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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涛寒给嫦虞所骗,只道沈玉芙真跟着一个陌生男子出了听香楼,在城里寻了半天,也不见沈玉芙踪影,又出城来寻,不早不晚,正好遇到凌禹貉捡到沈玉芙手镯立在悬边。

凌禹貉奇道:“你说什么?谁是你芙妹!”

叶涛寒认定了他把沈玉芙推下悬崖,又怒又痛,不由分说,竟不顾前方的万丈悬崖,纵身扑出,掌缘成力,疾往凌禹貉太阳穴击去。

凌禹貉不意这陌生男子一见自己就要拼命,偏头避让,但觉他掌缘自耳边掠过,掌风激荡,刮得他半边脸颊隐隐生寒,不由得怒道:“你疯了么!这里可是万丈悬崖啊。”

叶涛寒哪里肯听,掌随肘转,变掌为爪,势挟劲风,转捏凌禹貉咽喉。他连使杀招,凌禹貉自然也不会相让,左手斜掠,卸去来势,右手上抬跟着进招。

两个人拳来脚去,打得虎虎有声,水声轰隆,更增声势。悬崖狭窄,地垫又险,脚下山岩忽然间微微一动,凌禹貉暗暗心惊,再打下去,一个不小心摔下悬崖,还哪有命在,苦于叶涛寒苦苦纠缠,难以脱身,忽然间灵机一动,右手挡格,左手下垂,伸进悬在腰间的布袋,抓出条小蛇,看准了叶涛寒手掌来势,直送过去。

叶涛寒手心一凉,只道是中了什么利害暗器,忙收回手掌,低头看去,猛地里见一条青色的小蛇缠在腕上,摇头晃脑,扭扭而动,这一下变起仓促,大惊之下,手臂疾甩,向后退出,却没记起身后是万丈悬崖,脚下一个踏空,身子猛地往悬崖下跌去。

凌禹貉急道:“哎哟!”手臂疾探,去抓叶涛寒衣衫。他抓出袋中青蛇,用意只是想吓他一吓,可没想过要害他性命。

手指刚触到叶涛寒衣角,身子猛地一震,脚下岩石剧烈晃动,凌禹貉暗叫不妙,轰地一声,山石崩裂,泥草乱飞,冲破云雾,连石带人,直往下坠。

风声呼啸,云雾缭绕,倾刻之间,两人已落下数丈。叶涛寒头上脚下,向下落去,但见崖壁迅速上移,头顶云雾弥合,已看不到崖顶。茫茫白雾之中,忽见崖壁上一块凸出的岩石,眼看就要摔上岩石了,忙提气翻身,不料身子尚未翻转,嘭地一声,已然落地,但觉五脏六腑痛疼欲裂,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猛觉一股疾风压向头顶,抬头望去,只吓得魂飞天外,一块巨石跟着砸落,眼见巨石就要触到头顶,苦于全身痛楚难当,跟本就无力移动半分,无可奈何,只能闭目就死。

忽听轰隆一声巨响,睁开眼来,只见巨岩为他掌力推送击向瀑布,水花四溅,碎石乱飞,声势骇人。

第八章:公子力追采花贼(二)

竟是凌禹貉用他身体硬生生地将巨石撞开,他虽然恼叶涛寒胡搅蛮缠,几处乎害了自己的性命,又不能见死不救。

凌禹貉嘘了一口气,轻燕般掠到叶涛寒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叶涛寒摇了摇头,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忽见凌禹貉竖起手指放到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就在这时,隐隐听得有人在崖顶笑道:“公子当真是神机妙算,只怕那叫花子已坠入谷底,摔成了肉酱。”

“是啊!这悬崖的岩石早就断裂,他走上悬崖,断裂的岩石难以授力,他自然要摔下去的,就算不摔死,也给那块巨石也砸死了。只可惜那呆子,误打误撞地跑来,白丢了一条性命,嗯…那呆子倒长得到是挺俊。”听声音,正是四美之中的两名女子。

“怎么?你心痛了,公子知道可不会高兴。”

“你说什么呢,那呆子虽俊,和我们公子相比,还算什么?”

