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太暧昧了,她推开他,咚咚地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某人已经在客厅坐下。

“夫人,要不要吃西瓜?”克知非颇有举案齐眉之风地举起一块西瓜。

允欢欢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要她开口,就表示她承认了“夫人”这个称呼。

可是不答应,克知非也有办法。

“那就给夫人放这里了。”

允欢欢终于发作:“谁是你夫人?”她的头发都要被他的话炸起来了。克知非一口一个夫人,说的顺溜至极,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克知非一扬眉:“父母之命,夫人想赖账?”

“现在是新年代,讲究婚姻自由,父母不能包办。”

“好像父母也没有包办的意思?让我们自己办?”

允欢欢气堵:“不要偷换概念!”

“概念本是人定的。”

悲啊,她允欢欢是允教授的嫡传,可就是说不过克知非。

说不过你,我不说,我不理你!

于是,允欢欢就自顾自地打开电视,把克知非晾在那里。

克知非也不打扰她,坐下来,靠近、靠近、再靠近。

允欢欢挪动、挪动、再挪动。

终于,沙发扶手挡住了她后退的可能,她觉得越来越热,简直都要受不了了。

克知非忽然笑:“夫人,如果你再躲,恐怕前景是不妙的。”

允欢欢狠狠瞪了他一眼。

克知非笑得极其无辜:“我可不想让你掉下去。”

哇!哇!哇!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明明满肚子的坏水,非要装得跟救世主一样。

无耻,他就是无耻的标本!

克知非很体贴地拿起那块西瓜,送到她嘴边:“看你热的,满脸通红,吃块西瓜,凉快一下。”

他的手就在她背后,她的肩挨着他的胸口,她只要一动,就会碰上他的唇,允欢欢欲哭无泪。

好吧,被人吃定了就是这种感觉。

她终于接过了西瓜,呜呜呜,西瓜君,为什么你要出现的这么不合时宜?

克知非继续天高云淡:“欢欢,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婚礼呢,我想,就简单一些,你说呢?”

允欢欢愤怒地咬了一口西瓜。

克知非继续说:“日期嘛,我看你爹妈也挺着急的,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孝顺一些,下个月,你看怎么样?”

允欢欢差点没把口里的西瓜吐出来,她硬憋了一下,结果连西瓜子儿一起吞了下去。

“我不甘心,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贼船?”

好吧,我承认你够帅,可是,又怎么样?言情小说里写了,男人追女人,是要狠追的。女人是要狠拒的。这才是爱情的范儿。你你凭着个娃娃亲,就想把我给娶走?——你也太糊弄了吧?

我要标准男主角、我不要这个抢人的强盗!

克知非就是克知非,几个字就打倒了允欢欢:“你本来就在我的船上啊,”

瞧见没,真的无赖从来都能直面浑水摸鱼,还能脸不红、心不跳。

允欢欢彻底悲愤了。

克知非似乎体会到了她的悲愤,口气中充满了体谅与让步:“其实,你也不是没有选择的。”

选择?

“如果你实在着急,我们可以这个月结婚。为了夫人开心,我也值了。”

允欢欢终于被呛到了,

某人的厚脸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她放下西瓜,大喊:“人不能…咳咳咳…无耻到…咳咳…这个程度…咳咳咳。”

克知非偏身抽出面巾纸,右手搂着她的肩膀,左手给她擦嘴。她来不及拒绝,两人正搂作一团

门“咔嚓”一声,允李二教授跨了进来。

一见这局面,两人第一反应是相同的:背过身去。

允欢欢尴尬,尴尬中还带着懊恨。这下子,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克知非很淡定地站起来:“爸、妈回来了。”

“啊”,两位像是演双簧似的,又一齐转了回来,满脸笑意。允教授点头,“靠在一起也挺好,暖和。”

允欢欢才止住的咳嗽又犯了。

克知非配合地点头,“是啊,捂一捂有利于除去湿气。”

允欢欢无语了。

这样的人,要不进一家,真是奇怪了。

“我和欢欢刚才商量了婚期。”克知非说得底气十足,两位教授的眼睛亮了。

“最早这个月,最晚下个月。我们是年轻人,新事新办,也不会特别铺张。”

“新事新办好、新事新办好,”允教授点头,“简捷、高效。”

允欢欢哭,老爸,如果不会说现代汉语,你可以不说。什么叫“简捷、高效”?

三位大人又寒暄几句,克知非打开门,很淡定地说:“爸、妈,我走了。”

“好、好,慢点儿啊。”允、李教授言语慈祥、笑容可掬。

完了,这楼里住的都是本校的老师,就冲他那洪亮“爸、妈”,她允欢欢不嫁都难了。更何况,还有这么两位一心要把女儿外送的教授!

第十八章 婚姻自由

天时、地利、人和已经逼得允欢欢无路可走。

似乎,嫁克知非是必然的事了。

可是…难道只有我觉得冤吗?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就这样被人抢走了?

冤,真冤!

经过无数次的攻守模拟,鉴于双方的交战记录中,她无一次胜利,允欢欢终于想出一个绝妙的招数:我不登记,你能奈我何?

“如果你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去,我便心甘情愿地去,”这是允欢欢回答克知非什么时候去登记的话。

允欢欢自认为自己说得十分诡谲,如果我能心甘情愿地去,我当然会心甘情愿地去啦.可是,明摆着嘛,我不会心甘情愿地去,所以,我自是不能心甘情愿地去啦,

哈哈哈.允欢欢愉快地笑了,

克知非却眉毛一挑:“当真?”

