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多久才能到啊……”姞月一天三餐都在问,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早早地到达越刍。如果算账能让人累得像狗,那么连续坐车就能让人陷入疯狂。目前姞月的想法是:与其疯狂,还不如当狗。

无法想象那有节奏的、车轮滚动前进的声音时刻回荡在心头是个什么概念,但最起码她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觉得耳边一直回响着这种声音:咯噔、咯噔、咯咯噔噔。

以前,姞月从没见过马车也没坐过马车,那就更不知道在马车上坐几天也会这么难受。所以当她的耐性最终告罄的时候,反抗马车的意识表现得比其他人都明显,几乎是一听见外面有马的嘶鸣叫唤,她就要头晕眼花。而她一旦浑浑噩噩地上了车,立即就要找不到北了。

管家见她日渐一日的萎靡,心里也有些觉得不对劲,于是便告诉她打开窗户通通风也许能更好一些。谁知一开车窗,窗外马蹄与车轮联合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那隐隐透着腥臊的味道雪上加霜地让姞月立马肠胃汹涌地翻腾起来。

“不好!我想吐了……”姞月说完,拼起最后的一股蛮力,一把拉开车门,使劲地扑了出去,拉扯住不明所以的车夫,“停车!快停车!我要下去!”

车夫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可多年的驾车经验还是让他迅速做出决定,一拉缰绳就吆喝住了小跑着的马,扭头问道:“姑娘怎么了?”

姞月顾不上其他,刚一跳下还没停稳的马车,就对着路边哇哇大吐。

坐她身边的秀儿一直都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看着就像是要吐的样子。此时她ue跟着姞月下了车,递上了一方手绢。姞月看都没看就推开,艰难地说道:“不行,会弄脏……呕!”

管家手脚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吩咐后面一辆车上的小厮去叫了随行的大夫,然后蹲下询问姞月的情况:“姞月丫头感觉怎么样?吐出来舒服些了没?”

姞月虚弱地摇头,扶着手边的树干。她现在难受得很,也不想说话,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有无数根神经在跳踢踏舞似的,没有一片清静的地方。

又过了没多久——但在姞月感觉倒像一整年,她连扶树干蹲着的劲都没了,两手一软,眼看着就要歪头撞上树干。

“姑娘小心!”

眩晕中,姞月能听到秀儿在她身边惊叫了一声,但又是谁把她扶住的?

姞月勉强在对方的搀扶下支起了身,眼前泛白地望了过去。

“大夫来了,你先回车里找个地方躺躺,休息一下比较好。”听声音像是庆离,可他的脸却忽远忽近的如同在和自己捉迷藏。

“……不,不坐车了……我不坐车了……”姞月刚站好就有些耳鸣,只抓住了庆离说的几个关键词,还以为他想让她重新回到车里继续赶路,“你们先走……不用我,我可以赶上你们……”

庆离见姞月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而看她这般已是不容多想,需要赶紧扶到通风干净的地方躺着。他环顾四周之后,只能告一声得罪,尽量君子地将她挽起,刚准备使劲把她拖到车上,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庆,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呢?一大群人全都停在路上,这么多的马车,你不想让别人走路了么?”冷冷的声音好像要穿透所有人的耳膜,直接击中了庆离。

虽然听来者的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庆离仍然还是忙不迭地举手以示清白:“我只是要帮姞月上车。啊,正巧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好了好了,剩下的交给你吧!”

“姞月?”视线定在尤兀自来回晃动、随时都有倒下危险的人身上,来者瞪圆了眼,下马后一瞬间就跃至她身边,“你身体不舒服?”

“……你?”姞月感觉甚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个她本以为永远不用再见的人。

——苏清驾到。

半路生病

“姞月她……哼,难怪你们个个都杵在外面挡路。”苏清稳稳地架住已经虚弱到说不得半个字的姞月,然后眼风一转,淡淡地扫向庆离,直把庆离给扫得不敢回视他,“既然你说这里没你的事儿了,那你就回你自己的车里去呆着吧!”

