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月浑身一颤,有些受惊,不知是因苏清说的内容,还是因他视死如归的语气。她愣愣地看着苏清:“那你还敢上京考试?”

“正如那个人所说,皇上下旨推迟而非取消,就代表着礼部不会因任何意外而中断会试,考生需要做的只是平稳心境去好好考试。主考官的死亡自有刑部去调查,与考生无关。即使我们想管,也是没那个能力的。”苏清叹气,“尽管我也有些害怕,但还是想要参加啊!”

“你可以再晚三年,非要今年考上么?说不定三年后你准备得更充分,能取得更好的成绩呀!”姞月忍不住开口劝着苏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劝他。

不料苏清一扫先前的柔声细语,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上次没考中,这次就更不能逃避了,不可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哪怕我这回还是考不上,也要试试——我相信总有一次我能成功。”

看着苏清强作不在乎却又掩盖不住紧张的样子,姞月忽然间觉得,这个苏清也不完全是个单纯会念书的酸书生,他还是个有坚持有理想的人。长相也不是代表一切的,漂亮男人也能内心坚强。

再结合这些天的观察,姞月发现,苏清除了外貌优秀,也还有许多优点,才华暂且不说——毕竟能进京参加会试的人,绝对都是当地才俊。其他的像是善良温和、体贴细心、外柔内刚之类的形容词,似乎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原来……只用十天的时间也能喜欢上一个人。

姞月承认,自己对这样的苏清是有些动心。

不过还没到非他莫属的地步,只要进京之后一分开,就能慢慢忘掉这个人了吧,姞月乐观地想着。好歹也是个穿越女,怎么能这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呢?反穿越还没研究透,没空去管找老公的事儿!

——姞月姑娘,你确定?

习惯使然

晚上,隔壁的姞月已经熄灯休息,苏清还在屋里挑灯夜读。

“叩叩、叩。”

忽然传来三声有节奏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棂上。苏清闭眼,复又忍耐地起身,夹着一丝丝不耐,轻巧地推开朝着客栈后墙的窗户,一翻身就直接跃出位于二层楼上的屋子,还没着地就一脚点上围墙,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一处小树林前,他止住了前行,嘴角抽搐地迈开步子慢慢走进了树林。林子里,一个比夜色还黑三分的身影倏地一下窜到了他面前。

“上次差点被人发觉,这次你倒晓得要换地方说话。”苏清很想扶额而叹,但他忍住了,“怎么还没走?跟着我有意思么?”

“不。”黑衣人对着苏清摇了摇手指,得意地接话,“我已经回过京城,这次是特意来看望你的。你动作真慢,我都走个来回了!顺便,我还想问问你有没有查出那位‘姞月姑娘’的来历。我说,你可别在这个姞月姑娘身上砸了你的金字招牌……哎哟!你扔了我什么……发火了?”

苏清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石头,而黑衣人手上也捏着一颗刚刚接下的小石子。看来黑衣人刚才说的扔了他的东西,就是这个石子。

“多事,不用你管。想看我在女人这里认栽……”苏清深知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你不就是嫌我当初设计你娶妻了吗?嫂子的贤惠京城人哪个不知,你又有什么不满的?”

他说完,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换了个语气:“我想,依着咱俩的交情,还不至于让你来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说吧,是不是你那边有眉目了。”

黑衣人甩开手上的石头,翻白眼道:“真无趣,每次都能让你猜中我找你的目的。好吧,我告诉你,那些人来找过我了。”

苏清的表情在黑暗中看得不很真切,但他的声音却透着极度的冰冷:“我猜他们是想让你识相一点,交出今年考试的题目?”

“你这个说法真温和,根本就不足以形容当时我受到的威胁。”黑衣人惊魂未定似的拍拍胸口,做戏意味十足,“他们拿着刀子架在我脖子上,警告我说,如果我没考虑清楚就像前几个考官一样不听话,就送我去见他们。”

苏清点头称道:“还不错,给了你一个能与王大人他们重逢的机会。”

黑衣人苦笑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做?现在可就只剩我一个主考官了。”

“我?”苏清一笑,连他身边的黑衣人都能感到阵阵寒意,“我只是个小小的考生而已,能干什么?嗯,不过我有的是银子,到时候自会去花钱买些必备的小东西。啊,毕竟是要一次考上的嘛!需要银子打点的时候也不能手软。”

“你不会是想……”黑衣人不敢肯定苏清的意图。

苏清再一笑,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至于你么……快些回去努力保证自己的脑袋能在开考前黏在脖子上吧!实在不行,妥协一两次也没什么的——还可以造福我们这群考生呢。”

“……喂喂!”

