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大概半个小时,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我猛地关掉音乐,对背后说:“出来吧。”

没有想象中的利刃或者攻击,过了好一会,一个衣衫褴褛的红发少年,从浴室帘子那儿转了出来,半眯着灰色眸子,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理所当然地说:“搭个便车♥”

我放出带着恶意的念力,冷冷地看着这个说话腔调有些轻浮奇怪的少年。

少年保持笑容,神情未变,额头沁出几滴冷汗,身上也起了淡淡的缠。

“你会念?”我问。

少年错愕一下,反问:“什么是念?”

我微愣,细细打量。只见少年身上的念力微弱,而且控制得很差,似乎是自然觉醒的。

猎人世界有许多不需要师父教导的自然觉醒念能力者,比如漫画里那个黑道家叫妮翁的大小姐,就是典型的自然觉醒能力者,他们多数都不擅长战斗,以特质系为主。

可是我不想收徒弟也不想解释,所以干脆利索地问:“你爬上我的车做什么?”

“你的车拉风~而且你看起来不像会赶小孩下车的人♥”少年撒谎撒得毫不掩饰。

我在流星街见惯了这类人,于是摇摇头问:“你是想偷车的吧?”

“不,不,”少年摇头,笑着老实招供,“我不会开车,所以想打劫♥”

话音未落,他就攻了过来,手法很是老辣,招数很古怪,也很奇特,怎么有效怎么打,出招的方向防不胜防,很有几分下三滥和流星街的风格,而且这种明知不敌还抢劫的行为让我心生好感,一边轻巧抵挡一边问:“你师父是谁?”

“不知道名字♥”少年落在下风,挨了好几拳,臂骨折断,嘴角却还在笑。

我踹断他腿骨,再问:“他是哪里人?”

少年再也爬不起来了,躺地上喘着气道:“好像是叫流星街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这般攻击手段,也只有流星街的那群家伙可以教得出。

他见我沉默,又笑问:“哎呀,抢劫失败了,一个人旅途很寂寞,你可以顺路捎我一程吗?♥”

“寂寞你个头!”我又给了他脑袋一下子。

这孩子脸皮真厚,而且被打还能笑得那么高兴,典型的受虐狂!

可是我看在他是流星街人的徒弟,而且笑得很可爱份上,居然答应了,还帮他包了伤口,并开始套话

“我来自猛加城,叫毕索加,今年十三岁♥,那个教我的老头子倒没有名字,他教我偷东西和抢劫,还说打架的时候就算痛,也要笑,因为笑可以迷惑敌人,而且不能给对手识破你的计谋和招数♥,所以我原本是打算躲浴室偷袭你的,可是偷袭实在不是我这老实人的作风,所以还是光明正大地挑战了♥”

这红发少年很聪明,见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倒是说了九成真话,遗憾的是剩下那一成谎话,我也识别不出来,只好无视。

而且他的名字发音是毕加索,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莫非是穿越前那个世界的抽象派大画家?他叫什么来着?毕加索还是毕索加?

我纠结地试探:“你学画画的吗?知道《和平鸽》吗?”

少年摇摇头:“那是什么?我只在街头马戏团画过小丑。”

看起来不像穿越者,我松了口气,收拾起医药包,重新走回驾驶室开车:“你去哪里?我只送你到分叉路口。”

少年看了看窗外,很快地回答:“天空斗技场♥”

同路看来我是一时半会摆脱不了他了。

发动机启动,音乐再次唱起,甲壳虫房车飞快地再度奔向前方。

少年很自来熟地在冰箱里翻出个比萨吃掉,然后走入浴室和我打招呼:“我去洗澡。”

我一边哼歌一边随口应了,只是毕加索三个字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我确认自己应该在这本漫画的什么地方见过

毕索加毕加索毕索加

“米若!”他在浴缸里叫我,“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来一件?♥”

