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算是稳定了。墨夷炘淡淡的,不愿透露过多。

呵呵,不要怕。宥淑妃突然笑了,站起身走到墨夷炘身后,两手搭上他的肩膀。

墨夷炘一阵,突然有些紧张,就感到宥淑妃的气息凑近了自己,低柔的声音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也希望她的身体能早点康复,这宫里若是只有我跟怜贤妃,岂不是太孤单了?

宥淑妃的话语透着股儿玄,墨夷炘听着禁不住汗毛直立,仿佛突然一阵阴风攒进他的耳内,盘桓不去。墨夷炘不禁犹豫了,心想着这么快就治好涟贵妃是否太急切了,是否已经不知不觉的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

宥淑妃没有管墨夷炘犹若所思的神情,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身边除了你就没别的人可信了,怜贤妃要针对我,我总要找个人出来帮帮忙的。只有三局之势才有可能站得住脚,你也不希望这宫里被我搅的天翻地覆的,是不是?

墨夷炘一惊,他没想到宥淑妃居然已经猜到了他的一点心思。是的,墨夷炘为了制衡这几人间的关系,是煞费了苦心。宥淑妃锋芒太露,爬的太高太快,对她没有好处。墨夷炘是担心的,只是一直以来,宥淑妃都不领这份情。墨夷炘全是当做是自己自作多情,无所谓宥淑妃的态度,还是义无反顾的做着自己认为应当做,有义务做的事。

可是如今一听,原来宥淑妃是领会了这层意思,而执迷不悟的。既然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应该知道最有利与她的便是循序渐进,而不能过分激进,却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捅马蜂窝呢?

为什么。墨夷炘现在只想知道这点,只想知道宥淑妃为什么眼看着他奔走却装聋作哑,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他的一番苦心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从来由不得我回答。宥淑妃叹着气,走回桌边坐下,看这墨夷炘。她平静的眼中幽光浮现,点点闪烁着,好似原来那个娴雅美好的雎鸠宥又回来了:我身上所担负的担子有多重你不会不知道。可是我又有的选择吗?你不是我,没有身处在我的位子,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是多么的矛盾挣扎、选择,再次挣扎,又面临是选择。一次次、一回回,我哪次才可以真正任凭自己的心?

墨夷炘回视着宥淑妃,眼中泛出心疼:但是你可知,你如此明着暴露自己,太险了,也许你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宥淑妃苦笑着垂下眼,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来:师兄你总是问我,究竟纭泓是否对我真心,你总叫我要看清楚局势。可是,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简单的人。若是可以选择,我真情愿跟他一起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不必去猜忌旁人、不必去算计自己。可是

宥淑妃猛地抬起头,眼眶红通通的:早在我第一次遇到他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宥淑妃的声音高昂带着哭腔,肩膀激动的起伏着。

她这副摸样震撼了墨夷炘,久久不能成言

墨夷炘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芒秋宫,呆坐在太医院里,别的太医看了还以为他有何不舒服,上前关心的询问,可是墨夷炘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完全没有反应。

雎鸠宥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她便是毫无选择的,命运的安排使她遇到了宇文綦,却也将她推向了困局。墨夷炘又不禁想到自己,他又何尝不是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逼近死角呢?说到选择,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奢侈的

墨夷炘满怀心事的为涟贵妃请脉,最后只是淡淡的说道:娘娘身子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便可恢复到以往的日子,在此下官还恭祝娘娘福寿绵长。

怜贤妃见墨夷炘如此失常,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以他们之间的交情,她也不方便多问,便问起墨今的近况。墨夷炘告诉涟贵妃墨今一切安好,对于偏宫的一切适应的很快,身体更是康健了。涟贵妃听了很是欣慰,就暗示着墨夷炘,什么时候可以找个机会接墨今出来。

先前,涟贵妃是病倒了,但是如今既然好转许多,墨今就算出了偏宫,也有她这个姐姐在一旁为其遮风挡雨,未必见得就会再出岔子。若是墨今总呆在那里,长久来看也是无利。

当墨夷炘告知墨今,涟贵妃透露出似乎要找机会接她出偏宫的时候,墨今犹豫了。其实,在这里的日子虽然静是静了点,却是逍遥自在的。回到了后宫中,就等于是回到了是非圈,墨今是有些排斥的。

