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沈玉芙用短剑把青果削成细片,放到凌禹貉嘴边,道:“叫花子,你吃点东西。”

凌禹貉勉强吃了几口,忽然间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沈玉芙吓了一跳,不敢再喂。

夜里,山谷中寒气渐盛,沈玉芙好不容易在洞口边燃起一堆篝火,把兔肉架在火上烤着,走进洞中,只见凌禹貉晕迷中嘴角抽动,脸色忽青忽白,只吓得六神无主,惊道:“叫花子,你怎么了?”见他眉宇间隐隐透出一片戾气,伸手在他额上轻轻一碰,只觉得触手滚烫,忙伸手在身上撕下一片衣襟,在岩石缝隙中汲水,拧干了敷在他额头之上。

忙了半天,忽觉焦臭扑鼻,唉哟一声,蹿出洞来,烤着的兔肉早就焦了。

这一夜,凌禹貉晕迷中不住呻吟,沈玉芙担惊受怕,直到天亮才朦胧睡去。睡梦之中,不是见到血淋淋的干尸,就是凶猛异常的鳄鱼四面八方地扑来,再不就是凌禹貉就此死去,蓦然惊醒,忽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沈玉芙喜道:“叫花子,你总算醒啦!什么时候醒的也不叫我,你不知道,昨晚吐了好多血,真是吓死了我了。”

凌禹貉见她满脸焦急神色,关切之情形于言表,面无人色的脸上忽然闪过一片异样的神色,勉强一笑,无力地道:“我…我现在还没死么?”

沈玉芙呸了一声,笑道:“胡说八道,死人还能说话么?”

凌禹貉笑道:“居然还没死,就这样…也死不了,叫花子这命当真够硬。”话音不落,几口血吐在衣襟之上,血色红艳中透出青碧之色。

沈玉芙一惊,颤声道:“叫花子,你…你没事吧?”

凌禹貉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气若游丝地道:“你…咳咳…你扶我起来。”

沈玉芙依言扶他起来,又去拿了些青果来给他吃了,好在他吃下后不在吐血。

青果下肚,精神稍振,凌禹貉靠在洞壁上喘息一阵,道:“我晕迷了多久?”

沈玉芙道:“嗯,有两天两夜,你不知道,你晕迷时是吐血,又是发烧,真把我给吓死了呢,好在现在你醒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凌禹貉惊道:“原来我已经晕迷了这么久?奇怪…好奇怪。”低下头凝神思索,“难道,七色蜈蚣的毒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利害么?”

沈玉芙道:“你说什么?什么七色蜈蚣,那是什么东西啊?”

话音不落,忽然间“哎呀”一声叫,抓住短剑跳了起来,剑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形,啪地一声,两断东西从洞壁上掉了一下,扭扭而动,却是一条蛇,给她手中短剑劈成两断。

沈玉芙皱眉道:“这山谷中蛇虫好多,趁人不备就出来吸咬人,那天,几条小蛇也不知在你身上吸了多少血呢?”

凌禹貉一惊,若有所思,道:“我…我晕迷中难道给毒蛇咬了么?”

“是啊!”沈玉芙道:“我知道那些小蛇有毒,就用你的短剑在你手臂上划了几道口子,放了不少毒血出来,也不知有用没用。”沈玉芙还待再说,忽见凌禹貉神色有异,只道他毒伤发作,颤声道,“又难受了么?”

凌禹貉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半响方道:“不是,我是在想,我给李渊浩放出的七色蜈蚣咬了,两天两夜居然不死,却是为什么?要知道,这七色蜈蚣是天下至阴至毒之物,平常人中毒之后倾刻毙命。”

沈玉芙“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她先凌禹貉坠入深谷,并知他为救自己,身中剧毒,此时知晓,又是感激,又是惭愧,瑟声叫道:“叫花子。”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凌禹貉道:“我仗着内力护住心脉,又点了周身数道大穴,才能…咳咳…才能坚持得一时半刻,可是鳄鱼潭中一声恶斗,内力耗尽,可是为什么我晕迷两天之后尽会不死,刚才我还不明白,可是听你说我晕迷中给毒蛇咬过,我忽然想到一事,蛇蜈蚣本是天敌,会不会因为蛇毒对我体内的毒素有所牵制,使我一时不死。”说完这些话,已是气喘吁吁。

