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又是重复以往的剧情,各位皇子鼓足劲儿地吹捧我。我与他们虚与委蛇间,只看见宋景逸温柔地与叶倾城低语,两个人笑得开心。

推杯换盏,我来者不拒,竟喝得五迷三道。

临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人扯我一边手臂,争着要送我回府。

皇后上前把他们的手拍落,一本正经道:“既是本宫做的庆功宴,自然是本宫安排人送音音回沈府。你们权且都先回自己府邸吧!”

几位皇子拗不过皇后,只得三步一回头不舍地离去。宋景逸也扶着叶倾城起身,欲送她回府。

皇后突然扶额,将我推到宋景逸跟前,道:“啊,逸儿,母后醉了,你替母后送音音回去吧!”

宋景逸赶忙辩解:“母后,儿臣要送倾城…”

皇后猛地一把拉过叶倾城,朝张公公招了招手,道:“张公公,叶小姐想家了,快送叶小姐回府!”

于是张公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叶倾城给抬了出去,这一切都充满了预谋的味道。宋景逸嘴角抽了抽,跪下领旨道:“母后,儿臣也是醉了。”

皇后没理会他,只退到内殿去了。

我是被宋景逸提着衣服后领给拎出去的,大约是皇后下的旨意,凤仪宫方圆有路的地方,一个活着的人影都没有。

宋景逸将我拎到僻静处,随手一扔,我便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他拍了拍手,又嫌弃地理了理衣襟,靠着一块大石,道:“沈音音,倾城的账就在今晚一起了了吧!今儿个你就在这里睡一夜吧!”

话毕,他便走开。我迷迷糊糊间只看见一双软靴踩在茵茵草地上,渐行渐远,我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人甩了?

心中莫名有些想念大皇子或是二皇子。

我像尸体一样在地上趴了有会儿,眼皮越来越重,硕大的月亮高高挂在天际,湖面上泛出点点流光,隐隐约约听见一阵脚步声,继而,我就听见宋景逸的声音:“算了,还是把你扔到人多的地方,免得没人发现,到时候出了事情母后又该找我麻烦。”

忽地就觉得自己双手被人一拉,再然后就到了宋景逸的背上。我头歪歪斜斜在他颈窝处,宋景逸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吐槽我:“沈音音,让你少吃点,你怎么从来记不住?”

我张口,一股浓重酒气,道:“你母后还让你对我好点呢,你不是也没听进去过?”

宋景逸卡了卡,一言不发,背着我出了宫门。鄞都的百姓日子素来过得滋润,虽已是二鼓时分,明德大街叫卖之声仍是不绝于耳。

宋景逸背着我到了苏记摊子跟前停下,将我扔到椅子上,我嗅到那香味便瞬间清醒,极其自觉地坐了起来。以往,每每我在凤仪宫里喝多,皇后遣宋景逸送我回府,他都是带我来这里吃碗香辣素粉羹醒酒。

苏记的老板同我们很熟,麻利地就给我们端上两碗香辣素粉羹。

宋景逸拿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钱袋掏出来扔在桌上,嘴巴一弯,扯了个大角度的笑,对他说道:“都在这儿呢!你的那份我也准备了,嘿嘿嘿…”

宋景逸眼疾手快地将我钱袋收走,一脸邪恶说道:“银子我拿走了,这两碗羹的钱,你就留在这里用肉偿吧!”

我托着腮,望着宋景逸一路欢快地小跑小跳走远。

我抽了双筷子,轻轻敲着桌面,敲到第三十下的时候,我又看见宋景逸手里端着扇子朝我走来。

“唉。”宋景逸叹了口气,道,“算了,这里人多,太不安全。还是直接把你送回去吧!”

“你怎么才回来,你看,都凉了…”我指了指羹。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我摆了摆手,笑道:“你哪次不是这样…”

宋景逸仿若被我洞悉世情的双眼看穿心事,脸微微一红,道:“那是爷我心地善良!”