这个死不要脸的,我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翻随身小包,翻出件粉红色上面有可爱兔子的小T恤和绿色格子半截裤丢了过去。

这两件典型女式风格的服装让浴室里的少年沉默了。

“另外两件是蝴蝶结和蕾丝的,要换吗?”我在音乐声中大喊,因为飞坦在我走的时候洗劫了所有他能穿的衣服,只留下三套他无法穿的款式给我。

“不必了~很好看♥”过了半响,少年撩起湿漉漉的红发,穿着我的粉红色兔子上衣和格子裤扭着腰,踏着猫步走出浴室,对着镜子照了照,他身高比我高六七公分,所以衣服看上去有些紧身,也有些喜感就像个变态小丑

变态?小丑?

脑海中灵光闪过,我猛地一个急刹车,回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后面在扭腰摆造型玩的少年。

猎人的通用语和中文发音差距很远,我们看的动画和漫画翻译过来,有些是意译有些是音译,飞坦的发音接近佛坦,玛琪的读音接近麻吉,小杰的名字就是刚,所以我一直感觉这些名字差异不大,可是侠客的名字读音却是查路拿古,奇牙的名字读音类似奇路亚,而那个最大的变态西索西字的发音正是毕索加或西索加的音

“怎么了?♥”疑是西索的小家伙发问。

我咽了一下口水,努力挤出笑容:“小朋友,你的名字怎么写?”

疑是西索的小朋友愣了一下,“天真无邪”地摇摇头:“我不识字。”

乌鸦飞过我眨巴眨巴眼睛。

他又用手指沾了点水,在地上歪歪斜斜画了几笔,坏笑道:“会写名字♥”

我看着地上大大的“西索”二字,默默地下定决心,到了天空斗技场,就将他甩掉!

和谁扯上关系都不要和未来变态扯上关系啊!

红杏出墙

由于西索大人的美色与变态深入民心,我潜意识里对他有强烈的排斥与恐慌加好奇心理,所以没敢将他赶走,而且部分念能力的常识,我还经不住他的缠人,进行了解答。

没想到,这件事情的结果导致去天空斗技场的三万多公里路程,加上漂洋过海,房车开了整整二十三天,西索那小变态就用各种理由,不分场合地找我打了四十八场架!

打架次数是不是行程时间的两倍?

深夜,好不容易抵达天空斗技场门口,我身心憔悴,头晕脑胀地趴驾驶室中,觉得浑身无力

旁边被打得伤势严重,缠满绷带的西索倒是情绪高涨,他不知去哪里偷了两套品味古怪的衣服穿,还霸占了我的床养伤,对窗外路过的美女们吹口哨

“快走吧。”我恨不得烧香送佛。

“可是你在暗巷将我打成这个模样,天空斗技场晚上决斗已经结束了,我没有地方住♥”西索很无辜地看着我。

我怒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是你亲妹妹,为了争夺家产,狠心将你抛弃在孤儿院挨饿受冻!最后还要杀人灭口!弄得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还好意思说我拖你去暗巷揍?!”

“谁让米若不肯陪我打架♥”西索更加无辜。

我无语了,这家伙不择手段找人挑战的性格原来是从小就养成的了怪不得可怜的库洛洛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还要被算计!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和东巴有啥区别啊?

顶多就是西索的脸长得帅一点!

可恶!

两人再打了一架,经过漫长的讨价还价和争辩,西索坦诚他对我不会受伤的体质有些失望,无法赢得成就感,打架欲望也低了许多,他答应以后不再找我麻烦,但是我必须在他没有得到自己房间前,收留他几晚,而且再讲解一些念能力知识。

我没勇气干掉西索改变剧情,所以觉得这个简单地摆脱麻烦的条件,也是划算的,便答应了下来。

在电梯小姐诧异的眼神中,我带着西索坐电梯到达天空斗技场顶层,以前陪席巴在这儿打到楼主的我,在这里有个永久保存的超豪华套房,经过提前电话预约,里面还有服务人员放了香槟和两份晚餐。