没过几日,父亲托人捎来了书信,内里大概是说兵部与户部之间恐有交情,望她在宫中小心一二。

墨今一直觉的毓才人、琉才人、宝婕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直到那日公伯芸的回报,墨今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如今再加上这封信,看来这三人间必定牵扯了一个秘密。不过,究竟是何时会让她们装作不认识

没过几日,朝中又起事端,这件事就恰恰与闻人狄书信中所说的背道而驰。

据闻兵部侍郎不知是因何缘由得罪了户部尚书。有人说是因为兵部侍郎口没遮拦,说错了话,也有人说是户部尚书早就看兵部不顺眼,才会趁机找茬儿。

这户部尚书的侄女上官琉玥进宫没多久便被迁入偏宫,不管是对于后宫女子来说,还是对于她们在朝中的家人,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刚被迁宫的那段日子,户部尚书可谓是丢尽了脸,在背后不知被多少人议论,他都一一忍下来了,只得叹气自己的侄女不争气。

可是偏偏兵部侍郎要在此时掀开人家的伤疤,先是与旁人说了一句:有何样的叔叔,便有何样的侄女,做侄女的行事悖谬,不会看人脸色,还不是叔叔管教的好吗?

这句话辗转传进了户部尚书的耳中,他听后自是生气的。没多久,又有人传,说是琉才人在宫中不会广结人缘,处处得罪人。就连后入宫的毓才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屡屡欺负。

这个传闻听起来有些无稽可笑,但是效果却是不小的。户部尚书身为琉才人的叔叔,已经被官职比自己低的兵部侍郎戳着脊梁骨了,难道他在宫中的侄女也要被兵部侍郎的女儿毓才人欺负吗?

多日来积攒下的这口气终于拱了上来,再也咽不下去了这两人在朝堂外碰见了也不打招呼,就是说上话了也是冷嘲热讽的多。

其他官员早就闻见了火药味,私下里纷纷劝阻着。不过也有心怀不轨的,趁机挑拨两人的关系,恶意制造两人的谣言,企图将这件事扩大。

这事情本来就是官员之间的口角,只要不妨碍国事,宇文綦便不会过问。可是这件事渐渐传进了宫中,毓才人为此两次上门见墨今,请她修书劝慰父亲闻人狄出来,为她父亲说句话。

在此之前,兵部侍郎是找过宰相大人出来主持公道的,兵部侍郎只说自己是被冤枉,在背后他是从来没有非议过户部的,希望闻人狄出来调解一下,但是闻人狄将此事推了。

这不,毓才人便受了父亲的所托来找墨今了。

七六、往事戳穿

毓才人一上来也不若往日那般东拉西扯,直接进入正题,只见她神色确实是慌张的紧,就是硬挤出的笑容也带着点苦涩。墨今心烦的想着,怕又是自己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来找自己了。

墨今堆起笑容,迎上前去,语出关心的问道:妹妹何以面色如此忧愁,莫不是又为了令尊的事?

姐姐啊,上次你推了我,这一次你可真要帮妹妹一把了。毓才人说话有些急切,好似真是烦不胜烦。

哎墨今叹着气,拉着毓才人坐下:上次姐姐也说过了,我父亲那里毕竟是以朝中的事为重的,他老人家做事、做人自有考量,姐姐又岂可左右?再者说,姐姐如今的处境你也看到了,父亲在朝中的事务已经很是繁忙了,若是姐姐身处后宫却要干涉朝前的事,这传了出去岂不是有干政的嫌疑了?

毓才人被墨今的这番话堵得接不上来,愣了愣,眼眶便有些湿润,诺诺的低语着:妹妹也知道是为难姐姐了,只是妹妹真是急的无处可寻了!我父亲在兵部与尚书大人处的并不融洽,如今却又得罪了户部尚书,妹妹也是关心则乱了。

妹妹啊,凡事还是要看开些的好,侍郎大人为官多年,做事也有他的准则,妹妹既然身处后宫,理应恪守本分,朝前的事自然是少管为妙,以免遭人话柄。墨今语气淡淡的,说完便起身拿起小几上的半圆扇递相毓才人。