沈玉芙喜道:“如此说来,你不会死了。”

凌禹貉摇了摇头,道:“几条小蛇的毒液,只怕还不能治得了我体内的七色蜈蚣的剧毒。”

沈玉芙道:“那好办,我到外面去抓几条毒蛇回来,让它们再咬你几口不就行了。可是…可是这样真行么?要是不行,那又怎样?你岂不是毒上加毒了么?”

凌禹貉苦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猜测,可果不行,那…那…”忽然挺起胸口,昂然道,“大丈夫死就死了,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沈玉芙心中一酸,瑟声道:“叫花子,这都怪我不好。要不是为了救我,李渊浩那坏蛋也不能把你害成这样了。”霍地立起,抬起头道,“我沈玉芙功夫虽然不好,又爱给人添乱,却也不是个忘恩负意的小人,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抓蛇,要是这法子能行,自然是好的,如果…如果不行,如果不行…哼,我就让那些毒蛇在我手臂上也咬上几口,倍你一起去死也就是了,黄泉路上,也不至你一个人孤单寂寞。”

凌禹貉开口欲言,沈玉芙早已转身出洞去了。凌禹貉摇了摇头,瞧着沈玉在洞口的消失的剪影,艰难地露出一个成功的微笑来。

第十七章:降龙伏虎显神威(三)

山谷之中,草木葱茏,虫蛇甚多,时有毒蛇毒虫自长草乱石中蹿出来,若要捕捉,原本不难,只因沈玉芙心中害怕,捕捉之时又不得其法,往往让毒蛇乘机逃走。半日下来,才捉两条。

沈玉芙焦躁起来,心想,如此下去,多久才能捉够了,不禁气馁,气恼之余,伸掌在一块岩石上重重拍落,哎哟一声,低头一看,只见手掌之上一片血渍,原来手掌打在岩石的凌角之上,竟割破一片。

沈玉芙瞧着掌心一片殷红血迹,发了阵呆,忽然间哎呀一声,跳了起来,伸手拨出腰上的短剑,在手背之下划出几道口子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往下不住流淌,滴入乱草之中。沈玉芙转到一块岩石后蹲了下来,割此树皮缠在手掌之上。

过得片刻,只听见沙沙声响,几条毒蛇嗅到血腥之气,从乱草中游了出来。沈玉芙一蹿而出,伸手便捉。那毒蛇受惊,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对着沈玉芙掌缘一口咬来,好在沈玉芙先有准备,在手掌之上裹了树皮,倒也不曾受伤。

如此捉了数十条,沈玉芙心想,这些毒蛇也该够了,提看装蛇的布袋,便往回走。

回到洞中,沈玉芙把布袋往地一放下,见凌禹貉眉宇之间的一层青戾气更加深了,道:“这法子真有用么?要不,咱们再想想其它法子。”

凌禹貉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如遭火炙,忙运内息压住,道:“只怕…只怕没时间了,你…你先出去吧。”

沈玉芙不解道:“我出去做什么?”

凌禹貉一笑,道:“给毒蛇噬咬的样子定不好看,你还是别看为好。”

沈玉芙道:“你这花子,一身肮脏,也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了。”犹豫了一阵,道,“你自己小心些。”

凌禹貉点了点头,见她一面走,一面回头向自己望来,微微一笑,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见她出洞,这才解开束在布袋上的树皮,群蛇纷纷游了出来。凌禹貉只觉身上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运起内力护住心脉,只咬得牙齿格格而响,强自忍受。

沈玉芙坐中洞口,心中忐忑,竟是第一次,为一个男子的生死安危牵肠挂肚。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洞中腾的一声响,似是倒地之声。沈玉芙心弦剧颤,一蹿入洞,只见凌禹貉倒在地上,身前吐着一大滩黑红血迹,咬在他身上的几条毒蛇一动不动,已然死了。

沈玉芙啊地一声,府下身子,叫道:“叫花子,叫花子。”伸手去推,触手冰凉,竟似死了,没了注意,忍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泪水一点点落下来,砸碎在他苍白的脸上。

沈玉芙正自伤心,忽听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气若游丝地道:“你…你在哭什么?”