“当真…”

“不准反悔,”

“绝不反悔。”

“好,”克知非的语气悠然,让允欢欢心头一荡,赶紧敛神,怕什么?我看他怎么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去.

几天之后的一个上午,外面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允欢欢正昏昏欲睡,克知非电话找她:“欢欢,刚才爸来电话说,画裱好了,下午要用。”

允欢欢让那声“爸”雷得浑身一麻,自从上次允教授与他开了碰头会后,克知非便改口称“爸”。

“爸还说,他送裱的时候,写的是自己的名字,若是你去取,要带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儿。”

“这么麻烦?”

“对吗,画师古画,人家怕交错人了不好说,”

以前好像没这个规矩啊,“我爸干吗没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让我去接你嘛。”克知非语气温柔,允欢欢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老爸最近那贼兮兮地样子出现在眼前,出卖女儿也没用这么快的,

“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拿。”

“外面下雨…”

“我会打车。”

“下雨天,车似乎很难打?”

呃,这倒是实情。允欢欢略一迟疑,那边便说:“我到楼下时打给你。”

电话挂了。唉,不是我军无能,是敌人太过狡黠。

一会儿的时间,电话响,允欢欢下去。

车内空间很狭小,能听到他的呼吸声,那他是不是也能听到我的呼吸声…慢慢慢,我刚做了呼的动作,他却正好是吸,这个空间里,不是刚从我身体里跑出来的气,进了他身体里?

允欢欢禁不住心如鹿撞,脸不自觉地红了。咋想得这么暧昧呢?不就是个简单的呼吸吗?怎么想得这么复杂?

空间小阿小,他就在自己旁边。仿佛呼吸都离自己太近,不行不行,我要离他远一点,要不,他呼出来的气都让我吸进去了,不是变相的…咳咳咳…做人要纯洁,我允欢欢是很纯洁的。其实,刚才那段话是鲁迅先生说的,鲁迅先生是很纯洁的,纯洁又富有战斗精神…战斗,战斗,我要战斗…可我怎么战斗呢?好像战斗不起来,倒是有些浑身发软,除了心脏在怦怦地急剧“战斗”着,还有脸上的温度,好像也在接近“红热化”的战斗着…呃,我这是怎么了?

她唯恐让克知非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对,赶紧把头转向窗外。瓢泼大雨下阿下,玻璃上的水流阿流。

她正欣赏着。忽然克知非不急不缓的声音说:“欢欢,雨太大了。”

允欢欢立刻坐正:“干嘛?你是想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只要克知非态度平和地说什么,她立刻十分警惕,下面肯定有地雷。

克知非似笑非笑:“困在这里,不好吗?你想到什么了呢?”

允欢欢的脸红了。她承认,她是想到xxx了。电影里通常都有这样的情节,一男一女被困在车里,然后…就会有故事发生。

“雨太大了,开车不安全。前面有一个院子,要不我们先把车停进去,在那小楼里避避雨再走?”

允欢欢往前张望,影影绰绰是一个院,”一幢小楼,一个大门,大门上还挂了个牌子。她禁不住怀疑地看了眼克知非,他正手搭方向盘,坦然看向前方。

允欢欢又伸长脖子看了看:“人家会让我们停吗?”

“没事,不就是交停车费吗?”

“人家会让我们进去避雨吗?”

“会吧?那楼也不是很新,应该是个政府机关,我们只说我们来办事就好了。”

允欢欢不吭声了,雨确实很大,他的提议似乎也有道理。陷阱?该没有吧?这么多人,他能干吗?

想到这里,她的脸又迅速红了。

“欢欢,”克知非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你愿意去吗?”

“好吧,去吧。”允欢欢点头.

车子开了进去,两人要下车,克知非提醒:“带好你的东西,尤其是你的包,有些贼专门趁雨天,砸车玻璃抢东西。”

小偷凶猛,不得不防。允欢欢连忙点头,抱紧自己的包,两人下车。

果然无人问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走廊里很多年轻的一男一女,克知非似乎对这里很熟,带着她往左拐了一下,一个放满座位的休息室,克知非抬手按了号,亲昵地说:“欢欢,来,里边坐。”

两人坐下,允欢欢随便张望,电子屏幕上滚动的八个大红字触目惊心:结婚自愿,离婚自由!

她站起来:“这是哪里?”

“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克知非翘起腿,优哉游哉,刚好堵住她出去的路。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问过你了,你说你愿意。”

“我是说愿意,可我不知道是这里阿。”

“我是不是说是政府机关?”

“是阿。”

“我是不是说我们是来办事的?”

“是阿。”

“那我们除了办登记,还能到这里办什么事?”

允欢欢张口结舌:“可是,可是…”

“欢欢,你确实是自愿来的,对不?”

允欢欢点头。

克知非笑着说:“所以,说话是要算话的。”

“我是说只要你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来,我便心甘情愿地来。可是,不是这样的来法儿阿。”

克知非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心甘情愿地来了,便是来了,再说,多矫情,是不是?”

外人看来,两人似乎是喁喁细语,亲密至极。

允欢欢低头,又上当了阿又上当了。怪不得反复叮嘱要拿户口本和身份证,原来如此…

“欢欢,听没听说过“你又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这句话?”

允欢欢点头。

“那听没听说过,“孙悟空再翻跟头,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这句话?”

允欢欢又点头。

“是呢。”

额头上轻柔地略略一热,全身鸡皮疙瘩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