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叫花子,你快下来拉我上去啊,这里好黑,什么也看不见啊。”半响,洞中传来沈玉芙的声音,声音在石臂间撞击着,激荡成一片空朦的回音。

听到沈玉芙说话声音,凌禹貉这才放心,笑道:“没死就好,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下来救你了。”

只听沈玉芙在漆黑的洞低叫声叫骂:“死叫花子,我死了你很开心么?”

凌禹貉不去理她,暗忖:这山洞似乎不潜。他刚受伤,胸口间还隐隐发痛,不敢直接跳下洞去,只好在附近寻来几条粗大藤葛,缠在洞口旁边一声岩石上,用力一扯,觉得能够承受起二人的重量,这才顺着藤葛向下爬落。

爬了好一阵子,才见洞底,暗暗心惊,原来这洞这么深,从下面向下看去,只见沈玉芙坐在地上,一只手握住足踝,道:“你伤到哪里了?”

沈玉芙抬起头来,见他下来,道:“我脚好痛。”

双脚落地,但觉泥足深陷,原来洞满了泥泞,直没足踝,暗道:“原来这洞底积满了泥深,好在如此,如若不然,这么高掉下来还那有命在。”

凌禹貉放开藤葛,走到沈玉芙身边蹲下身来,道:“伤得怎么样?让我看看。”

手指刚触到她足踝之上,沈玉芙早就叫了起来:“你别动啊,痛死我了。”

凌禹貉收回手来,皱眉道:“看样子是断了。“

“啊?”沈玉芙一听急了,道:“断了,那我以后不是要变成瘸子了。”

凌禹貉咧嘴一笑,道:“你急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我马上就可以给你接好了。”

沈玉芙不信,道:“真的,你没骗我?你真会接骨,接好以后我就不会变瘸子。”

凌禹貉笑道:“你那来那么多问题啊,我立即给你接好,你自然不会成瘸子了,不过时间耽误得太久,那我就不敢保证了,哈哈,你说以后咱们的沈女侠变成了独脚大侠,那是不是很好玩呢。”说着,忍不住不笑起来。

沈玉芙怒道:“好啦,别笑了,你还不快给我接骨。”

凌禹貉本想再说几句玩笑话,捉弄她一翻,却见沈玉芙眉心紧皱,脸上现出痛苦之色,显是脚上痛得利害,笑道:“你现在就要给你接骨了,你可别叫啊?”伸手除去沈玉芙脚上鞋袜,动作虽轻,沈玉芙仍然忍不住大叫呼痛,咬紧了牙,指尖无意中在地上的泥泞中触到一团圆物,也不知是什么,伸手握住。

凌禹貉道:“还没接呢,就叫成这样。”

沈玉芙怒道:“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快接啊。”

凌禹貉小声嘀咕道:“刚在可是你在求我,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一只手抓住她纤细的足踝,但觉入手滑腻,盈盈一握,心中一动,便想伸手在她足背上摸上一摸,蓦然惊觉,刀忍不住满脸通红,只怕给沈玉芙瞧见,转了头去,道:“从来也没闻过你这么臭的一只脚。”

沈玉芙又痛又急,又怕日后会变成为瘸子,没见到他脸上神情,怒道:“死叫花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了,还不快给我接…”一句话没有没有说完,但觉足踝一紧,一阵剧痛从足上袭来,忍不住叫道:“哎哟,死叫花子,你下手…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啊。”痛出一身汗来。

凌禹貉笑道:“你这丫头,接骨那有不痛的,我给你接好了,还这么凶,真是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沈玉芙虽觉理亏,却要嘴硬,道:“凶你又怎么了,我还打你呢?”抓起手边一块圆物,拿在手中,作势要打。

却见凌禹貉皱起眉头,侧目瞧着自己手上的东西,道:“你手上抓的是什么东西?”