“啊!”沈芙只道自己听得错了,一声惊呼,凝目瞧来,泪光朦胧中,只见凌禹貉满脸疲惫的瞧着自己,喜道:“叫花子,原来…原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真是吓死我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凌禹貉也是一笑,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我叫花子的命硬得很,阎王也是不要的。”

沈玉芙笑骂,道:“死叫花子,都成这了,也亏你还有心情说笑。”

此后,禹貉每日以此法疗伤,遭毒蛇噬咬之痛,七八天下来,然功力还不能恢复,伤势却大有好转,不用人扶,一个人也可以勉强行走。

这天,沈玉芙外出捉蛇,随便打了只野兔,拧在手中,笑道:“今晚可要好好吃上一顿了。”但见天色已经不早,四下里一片水气朦胧,便往回走。

远远飘来一阵肉香,只嗅得沈玉芙吐了几口涎水,心想,什么东西好香啊。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伸手拨开一大片苍翠欲滴的芭蕉叶子,远远瞧见凌禹貉坐在洞前的一堆篝火旁,瞧着火上烤着的什么东西,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副谗欲滴的模样,见沈玉芙回来,挥了挥手,咧嘴露出一口白玉般的牙齿来,道:“快过来尝尝,好东西呢。”

沈玉芙抽了抽鼻子,快步走近,笑道:“你烤什么东西呢,我老远就闻到香气了。”

在火旁坐下,只见他不住转动架在火头上的一条树枝,上面弯弯曲的一块什么东西烤成焦黄之色,滋滋有声,油珠儿一滴滴落到篝火中,香气四溢,沈玉芙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唾沫。

凌禹貉笑而不语,撕下一块肉递给她,道:“先别问是什么,你先尝尝味道可好。”

沈玉芙也不客气,禹貉瞧看沈玉芙,目光闪动,不住催促,道“怎么样,怎么样?味道还好吧?”

沈玉芙放嘴里一放,但觉入口香酥脆爽,竟比自己吃过的任何美味也要可口,虽无盐味,竟也回味无穷,忍不住赞道:“好吃,真好吃!”忍不住自已动手撕下一块肉来,津津有味地吃了。

凌禹貉见她吃得香甜,不禁笑道:“我早就说过,蛇肉弄好了,可是难得的美味呢,你偏偏不信,现在你总该本相信了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扑地一声,沈玉芙吃在嘴里的蛇肉喷了出来,惊呼叫道:“什么…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凌禹貉咧嘴大笑,道:“蛇肉啊,怎么了,你不说好吃么?”

“死叫花子!”沈玉芙一纵而起,怒道:“你竟然给我吃这种东西?”

“哈哈哈!”凌禹貉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道:“你刚才不也说过好吃了么?我又没逼看你吃。”撕了一块蛇肉放在嘴里,只嚼嗒嗒有声,唾沫四溅。

沈玉芙咦了一声,忍不住心中恶心,皱了皱眉头,道:“死叫花子,你怎么这样啊。”叹了口气道,“丐帮可是中原第一大帮,帮主自来都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哪有像你这这样子的了,这么大个人,贫嘴滑舌,什么时候也没个正经,功夫虽然是不错的,却一点没有大英雄大豪杰的样子。”

第十七章:降龙伏虎显神威(四)

凌禹貉冷笑一声,道:“我怎么样了,难道非要这样子才像个大英雄大豪杰。”立起身来,双手叉腰,做出一副凸胸挺腹的样子。

沈玉芙忍不住格格好笑,道:“你那哪是大英雄大豪杰,根本就是一个欺弱小大财主。”

