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绿屏盈盈笑着,说道,“那晚晴入了留痕室怕是活不了几日了,可笑太后娘娘利用她来监视娘娘,却不知道晚晴与燕瑾的过节,这下弄巧成拙,白白丢了一个棋子。”

第五十二章 峰回路转

锦言一夜辗转反侧,未曾安睡,忽闻素语的红纱帐内有异动,锦言诧异,疾步上前掀开了红纱帐,发现素语握着一纸红笺暗自垂泪。

素语用手抹了泪,喝道,“你走开,你看到我哭是不是心里很得意呢?”

锦言坐在她身前,无奈得说道,“你我一定要如此吗?如今宫内外局势不明,我们该齐心保住闻家,保住自身才对。”

素语冷笑,那抹冷意在暗夜中仍是令人心惊,“保住闻家不是我所愿,保住自身嘛我自然做得到。”

“你就这么自信?”锦言奇道。

素语站起身来,手里的红笺握紧了些,说道,“你我处境不同。我虽身居皇后之位,可是一来这位置人人忌惮,二来我不受皇上宠爱,自然不会有人将我视为眼中钉。而你,区区一个宫女,能让皇上三番几次向你示好,已是莫大的恩宠,你已成了后宫妃嫔们的肉中刺了,非除去不可了。所以,你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非得依仗我这个皇后不可了。”

锦言有些挫败,“你说得对,我本不想入宫,既入了宫就该藏锋。”

“藏锋就不必了,怕是该藏拙了吧?”素语讥讽,“闻锦言,你竟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既入了宫见到了真命天子,就把那一个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锦言有些羞恼,再也顾不得喝道,“他心里既然恋的是你,我又想来做什么?倒是你,身为皇后,却心存旖念,不知羞耻。”

出乎锦言意料,素语并未勃然大怒,只是仿佛失了神一般,低低念道,“他说边关疾苦,民不聊生,边疆大漠,到处都是黄沙白骨,热时血脉喷张,冷时如身处冰窖,将士们早已抵不住思乡情念,已无斗志。”

锦言急道,“听说,大燕国早已退兵。锦亲王为何还不班师回朝?或者另外他人前往。”

素语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皇上既然想留他在边疆驻外,自然便会有说辞。”素语站起身来,脸上泪水未尽,低低说道,“可是他想回来了,他说他想我。”

锦言不做声,转身去给素语绞了个帕子,让素语拭去泪水。

素语擦净了脸,素净天然,不施粉黛,她疑惑得看着锦言,问道,“你心里真的不气?”

锦言叹息,知道不回话素语不会作罢,艰难说道,“你已是皇后,与他即便相爱,也难以相守,不如,不如淡忘吧。”

素语只是冷笑,“君悦与我心相印,我难以舍弃。他既想回朝,我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太后一直不曾对他亲热,诸事对他多加防范,怕是极难。”

“难,我知道难,不难怎么能证明我对他的真情呢?”素语狂笑,带着几许痴狂与落寞。

“那你打算如何办?”

“要闻步青联名群臣上书,求皇上恩赐锦亲王回朝。”素语说道。

锦言大惊,指着素语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喝道,“你这是将父亲逼上绝路。我不准你这样做。温妃之事已是满朝皆知,她父被群臣联名上书三次,皇上龙颜大怒,如今你却想将火引到父亲头上去,岂不是帮了温妃?”

素语笑道,“原来你也不傻?”

锦言大骇,心里却琢磨出了味道,“难道说,你已经与温妃有了交涉?”

素语径直起身,不理会锦言。锦言拦在她身前,不可置信得问道,“他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忍心置他于死地?”

素语听见此话,沉脸大怒,“闻锦言,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的面前狂妄。他不能保住我娘的性命,他还算我的父亲吗?在我心里,我娘亲死的那一天,我跟闻家就再无任何瓜葛了。”

锦言心存侥幸,说道,“父亲一定不会答应你做如此之事,他无意问鼎朝政,但并不是说他糊涂妄为。”

素语拍手称赞,“真是父女情深,闻锦言,有你在我手里,你说他会不乖乖听我的话吗?”

锦言有些惶然,素语说的没错,为了顾及自己的姓名,父亲定会听从素语的话,联络大臣联名上书,只是这却犯了皇上的忌讳。

锦言转身欲走,被素语一把扯住,“你去哪里?”