沈玉芙见他目光有异,不解道:“什么…”转头向自己手上瞧去。

天光黯淡,从头顶的洞口倾斜下来,瞧清楚手中事物,不由得毛骨悚然,她手中抓着的圆物,竟是一只死人的头骨,她两根手指,正好抓在那死人头骨两只空洞的眼窝之中。

“啊!”沈玉芙一声惊呼,手一抖,啪的一声,那头骨打了个滚,落在泥泞之中。

此时,她双目已然适应了洞中黑暗,心惊之余,只觉得黑暗中阴气森森,忍不住向四周一瞧,黑暗之中,似乎有一片白花花的事物在身侧不远,心里害怕,高声叫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凌禹貉内力深厚,受伤未渝,目力不损,一眼瞧去,早见泥泞中横七竖八,躺着一好几具尸骨,心中一凛,暗道:“怎么这里有这些死人。”身形一闪,抢身近前,只见数具人骨散在在泥泞之中,似死去多时,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腐朽。

沈玉芙腿骨折断,坐在泥泞之中,不能起身,乍的见到一只死人的头骨,吓出一身冷汗,凌禹貉离她稍远,心里便有些害怕,叫道:“叫花子,你…你在做什么,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好了,你那里是什么东西啊?”

凌禹貉瞧着地上的骷髅,顺口应道:“骷髅。”抬起头来,向洞口看去,天光从洞口倾斜下来,但觉洞口簌簌有声,不断有泥土从洞口四周滑落下来。

刚才下来,见沈玉芙腿骨折断,一心都在沈玉芙身上,全没在意周遭情形,此时瞧来,隐隐能见到四周的石壁,似乎是一间石室。走近一面石壁,伸手在墙上一摸,但觉石壁光滑,绝不是天然形成的岩壁凹凸不平。一回头,只见右面一块岩石后面黑黝黝的似有个出口。

几步走近,似乎一扇门的形状,给一块石头给掩住,只露出方形洞门的一角,凌禹貉心中喜,暗道:“莫不是此处有个出谷的出口。”伸手在那岩石上一推,也没使力,轰的一声,若大的一块岩石忽然向旁移开,现出后面黑黝黝的洞门来。原来这岩石放在一块较小的石头上面,轻轻一推,便即移开。

沈玉芙惊道:“怎么了?”

凌禹貉道:“没怎么,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洞门,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说不定可以从这里出去也说不定。”

“不行。”沈玉芙一听他要离开,便即叫道:“我…我也要去。”她倒不是担心凌禹貉独自离去,不再回来,只是要她在这个赤漆漆的地方和这些死尸骷髅呆在一起,那是死也不愿。

凌禹貉笑道:“你腿上受了伤,怎么跟我去,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好了,我又不会一个人跑了。”

沈玉芙道:“不行。”目光瞧向躺在泥中的几具骷髅。

凌禹貉瞧她神情,已然明白,暗暗好笑,又想,瞧这样子,我要是把她一个人留在此地,以她个性,以后可不能和我甘修了,笑道:“你这人,真是麻烦啊。”走了回来,弯下了腰,道,“你自己又不能走,看来也只有这样子了。”抱起了她,走进洞门之中。

沈玉芙给他抱在怀中,一个不拘小节,一个不通世俗,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第十八章:骷髅宝藏皆成空(二)

走进洞门,是一条狭窄的甬道。

甬道中阴暗潮湿,只几出十余来步,但觉伸手不见五指,。凌禹貉内功极好,即使受伤,目力不减,便在黑暗之中也能瞧清。

一路之上,他在甬道中又见到不少的骷髅尸骨,这些尸骨残破不堪,骷髅旁边散落的各种兵器,黑暗中透出微青铁光。一路瞧来,让人不寒而粟。凌禹貉艺高胆大,陡然间见到这么多死状惨烈的骷髅死尸,也不禁头皮发麻,颇有惧意。

凝神细看,两边的墙壁之上,隐隐可见刀剑砍喙的痕迹,暗道,瞧这情形,这些人死前在此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撕杀争斗。越看越奇,好奇心起,绝意要到里面去瞧个究竟。