毓才人不明所以的接过,有些呆滞的望着墨今,就听墨今又道:这扇子究竟有何来由,其实姐姐也在等着妹妹为我解惑呢。

毓才人有些尴尬的笑着,眼神左右闪烁着,词不达意:姐姐这话说哪的,什么来由,这这扇子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姐姐你

毓才人话到一半,便被墨今打断了:是吗?莫非真如妹妹所说,户部尚书与你父亲侍郎大人之间,当真是因为一点小口角才会心生芥蒂么?姐姐还以为他们之间早就深有渊源,误会早生呢。

姐姐这话是何意?毓才人讶异的看着墨今,语气有些激动:难道姐姐怀疑什么,还是说有些谣言已然传进了姐姐耳中?这姐姐可千万不要尽信啊!

墨今见毓才人越说越激动,心中就更是好笑:妹妹是不是太多疑了,什么谣言什么话,姐姐是一概不知。倒是此扇使姐姐产生些许疑惑,好似琉才人与宝婕妤都认得此物呢。

这这毓才人犹豫了下:可能是偶然间让她们看到了吧。

偶然间?这宝婕妤见了倒还好说,毕竟是姐妹嘛可是妹妹又是何时见过琉才人的,她又何以偶然的见到此扇呢?

虽然毓才人尽量的维持笑容,希望缓解自己的紧张,但是她越是如此,便越是有欲盖弥彰的嫌疑。墨今微蹙眉宇,有些烦闷,突然觉得毓才人太过虚伪了,事到如今居然还要隐瞒。于是,墨今也不想再绕圈子,不耐的高声唤着公伯芸。

主子。

有请琉才人。

是。

毓才人听到这话便震惊住了,睁大双眼惊恐的盯着墨今,她怎么都料不到墨今会有此一举,甚至设下个套儿给她钻。毓才人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脸色突地泛白,四肢攒冷,好似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

而墨今只是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悠闲的样子诚如正在闲话家常一般,就差再多一碟瓜子就更像回事儿了。

两人一动一静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在方进门的琉才人看来,显然是墨今占了上风,而毓才人就像被猫捉住了尾巴的老鼠,挣着已是徒然了。

琉才人,请坐。墨今漾起笑容,左手一挥指着身旁的凳子。

琉才人冷冷淡淡的一笑,款款走了过去坐下,从气势上来看到是如往常一样的高傲了。墨今心中笑着,这才像是琉才人,看来心高气傲才真正适合她。

毓才人来回盯着两人的互动,心中揣测着墨今究竟知道多少:这,怎么琉才人也有空吗?

琉才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好似不着急回答这个问题,等到毓才人等不及了,又要开口之际她才回道:毓才人当然不希望我会来了,你怕被我戳穿你嘛。

毓才人板起脸,语气不善的抖着音:琉才人是不是偏宫呆的久了,人也糊涂了,我劝你明白人多做明白事,不要胡乱搬弄是非。

墨今不语,只是笑着欣赏两人之间的唇枪舌战,而琉才人的声音就更是冷淡:恐怕这个看不明白的人是毓才人吧?琉才人说着就拿起桌上的半圆扇,抚了下:毓才人的手艺这么好,亲自做的扇子,不是要送与心中人的吗?何以会到了姐姐这里?莫非

这句话说的墨今也愣住了,她不解的看这琉才人,等待下文。就见琉才人牵起自己的手,叹着气说道:姐姐可还记得童年的一段往事。

琉才人简单的叙述了墨今幼年救了一位小女孩的事儿,墨今也隐约的回忆起来。

当时姐姐一句一扇在手,或许姐姐是说者无意,但是那位小女孩儿却是听者有心了。

妹妹口中的小女孩究竟是墨今边说边瞥向一旁坐立不安的毓才人。

琉才人清雅一笑:姐姐猜的没错。这小女孩自小便是无父无母,后来遇到有缘人才会被收养,将户籍转正的,可是在她心目中并没有因为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而淡忘了那位救她的姐姐。

墨今更是不解,刷刷的眨着眼,困惑的问道:这,记着人家的恩惠是好的,可是这又能代表何意?这一点,墨今是想不透的,就算她对毓才人有一救之恩,又能代表什么呢

毓才人浑身瑟缩着低着头,不发一语。琉才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向墨今笑道:那不如就让妹妹说段故事,希望可以由此为姐姐释疑。