庆离讪讪地摸着鼻子,自觉没脸见他——在他们走前,苏清曾经让他好好照顾姞月。而现在这个样子,很难说姞月是不是真的被“好好照顾”了。

唉!姞月姑娘啊,您什么时候出问题不行,偏偏在苏清跑来的时候……话说回来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跟上来的啊?刚升官的苏清明明该在京城才对。

莫非……

庆离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觉全身无力了:该不会他又被派出京城办案了吧?!

因着自己的猜测,庆离深受打击,摇摇晃晃地回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上去后就没再露面。

“苏大人,姞月姑娘怎么办?还是先扶上去躺着比较好吧?”庆离一走,管家就凑过来再次按照庆离的吩咐建议道。

“嗯。”苏清随口回了一句。

他向来视礼教如无物,在所有靠上来关心姞月情况的人面前,也不像庆离那样顾虑良多,而是直接扶了姞月的肩膀,借着巧劲就把她带上了马车。

被管家派去叫大夫的小厮慌慌忙忙地拉着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头跑了过来,管家冲那老头忧心道:“我瞧着姞月姑娘倒不像是吃坏了东西。”

老大夫稳稳气息又顺顺山羊胡子,“不该是吃坏了东西。这天也冷了,一路上的饭菜也都还算新鲜,况且我这边没听说其他人有什么问题。依我愚见该是受了寒又……”

“是什么原因我们在这里瞎说也没用,不妨吴大夫先进去看看。”管家不着痕迹地把这位“慢郎中”推到了马车边。要是他再在这里多啰嗦半句,车里的那位绝对会跳出来杀人。

吴大夫点头道:“没错。”说完他就爬进了车厢。

管家不放心,跟着他也上了马车,坐在车厢外听里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吴大夫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捋着胡子问管家:“姞月姑娘最近是不是休息得太少了?休息不足容易水土不服,一旦扛不住就会生病。她现在有些发热,倒不很碍事的,不过以后也还是要多多休息比较好。”

管家恍然大悟,两手一拍大腿,叫道:“没错!姞月这丫头啊,从我们准备出京之前就没好好的休息过,一直都忙到半夜,第二天起得比我还早!对,没错没错!她在上路后的这几天还抱怨来着,说是晚上睡不下,耳边总有声音。她睡不着觉怎么办?吴大夫可有什么好法子治治么?”

吴大夫略一思考,从医药箱里拿出了纸笔,趴在箱子上面刷刷地写了好几排字,又另抽出一张纸写了几味药,最后将药方递给了管家:“按上面这个去多抓几副,每天晚上睡前服下,保证能让姞月姑娘一觉到天明。下面这张是驱寒的,每天一早一晚两次服用,不出三天就能见效。”

管家接了药方,马上给了秀儿,让她找个腿脚麻利的小厮快些去进城买药,然后又问吴大夫:“那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

吴大夫嘴一张,发出的声音却是苏清的:“当然有!让庆离在这附近的镇子休整几天!反正他也不急着赶路。”

诶?

管家和大夫同时偏头看过去,正见苏清出了车厢。

苏清一手扶了车门,高高地站在车厢外,话刚说完,视线就冷冷地越过二人,定在了前面那辆马车上。

“正是正是!苏大人说的不错。”吴大夫附议。

见苏清一副随时都会吃人的样子,老管家的心里惶惶然:王爷,我和姞月姑娘在一个车里都没照顾好她,小的对不起您啊!您就……自求多福吧!