一凝神间,但觉沈玉芙抱在身上的手臂越来越紧,知道她黑暗之中瞧不见这些情形,也不点破,用心留意,抱着沈玉芙一步步向前走去。

沈玉芙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发悚,黑暗之中,只伸手紧紧抱住凌禹貉的脖子,颤声道:“叫花子,这里黑漆漆的,我什么也看不到,我看我们还是早些走吧,要是再遇到什么毒蛇猛兽的,我们都受了伤,到时候只怕不好对付。”

凌禹貉脚下不停,小心翼翼的迈过一具躺在地上的骷髅,笑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毒蛇猛兽,都让我叫花子给碰上了。”

弯弯曲曲的走了一阵,只见甬道的尽头连接着一道大理石的台阶,黑暗之中,抬起头来,隐隐可见台阶的尽头是一扇高耸的铁门,兽头衔环,门之上锈迹斑斑,可知年岁久远。立于门下,让人生出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暗道,瞧这样子,在这铁门之中定有古怪,足下着力,抱着沈玉芙轻身而起,纵上抬阶,伸手去抓住门上铁环。

嘎,伴随着一阵沉重生石硬的声音,高耸的铁门缓缓开启,铁门之中,隐隐有光亮透出。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人顺势扑了出来。

沈玉芙失声惊呼,凌禹貉心是也是微微一惊,抱着她侧身移步,向旁退开。

那人影自两人的身前扑了过去,一个跟头跌下台阶,哗啦啦一阵乱响,散落一地,原来竟是一只死去多时的骷髅,这一跌只跌得枯骨散落满地。

沈玉芙扶着胸口,连声音也嘶哑了,道:“什么呀,吓死我了,我看这里古怪得紧,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凌禹貉一笑,道:“不就是一只骷髅么,有那么可怕么?有时候大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多了。”一转头,见到铁门里透出的光亮,隐隐约约的不似天光,咦了一声,闪身而入,铁门之内是一间宽敞的石窒。

沈玉芙奇道:“活人有什么可怕的,这些…这些死人才可怕了。”还要再说,蓦然间眼前一亮,但见眼前堆满了金银珠宝,光华流转,耀眼生辉,在墙壁之上,映出两人淡淡的身影。满地的金银之中,掩映着无数森然白骨。骷髅宝藏,既是华丽,双是诡异。

沈玉芙一生中,哪里见过这么多珍珠宝玉一声惊呼,叹道:“哇,怎么这里有这么多的珠宝,我从来也没只过。”

凌禹貉抱着沈玉芙走了半天,但觉双臂发麻,胸口发闷,把她放在身旁一只描金大铁箱上坐了,叹了口气,神情之间,显出失望之色。

沈玉芙道:“叫花子,你叹什么气。”

“没叹什么气。”凌禹貉刚才还在想,甬道中那些人为何在死前会相互撕杀,以至死在了这个阴暗潮湿的鬼地方,当他见到这石窒中的金银珠宝,恍然大悟,撇了撇嘴,道,“原来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笨蛋。”

沈玉芙见身旁不远便是一只骷髅头骨,不禁皱眉,道:“你是说,这些人是为了争夺这些金银珠宝,自相残杀,最后不知为什么,结果都死在了这里。哎,果然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笨蛋,人死了,就是金山银山,那也没用。”一转眼间,但觉珠光映目,伸手在身旁抓起一大把珍珠,张开五指,满把珠玉顺着她手指籁籁滚落,珍珠美玉相互撞击,丁当声响,清脆悦耳,说不出的好听,笑道:“不过,这些东西可真是好看呢。”

凌禹貉一笑,弯腰拈起一粒龙眼大小的珍珠,珠光莹然,在他指尖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泽,道:“这些东西何止好看,就我手上这一粒小小的珠了,就还价值连城呢。”

沈玉芙一听,不信道:“你又骗人了,这么小小一粒珠子,有那么值钱么?”想了一想道,“楚长风腰间的丝绦上,好像就串着这样的好几粒珠子呢。”

凌禹貉道:“楚长风是谁?”