如此,琉才人便开始讲述她、毓才人与宝婕妤之间的纠葛。

兵部尚书与兵部侍郎同朝为官,他们两人的女儿宝弥与萌毓自小便是玩伴,感情也是不错的。一直到户部尚书侄女琉玥的出现

萌毓自幼无父无母,住在姑母家经常受欺负,再被墨今救助后没多久,便由兵部侍郎的夫人收养了。夫人见萌毓乖巧听话,她膝下又无子无女,对萌毓更是一见就喜欢。如此,兵部侍郎也是念在夫人求子心切,便答允了。

好在萌毓懂事、会撒娇,深得兵部侍郎家中上下的爱护。而后萌毓结识了宝弥,由于岁数相差不远,喜好又很相似,便很快成为了朋友。

十三岁那年,萌毓跟带着家丁与丫鬟游湖,遇到了琉玥

琉玥身为户部尚书的侄女,深得户部尚书疼爱(户部尚书膝下无女)。琉玥从小便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她心中自是有些看不起上门巴结奉承的名门公子,在她眼中这些人都是附庸风雅,实则却是为了求得好官位才会巴结叔父的。

这一天,琉玥也带着丫鬟游湖,恰好遇上了一位曾向自己屡次示好的无赖公子这位无赖公子的父亲官居五品,他们父子自然都是希望可以攀上户部尚书这个高枝的。

无奈,无赖公子经常受到琉玥的奚落,心中早就有火无处发了。如今,他见此时机会难得,而琉玥又不会水,无赖公子色心一起,胆子也壮了,便上了琉玥的船,企图对其不轨。

琉玥的丫鬟先被打晕,四周又有无赖公子的家丁们为其把风。琉玥心知自己恐怕难逃一劫,但若是让她选择,她情愿一死也不愿受辱。

琉玥悲愤之下,便投水自尽

正巧萌毓的船经过,萌毓见到了连忙唤人去救,好在及时救得及时,琉玥的命是保住了,但是由于呛了几口水,便因此患了急病。

萌毓回到家中将此事告知父亲,兵部侍郎听后,突然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叫萌毓借此接近琉玥。于是,萌毓屡次借由探病上门拜访,对于自己的身份则是毫不透露。

琉玥心中感激萌毓的大恩,对她的身份也不多疑。而户部尚书见侄女自小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了知己,心里也是欣慰的。

于是没过多久,琉玥便将萌毓引为自己的密友。

萌毓自小手巧,喜爱做各种纨扇,一次萌毓突然从圆伞中得到了灵感,便试着做半圆扇,琉玥看到萌毓做了两把,心里喜欢的紧,就想讨过来一把。哪只萌毓不但拒绝了,却还说此扇只送与心中人。琉玥听后心里颇不是滋味,不免的吃起醋来那时的琉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萌毓的友情,已然开始变质。

最终,萌毓的身份还是被户部尚书发现了,也是因此户部与兵部之间开始有了往来。萌毓将自己波折的身世辗转说与琉玥知晓琉玥父母早亡,虽然叔父对她身为关爱,但是毕竟不是亲生的,琉玥心中还是存有遗憾,始终希望能有双亲在其左右。

如今,琉玥一听萌毓的身世,心中更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而后,萌毓将琉玥介绍给宝弥认识,三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宝弥便发现琉玥的古怪,好似琉玥很不高兴自己跟萌毓之间的友情宝弥屡次试探,心里愈加笃定琉玥对萌毓,是有着别样的情愫的。但是宝弥并为将此事拆穿,心中有了计较。

直到三人入宫在即,宝弥与琉玥均斗被先一步封为才人,只有萌毓以秀女的身份待选之时。宝弥这才将她心中的认识告知萌毓。哪知道萌毓却说她一早便知。

宝弥突然意识到萌毓表面看似天真无邪,心中恐怕深沉至极,对于萌毓也开始有了堤防。

进宫之后,萌毓辗转打听到墨今被封为才人后,并入住明雪宫。萌毓心里自是巴望着见墨今一面。当初若非是墨今出手相救,恐怕她也不会有今天了,在萌毓的心中墨今就好像她学习的榜样,在宫外萌毓已然处处打听,甚至于模仿墨今的喜好、脾性。如今终于进了宫,萌毓就暗中通知琉玥,询问能否可以带她入后宫。