大约是觉得瞪够了,苏清转身又进了车厢。管家擦擦汗,赶紧的拖着一把老骨头跑去给庆离带口信儿。

大队人马于是调转了个头,朝着附近的小镇子走。

苏清骑来的马套在车外,暂时充当了拉车劳力。苏清本人则霸在车里,他赶走了管家,只留下一个秀儿帮忙。

可怜秀儿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只小心地溜着眼珠,一见苏清有什么动作,就赶紧的抢过来自己干。在苏清的注视下,秀儿两颊通红地手忙脚乱个没完,不是踢到了车门就是砸歪了水盆。幸好盆里的水不多,要不然就得水漫车厢了。

姞月静静地在最里面躺着,听到这些自从苏清进来后就一直没断过的声音,不禁暗自皱眉不止。她知道大夫来给她看过了,也知道苏清就在身边坐着,但她就是不想睁眼。不仅仅是因为太累太难受,更是因为苏清也在,她现在没劲也不想应付这个麻烦的家伙。

可秀儿实在是制造了太多让她不得不“醒”的动静。她不是死猪,也没昏迷,只是暂时的眩晕了一下,当然应该能听到这些声音。如果再不醒,那实在太假了。

恹恹地睁眼,姞月故意不去看苏清,只对秀儿说:“我好些了,咱们这是又上路了么?”

秀儿不敢说话,一双眼睛直往坐在姞月面前却被无视了的苏清身上看。苏清理所当然地代为回答:“没有上路,正找地方投宿。”

姞月见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也没法再继续无视他了,便轻轻扭了扭头。车窗外,那些蓬蓬的树冠正好能映入她的眼帘。她看了好一会儿,以着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道:“投宿?天还没黑,这么早就……”

苏清眼睛都不眨一眨:“庆的要求——他说他累了。”

姞月点点头,又问:“苏大人怎么在这里的?”

苏清道:“有些事情需要出京,正好走这条路。刚才遇到了你们,打算同行。”

姞月心知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释得了的,但她不想多管闲事,说不定人家苏清又要办案了,看他那神秘劲儿,一准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所以她又闭上了眼,继续休息。

苏清也能发现姞月不想与自己多接触,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但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挫败,而是微微笑了笑,支着下巴也闭目养神了。

秀儿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她回头见苏清终于闭上了慑人的眼睛,于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也靠坐在了车厢角落,心想:姞月姑娘吐过了也清醒了,这回该没事了吧?

秀儿这一停手,车里就少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听不到动静的姞月在规律地颠簸着的车里慢慢入睡。

附近的这个城镇太小了,都没有像样的驿馆。管家无奈之下请示了庆离,最后只能随便地寻了家还算可以的客栈住了进去。

傍晚庆离到了姞月的屋里。

“是不是因为我生了病,才让大家这么早就停下赶路?”姞月有些内疚,“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大家不用管我,等病好了跟上就行。这样……多耽误时间啊!”

庆离笑道:“你这话可真是说错了。本来我就不打算太急着赶路,再加上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坐马车,开始还没什么,时间一久大家就会浑身发酸——刚才我在楼下的时候,还听到好多人都在说你这病来得及时,让他们也有了个好好休息的机会。”

姞月一听,明知他是在劝自己,却也还是撑不住笑了:“这群没良心的家伙!平时亏我待他们不薄,居然个个都盼着我生病!嘿嘿,下次我发钱的时候可算有数了,一律克扣半个月的月俸。”她说话的底气比之前足了不少,又有了心情开玩笑,这都代表着她的精神已经在慢慢恢复。

见她这样,庆离放下担忧,也开起了玩笑:“姞月姑娘,你当着我这个王府主人的面就克扣下人银两,未免太大胆——我要考虑把你辞退。”

姞月捂着被子嗤嗤地笑。笑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来:“王爷,苏大人真要和我们一路?早先他不是在京城等着升官么?升官之后也会被分派出去办案,真是奇怪。”

一提这个,庆离也觉得头疼:“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其实他闲了两个多月等批文,现在该是刑部侍郎了。照理来说不管什么案件,都轮不到他亲自出马——这种事情怎么说怎么该是下面的人干的,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药刚刚熬好了,是现在就趁热喝吗?”秀儿敲敲门进屋。因她主动要求照顾姞月,所以汤汤水水的都由她为姞月端进的屋。

姞月半靠起身,对她笑笑:“等会儿再喝,谢谢你。”