“是啊!天下再没有比我们家公子更好的男子了,只可惜…只可惜…”

“只可惜你我都没有份儿,你说那姓沈的丫头有什么好了,公子一见她就…”

“别说了,我们还是走吧,公子还等我们复命呢。”

此后再无声息,想是离开了崖顶。

凌禹貉和叶涛寒对望一眼,两人离崖顶十丈有余,再加上瀑布轰轰隆隆的声响,若不是内力深厚,耳力远胜过常人,听到二美的对话,只怕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凌禹貉心中暗骂,好利害的人物,他历世已久,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狡猾的对手。

叶涛寒忍痛道:“她们刚才说的是不是芙妹?”

凌禹貉顺口道:“也许是吧!”

叶涛寒得知沈玉芙尚在人间,喜不自胜,忍不住笑出声来,牵动伤口,又忍不住呼痛,模样堪是滑稽。他既然道沈玉芙并非给凌禹貉推五悬崖,刚才在生死一线之际又得他援手相救,想到自己一时冲动,还差点害他丢了性命,自然是又惭又愧,嗫嚅道:“刚才…刚才多蒙相救,大恩不言谢,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凌禹貉听他说的老气横秋,颇不奈烦,漫不经心地道:“什么大哥大姐的,我就是一个破烂花子,你也用不着那么麻烦,叫了叫花子行了。”抬头上望,云雾遮天,山势陡峭,好在崖壁上生满藤葛,要想上去倒也不难。

叶涛寒道:“原来是…原来是叫花兄,在下叶涛寒…”总觉得直接叫人叫花子十分不雅,况且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因此在这“叫花”后面加了个“兄”字,算是折中。

凌禹貉不等他说完,道:“你伤势如何,还能不能自己爬上去。”

叶涛寒此时疼痛稍减,微一用力触动了伤口,又是一阵说不出的痛楚,想到是自己害人家跌下悬崖,困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寺地方,让凌禹貉负自己上去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不禁脸现难色,嗫嚅着难以回话。

第八章:公子力追采花贼(三)

正自苦恼,忽觉身子陡然间一轻,却是凌禹貉操手腋下,托起他往背上一放,抓住崖壁之上纠缠的藤葛,双足一起,向上蹿起,叶涛寒但觉劲风扑面,似乎比落下时的迅度也慢不了多少,不由得暗暗惊佩。

转瞬之间,已然离崖顶不远,凌禹貉抓住崖壁之上的藤葛,耸身疾蹿,轻燕般飞天掠起,双足落地,便抬眼寻那两名说话的女子,但见远山含黛,云雾霭霭,哪还有那两名女子的踪影。

时涛寒忍不住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凌禹貉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自己没长脑子么?”忽然似想起什么要紧事,嘿了一声,道,“你小子在我背上呆着是不是很舒服,不想下来了,你给我下来自己走。”

叶涛寒脸上一红,下来在地上拾了根枯枝放在腋下,不经意地回头向悬崖下面瞧了一眼,云雾缭绕,瀑布轰隆有声,想到刚才的惊险,心中怦怦而跳。

两人在附近仔细察看,想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忙了半响,也没有任何收获,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自竹林中传来。此时天色向晚,暮霭沉沉,又有竹木遮掩,虽然笑声传来的地方似乎不是很远,却瞧不清楚。

两人对望一眼,均想,难道是刚才说话的二人,低伏了身子,向笑声传来的方向缓缓靠近。前方,大片紫薇花儿开得正好,微风中轻轻摇曳,芬芳馥郁,阵阵女子的笑声,正是从花木之后传来。两人的目光透过摇曳的紫薇花向前望去,不由得心中怦然而跳。

暮霭沉沉,夕阳晚照,一泓清澈的湖水,映着夕阳,翻波跃金,数十名美貌少女,正自在湖水中泼水嘻闹。

凌禹貉游侠四方,性情豪爽,但终究是个年青男子,见这许多美貌的女少子在湖水中沐浴,不禁脸上发烧,心中怦怦乱跳,无意间向叶涛寒瞧了一眼,只见他满面通红,叶涛寒见凌禹貉瞧他,一张脸涨得更红了,低声道:“叫花…叫花兄,她们一群姑娘在这里洗澡,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是快些走吧,要给人发现我们两在这里偷窥,只怕不好。”