七七、真相如是

琉玥起先以为萌毓是想见自己的,哪知道却在湘雪园见到萌毓与墨今,心中便有了疑惑。

琉玥返回春华宫之后,将这件事告知宝弥,宝弥见萌毓与琉玥已开始心生嫌隙,便添油加醋的将往事说了出来,还将萌毓与墨今的之间的关系大肆渲染一番。琉玥听后心中自然是愤怒至极,无奈却有火发不得,突然觉得自己被萌毓利用了。

这夜,琉玥买通了琴宝宫的姑姑,去见萌毓,要将事情说个明白。

在谈话间,两人起了冲突,琉玥直接质问萌毓,半圆扇可是要送与墨今的,哪知道萌毓不但不否认,还当场拆穿了琉玥的心思,并直接告知她只不过是奉了父亲的命,故意接近琉玥的,在她心中根本没将琉玥当做朋友过。

琉玥听后,气自己的一番心意却落得遭人利用,被人唾弃的结果,就要伸手打萌毓

萌毓自小便受惯了欺负,于是性子上是有些要强的,平日里也练练气,体质、力气自然比一般闺秀要强得多。萌毓见琉玥如此,遂没有多想便一脚踹了过去,正巧踹到琉玥的腹部。

那日琉玥信期方至,经过萌毓这么猛力一踹,更是体虚力乏,吃不住劲了。

没过两日,琉玥便被怜贤妃安排侍寝,她心知此事绝不会太顺利。琉玥平日里是有些居高自傲的,但是心里却不糊涂。她辗转想了很多事,想通了宝弥是故意破坏的,也心知怜贤妃必不会让她顺利的侍寝。再加上那时的琉玥心中郁结难抒,根本没心思侍寝,也实在再无益于后宫于是,琉玥便在侍寝之夜向宇文綦主动道出真意。

琉玥并没有说出他人的名讳,只说心中已有了人,再加上身体受过创伤,请求皇上赐以死罪。宇文綦听后,只问道: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大罪,还会祸连亲族。

臣妾自知有罪,但是此事与叔父无关,请皇上开恩。琉玥这时才惧怕起来,叔父待她一向很好,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害了叔父一家,她情何以堪?可是话既然说了,再难挽回。

宇文綦沉默的盯着琉玥半响,才说道:户部尚书对朝廷尚算忠心,其侄女既然身患重疾,理应被迁入偏宫,不可姑息。

宇文綦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琉才人见宇文綦已然宽待,连忙将身边的大花瓶挥到地上,再配上自己的几声高呼,企图制造出自己惹怒圣上的场面。

当然,在场的只不过宇文綦与琉玥二人,奴才们只在门口听着,而后又见宇文綦大步而出,带着文权走了。好事者自然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说是当时宇文綦如何如何震怒、如何怒吼,描述的是有眉有眼的。

而后,琉才人见奴才们进屋查探,便开始大哭,还叫道小腹很痛

墨今听到此处已然是惊得说不出话了,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毓才人,就见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回视自己。墨今的脑子有些混乱,嗡嗡作响。她顺了顺气才再看向琉才人,又见她眼中似有忧伤,眼泪盈盈就要落下。

墨今问道:那么,户部尚书会与兵部侍郎不和,也是因为此事?

琉才人微蹙眉头,语中带着懊悔:若非是琉玥莽撞无知,蒙受她人所欺,也不会落个被迁偏宫、不易有孕的下场,更加不会害的叔父面上无光,遭到他人嗤笑。自小叔父便是极疼琉玥的,如今却为了琉玥行差踏错,而平白受了他人的晦气。说起来,琉玥实在是愧对家中,更愧对叔父的抚育之恩。