庆离侧侧身让秀儿能把药碗端到姞月床前的小桌子上,然后他顿顿嗓子,说道:“那你吃完药就睡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姞月道:“麻烦你还来看我,我没事了,王爷也要快些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庆离心道:明天要是能走,我就把脑袋给苏清。

不过他还是笑道:“你不要费心这些,吃了吴大夫的药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什么时候醒都没关系,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多住两天。”

没等姞月反应过来要问问为什么“要在这里多住两天”,庆离就飘出了她的屋子。

庆离出了一屋又进一屋。

“她已经好多了。”庆离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了下去,“好累啊……清,就隔着一间屋,这么近你自己怎么不去?我探病又没意思,你反而不动。白天的时候你不还和她在一个车里呆了很久么?这么快就僵成这种不能相见的局面,我真是为你担心。”

静静地立在烛光的阴影里,苏清凉凉地说道:“没有,只是不想去平添她的烦恼罢了。不过比起我来,你更该担心你自己。越刍就在眼前,任你如何缓步慢行,终也是要走到的,你想一辈子都在路上磨蹭着?”

庆离摸摸鼻子狼狈地别开头,微恼道:“你也不要得意,她喜欢谁还不好说,要是不小心你被看中了,我也没法帮你。而且你和姞月的情况……你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我看姞月只是把你当个好使唤的陌生人。”

苏清停了好久才说:“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吧,你一直一直地拖到这个时候,连皇上都看不过去了,非要把你送到越刍去当藩王。你想,战老将军能饶过你么?你耽误了他女儿这么长时间,小心刚到越刍就被长枪伺候了!”

庆离苦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好倒霉啊!”

苏清似笑非笑地伸脚踢开了庆离坐的椅子,差点没把他撂在地上,待庆离怒目相向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说:“只有你倒霉——我现在正给姞月适应我的时间,若是她总这样,我不会姑息。而你呢?你的未婚妻,可是跟你一样赫赫有名的战红大小姐。”

庆离苦中作乐地补充:“没有很出名,只是在越刍比较有名而已。”

苏清嘲讽地看着他,咧嘴笑道:“仅越刍足矣。”

——越刍有老虎。

隔天,姞月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她懊恼地在床上捶了一拳,正把与她同屋的秀儿惊醒。秀儿一骨碌从地铺上爬起身,惊慌地问道:“姑娘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姞月捂脸:“现在什么时辰了……难道我真的是猪吗……”

秀儿听出了她在难为情,笑得眯了眼:“姑娘,我不也是刚起来么?可能大家都还没睡醒呢!都累了,难得有个休息的好地方呀!”

姞月揉揉眼睛,看了眼床边的那个喝空了的药碗。这药里绝对有安眠的东西,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睡的这么熟。

秀儿收拾干净了东西,又说:“姑娘现在舒服了吗?王爷说了,要是吴大夫的药见效了,那咱们中午吃完饭就走。”

姞月点头道:“我没事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秀儿抿嘴笑道:“说不准大家更希望马上到越刍,也省去了这路途劳累了。”

占谁便宜

庆离说吃完午饭就出发,本来是为了测试苏清会不会真的偏心。他认为苏清绝对会找出无数个理由要求大家过几天再走,谁知他预计错误,苏清竟没有对他“尽快赶路”的说法提出异议。庆离暗暗叫苦:居然没反对……难道我真要把脑袋送给他不成?

然而他只是这么想想罢了。要赶路的话,其实早啊晚啊的都一样,不过连苏清自己都不照顾姞月,他再多事去关心她是否能带病上路,岂不显得比苏清还积极?这样不好。

可是——

“清,你这回到底是要去哪里办案?你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快马加鞭地追上了我们,那接下来呢?你不去忙你的案子,跟着我们坐马车可以么?”