凌禹貉低声笑道:“人家姑娘发现你偷窥自然生气,不过知道我玉树临风,风度偏偏的叫花子在看他们洗澡,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涛寒瞪大了眼晴,把凌禹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但见他衣衫破烂,一身肮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为男子,和女子的眼光大不相同,怎么看都觉得这叫花子全然和“玉树临风”“风度偏偏”这些字眼挨不着边,不禁摇头。

凌禹貉怒道:“你摇什么头,还不快走,要是给人家姑娘发现你这副色狼模样的人在一旁偷看,不抓你见官才怪。”

转身欲走,忽听花丛之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天晚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另一个女子接口笑道:“诗馨姐姐,只半天不见公子,你就想他了不成,我们玩一会你就急着要走。”此话一出,众女子都笑了起来,声若银铃轻摆,怡然悦耳,纷纷笑道:“是啊!诗馨姐姐这般美丽,公子又怎么能不对你动心呢。”

凌禹貉心中一动,电闪石火般忆起一事,这荒山野岭,那来这么多女子在此沐浴,这其中倒是大有古怪,忍不住回头瞧去。夕阳之下,只见那名为诗馨的女子正伸手向众女子泼水,肌肤胜雪,额前发稍湿漉漉地向下滴水,顺腮而落,晶莹如如珠,虽不及嫦虞身边的四大美人,可也清丽动人,另有一翻动人姿色。

第八章:公子力追采花贼(四)

众女子打闹一翻,忽听诗馨轻声叹了口气,幽幽道:“以后你们可不要乱说,公子身边的西施、貂禅、昭君、玉环四位姐姐貌如天仙,整日都伴在公子身边,公子又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

凌禹貉和叶涛寒心中均是一跳,暗想,原来她们也都是那个什么狗屁公子的人,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要跟着他们,还怕找不到沈玉芙。

众女子见天色不早,不在打闹,纷纷上岸,穿上各自的衣裳,一路说笑,穿过竹林,走上一条僻静的山道,这些女子似没什么武功,行走堪慢,叶涛寒受伤,柱了树枝跟在后面,也不觉得费力。

又行数里,也不知在峰峦之中转了几个弯,忽然间峰回路转,众女子嘻笑着走进一个幽深的山谷。凌禹貉跃上一块高耸的山石向谷中眺望,暮霭沉沉之中,隐隐能见到花木之中,房脊起伏连接,也不知有多少亭台楼阁。

凌禹貉到过京城,依稀觉得这些楼宇,倒和皇宫有些相似,不知主人是什么来历,竟有这样一座气势宏伟的庄院。晚风袭面,隐隐有女子的笑声自庄院中远远传来。

凌禹貉回头道:“那个什么狗屁的公子,倒真会享受,叫花子可没这么好的褔气。”

叶涛寒道:“叫花兄,咱们还是快些去找我芙妹吧。”

凌禹貉点了点头,知道叶涛寒说的芙妹正是自己要救的那位姑娘,道:“芙妹,芙妹,你叫得这么亲热,她倒底是你什么人?”

叶涛寒笑道:“现在她不是我什么人,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

凌禹貉暗道,这呆子呆头呆脑,这句话倒说得大有深意,不再说话,跃下山石,快步向山谷走去,叶涛寒一拐一蹰跟在后面,腿脚不大灵便,模样堪是狼狈。

庄院之中,山石花木,小桥流水,错落有致,两个人奔走在房脊屋顶之间,向下窥探,时有巡逻的庄丁来回走过,这些庄丁一身黑衣,腰悬佩刀,行动沉稳有序,守卫颇为森严。凌禹貉轻功堪好,在庄院之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巡逻的庄丁,对他来说简直是形同虚设。

凌禹貉暗道,这庄院之中,大大小小也不知有多少房屋,要想找沈玉芙只怕不是件易事,这样胡乱寻找也不是办法,忽听脚步声响,忙缩身花后。

凌禹貉见来人走近,正是那个名叫诗馨的女子,倏地伸手,一把将她拉入花丛。诗馨张口欲呼,却被一只手紧紧按住,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你别出声,我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我绝不伤你。”诗馨点了点头。

凌禹貉放开诗馨,怕她逃走,伸手点了她肩上穴道,转到她身前。此时,天色已晚,凌禹貉的脸隐没在黑暗之中,诗馨只能见到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诗馨脸现惊恐之色,颤声道:“请问…请问大侠要问小女子什么?”