凌禹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人无完人,我不能做到每个人都喜欢。”说着,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块蛇肉,道,“而且,世上道貌岸然的人多了,表面上衣冠楚楚,倒像个人物,可是背地里也不知伤天害理做了多少坏事,我不像他们,也不指望人家非叫我英雄豪杰,我只想尽我所能,做我应做,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也便是了。”

沈玉芙点了点头,道:“那倒也是,不过…不过就你这样,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你竟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说看,透着火光向凌禹瞧了几眼,但见他满脸污垢,一身肮脏,那里有点一帮之主的模样,不禁摇头。

凌禹貉似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我闪丐帮,本来就是一伙叫花子,帮主不是我这个样子,还能是富家公子的样子了。”说着,斜眼瞧着沈玉芙,似笑非笑,道,“也不想想有些人,功夫也不见得怎么样,偏偏爱嚷嚷着要做什么侠女,却是天天惹是生非,给人添乱。”

不等他说完,沈玉芙立起身来,怒道:“死叫花子,你这是说我吧!”

凌禹貉抬头向天,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笑道:“不知道,这话我可没说啊。”见她满面通红,立时就要发作,心中暗自得意。

怎知沈玉芙瞪他一阵,又坐了下去,只瞧看篝火默然不语,火光煇映,目光闪烁,满面都是失落的神情。凌禹貉嘻皮笑脸的逗她说话,只是不理。

凌禹貉见她真生了气,反倒没有了注意,慌道:“怎么…真生气了,你知道我这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当真啊,其实,其实你…其实你也挺好的,就是…就是,哎,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沈玉芙怒道:“既然我那么讨人厌,那你还来理我做什么?”

凌禹貉嘻嘻一笑,道:“谁说你讨人厌了,我只不过…只不过是说,你功夫不怎么好…嘿嘿,要不…要不你给我磕个响头,我收你为徒,让我教你几招,我敢说,不出半月,你的功夫一定比现在好上几倍呢。”

沈玉芙呸了一声,撇嘴道:“才不要呢?”

凌禹貉笑道:“我功夫很好的哟,你真不要学?”

沈玉芙正色道:“你那些捉蛇的臭功夫,我才不稀罕呢?还有,看你就不是好人,我要是真拜了你为师,我岂不是要比你矮上一辈,以后,还不给你欺负死啊?”

凌禹貉忍不住大笑出声,伸手拈起烤在火上最后一块蛇肉,使劲嗅了嗅,一脸馋涎欲滳的模样,道:“最后一块了,你不吃可没有了。”

沈玉芙摇了摇头,歪在一块岩石上,睡眼惺松,道:“你自己吃吧!”

凌禹貉见她不吃,撇了撇嘴角,一面津津有味地吃着,一面道:“你可知道,很久以前,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说出来你一定笑死了,小时候我流落江湖,无家可归,常常有一顿没一顿,只得在乱石堆里捉些毒蛇毒虫来果腹,那时候,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吃遍天下所有的美食,你说可笑不可笑?”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却见沈玉芙扶在岩石上,已然睡去,睫毛轻颤,似乎还缀着几点晶莹的夜露。

山风吹来,颇有寒意。

凌禹貉瞧着她摇了摇头,拨了拨烧着的柴火,火光跳动,烧得更旺了。火星纷飞而起,流荧般飘向天空。

凌禹貉挺起身子,靠在身后的崖壁之上,抬起头来,望向天空,透过飘缈的云雾,竟能见到天幕上几点闪烁的明星。明日,定然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次日清晨,沈玉芙在睡梦中闻到阵阵肉香,翻了个身,睁开睛来,不知何时,身上已盖着一大片芭蕉叶子,

忽见凌禹貉冲自己微笑,道:“还不起来。”伸手撕了块肉送到她面前,“你吃不吃?”

