进行交谈。虽然苏清还会偶尔红一下脸,姞月也会偶尔走一次神,但是这也比之前的那种沉默环绕四周的冷场强多了。

客栈里的人不少,有打尖的,有投宿的,大家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同身边的人聊着天。像苏清和姞月这般男女同桌的也还有几个,其他人似乎都见怪不怪。

经过这些天的仔细观察,姞月大体上能觉出这个大安朝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据说前朝还有不少女帝当权,普通百姓对女子出门也没有很大的限制。

姞月他们的邻桌也坐着两人,一个穿白褂的细长男人,一个穿灰褂的红脸男人。

“……听说了没,又死了个官儿!”

苏清进屋后造成的暂时轰动刚一过去,细长男人就惋惜地收起了艳羡的神色,转头神秘兮兮地同他身边的那个红脸男人咬起了耳朵。

由于坐得靠近,姞月还是稍微能听到一些他们谈话的内容。

“又死了?还是死的主考官?真的假的……哎哟,那咱们今年要不还是别去考了,总感觉有点儿那个啥……”红脸男人同细长男人凑在一处,嘀嘀咕咕。

“你懂什么,皇上都从三月肯延迟到现在了,不就是要对考生们表示今年一定会考吗?你等着吧,绝对有好多不敢进京的,到时候,咱们兄弟俩……嘿嘿……”

细长男人说着说着,探脸又环顾了一下他周围的几桌人,一副不可告人的样子。可当他停止环顾、正准备继续“不可告人”的时候,却对上了姞月好奇的目光。姞月来不及撤离视线,就这么正正地撞了上去。

“看什么!”细长男人没把姞月放在眼里,只瞪了瞪她就更凑近身边红脸男人,又开始探讨那个死了的官员,这回从官员的家人到朋友,无一不被他八卦了一通。

姞月等他们结账走人后,才好笑地对苏清说:“你听到他们刚才在说什么了吗?居然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亏他们也算前来会试的各地才子,真是斯文扫地。”

苏清放下饭碗,面色少有地沉重,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说得没错。我们这批考生之所以会比以往进京更晚,就是因为皇上下旨推迟了。我听说,京城里早先确是离奇地死了个主考官。后来礼部选人补上,谁知那位考官也一样的莫名死亡了。皇上震怒,要查出真相,所以才推迟了考试时间。如果刚才他们说得属实,恐怕现在三个主考官,就剩只一个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