对话告一段落后,苏清只犹豫片刻就喊住了正待要走的黑衣人:“先等等。离,你可知哪个地方有这么一句话:不以成败论英雄。”

“不以成败论英雄?”黑衣人定住了脚步,回头重复了一遍这七个字,然后摇头,“没有,我没听说过。嗯……这话很有意思。怎么了吗?”

苏清在黑暗中轻叹了一声,说道:“我承认,我是查不出这个姞月的来历。已经十天了,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我观察了她这么久,她居然没有一丝可疑的地方被我抓到。没有来历又没有破绽……”

黑衣人道:“你这是习惯使然。在你看来,天底下的所有人都有可疑之处,没有可疑才是最大的可疑。我觉得啊,实在不行你就放弃了吧!你刚开始就怀疑她与这件事有关,但这些天下来,不是你自己证明的她是清白的吗?还是你说的呢,这么单纯就相信了一个陌生人的孩子,不应该会有问题。”

“话说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还有……为什么我听你的语气这么幸灾乐祸?”

苏清眸子一转,让自认为在黑夜中就不会受他影响的黑衣人大大地打了个寒战,忙不迭的掩饰道:“那是你的错觉!”

“嘿嘿。”苏清莫名地笑了两声,硬生生将黑衣人给笑得落荒而逃。

让我们将视线转回姞月这边。

姞月这几天一直都觉得下腹胀胀的不舒服,却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她想,可能是自己走得太多了,所以身上那堆没怎么锻炼过的肌肉一时有些酸疼。

不过,今天晚上,注定了要让她出糗。

姞月更衣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沉。

一会儿好像是走廊里有人在说话,一会儿好像是小河跳出来指责她骗了他们一家,一会儿又像是苏清在冷冷地瞪着她说她不安好心,一会儿又像是已逝的父母站在自己面前挥手告别……她冷汗淋淋地在床上碾来碾去,想醒却又醒不了,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处于半梦半醒中。

外面似乎有更大的动静,直到一个极粗糙的嗓音带着浓重的不满骂骂咧咧:“你个死书生,走路不长眼的啊?踩到老子了!”

姞月不知怎的竟猛然清醒了:书生?难道是苏清?

一清醒过来,她就感觉到更不舒服的刺痛在下面扎着自己。姞月勉强地撑起身,侧耳听着外面的的声音。

“什么不小心!娘的,你……哟!还是个小白脸儿!哈哈哈,老子正好这口!成,你也不用道歉了,到老子屋里来乐呵乐呵吧!”还是那个粗嗓子,大声地咋呼着,几乎能把客栈所有人都吵醒。

什么?小白脸……正好这口……乐呵乐呵……

姞月脑中乱糟糟地闪过这几个关键词,再自动组合重装一下,不由得瞠目:坏了!绝对是苏清在外面惹是非了!就说他的脸长成那样早晚要出事儿!

她赶紧下床套上鞋子就一把拽开了门,匆匆地对被她不小心撞到的人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急急地扒在楼栏杆上向下望去。

果然是苏清!

在苏清面前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眶醉得红红的,小眼色迷迷,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正扯着苏清的衣袖不放手,嘴里还嚷嚷个不停:“来吧来吧,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而苏清则很是为难地劝解着,似乎成效不大,因为对方还是拉着他不放。楼下唯一一张桌上坐着的就是那群喝醉了的男人,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些人甚至还在起哄。苏清面对这些粗人,显得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羞恼。

这种场面……很喜感啊!

然而姞月顾不得什么喜感不喜感。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楼梯,一脸凶悍地大力扯过苏清,将他塞到身后,接着就对那个妄想“调戏”苏清的男人发飙:“哪里来的蠢货在乱撒野?不长眼啊!这是有主的了!”

奇异的沉默弥漫开来。

那群刚才还在看戏的男人们一时间全都被姞月这个“有主的”给震翻,个个保持着自己的上一个姿势,呆呆地将视线转向胆敢如此“口出狂言”的姞月。连苏清也惊呆了似的看着姞月,“姑娘……”

“你闭嘴啦!”姞月本来也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很囧,但她一看那个男人逐渐有回神之势,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拉过苏清就往回走。救人要紧,还管他什么囧不囧啊!

苏清噤若寒蝉,乖乖地跟着姞月上楼。

“等等!”男人接下姞月的一招“天雷轰顶”,立马被雷翻,可他终于还是在这两人快要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翻了过来,“给老子站住!”

姞月心中悲吟一下: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但她还是很女王地转了身,用同样女王的气势赶在男人再次开口之前施恩似的说道:“这个书生是我家的,由不得你插嘴。好了,你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去吧!至于他踩了你还是怎的了,我代为道歉总可以了吧?”