“我去皇上的朝元殿,我去太后的永宁宫,我去温妃的惊鸿殿,我去宫外的闻家,总之我要阻止你害了父亲。”

素语一掌朝锦言打来,锦言本能的一偏头,却没有躲过素语尖利的指甲,在锦言的脸上划了几道血痕。素语一怔,锦言摸着自己的脸苦笑道,“也罢,毁了这张脸,少了多少烦恼。”

说罢,转身离开,素语没有再拦。锦言只是听闻寝室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刺耳,带着愤怒和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绕过竹林,坐在假湖旁边的青石上,慢慢梳理思绪。

温妃的父亲想回朝任职,本并不会有这么多牵制,正因为大臣们联名上书,皇上才怕他结党营私不好掌控。如今素语让闻步青联合群臣上书,要锦亲王夏侯君悦回朝,皇上定会迁怒于闻步青。温父之事反而淡化,等温父回朝任职,把控朝局,那么再让夏侯君悦班师回朝便轻而易举了。

素语定是趁昨夜自己出澄瑞宫的时候,与温妃有所密谋,而温昭仪的侍女却与太监在这商议怎么谋害素语。

锦言觉得可笑,也觉得可悲,口中不觉念出了声,“一朝梦醒,满地凄凉…”

有人迎面走来,轻轻“咦”了一声,却是兰舟,她看见锦言脸上的伤,说道,“被皇后打的吧?”

锦言不做声,兰舟身子已是大好,只是素语忌惮她为太后做事,所以并不长留她在身边,兰舟惆怅道,“如今你我都得不了好了,寄灵那小丫头鬼机灵,正得宠呢。”

“寄灵确实很伶俐,命也好,躲过一场大劫。”

兰舟奇道,“什么大劫?”

“她说上任皇后薨逝,澄瑞宫上下俱已陪葬,只是李公公念她年纪小,向太后求情才饶过她一命。”

“真是可笑,这么蹩脚的谎话,竟然就瞒过了皇后。那寄灵原本就是温妃的远亲表妹,当年进宫之时尚年幼,温妃又想借她监视上一任皇后,待到皇后薨逝要殉葬之时,温妃去跟太后求情,咱们才晓得了其中端倪。温妃让寄灵留在澄瑞宫,不过也是留颗棋子罢了。”

锦言听来,只觉得宫里杂事焦头烂额,果然人心似海。

心思一动,她突然问道,“那寄灵的事,皇上知晓了吗?”

兰舟冷笑,“皇上自然知道。当年温妃向太后求情时,曾想将寄灵献给皇上,随便赐个位分就行,可是念及年幼,又面临册封新后,这事便耽搁了下来。那寄灵在澄瑞宫一直做粗使宫女,怎知突然便窜出头了呢?真是奇怪。”

锦言听来心里有气,原来皇上一直知道寄灵是温妃的人,他就听之任之看着自己的皇后别人欺侮?

第五十三章 韶华老去

锦言听完,扫了兰舟一眼,或许兰舟感觉到锦言的疑惑,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锦言心想,这兰舟与惠婕妤同是太后的人,应该对澄瑞宫与惊鸿殿相斗坐享其成才对,兰舟怎么会向锦言道出事实了呢?

正思略着,兰舟猛然朝锦言跪下,急切说道,“姐姐,救我。”

锦言倏地从青石上起身,转身欲走,“你的姐姐是惠婕妤,不是我,有什么事你应该去找她才对。”

兰舟扯着锦言的衣裙,说道,“姐姐,兰舟与惠婕妤根本不是…何况惠婕妤此刻已是性命不保,哪里顾得上兰舟?”

锦言本不想在此事上纠缠太深,毕竟她心里还在盘算怎么救助父亲,可是那兰舟没有放她的意思,两人在拉扯间,便听到有冷笑声传来。

来人正是温妃,她一身白衣,正是锦言初次见她时的样子,飘逸出尘,宫女绿屏随侍左右。锦言看到绿屏时难掩心中诧异,绿屏却像是丝毫不认识她,眉眼一挑便看向了别处。

“燕瑾,见了本妃怎么不请安?”温妃眉眼如画,许是这几日的恩宠让她如沐春风,别有一段风liu。

锦言与兰舟忙向温妃请安,温妃倒也没难为两人,闲闲散散得说,“平身吧,本宫只是出来走走,见你们两人在次争执,倒是觉得有点乐子。”

锦言低声说道,“燕瑾与兰舟在嬉闹,让娘娘见笑了。”

温妃看着锦言脸上的抓痕,有些幸灾乐祸得说道,“难不成是被皇后娘娘抓的?她可对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呀。”