有些洁癖的西索进房后便冲去了按摩浴池洗泡泡澡,还哼着不知词的歌儿。

我喝了两杯香槟,坐在阳台的栏杆外侧发呆。

高空宁静,都市繁华,脚下无数高楼大厦,灯光璀璨如明珠,聚集成盆,高速公路上的路灯星星点点,仿若黄金和宝石镶成的项链,中间流动的车辆灯光是项链中的明珠整个世界就像个大珠宝盒,漂亮得让人头晕目眩。

好多年前,这美丽夜景,是两个人一起看,如今只剩我一个人。

另一个总是陪着我的男孩,已经回家,找到属于他的灯火。

我却怎么也找不到

可恶,明明说过要忘记过去酒精真不是好东西,专门勾人难过。

口袋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这种讨厌的回忆。我掏出来,发现是飞坦的电话,心里有些高兴,急忙按下接听键。

“还好吧?”手机那头,沉默片刻,才传来少年含糊低沉的声音。

我苦笑:“放心,死不了。”

电话里只有呼吸声,飞坦又沉默了一会,久得我以为他已经挂掉电话闪开的时候,他才继续说:“最近有些无聊,我和库洛洛一起接受了外界黑帮的雇佣,过些日子会出去做任务玩。”

我有些意外:“那些黑帮都不是好东西,纯粹将流星街人当便宜的枪使,以你们的身手,何苦帮他们做事?自讨苦吃!”

“你担心?”他似乎在笑。

“谁担心了?!”我不爽道,“只是不高兴。”

他又问:“为什么不高兴?”

我想想后说:“我不喜欢那些人,他们从骨子里看不起我们。”

飞坦的笑声更低了:“无所谓,我只是想去外界验证一下自己的本事究竟如何如果他们惹我那就更好了。”

他的潜台词是“如果惹我,连雇主都干掉”

我很明白也很无语

两个人决定抛开这个诡异话题,转移去“你今天吃了吗”之类和谐的话题,并相谈甚欢。

忽然,一把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我们——西索从浴室围着浴巾走过来,随口问:“米若~很晚了~你去睡觉吗?♥”

我回头看看钟,已经一点多了,便点点头道:“你先去睡吧。”

西索也没说什么,自动自觉跑去大厅的沙发床上睡了。

我继续聊电话。

飞坦忽然问:“那男人是谁?”

“路上捡的麻烦小鬼。”我回答。

“他现在在和你一起住?”飞坦的声音有些古怪。

“嗯,没什么”我很老实,准备继续刚刚的话题。

没想到,手机那头传来两声冷笑,通话瞬间结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呆滞地拿着手机,头皮开始渐渐发麻,刚刚的对话内容和飞坦的恐怖笑声,让我有点红杏出墙然后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夜风吹过,冷风透骨,我打了个寒颤。

西索已经睡着了,我重新打电话过去解释,那家伙已经离开了信号区域,无法接通,我只好丢开手机,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无法入眠。

那么多年相处下来,早知道飞坦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小,如果惹毛了他,记仇绝对可以记到十年后,被打击报复到死为止

虽然我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可是那混蛋很霸道,独占欲极强,做事情绪化,下手没轻没重!我同样会被划分到红杏出墙,他发起狠来,很有可能不管不顾地做出砍死奸夫,浸我猪笼的事情

又打了几个寒颤,我总觉得黑乎乎的窗外,某个矮子会在半夜拿着亮闪闪的刀子,凶神恶煞地爬进来砍我们两人,然后把脑袋挂在阳台上,整个房间血流成河

妈妈咪啊就算不会死,这种事情也是很恐怖的,我咋会养了个这样的家伙

把西索绑起来送给他砍能不能获得宽大处理?

不行,猎人剧情绝不可逆!