沈玉芙皱了皱眉头,道:“又是蛇肉,我才不要吃。”

凌禹貉哈哈一笑,道:“你现在想吃蛇肉还没有呢,这是兔肉,昨天你自己打的,要不要吃,那可由你。”

沈玉芙转头一瞧,见火堆上烤着的确实兔肉,这才接过,咬着吃了。

兔肉虽香,但总觉得没有昨晚吃过的蛇肉味美,不过要让她再吃蛇肉,却又不愿了。

沈玉芙吃完兔肉,抹了抹嘴上的油腻,抬起头来,但见箤谷环山,白雾封谷,每块陡峭的崖壁都连着云端,忍不住叹了口气。

凌禹貉咬着一块已然啃光了的骨头,道:“怎么了,你叹什么气,难道我烤的兔肉不好吃么?”

沈玉芙横他一眼,道:“你就知道吃。”以手支頣,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这么多天了,怎么也没人来找,只怕楚长风他们不知道我们掉进了这个深谷了。哎,这里的毒蛇猛兽好多,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凌禹貉丢掉手中的骨头,随手在衣襟上抹了几抹,道:“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到四周云看看,说不定花木之后我、隐着个山口可以出云也说不定。”说着,忽然瞧着沈玉芙嘻嘻一笑,道,“要让我跟你在这里呆一辈子,还不如和山里的毒蛇猛兽呆着好呢。”

沈玉芙怒道:“死叫花子,你说什么?谁又想跟你在这鬼地方呆一辈子了。”立起身来,伸手追着去打。

凌禹貉笑着,远远逃开,见他追来,咧嘴一笑,低头传进一大丛花木之中。

两人一路打闹,在隐蔽之外细细探寻,觅路出谷。半天下来,并未发现有路出谷。

凌禹貉毒伤初愈,一路走来,只觉得胸口隐隐生痛,似乎又要吐血,忍不住依在一块岩石上喘气。

沈玉芙见他脸色发青,额上晶亮的汗珠不往下跌落,惊道:“怎么,伤势又发作了么?要不,我们在这里歇会再走。”

凌禹貉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口渴得利害,伸手指着大片花木,道,“我们到前面去歇。”

沈玉芙点了点头,扶着他穿过一大片荆棘,忽然间眼前一亮,沈玉芙忍不住哇地一声,叹道:“好美啊。”

只见花木之中一泓明净清澈的湖水,崖壁上大片腾葛开满了白花,瀑布般倒挂下来,垂到烟水朦朦的湖面之上。各色蝴蝶,映着湖光,翩然起舞。花木映水,宛如仙景。

麋鹿几只,仙鹤无数,见有人来,竟不逃走,反而睁着漆黑的目光,滴溜溜的向二人打量。

凌禹貉正感口渴,奔到湖畔,府下身子,倒湖中喝水,但觉入口甘冽,说不出的清爽。忽然鼻中元远的嗅到一股醉人花香,一抬头见湖畔一丛花映水而放,红花绿叶,随风而动,摇曳生姿,开得十分诡异。

凌禹貉心中奇怪,这红花开得如此娇艳,上面怎么就没有一只蝴蝶。

便在此时,只听沈玉芙赞道:“这是什么花,我从来也没见过,真是好看。”伸手去摘。

凌禹貉惊道:“别碰。”手腕翻处,抓住她手,却听噗地一声响,凌禹貉臂上衣料,已给隐在花下的尖刺扯下了大片。

沈玉芙吓了一跳,道:“原来…原来你早然道这花下有刺了。”见他破衣之下的肌肤,给花划破了一片,道,“这花刺这样利害,你没事吧?”