凌禹貉心道,这女子倒挺聪明,她叫我大侠,自称小女子,好让我自侍大侠身份不去伤她,轻轻一笑,也不理会,道:“你们家公子今天捋来的那女子现在何处?”

诗馨沉吟着,道:“我刚才回庄,倒不知道大侠说的是那个女子?”

凌禹貉知道这话倒是不假,想到不久之前在竹林之中她沐浴的情景,不禁脸上微微一红,好在黑暗之中她不能瞧见,道:“那么你们家公子现在何处?”

诗馨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忽然间脸现坚定之色,道:“你杀了我吧,我不知道。”

凌禹貉一呆,倒没想到这女子宁原自己死,也不愿说出她公子的下落,不由得激起了他心中一股天生的倔强傲慢之气,心道,你们这些女子就觉得他那么好,我就要你们瞧瞧是我高明还是他高明,冷冷一笑,道:“好,你不说,别以为这样我就找他不到,我就要你瞧瞧你叫花哥哥是怎么找到你家公子的。”

凌禹貉话音不落,衣襟猎猎带风,已跃上房顶,人影一闪,已不知了去向。诗馨给他点了肩上穴道,手足难动,心中却想,这人好怪,难道他就这样胡乱在庄里寻我公子,只怕寻个三天三夜也寻不到的,不由得心中好笑。

第九章:酒色生香花弄影(一)

忽见房檐之后火光一闪,凌禹貉疾蹿而出,在庄院中纵起火来,倾刻间点了七八个火头,一面大叫,这里的什么狗屁公子,快出来见我,如果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我就一把火把你的庄院烧个精光。声音远远地送出,响彻整个庄院,敌明我暗,即然找不到院主的所在,就让他来找自己。

凌禹貉为诗馨所激,无意间想出这个绝妙的注意,心中得意,居高临下地向诗馨瞧去,见她脸上透出惊诧之色,一双清澈的明眸在火光中闪动,心道,庄院之中有不少女子,要是给大火烧到,那可不好,高声叫道:“快跑了,着火了,不想死的快跑啊。”

火势虽不很大,但浓烟滚滚,倒也骇人。房屋之中众女子大呼小叫,向外涌出,远远地立在室外的空地之上向房顶张望。片刻之间庄院之中锣鼓当当响成一片,巡逻的庄丁闻讯,纷纷赶来,火势渐大,热浪炙人,但见火舌乱蹿,烧得呼呼有声,石柱火梁,纷纷跌落。火光之中,只见房屋之上有人大声叫嚷,又是惊骇,又是诧异,亮出刀剑,呼喝怒骂声中,冲烟突火,杀上房顶。

火光之中,刀光剑影绞织错落,在凌禹貉身边闪动,兵刀相击,叮当有声。凌禹貉乱践乱踏,足下房瓦纷纷跌落,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庄丁虽多,凌禹貉却也没把他们放在眼中,道:“我叫你们家公子出来,你们来做些什么,还是下去吧。”话音不落,探手抓住两名庄丁的衣襟向下掷去。房下空地之上挤满了人,大多是些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见有人摔落,惊呼着向两边闪让,只听见啪啪两声,两名庄丁身子刚刚落地,又是几个人跟着跌落。

火光猎猎,凌禹貉拍手而笑,道:“叔叔叫你们不要来了,摔下房顶痛不痛啊。”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远远转来,道:“我家公子有请,让阁下随我前去相见。”

透过烟雾火光,只见一名女子立在西墙的花树之下,身姿轻盈,眉目如画,映着火光便添娇艳,正是四美之一的西施。凌禹貉嘴角上弯,勾成一道美丽的弧形,笑道:“早点来嘛,我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在这里放火了,让众位姑娘受惊了。”足尖在房檐之上轻轻一点,掠身自众人的头顶飞过,落在西施的身前,身子向前斜倾,嘻嘻而笑,道,“有劳姑娘了。”唾沫星子几乎溅到西施脸上。

西施皱了皱眉头,脸现不快之色,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凌禹貉跟着西施来到一座楼台之下,但四周见竹叶婆娑,风移影动,花影匝地,幽香扑鼻而来,远远听得楼台中有琴声传来,西施冷冷道:“我家公子就在楼上,你自己上去好了。”

凌禹貉笑道:“多谢,多谢,姑娘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哈哈,以后一定能找个像叫花子这样的大英雄做夫君!”