锦言心里不快,却不能表现出来,淡淡说道,“是燕瑾做事不力,怪不得皇后。”

温妃转身对绿屏说道,“绿屏,兰舟进宫已有些年头了,还是如此不知规矩,她虽是澄瑞宫的宫女,本妃也要出头教训一番,你引她去教导一番吧。”

绿屏对兰舟也是客气,笑道,“娘娘仁慈。兰舟姐姐,那就跟绿屏来吧。教导不敢说,彼此叙叙话总是可以的。”说着就引了兰舟去往别处。

临走时,温妃突然叫住兰舟说道,“兰舟,本妃一向是恩怨分明,先前你受人指使陷害于我,害得我差点性命不保,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没有为难你吗?”

兰舟的脸刷的涨红起来,迅速到了锦言一眼,身为局促得摇了摇头。

温妃勾起嘴角轻笑,挥手道,“去吧,来日方长,以后你自会明白。”

等到锦言与温妃独处时,才发觉温妃的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在她耳边低喝道,“是你与澄瑞宫那个贱人一起串谋来害我?我温静容进宫数年,虽不得势,可也从未遇此险境。你们就不怕我向太后说出这惊天的秘密来?”

锦言怎会不怕,可是她知道温妃此刻断不会向太后告发,“如果你向太后告发了此事,还怎么可能再有机会与素语合作?”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锦言冷笑不语,突然记起绿屏,又反问道,“那个绿屏怎么到了你的跟前?我记得她是浣衣房的宫女,从前胆小得要命,这会子见了倒有些变化了。”

“云姑送来的人,一向是外表笨拙,内在精明,深谙藏锋之道,这也是云姑的手段。”

锦言奇道,“那个云姑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可是…”锦言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太后怎么容得下宫里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出现?”温妃似乎也有些不解,沉吟了许久才继续说道,“记得家父曾经提起过,后宫有位奇女子,拒先皇抬爱,甘做宫女十数年,说的应该便是云姑吧。她在宫里能生存下去,自有她的手段。”

锦言轻轻“哦”了一声,微蹙黛眉,说道,“如今说来,你与云姑是有过约定了?”

温妃脸色却陡然黯淡了下来,缓缓摇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锦言没有追问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温妃,你与皇后达成的约定,我定会竭力阻止,再者,即便你父归朝手握权责,你难道以为皇上和太后便能听之任之吗?他们定会使出手段来,到时候连你也会有殃及鱼池之灾。”

“这些我早已想过了,我就是想搏一搏,我没几年好光阴了,不是吗?”温妃看着锦言,目光楚楚可怜,她在叹韶华老去吗?

说话间,绿屏带着兰舟回来了,绿屏脸上带着淡淡一抹笑意,而兰舟的脸上却是煞白煞白的。温妃带着绿屏款款而去,兰舟望着那个方向眼神恶毒而不甘。

“是不是她们要拉拢你?”

兰舟脸上显出一丝慌乱,辩道,“不是,你不要瞎猜,回头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

两人回到澄瑞宫,寄灵早已等在殿外,看见锦言走过来迎上去,看见锦言脸上的抓痕,“啧啧”了两声,深感惋惜,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来,递给锦言,说,“这是皇后娘娘赐的。”

锦言心里一动,素语对自己还是好的。还等用手去接,便听到远处一声冷笑,说道,“这药里有毒,只要抹了便留下疤痕。本宫看你到底敢不敢用。”正是素语,嘴角勾起的冷笑刺痛了锦言。

锦言又气又怒,接过接药,当即用指甲挑起药膏,便往抓痕上抹去。霎时之间,只觉得抓痕处清凉无比,说不出来的舒坦。

“你给本宫进来。”素语当即转身而去。

寝室里,素语胡乱将外衣罩的紫色缎纱扯下来,扔在地上,喝道,“闻锦言,你给我听好了。我既进了宫,就由不得你来坏我的大事。你再继续执迷不悟,休怪我下手无情。要知道我早该杀了你,留你性命到今天是我的仁慈,你以为你在宫内有什么凭仗?如果太后不是嗅出了什么味道,她会对你一个宫女另眼相看?你不要做梦了。”

锦言未等答话,便听见殿外有人通传,永宁宫内的苏姑姑来了。

苏姑姑向皇后行礼请安,笑道,“皇后娘娘吉人天相,祸去福来,太后那几日也时刻惦记着,如今见皇后身子好了,特地让奴婢过来向皇后请安。”

“太后她老人家惦记着本宫的身子,这点本宫在病中也早已料到了。这宫里,怕是不惦记本宫的人没几个吧!”