说完,姞月拉上苏清就脚底抹油,直奔二楼,开门进人,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几乎同时,楼下的骂声就追到了楼上,响亮而又精彩,都不带重复。伴随着骂声而来的,是啪啪的拍门声。

姞月且惊且笑,听到隔壁开了门,一老大娘将那个追杀上楼的男人臭骂了一顿。最后,那老大娘总结道:“哪家的小崽子哦!闹什么幺蛾子!惊死老娘哉!”

男人被她一骂,似乎也酒醒了,连连的赔礼道歉。没多久,老大娘的絮叨结束,然后就听到砰砰的下楼声。

“他走了。”姞月肯定地从门板上撤离耳朵,开始训人,“你啊你,好好的跑到外面又是去干什么了?晚上很危险的,尤其是你这种长相的人,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苏清没吭声。

“怎么……”姞月慢半拍地看向苏清,却在灯火明亮的时候赫然想起自己刚才有多么神勇,又是多么的不顾廉耻,直接把人家书生拉过来就当了自家养着的“小白脸”。

啊!让她死在这里算了!

姞月自暴自弃地将头深深地埋在了阴影里。

“那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刚才情况紧急,我只是权宜之计……”姞月“咚”地一声将脑袋磕到了门框上,连自杀谢罪的心都有了。

“……”苏清还是没吭声。

“……”姞月也无语了——羞愧的。

然后,就见苏清神情古怪地欲言又止,很不好意思似的别开了头,同时小心地指着姞月的衣服,说道:“姞月姑娘,你身后……”

姞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后面。不看还好,一看……啊!以后都没法见人了啊!

只见姞月衣服下的某个地方,有一块红红的、疑似血迹的东西,印在洗得发白的蓝色布料上,格外醒目,格外耀眼,格外张扬。

——她的好朋友来了。

出糗,又见出糗。

隔天上午,姞月哀怨地趴在床上,哀怨地抱着脑袋,哀怨地长叹口气:自从父母去世之后,自己就由于伤心过度而引起了经期不调,好朋友时常是“来无影去无踪,悄悄进入我梦中”,没想到这次它难得准时了一回,竟就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怪不得这些天都在肚子酸痛!

哎呦,这回可怎么办?出糗了啊……

若问现在的姞月最想实现什么梦想,她一定会回答说:让我马上反穿越回去吧!我不能再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了!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过后,苏清的脑袋探了进来,他脸红了泰半,瞄来瞟去就是不敢看向姞月,声音更是细得像蚊子哼哼:“姞月姑娘,我给你买了身衣服,放在这里,你能下来拿么……”

姞月慢慢地爬下了床,挪到门边。

她接过苏清手上的衣服,忽然觉得很不高兴。苏清太过体贴,她是有些在意的,所以她面无表情地问道:“衣服?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你们这里不是很保守吗?男人要是给女人买衣服了,不代表着什么什么的……居然还真买了布料这么好的衣服……你是傻子吗?如果我是故意要黏上你的,你不就是花冤枉钱的冤大头了?你到底懂不懂啊?难道你就这么好说话,就这么没原则?”

结果她越说越大声,最后挥着身上除了头颈之外唯二能大幅度运动的两条胳膊,跟演讲似的口沫横飞,义愤填膺地指责着苏清的“没原则”。

苏清眨巴眨巴眼睛,缓缓地笑了。他温和地拉下了姞月的手臂,轻轻说道:“我相信姞月姑娘不是这种人。”

姞月义正辞严地反驳他:“你和我接触不多,怎么就知道我是哪种人了?”

苏清眸子深深地看着姞月气得红彤彤的脸颊,柔声说道:“因为你能这么说,就代表着是为我着想的啊!那又怎么会是故意黏上我的?”

姞月涨红了脸,这回是因苏清的这番“甜言蜜语”而红,她尽量压制下心中的害羞,撇嘴道:“……算你有理好了!”

其实苏清此时心里想的是:姞月,即使你不想黏上我,我也会让你变得想要黏上我——谁让你引起我的兴趣了呢!

因苏清照顾着姞月的“伤势”,所以,他们又在这个地方耽误了三天,才准备上路。

“姞月姑娘,你真的没事?还有半个月才到会试时间,我并不急着马上赶路的。”苏清还有些不放心她的身体状况。

“……你想让我因羞愧而死么……”这是姞月的回答。

鱼龙混杂

京城繁华,非一般言语可描述。

姞月只觉得目不暇接,嘈杂的大街嘈杂的人群,自太史公而来的那“熙熙攘攘”一词,正能体现出京城的热闹与精彩。

从没有见识过大安朝京城的姞月,此时老实地跟在苏清身后拎着包袱慢慢走。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跟丢了——她暂时还没那个本事自力更生,跟紧苏清才是正道。

苏清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姞月一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就会停一停,看看路边摊子上的笔墨之类。等姞月一追上来,他又会朝摊主歉意地笑笑,抬脚离开。