墨今微垂着眼,喃喃重复着:愧对家中。随即又自嘲的笑了:说得真好,身为子女者理应孝顺父母,为双亲着想。

琉才人不语,只是低头默默地垂泪,而毓才人则更是脸色惨白,急喘着气,接不上话。

墨今看了看二人,拿起半圆扇,对着毓才人缓缓说道:妹妹的一番心意,姐姐收下了。

听到这话,毓才人惊得抬起头,讶然的看着墨今,却又听她语气渐冷的继续道:就当做是妹妹报答姐姐昔日救助之恩吧,如今既然恩已经报了,日后也没必要再就此事多做纠缠了。

琉才人听到这也望向墨今,墨今转头看了一眼琉才人,又说道:诚如今日所见琉才人之境况,本宫深觉毓才人对人对事未免过分冷酷,本宫自认为领受不起。以防他日也遭此对待,倒不如就此做个了断。在人前,本宫与毓才人依然可以姐妹相称,但是人后就不必再多说半句了。话不投机,本宫言尽于此,望毓才人今后行事,好自为之。毕竟多行不义,害的只会是自己。

经过了这件事,宝婕妤固然是挑拨离间、从中取利。琉才人也是可怜的痴心错付,信错了人、看错了人。但是,在墨今心中,这最最难以谅解的便是毓才人,想琉才人当初也是身为毓才人的闺蜜,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到头来又如何?

墨今想着,毓才人这个人变化太快、太难防备,要是跟此人走得近了,恐怕有一天还不如琉才人的下场。如今话已然说穿,这也好,起码划清界限了墨今又突然想到毓才人那番毒花的说辞,如今想来,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原来毓才人自比为毒花,还暗示毒花也需要找到有缘人。如今看起来,墨今只觉得此人太过阴冷,想到她便不由得一身冷汗。

当晚,墨今接到明姑姑传来的话,说是贵妃姐姐已经找了时机,并托墨夷炘过几日便向上呈报,说是墨修媛身体康复,已经可以重回后宫。

墨今只回道:一切就等待姐姐的好消息。

正是琉才人的那句愧对家中,使得墨今意识到自己已然在偏宫中蹉跎了半年之久,本来她身负家族的责任而入宫,就应该尽心竭力的做好本分,无奈自己心中总是处于挣扎之中,屡次坏事,墨今也觉得十分惭愧。

现如今,既然姐姐身体大好,做妹妹又岂可躲在此处偷安?姐姐身边是需要有人帮手的,同样墨今身边也需要有人出谋划策,现在时机已然成熟,她又何必再踯躅不前呢。

那件事之后,毓才人果然不再来裳嫄宫了,也许是再无颜面,也许是心虚所致,而琉才人也是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对于其他事不愿再多提及。

墨今这厢,坐着要离开偏宫的准备,而涟贵妃终于康复的消息也穿遍了宫中。

宇文綦先一步探望,不出半日,这宫里的嫔妃们便开始上门请安的请安,送礼的送礼了。

一时间,冷清多日的明雪宫,又恢复到往日门庭若市的光景,热闹的紧。就连宥淑妃也亲自过来叙话,除了献礼,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与涟贵妃甚为投缘的意思。

在场的嫔妃们心里立即有了转向。宥淑妃与怜贤妃是针锋相对的,而早先怜贤妃又与涟贵妃甚为不和,如今一看,想来宥淑妃与涟贵妃已经达成了共识,连成一线了?

怜贤妃自傲惯了,眼里容不得人,并不得人缘,这一点众人都有领教。倒是涟贵妃的可亲,与宥淑妃的随和更容易亲近些。如此,有些人已经在心中计较起来,大有孤立怜贤妃的意思。

更有甚者,还有人私下议论着,说怜贤妃只不过是仗着她父亲慕容云在朝中的势力,论到品德根本不配坐上一宫主位。

这个说法不知不觉的便传进了怜贤妃的耳中,气得她无处可发泄,此言究竟何人所说,别说是不好查,就是大张旗鼓的去查,相信也查不出什么。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明雪宫与芒秋宫看对眼儿了,众人才会不把她春华宫看在眼里,这两人的一拍即合,怜贤妃的心中是不屑的。

不过,最近领怜贤妃心烦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嫔妃们互相嚼嚼舌根,本来就是常事,她们现在这么说也是看风向,相信在背后也说了不少了,怜贤妃也是见怪不怪,但是樊师阙最近的态度却有些反常。说到办差,他还是一样的尽心竭力、不出任何纰漏,可是在感觉上,却是有点怪的。