沈玉芙笑道:“楚长风就是我们在天涯义庄的木棺中救出的那个人啊,你不记得了么?”

凌禹貉喔了一声,不屑道:“那家伙就是楚长风,一身衣饰倒是中看,不过…不过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可没一个是好东西,嗯,对了,这年月,骗子倒处都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那故意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了,专门去骗好人家的女儿也说不定呢,他身上那些珠子,一定也是假的。”

沈玉芙呸了一声,道:“胡说八道,楚长风可不是那样的人,你见人家英俊潇洒,就在人家背后说环话。”

凌禹貉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谁说他坏话了,你还不是见人家长家英俊,就帮他说话,我叫花要穿上那身行头,可不比他差。”

沈玉芙咦了一声,伸手指着面皮,笑道:“也不害臊,就你这样了,脏兮兮,臭哄哄,就算穿上皇袍也像不了皇帝。”

凌禹貉气道:“我穿了皇袍不像皇帝,楚长风那小子穿上皇袍难不成就像皇帝了。”

沈玉芙怒道:“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你别跟我说话,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了。”转过了头,不再理他。

凌禹貉见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好笑,道:“小气鬼,说两面三刀句就生气,什么穿上了龙袍就像皇帝的,我叫花子逍遥自在,可没功夫去做什么皇帝。”

沈玉芙忍不理他,凌禹貉也不以为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珍珠,笑道:“这东西虽好,叫花了可不稀罕,要了来也没多大用外。”曲指一弹,指尖的那粒珍珠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流水般清澈的弧形,啪的一声,撞在石窒的墙壁之上,跌进金黄色银珠宝之中。

凌禹貉拍了拍手,道:“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事物,我们走吧。”见沈玉芙转过了脸,忍不理他,笑嘻嘻的道,“这里面死了这么多人,说不定会变成利鬼出来吃人也说不定啊。”

说着,提起手掌,作势欲爪,沈玉芙回手一挥,怒道:“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怕什么鬼不鬼的。”

凌禹貉笑着避开,道:“好,你真不怕,那我一个人走了,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看你怕不怕。”说着,迈步向门口走去。

沈玉芙向掩在金银珠宝间的那些骷髅看了一眼,急道:“死叫花子,你要是一个人走了,我…我恨死你了。”身子一动,从坐在身下的大铁箱子上掉了下来,跌在满地珠玉之间,触动腿骨,忍不住大声呼痛。

凌禹貉忙回转过来,见她上齿咬着下唇,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瞧样子痛得不轻,知道玩笑开过火了,忙道:“我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伸手一摸,好在没有把刚接好的断骨碰歪了。

第十八章:骷髅宝藏皆成空(三)

话音不落,忽听见头籁籁声响,一大片灰尘自上面落了下来,凌禹貉微微侧头,让了开去,抬起头来,只惊得目瞪口只,石室上方龟裂四地起,裂逢之中,不时有尘埃跌落下来。因年月久远,整间石室,已破烂不堪,似乎谁时都会坍塌。

刚才两人一进石室,目光便给满室的珠光宝气所吸引,竟没留意,此时乍见,不由心惊,凌禹貉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快走,这石窒要塌了。”他怕声音太大,便把石窒给震坍塌了。

沈玉芙腿上伤痛,忍不住大声骂道:“你又来骗我了。”抓起一大把珍珠美玉,向他掷去。

凌禹貉挥掌斜带,劲风所到至,激得珍珠美玉斜飞出去,丁丁当当,摔在墙角,手腕翻处,一把抓住她手臂,皱眉道:“我可没开玩笑。”