马车里,庆离看着眼前舒适地靠在里面眯眼小憩的苏清,实在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苏清睁眼,很神秘似的微微笑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刑部这次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只要能在年前回京就行。啊,所以我打算先跟你们去越刍一趟——那么礼王爷,有劳您带路了。”

庆离窒了窒,虽然知道苏清到了越刍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太好过,却也没话拒绝。

“庆。”对面的苏清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看向庆离,“后天路过封北的时候,把我和姞月留下。别担心,不出三天我们就能赶上你们的。”

庆离忍不住想问为什么,明知道得不到答案,他也要试试:“为什么?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吗?”

苏清笑道:“没什么,只是到了我和姞月初次见面的地方,怎么说都要停留一两天。照这速度,我想就算我和姞月在封北住上半个月再去追你们也不迟。”

庆离有些心动,他听了苏清的解释,也有些想留在封北了。一是能逃避多久就是多久,总之他是不愿意越来越靠近越刍;这第二么……苏清从昨天把姞月抱到客栈后,就退出了探病的行列,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了,这不像是苏清作风,所以他现在对苏清和姞月所有的单独行动都感到很好奇。

不得不说,苏清这个家伙真是懂得怎么样才能挑起别人最大的兴趣!

思想斗争了半天,庆离的理智终于凌驾在了好奇之上,狠心说道:“行,只要你们能在我到达越刍之前赶上就可以。”

苏清笑眯眯地点头道:“很好。我刚才还在想该怎么拒绝你同行的要求,既然你这么识相,那我也省下费口舌的功夫了。”

庆离叹:“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朋友。”

也许是吴大夫的药见效了,也许是休息充足了人就有精神,总之姞月的脸色比起前两天是好了许多,也不觉得马车的颠簸像之前那样难以忍受了。

管家一直都仔细地观察着姞月,见她已经有所恢复,也放心不少,欣慰地说道:“吴大夫的医术真是靠得住啊!姞月现在舒服多了吧?”

姞月笑道:“除了吴大夫的医术高明,也要多亏秀儿的细心照料。就说我这破身体还害得秀儿住在我屋里时时的守着。秀儿,昨晚耽误你休息了,今天你不用再这样,我已经没事了呢!昨晚麻烦你了啊!”

坐在一边的秀儿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姞月姑娘有困难了,我们帮个小忙也是应该的!”

姞月听管家说过,除了自己和几个比较高阶的王府佣人,其他随行的小厮丫头们都住大通铺,进进出出很不方便。她有心想回报秀儿的照顾,于是问道:“往后投宿的时候,你愿意和我睡一间屋吗?每天屋里只住我一个,晚上怪吓人的。”

秀儿大张了嘴,激动得不行:“哎呀,这怎么能行……”她看向管家,而后者又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真的可以吗?真的?!谢谢姑娘的恩典!”

眼见秀儿兴奋得脸上发红,管家转头笑眯眯地对姞月说道:“原来姞月姑娘怕黑?早说不就成了,我也好安排人陪着你。”

姞月对管家的好意报以一笑,却没有出言澄清自己不怕黑的事实。

当晚,秀儿与姞月住在了一间屋里。

时值深秋,花草树木已经枯黄,枯叶打着漂儿飞落在路边。马车碾过,那些落叶便全都被压在了土里,成了来年的好肥料。

感觉很萧条啊!

姞月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似这般秋季景色,她一路看了不下千遍,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可能还要继续再看个千遍。

“这才走到封北地面。”管家闲来无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聊天灌水,“也不知今年会不会刚到越刍就又要准备回京过年了。我算算……这样下去,九月底才到得了越刍……嗯,一个月……哎?十一月就要上京了!”

姞月被管家的自言自语吸引,放下车窗的帘子,回头问管家:“十一月?那我们也要跟着一起再回京么?”

管家笑道:“如果你不想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认为王爷是一定要带着你到处跑了,毕竟有你在的地方,账最好算。”

姞月也跟着笑:“那我不就成个能活动的钱袋子了?”

“非也非也!”管家摇头,指指自己又指了指姞月,“我才是钱袋子,而你则是小算盘。”

管家这话没错,一路上的住宿饮食,都是由他一手包办的,姞月负责的只是算清楚这一笔一笔的账,然后都注明在账本上,以便日后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