凌禹貉皱了皱眉头,道:“你去给这些花刺给刺上几下,看看有事没事。”伸手到湖中清洗给花刺划破的肌肤。

第十七章:降龙伏虎显神威(五)

沈玉芙哼了一声,撇着嘴道:“不就是给花刺给划伤了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走到湖边,湖面上光影摇拽,映出她的身影来,只见水光中自己长发凌乱不堪,沈玉芙哎呀一声,忍不住好笑,又觉好玩,道:“嗯,我怎么就成这样了,简直成小叫花子了。”解开束发丝绦,散开长发,低下头在水中清洗。

凌禹貉洗净伤口,依在一块岩石上歇息,隔着一片娇艳的红花,只见沈玉芙黑绸般的长发垂在清碧的湖水之中,湿漉漉的往下不住滴水,不由得心中一动,便在此时,猛觉得花刺划破的伤口上一阵剧痛,伤口不大,竟痛得十分利害。

凌响貉咬紧牙,暗暗心惊,疑惑道:“难道这红花有毒。”

沈玉芙低着,没注意到他脸上神情有变,细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黑绸般的长发,笑道:“这湖水可好凉爽,要能洗个澡那就更好了。”

凌禹貉伤口处痛疼稍减,正要立起,不料听到沈玉芙说话声音,手臂上又是几下剧痛,一个不留神,扑通一声,跌进水中,砸起一大片水花。

沈玉芙听到水声,转过头来,只见凌禹貉一身泥水,湿漉漉爬上岸来,奇道:“叫花子,你干什么啊?”

凌响貉脸上一红,嗫嚅道:“这个…这个,我的伤又发作了。”一面爬上岸来,暗起内息,护住心脉。

如此过了半柱香时间,伤痛方止,半禹貉暗运内息,只觉得气息流畅,似乎半没有什么中毒的迹像,心中奇怪,这是怎么了,似乎刚才多瞧上沈玉芙一眼,手上的伤口便会多痛一份,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也不再想,只不过远远走开,再不敢接近那片娇艳的红花了。

过了片刻,沈玉芙见他脸色好转,才道:“我说你不要紧吧,要不,我们先回山洞去,明天再出来寻找出谷的路径。”

凌禹貉点了点头,道:“也好。”

正欲起身,忽听扑凌凌一阵乱响,鹤鸟纷飞,天空中落下一片片白色羽毛。湖岸边几只饮水的麋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潜伏的危险,四散惊逃,分别蹿进了湖边四周的花木之中,片刻间不见了踪影。

沈玉芙立起身来,惊道:“这…这是怎么了?”

只见凌禹貉目光有异,瞬也瞬的瞧着她身后的一片花丛之中,忽听身后籁籁声响,沈玉芙回过头去,只见花木分开,赫然是一头五色斑孄的猛虎蹿了出来,纵到身后。这猛虎身形巨大,竟比一般的老虎大出许多来,巨牙利爪,瞧得人心中一阵悸动。

沈玉芙见这情形,只吓得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竟忘了逃走,只呆得片刻,那猛虎嗷的一声大叫,已然扑到。

凌禹貉大声叫道:“笨蛋,还不快跑。”斜刺里疾冲而出,拉着沈玉芙转身发足狂奔。

蓦觉一只锋利的虎爪已放到肩上,推开沈玉芙,大声叫道:“你先走,我一会就来。”运劲左臂,反手拍出,嘭的一声,正好击在那猛虎的虎头之上。

那猛虎一个跟斗翻了出去,爬起身来,又即扑上。

凌禹貉咬了咬牙,暗暗心惊:要在平时,这猛虎个头虽大,我也不把它放在眼里,只是此时我受伤初渝,武功内力均未复原,倒是不好对付。

便在此时,见那猛虎一个纵身扑了过来,凌禹貉想也不想,铮的一声,抽出短剑,握在手中,待它扑近,一剑刺出。

那猛虎个头虽大,纵跃奔蹿却是十分灵活,凌禹貉一连数剑,都让它极敏捷的避了开去,张牙舞爪,倒是极是骇人。

凌禹貉见它气势凶猛,欲待脱身,又是不能,只得一面闪避,一面挥剑,一剑又一剑的刺了过去。

忽然,那猛虎一声长啸,陡然间纵身跃起,半空中长大了口,伸出利爪,真蹿下来。

凌禹貉吓了一跳,向后退开,见那猛虎扑得近了,挥剑斩出。猛然间手擘一震,那猛虎半空中挥动虎爪,锋利的爪子在他手上一划过,登时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凌禹貉把持不住,手中短剑脱手出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跌进一大片花木丛中。