便在此时,忽听得风声响动,似乎有什么利器破空而至,转眼已至。凌禹貉不及回头,抱着沈玉芙一个翻身,着地滚出。一阵丁当声响,几只喑器插在二人刚才所在之地。

原来刚才凌禹貉挥掌斜带,激得无数珍珠美玉摔落墙角,无意间竟击中石室的机关所在,立时便有数枚暗器向二人激射而出。

凌响貉刚才危急间着地一滚,背心正好撞在石窒中一根石柱之上,这一下力道不轻,那石柱本就已经布满裂纹,给他一撞,立时从中断裂,轰然倒下。

这一下石室失去石柱支撑,石室之中立时一阵晃动,石块纷飞,大块大块的石头跌落下来。

沈玉芙一声惊呼,早给凌禹貉纵身而起,抱起她避开纷纷砸落的石块,向门口疾驰而去。

忽然,一大块石块跌落下来,眼见就要将室门堵死,凌禹貉暗暗心惊,疾冲数步,一个闪身,从两块并行落下的巨石间的逢隙间滑了过去,足尖点地,纵身跃起,要在那石块落下之前,从下面蹿出。

忽觉头顶一暗,一道气流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抬头一看,一大块石头当头落下,若不闪避,势必给这块石头砸成了肉浆,危急之中,一个翻身,向后纵出。

轰轰声响,几块大石块先后落地,石屑乱飞,已然将室门死死掩住,紧接着半边石室坍塌下来,泥石纷飞,尘土飞扬。

凌禹貉抱着沈玉芙闪身疾退,退至室角,背心靠在石壁之上,不住喘气。沈玉芙听吓得面无人色,早给这陡生的忽变给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二人瞧着满天飞落的石块,无计可施,无路可逃,均想,看来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便在这时,又是一块大石飞砸过来。

凌禹貉抱紧紧抱住沈玉芙头脸,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阵疾风过去,尘土纷飞中,只见石壁上裂出一道裂罅。石块纷落,眼见石室便要坍塌,凌凌禹貉不敢多想,抱着沈玉芙一个纵身,从刚才那块大石砸出的那道裂罅中穿了过去。

轰的一声,石室坍塌,劲风鼓动,石室中的那些金银珠宝,珍珠美玉,也永远埋葬在黑暗的地下。凌禹貉抱住沈玉芙,侧身卧倒,石块泥沙击在他背上肩上,生生作痛。

凌禹貉将身一闪,穿过裂罅,死里逃生,不禁嘘了口气,但觉眼前一片漆黑,没一点光线,刚才在石室中呆得久了,珠光映目,此时陡然值身于一处黑暗无光之地,一时之间,目光还不能适应,睁大了眼睛,什么也瞧不见,但觉四周静得可怕,不敢随意走动。

沈玉芙惊魂不定,颤声问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声音空朦,远远传了出去,似乎值身之地十分宽敞。

凌禹貉不悦道:“我怎么知道。”

放开沈玉芙,立起身来,哧的一声,在身上扯下一大片衣襟,打火点燃,借着燃起的火光,才知裂罅后面竟是个天然洞穴,火光映照,空空荡荡,竟看不到洞穴的尽头,也不知比外面人力修筑的石室大了多少陪。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但觉手中的火光,便如夜虫发出的萤火一样微不足道。

凌禹貉道:“原来石室墙壁的后面,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要不是那块巨石在墙壁上撞出了一破洞,倒真还不易发现。”一回头,早见身后裂开的破洞已然堵死,石室坍塌,已不能出去,向沈玉芙瞧了一眼,道,“你还真能惹事呢?”

沈玉芙叫道:“什么叫我真能惹事,又不是我叫那石室坍塌的,他自己要坍,我能叫他不坍么?”