西施横了他一眼,自来路回转,隐入花木之后,径自去了。凌禹貉撇了撇嘴,道:“好了不起么?”也不理会,转身上楼,拾级而上。

走至门口,两名少女伸手挽起珠帘,但觉一阵阵芬芳之气扑面而来,凌禹貉抬眼向里瞧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在案低头抚琴,纤指起落,琴音缈缈,忽而抬头一笑,朗目如星,白衣飘飘,自然而然地透出高雅潇洒之气,正是换回了男装的嫦虞。

第九章:酒色生香花弄影(二)

火光隐隐,透进窗来,映成一片血色。

嫦虞纤指起落,在如水的琴弦一颤起一片轻音,长身而起,双目在闪动的火光中明明灭灭,抬眼向凌禹貉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没想到你还能找来。”

凌禹貉笑道:“你以为我那么轻易就给你害死了。”拉过一张檀香木椅,大刺刺地坐下,笑嘻嘻地道,“我还没娶老婆呢,怎么能死呢,啊,对了,你捋去的那女子呢,她现在何处?”

嫦虞笑而不语,转眼向左侧瞧去。凌禹貉随着他的目光瞧去,轻纱款款,随风而动,只见重重的帷幕之后的竹榻之上,一个女子侧身而卧,背心向外,瞧不见面容,但看衣着发饰,正是给嫦虞捋去的沈玉芙。

凌禹貉脸色骤变,霍地立起,厉声道:“你把她怎么了?”

嫦虞轻声笑道:“我喜欢这妹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她,我不过是点了她身上穴道。”

凌禹貉嘘了一口气,缓缓坐下,道:“你到底在玩什么?”

嫦虞底头一笑,道:“我不过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我之间既能井水不犯河水,又能名得其所。”

“哦,是吗?”凌禹貉扬了扬嘴角,挺身靠在椅背之上,运劲双臂,暗自提防,笑道:“说来听听,倒可以考虑。”

嫦虞眼眸闪动,笑而不语,双掌互击,疏落的掌声之中,忽听门外阵阵女子的娇笑之声,银铃般飘进房来,门帘起处,异香满室,两名绝色的女子,身着素白轻纱,轻纱曳地,巧笑嫣然,姿态万方地翩然而至。其容貌姿色,风韵体态,四大美女也颇为孙色。

嫦虞瞧了凌禹貉一眼,轻头向二女道:“沉鱼,落雁你们两好好伺候这位公子。”

那名为沉鱼的女子缓缓走近,明眸凝笑,梨涡浅浅,伸手掠了掠额前的长发,身子一歪,似折翼的蝴蝶,哎哟一声,蓦地跌在凌禹貉的怀里,纤细的五指,如芙蕖乍放,忽开忽合,在他怀里轻轻揉捏。凌禹貉一呆,忽觉女子兰麝般的气息扑在脸上,女子滚烫的红唇,已吻上了他的脸颊。

落雁的纤纤素手挽起了一盏金樽,斟满了琥珀色的酒液,送到凌禹貉唇边,低头笑道:“公子,你喝酒啊。”酒香扑鼻,凌禹貉低头喝了一口,咂嘴笑道:“啊,美人佳酿,没想到叫花子也有这样的福气。”

嫦虞笑道:“她二人可都是我身边美的女子,只要你不再纠缠,她们就是你的。”

凌禹貉伸手在沉鱼脸上摸了一把,笑道:“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这交易倒也划算啊,只可惜…只可惜叫花子连自己吃饭也成问题,用什么来养这二位美人,你可别害我了。”双臂一松,怀里的女子腾然落地,跌在地上,抬起头来,清澈如水的眼眸之中满是惊诧之色。

房屋之中,一片死寂,唯有夜风把阵阵喧哗之声送进窗来。窗外众人,想必都在忙着救火。

嫦虞歪了歪嘴角,清澈的明眸之中,似有寒芒一掠而过,双手负背,似笑非笑,只瞧着凌禹貉不再言语。凌禹貉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寒光凛冽,二人的双目之间,似激起隐隐电光。