凌禹貉大惊之余欲待闪避,已然不及,给那猛虎纵身扑上,按倒在地,两只虎爪放在胸口之上。那猛虎裂开了大口,发出阵阵低压的吼声,一条条涎水,顺着虎牙流了下来,张口咬落。

凌禹貉只觉那猛虎口中血腥的气息扑到脸上,一阵恶心,避开脸去,一伸手,死死叉住那猛虎的咽喉,死也不放。那猛虎吃痛,吼声如雷,一人一虎抱成一团,顺看斜坡,向下滚落。

只瞧得一旁的沈玉芙心中怦怦乱跳,胆战心惊,高声叫道:“叫花子。”顺着斜坡奔了下去。

奔了一阵,只大片乱草已然滚成了一大片平地,凌禹貉给那猛虎压在身下,面色苍白,身上鲜血淋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出一身汗来,情势危急,救人要紧,高声叫道:“叫花子,我来了。”

足底着力,一个纵身,飞天而起。衣襟猎猎,半空中疾扑来来,双腿一分,已经骑在那猛虎的后背之上。

那猛虎吃了一惊,怒啸一声,放开凌虎貉,一阵狂奔,纵跃而起,想把背上的人给颠下地来。

凌禹貉死里逃生,坐起身来,只见沈玉芙骑在虎背之上,一只手紧紧揪住那猛虎的耳朵,一只手挥拳猛击,无奈那猛虎皮坚肉厚,伤它不了,反而颠簸得更加利害了。沈玉芙欲侍脱身,又不敢放手,当真是“骑虎难下”,一张脸只吓得全无血色,

凌禹貉惊道:“我不是让你快走吗?你来做什么?”

沈玉芙骑在虎背之上,只吓得胆战心惊,半天方道:“死叫花子,我不来,你不是死定了么?还有…还有,你不是…不是老说我…说我没用么?刚才要不是我,你…你早没命了,哎哟,你这只大嗅虫,你别跳了,给我…给我停下来啊。”

便在此时,那猛虎后足猛蹬,陡然间纵高丈余。沈玉芙“啊”的一声大叫,放开手来,跌下虎背,嘭的一声,后背正好撞在一块岩石的凌角之上。一阵剧痛自身后袭来,一阵眩睧,回过神来,只见那猛虎一张血盆大近在眼前,惊声叫道:“走开,别过来。”

挥动手臂,向后退开,陡然间身子往下一沉,哗啦啦一阵乱响,原来身后是一个深坑,身子失重,直跌下去。

第十八章:骷髅宝藏皆成空(一)

凌禹貉大惊失色,叫道:“沈玉芙。”向深坑方向疾奔而去,蓦听见“呜哗”一声吼,那猛虎一个纵跃,又扑过来。

凌响貉咬了咬牙,暗骂:“可恶,不给这畜生一点利害的瞧瞧,它今天是要死缠不休了。”闪身避开,但觉劲风扑面,那猛虎一个扑空,自他身旁蹿了过去。

那猛虎身子尚未落地,凌禹疾冲数步,右手一挽,抓住那虎尾向后拖拽。腾的一声,那猛虎立身不定,歪倒在地,弯过了身子,张大巨口向他咬来。

凌禹貉不等那猛虎巨口咬到,已然将全身力气注于双臂之间,大叫起身,回身扭臂,奋起臂力将那猛虎硕大的身体向空中抛去。

那猛虎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腾然落地,似乎摔得不轻,哀叫一声,翻身爬起,不敢恋战,夹着尾巴远远逃开。

见它逃走,凌禹貉嘘了口气,踉跄几步,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暗道好险,刚才奋才一掷,强运真气,已受内伤,好在那猛虎吃痛,不再扑来,如若不然,还真没力气奈何它了。

当下,也顾不上身上疼痛,奔到坑洞旁边,向下望去,只见黑黝黝的也不见其底,放开声音,高声叫道:“沈玉芙,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