凌禹貉哼了一声,不再理她,高举火焰,极目远眺,洞穴前方黑漆漆的不知通向那里,心道,退路已无,纵然前方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幸许能找到一条出路。

便在此时,忽觉手上一痛,原来出神之际,衣襟燃尽,烧到手上,凌禹貉随手掷出,余下火光在漆黑中划出一道弧形,哧的一声,彻低息灭,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无边的漆黑,死般寂静。

一翻变故,死里逃生,凌禹貉颇觉困倦,只怕黑暗之中,不知又会忽然生出怎样变故,不敢深睡,只依在穴壁上闭养神。

沈玉芙只道他在生气,也不理他,二人在黑暗,默默的坐着,互不搭理。

坐了一阵,倦意稍减,此时,凌禹貉双目已然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凌禹貉睁开睛来,忽见洞穴左面有物微微闪动,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仔细看去,黑暗之中,又是一抹寒光一掠而过。寒光掠过之间,似乎还伴着阵阵轻灵的响轻,立起身来,要过去看个究竟。

沈玉芙内力远不及他,自然于黑暗之中的事物一无所见,见他起身走开,只道他心中气恼未消,要撇下她独自离去,心道:“他要走,便一个人走好了,让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坐在地上,闷闷的生起气来。

第十九章:路长梦短无寻处(一)

凌禹貉黑暗之中向那发出亮光的地方行去,力透掌心,暗自留心,只要黑暗中稍有不对,便即出手,走近一看,却见洞壁之下,一座莲花形的平台上,表面光滑,决非天然形成。上面放着一根碧绿色竹棒,那竹棒晶莹如玉,黑暗中散发出幽幽寒光。

凌禹貉走上前去,伸手把那竹棒拿在手中,晃了几晃,但觉入手沁凉,长短轻重,竟是极为合手,笑道:“这竹棒倒好,这洞穴如此隐秘,不知是什么人放在这里。”他随身携带的短剑,在山谷之中已然丢失,心想,在这漆黑无光的洞穴中,难呆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之事,留着防身倒也使得。

一低头,忽见莲花平台后面的石壁上,弯弯曲曲的雕刻着“伏魔杖”三个大字,笑道:“什么伏魔杖,伏妖杖,叫花子走街串巷,不会收妖,只会打狗,我看叫打狗棒倒好。”说着,忍不住好笑,反手往腰间一插,往回便走。

沈玉芙坐在黑暗之中,忽听脚步声响,凌禹貉离去片刻,便即回来,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一个人走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凌禹貉一愣,道:“你说什么?”随即恍然,原来这丫头以为我丢下她一个人走了,笑道,“沈玉芙,你功夫不好,心眼倒多,谁说我一个人独自走了。”

沈玉芙道:“难道不是?”

凌禹貉一笑,摇了摇头,道:“刚才没走,不过我现在却要走了。”一弯腰,抱起沈玉芙,迈开步子,向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中歧道旁分,走了半天,不知怎么的,转回了原地。如是再三,凌禹貉恼道:“岂有此理,怎么又转回来了,这样下去,我们就是走到死也走不出去。”

沈玉芙道:“那…那可怎么办啊?”

凌禹貉皱眉不语,半响才道:“走不出去也要走,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两人在洞穴中胡乱走了一阵,忽闻前方传来潺潺流水之声,凌禹貉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转了几个弯,只见前方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流过。

凌禹貉笑道:“我们跟着这条溪水走,总不能再转回原地了吧。”

加快脚步,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转了几个转,但觉潺潺流水之声,变成轰轰隆隆的撞击之声,前方隐隐有亮光透入。

凌禹貉一声欢呼,转过一块岩石,眼前陡然一亮,清风扑面,阳光耀目,那条溪流翻滚着注入一泓清潭之中,水花四溅,飞珠溅玉。

沈玉芙但觉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抬手一挡,情不自禁,高声欢呼,叫道:“我们出来了。”

移开手掌,抬起头来,但见一条七色彩虹横亘天际。莺燕啾鸣,繁花在树,一片花瓣随风落在她长工的睫毛长,鼻中嗅到一股若有若无了淡淡花香,自与洞穴之中阴暗潮湿的情形大不相同,回头向凌禹貉瞧去,笑道:“我们出来了。”