落雁瞧着二人,但觉他二人眼眸之中寒意透骨,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把杯中的酒液溅到凌禹貉身上,哎呀一声,忙斟满了酒液,笑道:“来,公子,再喝一杯,算是落雁给公子陪罪。”捧起金樽,往凌禹貉唇边送去。

金樽将至,忽而敛起笑容,手腕摆动,连杯带酒,向凌禹貉脸上掷去。凌禹貉看准了金樽来势,一抬头,牙齿咬住了金樽我边缘,扬头喝尽了樽中美酒,下腭一摆,金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铮然落地,凌禹貉咂嘴赞着:“好酒,好酒。”

话音不落,忽觉劲风透骨,落雁五指成爪,对准凌禹貉胸口要穴,猛地爪落。

凌禹貉大声叫道:“谋杀亲夫啦,谋杀亲夫啦!”吸气收腹,待落雁的指尖触到衣襟,左手随意格出,五指翻处,捉住落雁白玉无瑕的玉臂。落雁挣了几挣,没能挣脱,给他拉得几下,几乎摔到凌禹貉身上,情急之下,左手疾探,捏他咽喉。

第九章:酒色生香花弄影(三)

凌禹貉斜身避让,落雁手臂弯转,变爪为掌跟着袭来,忽地自凌禹貉耳边掠过,轰地一声,木屑纷飞,竟把檀香木的椅背击塌大片。

凌禹貉一怔,倒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会有这样的劲力,笑道:“姑娘,你好凶啊!我不倍你玩了。”运劲双臂,把落雁向外震出。

落雁人在半空,衣裳飞散,素白的轻纱似一朵白花,左臂挥出,两道寒星流星殒石般激射而出,转眼已至,分打凌禹貉面门和小腹。

凌禹貉掌凝劲风,正待把两枚暗器反激回去,忽听嗤地一声轻响,金刃劈风,破空之声猎猎有声,先前给他掷到地上的沉鱼,拨下发上的金钗,出手如电,径向他双腿划来。

凌禹貉面门、小腹、下盘,三处要害均受到攻击,若是慢上一分半分,只怕不死也要残废,情急之下,也不急细思,掌风斜带,激得两枚暗器半空中忽然转弯,击向侧身卧在地上的沉鱼。

沉鱼大惊失色,金钗疾划,但觉手臂刷震,铮铮铮三声轻响,金钗和两枚暗器同时落地,两枚暗器在地上滴溜溜转动,银芒闪动,却是落雁耳上的两枚坠子。

沉鱼惊魂不定,却见凌禹貉纵身飞起,向后掠出,飘然落地,大踏步向重重的帷幕走去,叫道:“落雁拦住他!”翻身而起,刷地一声,抽出隐在轻纱之下的软剑。

落雁一闪身,立在沉鱼的身畔,头也不回地道:“一起上。”衣襟猎猎,长剑疾动,两人同时抢上。却见凌禹貉回头一笑,袖袍卷出,疾风扑面,似给一道无形的气劲牵动,持剑的手颤然而动,两柄软剑不由自主地脱手飞出,笃笃两声,斜斜插在墙壁之上,颤然而动。

凌禹貉凌空抓出,重重的帷幕应手而落,走至榻前,道:“姑娘,你没事吧!”拍手解开沈玉芙身上穴道。

沈玉芙并不回答,仍然一动不动地侧身而卧,凌禹貉心头一跳,惊道:“姑娘!”伸手去拉。

指尖刚触到他肩头,那女子微微一动,回过头来,不是沈玉芙,而是四大美人之一的貂婵。凌禹貉暗叫不好,正待后跃,忽觉寒芒透骨,一道青光向他的腰腹间疾划而来,转眼已至。

这一下变起仓促,情急之下,也不容细思,惊骇之余,避开锋芒,长袖挥出,向貂婵的手腕卷去,不料刀锋半空中忽然转弯,刀光如泫,自腰腹向前胸流转。凌禹貉忙提气后跃,但是两人相距堪近,在此之前,又全无提防,凌禹貉应变虽快,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但听嗤的一声轻响,刀锋裂衣而入,鲜血梅瓣般点点飞落。

凌禹貉但觉胸腹间疼痛难忍,飘身落地,低头一看,但见自胸而腹,一道长长的刀伤血流不住,伤口不深,却痛得利害。

凌禹貉抬头向嫦虞看去,额前的汗珠随着细发点点跌落,咬牙道:“你暗算我!”