话音一落,苏姑姑的脸色已变,陡然青白。

锦言看素语将话挑的那么明,话无补救之地。只好上前给苏姑姑行礼岔开话题,“也有些日子不见太后了,太后身子可好?”

苏姑姑嘴唇哆嗦,话音颤抖,怒道,“太后她老人家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有些人就是想气也气不倒她。”

第五十四章 花落凭时

锦言不着神色得将地下缎纱捡起,径直走去放在素语的箱柜里,却听见苏姑姑说道,“奴婢来澄瑞宫,太后还交代一事。极近端午节了,太后想热闹热闹,永宁宫那边伶俐的人没几个,也没有个解闷说话的,所以太后想让奴婢将燕瑾姑娘带回去。”

“带回去?她可是本宫身边的人,她给太后解闷说话,怎么就不能给本宫解闷说话呢?苏姑姑,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见过谁将自己的家生丫鬟往外送的?”

苏姑姑脸色又青又白,她在宫里一向被人礼让,何时被人这么呛白过?

“这么说,皇后是不肯将燕瑾姑娘送到永宁宫了?”

素语接过寄灵手里的茶,喝了一口,笑道,“苏姑姑,本宫这里也有一个好的人选,你看这个怎么样?”她指了指着寄灵,寄灵的脸煞是难看,不敢发出一声来。

苏姑姑扫了一眼寄灵,说道,“既然皇后娘娘觉得贴心,就留着自个用吧。奴婢这就回禀太后去。”

锦言看苏姑姑气恼而去,心叹素语这是锋芒太露,以此与太后相争,必然不会得好。素语不是没有心机,只是心机不够深沉。

就这样过了几天,太后的永宁宫一直没传来消息,宫里面似乎很平静,平静得骇人。各宫都在准备着端午节,御监司向各宫送来了粽叶,让宫女一起包着粽子图个喜庆。

澄瑞宫内,素语靠在椅榻上假寐,锦言、兰舟与寄灵都围着桌子包粽子,锦言显然是不会包的,看着兰舟和寄灵熟练的手法慢慢学着。

兰舟看左右无人说话,也不敢作声。那寄灵偏巧非要说什么,“寄灵听别的宫里的人在传,说皇上新近宠幸了一位美人,封为庆美人,那庆美人跳舞可好看了,皇上一下朝就去庆美人的行云阁看庆美人跳舞。”

锦言乍闻之下有些吃不住劲,抬头看了眼素语,她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舟将包好的粽子端出去,回来时对素语说道,“娘娘,福全在外面候着呢,说有急事要向娘娘禀报。”

素语睁开眼睛,挥挥手示意让福全进来。

福全进来后并没有直接说话,素语明白他是何心思,说道,“寄灵,你随兰舟去将小厨房的燕窝ju花糕拿来,本宫要用些点心。”

福全趋步上前,低声说,“奴才从朝元殿侍奉茶水的太监那里打听到,大燕国卷土重来,大兵压境,边疆要起战事了。”

素语猛然从坐直了身子,问道,“皇上可曾派遣良将前去坐镇?难道还是任锦亲王为统帅攻打大燕国?”

“奴才不知,不过并未听说要重新考虑人选,许是那锦亲王坐镇边关已久,熟悉地形又适应气候,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福全答道。

“你先下去吧,有消息即刻来报。”素语语气有些无力。

锦言听在心里却是暗喜,嘴角不期然间便流露出一丝笑意,素语喝道,“你为何笑?难道是希望他战死沙场吗?”

锦言心情舒畅,朗朗而谈,“锦亲王也算是骁勇善战之人,有勇有谋,否则即便太后和皇上不待见他有意让他远赴边疆,群臣也不会答应。谁也不会拿江山儿戏,所以你且放心吧。”

素语狠狠瞪了锦言一眼,讥讽道,“这下你可是得意了?既然锦亲王势必不能短时间回来,我也不会需要闻步青联合群臣上书皇上,自然也就不必再与温妃合作。闻家无虞,你这下放心了?”