怜贤妃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是感觉樊师阙对自己似乎冷淡的多了,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却有着一股疏离感。怜贤妃心里直打鼓,有点忐忑的想着,莫不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樊师阙对于怜贤妃的关心不同于一般的奴才对主子,奴才们关心主子有时候未必出自真心,可是樊师阙的关怀,怜贤妃是可以感受得到真意的。

一直以来,她都是将此视为理所当然的,也就不甚在乎了。可是如今的樊师阙,倒真是转变为奴才对于主子的态度,而非是处于情意了,这倒让怜贤妃有些不习惯了。

怜贤妃找樊师阙说话,打算先试探一下,话语间透着心中烦闷:最近这宫里的是是非非,真是多了不少,依你看,本宫该当如何,这若是太张扬反会被人家议论的更多,若是就此忍气吞声,又唯恐会被人骑到头上了。

樊师阙并未像以往那样帮着出主意,只是恭敬地回着话:说道为人处事,娘娘的谋略远胜于奴才,奴才又岂敢班门弄斧。

怜贤妃听了便皱起了眉,心中烦的更甚:樊总管怎么倒像是变了个人似得,是否有何烦恼,倒不如说出来听听。

樊师阙语气仍是淡淡的,不亲不疏:奴才岂有烦恼。就是有,又岂敢说出来招了娘娘的烦呢。

你!怜贤妃气的就要大骂,转念一想,突然又和善的笑着说道:莫非樊总管忘记了你我之间曾有的情分吗?

怜贤妃本想以往事做要挟,不料樊师阙却语气转冷的回道:正如娘娘昔日所说,娘娘是主,奴才只是奴才,奴才更加不敢因为任何事而对娘娘指手画脚。奴才也曾说过,定会做好分内的事,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这话来自:四五、初露情怀)

怜贤妃听后眯起了眼,被樊师阙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所说的怜贤妃自然记得,却没想到如今被樊师阙原话还了回来,心里更是堵得慌。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将往事推得一干二净了?怜贤妃咄咄逼人,似乎是要将此事摊开了讲。

樊师阙也不退让,直起身牢牢地盯着怜贤妃,眼中透着伤怀与决绝:娘娘当日心中因墨修媛初得宠,便连升三位之事郁结难抒,身为奴才的本意是想安慰娘娘的,不想却用错了法子,是奴才的错。如今,奴才唯有恪守本分,才不会一错再错,因这件错事而污了娘娘的名节。

名节!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欲盖弥彰。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你就是想掩饰,也掩盖不了事实。怜贤妃挑衅着。

不错,娘娘所言及时。就诚如娘娘信期有误一事,就算是想掩饰,也怕是难以掩盖事实罢。樊师阙缓缓的道出,语出惊人。

怜贤妃愣住了,睁大了眼望着他,心里犹如被雷劈过一般:你你在说什么,什么有误?

却见樊师阙嘲讽的弯着嘴角,挑着眉,语气更是不善:奴才方才所说,娘娘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让奴才戳穿呢?为了娘娘好,此事以后奴才不会再提及,也希望娘娘不要再用此事提醒奴才,奴才也一样会为娘娘效命的。

樊师阙说完,不等怜贤妃反应过来,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态度恭敬地挑不出一点毛病,仿佛一切如常,并未发生过任何不快。

七八、墨今返宫

这几日,墨今始终睡得不安稳,心绪不宁,却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自从接到了父亲的家书,墨今辗转反侧,心里总是不踏实。家书中写道:户部亏空,内有隐情。

墨今不禁想到近日在朝中户部尚书与兵部侍郎的一些纠葛,再到琉才人与毓才人的矛盾,才没几日便又传出了户部亏空的事,也难关众人私下里都在怀疑是兵部侍郎告发的。

但是,此事只要宇文綦一日没有下旨,让刑部彻查此事,户部的这件无头案便无从查起。当然,朝中亦有大臣上奏宇文綦,希望就此事差个一清二楚,以正视听。但是宇文綦却迟迟并未表态,众大臣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猜不透他的真正意图。

但是户部若真是亏空了国库,这其中必有弊端,宇文綦不可能听而不问的。所以众大臣在等候宇文綦旨意的同时,户部尚书心里就更是忐忑不安的。若是宇文綦直接明白的说了查,他也踏实得多了,究竟内里如何,一查便知。而就是宇文綦不明不白的态度,反叫户部尚书心里没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