嫦虞歪了歪嘴角,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道:“是你自己太笨,还能怪我。”

话音不落,但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门外说道:“果然是你?”

两人同时向门口转去,但见人影一闪,一个灰袍男子,手挚长刀,双目微陷,隐隐有杀气透出,气势汹汹地自外而内。凌禹貉不认得此人,目光越过他向后瞧去,但见一男一女两人立在门口,夜风之中衣袂飘动,不由得又惊又喜,奇道:“怎么会是你们?”这一男一女,却是叶涛寒和沈玉芙二人。

叶涛寒和凌禹貉二人进了庄院,凌禹貉飞檐走壁,放火大闹,想逼得嫦虞现身来见。叶涛寒人虽呆气,却不糊涂,他身受重伤,行动本就不便,凌禹貉放火大闹,众庄丁闻讯赶来,叶涛寒见庄丁人数越来越多,自己又有伤在身,到时候难以应对,反而成了凌禹貉累赘,忙缩身墙角。

第九章:酒色生香花弄影(四)

火光之中,只见众庄丁呼喝怒骂,纷纷赶来,都给凌禹貉击下房顶,摔了个七荤入素,狼狈不堪,但嫦虞却始终没有现身,叶涛寒担心沈玉芙安危,心想,自自己虽有伤在身,也不能坐事不理,倒不如自己先到庄院中找寻,说不定能找到玉芙,如果找不到,到时再做打算,决意已定,避开火光,拄了木棍,到庄院的其它地方寻去。

庄院之中,也不知大大小小有多少楼宇亭台,房屋院落,叶涛寒不知沈玉芙所在,每经过一处房屋,便付耳窗下,只盼能得到什么线索,他身受重伤,见有庄丁巡来,便往墙角或花木的阴影之下一闪,倒也没给人发现。

叶涛寒拄了木棍,一拐一蹰地如此寻去,见一间房屋的窗纱中透出光来,轻手轻脚地欺身窗下,正待偷眼向窗内瞧去,忽然间肩上一沉,黑暗中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放在肩上。

叶涛寒一惊回头,不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也不多想反手拍出。黑暗之中,但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迎着他掌风轻飘飘地向后飞出,衣襟飞扬,飘然落地。夜风习习,星光淡淡,叶涛寒却瞧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惊呼出声:“芙妹,我可找到你了。”

沈玉芙星眸凝笑,嗔道:“叶涛寒,你打我做什么?”

叶涛寒脸上一红,嗫嚅道:“我…”心中欢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我没打到你吧,你没事吧!”

沈玉芙笑道:“嗯,要是刚才给你一掌拍到,只怕现在没事也有事了。”

叶涛寒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怕我刚才那掌打到你了。”目光一凛,但见沈玉芙身后不远立着一人,微陷的双目中自然而然地透出隐隐的杀气,却是听香楼中给众人围攻的灰袍男子。

叶涛寒皱了皱眉头,闪身自沈玉芙身前抢过,张开手臂挡在她身前,道:“啊,你果然和采花贼是一伙的。”暗想,自已有伤在身,敌人武艺高强,只怕不是对手,头也不回地道,“芙妹,你先走,让我来对付他。”

灰袍男子冷笑一声,道:“要打架吗?”