锦言笑而不答,多日压抑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去,整个人都焕发出来一种迷人的光彩,让送燕窝ju花糕进来的兰舟和寄灵诧异万分。

明日就是端午节,各宫都挂了钟馗像,宫门外也放了许多艾草。各宫宫女里里外外忙着,因是节日,各主子少不了要打赏,所以也不敢懈怠。澄瑞宫也不例外,素语吩咐兰舟和寄灵将前些日子准备好的物件,一件件打赏给了宫人,再加上言语敲打震慑,众人也是服服帖帖的,并无异态。

李朝海李公公从朝元殿气喘吁吁得赶过来,见了素语匆匆下跪,说道,“娘娘,皇上下了朝,就歇在瑞宣殿了,一时半会都没起身,还说胡说,奴才瞧着皇上龙体微恙,想传御医给皇上请平安脉,可是皇上硬是不准,奴才一时拿不了主意,特来回禀娘娘,让娘娘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听了皇上龙体不适,各人俱是一惊。锦言在心里千回百转,也有些着急,可是却不能露在面上,只好低了头不做声,盼着素语快些应下来赶去瑞宣阁瞧瞧。

素语有些迟疑,说道,“李朝海,这件事你怎么不先去永宁宫禀报?”

李朝海仿佛是料到素语有此一问,随即回答,“回禀娘娘,老奴先前是去过永宁宫的,可是太后娘娘在佛前清修,奴才没敢惊扰,怕让太后娘娘也急出个好歹来,奴才的罪过可就大了。奴才只好来皇后娘娘这里讨个主意,皇后娘娘,快些随奴才去吧,迟了误了龙体…”

“也罢,本宫跟你走一趟,左右无事大家伙也都安心。”素语立即带着寄灵与兰舟出澄瑞宫,锦言再三思量也远远跟在后面。

出了澄瑞宫,锦言才发现,李朝海早已备好了软轿,抬起素语往瑞宣阁方向去了。锦言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只得快步跟着上前。

澄瑞宫到瑞宣阁,途径惠婕妤的绛紫阁,绛紫阁种满了竹子,风吹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格外有另一番心境。有几个宫女正用花锄给竹林锄草。

其中有个宫女,见锦言过来,匆匆塞给她一张字条,对另外两个宫女使使眼色便一起回到绛紫阁,再没出来。锦言知道事出机密,定是惠婕妤有话相告,遂作无意状用手拂袖,却早将上面的字看得清清楚楚,“花落但凭时令”。

锦言大惊,忙将字条撕碎,见竹林前面有一深井,就投了进去。锦言三步两步奔上前就去拦素语的轿子,李朝海听见异动,见是锦言,只装作不识,叫人把她绑了。

素语掀起轿帘,喝道,“李朝海,你好大胆子,连本宫的人你也敢抓。”

李朝海倒也不惧,说道,“皇后娘娘,前面不远就是瑞宣阁,奴才怕这宫女如此莽撞惊了圣驾,想叫人带下去再等发落。”

趁着侍卫有些发怔,锦言挣脱了便跑到素语身边,跪下说道,“娘娘,您不能去瑞宣阁。”

素语皱眉,未等问话,便听见李朝海大喊,“大胆贱婢,皇上龙体染恙,你竟敢阻扰娘娘进去探视,你意欲何在?”

锦言抬眼看李朝海,李朝海直觉那眼神清冷,虽是跪下却仍气势凌人,心下有些瑟缩,可是他是后宫的老人了,什么阵势没有见过?这会子仍壮大气势,说道,“来人,拖下去杖毙。娘娘,奴才是后宫总管,太后曾有令,奴才可以将作乱的宫女太监先斩后奏。等奴才处置了这个贱婢,就会去太后那里禀明,那时也会去澄瑞宫给娘娘负荆请罪。”

素语本是去瑞宣阁探望皇上,锦言这一闹倒也让她有所警觉,锦言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唐突,而李朝海竟然小题大做要将锦言处死,更出乎她意料。

“慢着,李朝海,本宫宫里的人轮不到你来处置。她犯了错自有我揽着,且听听她的话再作定论。”素语沉稳说道。

李朝海暗惊,心下惧怕,忙朝侍卫递眼色,侍卫是跟李朝海混了多年的,知道他的手段,也不迟疑,上前就要拖锦言,有心狠手辣的一掌就要往锦言头上按去。

素语惊呼,无奈身边无人能施救,眼睁睁就要看锦言惨死在侍卫之手。突然之间,有一身影奔落,飞起一脚便将那侍卫踢飞。

锦言惊魂未定,身子一软便滑在了地上,手却伸过来扯住素语的裙角,虚弱却不容置疑得说道,“不要去瑞宣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