进京后的这一条主街道上,已经有不少摊主被苏清笑得晕头转向、不知南北西东了。

在大安朝,进京赶考的考生们是可以住在聚贤楼的。这里管吃管住,楼下的大厅还能让各地的学子们高谈阔论,对时政评头论足一番。当然,也有一些身份特殊或者是极其有钱的学生,非要特立独行,到隔街食住条件更好的客栈去图个清静,更图个高雅,表示自己与这些俗人大不相同。

拐过几个弯,穿过几条街道,苏清和姞月站在了聚贤楼外。

“姞月姑娘,进聚贤楼的,不是考生就是考生带着的小厮丫头,你的身份……要不我们还是去别处落脚吧!”苏清瞅瞅楼里人满为患的场面,如此对姞月提议。

姞月坚定地说道:“不,就住这里,不用去别的地方。我本来就是你的丫头,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不能再让你花太多的钱了,已经麻烦你了这么久。

后面这句话姞月没说,不过苏清也能猜出来她要表达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道:“也好。姑娘不是想要在京城立足么?这里正是个好去处。”

姞月点头。

这个聚贤楼鱼龙混杂,虽然平时可能需要小心行事,但也不失为一个提供众多机会的地方。据苏清所言,聚贤楼除了住着一些考生,还常常会来许多其他不便透露身份的人。姞月认为,这些人坐在一处,总少不了八卦一些情报,所以住在这里最能掌握京城动态了。

如果要开店铺之类,还是先打探打探比较好。

由于在路上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苏清来得较晚,楼上的好房间已经被早到的人先占了。无奈之下,他们两人只能住在二楼靠楼梯的房间里。这是白天晚上都会受到楼下声音影响的位置,大约是整个聚贤楼最不好的住处了。

姞月觉得很对不起苏清,就是因为她,苏清才来得这么晚,结果还要住在这种没法静下心来读书的地方。

苏清却不以为意:“如果我还需要在进京后读书,那我今年就不会参加考试了——没有准备好,怎么敢来呢?”

虽然苏清这话有托大之嫌,但不知怎的姞月就是相信了他。于是她心中的愧疚稍稍减少了一点点。

入住聚贤楼的当天中午,姞月与苏清在楼下吃午饭。

在聚贤楼,坐着的都是考生们。如果有书童丫头,那都是只能站着伺候的。因此,当苏清一袭清爽白衫含笑露面,议论着的人们本就有些小声了;而当姞月落座于苏清身边时候,整个聚贤楼大厅甚至都有一瞬间的静默。

不过静默只是很短的那一瞬间而已。短短的静默过后,四周议论声继续响起——只除了明里暗里飞向苏清和姞月这一桌的视线在不断增多。

好在也没人与他们同桌,视线虽多,还不至于杀死他们两个。苏清也不知是反应慢还是早就习惯了,对此并不怎么上心。似乎别人看的不是他,而是一团空气。

姞月心中暗暗称奇:平时这么容易害羞的人,一旦被看得多了,也能做到熟视无睹呢!

邻桌坐着的是三个秀气的书生,可惜他们的对话并不秀气。

“这回的主考官,只剩下容大人了——听说其他人都不敢再领下监考一职。”其中一人声音细细地说道。

“那个容离……嘿嘿,不说也罢。”背对着姞月的书生摇头晃脑地敲打着两根筷子。

细嗓子连忙拉了一下他:“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一参加会试,就是他的门生了,要称呼容大人,不能随便乱叫名讳的!”

“哼哼,容离!我就喊他容离又如何?靠着女人上去的男人,能让我们信服吗?”那人甩开细嗓子的拉扯,不满地哼道。

另外一个正对着姞月这个方向的人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姞月看得清清楚楚。他问那个敲着筷子的书生:“此话怎讲?容离不是京城有名的才子么?”

“才子?他容离要不是娶了个好老婆,怎么由得他出头了?一个御用诗人,竟然也能担当起主考官!今年的会试,就算是出了个酸诗人当状元,我也不觉得奇怪。”敲筷书生仍然在摇头晃脑中。

“诶?对呀!说起来,这个容大人的岳父,确实是张国丈,也就是说……他和当今圣上是连襟?!”正对着姞月的书生一拍脑门,“难怪啊!难怪他这么年轻就当了主考官,却又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一定就是这个原因了!”

姞月皱眉: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聊。人家能当主考官,那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皇帝又不是傻子,亏本的买卖哪个皇帝做过?

苏清一抬脸就撞上了姞月那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他偏开头想了想,然后轻声问道:“你觉得呢?”

“……嗯?”姞月收回注意力,将目光对向苏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觉得这个容大人是不是像他们说得那样靠着女人爬了上去?”苏清一手支起下巴,一手点了点桌面,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到。

“喔。”半晌,姞月只吐出一个字。

这回换苏清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了:“什么是‘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