神情冷傲,浑没把叶涛寒放在眼中。

沈玉芙在他衣角一拉了一把,急道:“叶涛寒,你干麻呀,是他救我出来的。”

叶涛寒不信,瞧瞧灰袍男子,又回头瞧瞧沈玉芙,满面疑惑。沈玉芙点了点头道:“真的,是他把我救出来的。”

叶涛寒这才相信,嘘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嫦虞同伙,否则自己有伤在身,倒还真对付不了,忽觉胸臆间一阵痛楚,忍不住哎哟一声叫出声来,原来闪身之际触动了身上伤口,刚才他全神兼备,浑不觉有异,此时松懈下来,才觉得伤处疼痛难挡,抚住了胸口。

沈玉芙见他面无人色,额上满是晶莹剔透的汗珠,忙上前问道:“叶涛寒你没事吧,怎么受伤了。”

叶涛寒咬着牙齿,道:“没事,你放心,就是受了点小伤。”伤痛稍减,瞧道沈玉芙道,“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们两怎么会聚到一起,他又是怎么把你自嫦虞手上救出,啊,对了,嫦虞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沈玉芙长眉一轩,仰然道:“他敢把我怎么样,真是可恶,亏我把她当姐妹对待,那知道…那知道他竟是个男子,骗得我好苦,别让我见到他,再让我见到他,我要他好瞧。”忽然抬头瞧着满天的星斗,脸现不解之色,喃喃道,“不过倒也奇怪,嫦虞把我捋来,也不说话,就瞧着我愣愣发呆,眼中满是凄楚之色,时而欢喜,时而悲伤,时而叹气,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打什么注意。我心里有气,怒道,我还没给你害死呢,你叹什么气。他也不理我,忽然转头瞧着窗外的繁星,满脸都是迷茫之色。”

叶涛寒道:“这倒真的挺怪。”夜风之中,忽听得一阵轻轻的叹息之声,却是那灰袍男子发出,只见他抬头望天,额前的细发在风中起落,一脸惆怅,似是在忆起遥远的往事。叶涛寒道,“后来怎么样。”

第九章:群雄勇战玉面君(一)

沈玉芙道:“后来,后来窗外传来阵阵喧哗之声,也不知发了什么事,咿呀一声,房门打开,嫦虞回过头来,烛光之下,我见他竟满脸是泪,见四美人匆匆忙忙地赶来,嫦虞忙拭去脸上泪痕,问四美人出了什么事,四美人在嫦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嫦虞冷哼一声,道,玉环和昭君留下,西施和貂婵跟我出去,说完回头瞧了我几眼,匆匆去了。我见窗外有火光透出,人声喧哗,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他这才离开。”

叶涛寒哈地一声,道:“这都是叫花兄的杰作了。”

沈玉芙奇道:“你说什么,什么叫花兄?”

叶涛寒一笑,把如何误打误撞,无端和凌禹貉打了一架,几乎坠下了悬崖送了性命,如何找到这庄院中来,凌禹貉又如何在庄里放火大闹事一一说来,只跃过在竹林之中见众女洗澡之事不提。沈玉芙听到惊险之外,不住口地咒骂嫦虞阴险狡猾,听到凌禹貉放火闹庄时,忍不住拍手赞妙,心道,没想到叫花子这样聪明。

叶涛寒说完,道:“你呢,后来又怎么脱险?”

沈玉芙道:“玉环和昭君二女,也不理我,坐在窗前叽叽喳喳地说话,我听着心烦,后来就和她们吵起来了,她二女恼起来,跟我动手,玉环反手一掌向我的脸上打来,无奈我全身穴道被点,无法避让,心想,这一掌只怕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忽听见嗤地一声轻响,玉环一声惊呼,蓦地倒地,一块东西跳动着落在她身旁不远,我仔细一瞧,却是一枚青石。这一下出其不意,连昭君也吓了大跳,刷地一声,抽出软剑,满脸慌张,喝道,是谁?话音不落,灰影闪动,一个人破窗而入,伸指一点,正好点中她肩上穴道。”

叶涛寒道:“啊,我知道了,这男子,定是这位…”回首向那灰袍男子瞧去,不想那灰袍男子眉头一紧,叶涛寒正好和他一双寒气逼人的眸子相对,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暗道,这人眼中杀气好重,不知是什么来历。

沈玉芙笑道:“对啊,就是他了,他解开我身上穴道,也不说话转身就走,我跟着出来,却见你在窗下探头探脑地张望。”灰袍男子瞧着他二人,不奈烦起来,道:“两位倒是说完了没有,如果没有,那就继续,我有事在身,就不陪了。”说完,转身就走。

沈玉芙道:“你这是去找那个嫦虞么,我也去,他竟敢骗我,待会见到他我才跟他算帐。”身形一闪,衣角在夜飞中一掠而过,快步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