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差点咬破枕头,怎么也想不出完美解决的好办法。第二天早上便跑去找登记处小姐要求将我拖延了许久的楼主挑战赛再次延后,以便逃跑。可是我在流星街的时候已经将这类比赛拖延了许多次,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否则便要放弃我的楼主资格。

百般沮丧中,登记处小姐很同情地问我:“你男朋友那么凶?他知道你在这里吗?要不避避?”

“对啊!”我恍然大悟,“那家伙压根儿不知道我在天空斗技场!怕他干什么?!”

拨云见日,雨过天晴,登记处小姐的形象犹如圣母般闪着光彩,我欢快地送了她一百万戒尼小费做谢礼,踩着小狗拖鞋,蹦跶着回去补眠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我将以前积欠的几场楼主挑战赛打完,然后悠悠闲闲地到处乱逛,看电影,买衣服,吃美食,乱花钱,偶尔去看几场西索的比赛。

那家伙打到一百层只用了三天,获得自己房间后,便按约定搬出我的房子,除了偶尔来请教一下念能力的疑问外,确实没再对我产生兴趣,也没找过麻烦,所以我对他的感观也好转了不少。

不过我对他讲授的内容自然没有教导飞坦时那么尽心尽力,而西索也不太在乎,他更倾向于寻找感兴趣的高手对决,从中摸索属于自己的能力使用方式。期间还用奖金去看过两场魔术秀,买了七八箱香口胶,每天吃个不停。

我问过他,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吃香口胶吃到饱是他以前的梦想。

我更想知道他有没有蛀牙

快乐的日子持续到五天下午,嘎然而止。

天空斗技场的前台小姐打来内线电话,说有客人找我。

我当时正忙着用手提电脑打网游,便没有出去迎接,只是让前台小姐问问是谁?

前台小姐说:“是个小孩,金色眼睛很漂亮呢!”

金色眼睛,肯定不是比斯姬。我心里忽然闪过不好预感:“你问问那孩子是哪里来的。”

过了片刻,前台小姐给了我最不想听见的答案:“流星街。”

流星街+小孩=?

肯定是飞坦来找我算账了!

关系等式瞬间换算完毕,我吓得从电脑桌前跳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冷静地对前台小姐吩咐:“你让他自己坐电梯上来找我。”

电梯到达二百四十三层需要三分钟,如果发现我不在,重新下楼追赶又需要三到五分钟左右,这段时间足以逃入市区人群中消失不见。

所以我在两分二十秒内打好包裹,然后推开窗户,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并用短刃划在墙壁上借力,毫发无伤地安全着陆。

多完美的逃亡啊!

遗憾的是,刚刚落地,一把熟悉的声音,淡淡地在耳边响起:“米若,你要去哪里?”

圈套

蓝紫色短发,金色凤眼,漂亮脸孔,一身利索的短打扮。

我抬起头,长长地松了口气:“是玛琪啊。”

“你以为是谁呢?”玛琪轻勾嘴角,似笑非笑。

我拍拍身上尘土,警惕地望望四周:“那小子没来吧?”

玛琪坏心肠地问:“哪个小子?居然还能逼得你跳楼?”

反应过度的我脸红了,赶紧岔开话题,领路将玛琪带上自己房间。

路上,我问她怎么抓到我的,玛琪很冷静地笑道:“米若听见有人来,从来都是出门查看,确定身份才让进门,这次居然随便通报后就让我自个儿上去,简直太不对劲了。”

“所以你就去外面蹲着逮我?”我郁闷,并辩解,“可能我有别的事情,也不是每次都查看。”

“大概吧,”玛琪耸耸肩,“我直觉你在逃跑的几率多一点。”

我:“”

她在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吗?猜得蛮准的

不过换了是我,发现疑惑后,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这个逃跑计划设计得太渣太不成功了,我应该撬开隔壁房间躲进去,等他上来后,再偷偷跳楼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幸好来的不是飞坦,不过玛琪跑来这里的理由也挺可疑,还得多多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