我咧嘴一笑,道:“我没说你不是啊…”

晚风徐徐,宋景逸的神色笼在月色中,愈发地叫人看不真切。

宋景逸陪着我吃完,又背着我将我送回沈府。其实他半道上也不是没想过要弄顶轿子把我抬回去,只是皇后早把他身边的人都遣回王府了。

我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隔天一大早,阿碧就来叫我,说夷安公主要召我进宫。

我捉摸不透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一进夷安宫,宋景珍拉着我,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娇羞道:“我瞧上了陈国的小世子了。”

只不过一夜,先前还不知道男女之情为何物的宋景珍莫名其妙地就如狼似虎起来,我心中有些诧异。

于是,宋景珍命人备了茶,扯着我的手同我一诉衷肠,道:“昨天夜里,我从母后的凤仪宫里出来,真是奇了怪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香儿又被我先遣回宫了。我当时心里可害怕了,老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她嗓音突然低下来,捂着嘴故作神秘道;“我还看见一个人长了两个头!”

我寻思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宋景珍准是看到宋景逸背着我,但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还以为是一个人长了俩头,把我俩当成这宫廷里不能说的秘密了。

“宫里从来忌讳这些东西,我当时都吓傻了啊!结果陈国世子忽然出现,他将我护送了回来。我从小就想嫁一个这样英明神武的男子汉,今次,竟然叫我碰上了。”

我扶额,只觉得不是陈国世子英明神武,而是宋景珍简直就是胆小如鼠。我没敢揭穿真相,怕毁了陈胤的英雄形象,拆散了一段良好姻缘。

【三】拯救堂哥超级计划

这时,阿碧一脸焦急地朝我跑来,附在我耳旁,轻轻说道:“小姐,不好了,颍邑的傲然少爷出事儿了。”

“啊?”我有点不可置信,觉得阿碧的情报或许弄错了,于是问她,“你说的是我那个颍邑一霸的堂哥?”

阿碧赶忙又点了点头。

我白了她一眼,道:“瞎说什么啊?别说整个颍邑了,就是整个大周,估计也没几个人敢抓他吧?”

阿碧朝我使了个眼色,我跟着她走到一个稍微偏一点的角落里,她这才放开声音同我说道:“这次颍邑下至平民女子、上至官宦女眷悉数被劫。官府找不到罪人,民间猜想除了傲然少爷没人会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就联名把他给告了。小少爷府上来人求小姐想想法子。”

“连个证据都没有,官府也敢抓人?沈傲然居然也不反抗?”

“据说是用了什么排除法,主要是民怨太重,官府门前每日都有人举牌子示威,要将小少爷绳之以法。这么做,恐怕也是为了息事宁人。”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沈傲然平日里是蛮横跋扈了一些,可他干的事儿基本都是坑爹的事儿啊?况且,就他那个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钱多花不完的性子,要说他不舍得花钱强抢民女,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阿碧对我鞭辟入里的分析表示完全赞同。

沈傲然的爷爷是我爷爷的亲弟弟,早年我爷爷承袭了国公的位置,沈傲然他们一家也在颍邑落了户,做起了买卖。但总归是名门之后,沈傲然他爹也就是我堂叔又颇有经商的头脑,官商两条道都有熟人,生意越做越大,倒是成了颍邑的首富。我叔爷爷和叔父去得早,留下庞大的家产供沈傲然挥霍。

在同辈的兄弟里,沈傲然同我最亲,小时候我去他家探亲,什么贵了送我什么,我要便宜的他还跟我急。准确地来说,我与他的深厚亲情,纯粹是靠他手里大把大把的金子给砸出来的。

所以,无论这次是怎么个情况,我都会去把沈傲然从牢里给捞出来。况且,我信任他,眼光没有那么广泛,胃口没有那么巨大,能够吞了整个颍邑容貌良莠不齐的少女。

这件事情我没敢让爷爷知道,怕他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转而又立马吩咐阿碧备马前往颍邑,想先去那边把事情给压下来,查清楚本末,免得闹大了,要是到了鄞都,怕是不好收场。

阿碧问我:“小姐,我们突然就这样走了,老爷担心怎么办?”

“唉。”我叹了口气,道,“给爷爷留张字条吧。”

于是,阿碧问我:“信里写什么好呢?”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同阿碧快马加鞭,两日便到达了颍邑。

刚下马,我便急匆匆地进了颍邑府衙。我与颍邑知州李泰安有过数面之缘,当下我也没同他客套,只问了他一点关于沈傲然的情况。

“你们就这么把我哥给关起来了?大周的律法都是摆设吗?”

李泰安眉头紧锁,道:“百姓从官府闹到沈府的门口,前阵子甚至还砸烂了沈府的大门。私以为,颍邑的大牢都已经要比沈府还要安全了。”

“那你让我见见我哥,我要看看他有没有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