凌禹貉见她脸上沾满了尘土,但是明眸如生,嘴角含笑,不由得心中一动,笑道:“是啊,我们出来了。”

二人忆起在潭水之中勇战群鳄,在山谷之中抓蛇疗伤,石室坍塌几乎葬身其中的诸般险情,当真是几经死生,险象环生,此时重见天日,当真是恍如隔世。

出了洞穴,凌禹貉先在潭水中抓了几条小鱼果腹,吃饱喝足,然后在青草中美美的睡上一觉,养足精神,这才行路。

黄昏时候,凌禹貉远远瞧见竹林中挑出一面酒旗来,迎风招展,竹林深处飘出阵阵酒香,原来到了一个胜产美酒的小镇。

小镇上青石铺路,道路两种青竹,杏花。此时,本不是杏花开放的季节,这几日气候反常,天气温暖,杏树枝头上星星点点的开了杏花,颇有春意。

凌禹貉在镇上一家客栈里要了房间,开了张药方,让店伴抓来煎好了给沈玉芙喝下,让她在客房中歇息养伤,他酒隐发作,一个人出门到酒店去饮酒。

酒店伙计见他衣襟破烂,神情本就冷淡,只他只要了几斤牛肉和两坛烈酒,把东西拿来,转身便走,凌禹貉也不以为意,倒了大碗酒一饮而进。

一坛酒下肚,但见天色已然不早,忽然间白光一闪,一道闪电,似利剑般划破苍穹,轰隆隆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去,哗哗啦啦的下起雨来。江南古镇青石铺成街道上溅起一片朦胧,如烟似雾。雨水从屋檐上一条条流下来,清脆有声。

路上行人,四散奔逃,纷纷找地方避雨。只是片刻,酒店的屋檐下已挤满了避雨的人,有钱的便掏几两银子,到里面一边喝酒,一边等着雨停。

饶是如此,酒店之中,也只稀稀落落几个客人,生意不好,门前屋檐下,却挤着不少避雨之人,踩得门前满地泥泞。

酒店掌柜老大不高兴,心中有气,走过来大声喝道:“给我走开,别站在这里坏了我做生意。”

外面风雨正急,那些避雨之人哪里肯走,三言两语和酒店老板争执起来,酒店老板一怒之下,回头对酒店伙计道,“把这些人统统给我赶走,都挤在这里,还要不要人做生意了。”几个伙计手持棍棒,大呼小叫,吆喝着出来赶人,胆小的吓得一哄而散,几个胆大的和酒店伙计动起手来,酒店门口一团混乱。

凌禹貉暗道这老板如此蛮横,正要起身,忽听左道窗口坐着的一人粗犷的声音高声道:“掌柜的,你还要不要人喝酒了。”

第十九章:路长梦短无寻处(二)

凌禹貉循声看去,只见窗下坐着的男子身材魁梧,一身破旧氅子,满脸胡子掩住大半边面颊,一头长发用黑绸斜束肩头,一副江湖汉子的落拓打扮。

酒店老板见了这人却十分恭敬,满面倍笑,着:“这位客官你别生气,这些人挤在门口,防碍小店的生意…”

话没说完,那落拓汉子皱了皱眉头,不奈烦的道:“即然他们挤在门口,防碍了你做生意,那就让他们进来别挤在门口不就行了,你这样吵吵嚷嚷的叫人什么喝酒。”

酒店老嗫嚅不答,道:“这个…这个不好吧。”

落拓汉子横他一眼,高声向门口避雨的人道:“你们就别挤在门口了,伙计拿酒来,这里的所有人的酒钱我都包了。”

此话一出,酒店里外立即响起一片喝彩之声,门外的人一面道谢,一面争先恐后的进店喝酒。

酒店的伙计忙碌起来,清冷的小店,忽然间热闹起来。

落拓汉子在身上掏出一锭金子,往柜上一丢,道:“每张桌上都给我拿一坛上好的烈酒来。”一抬头,但见坐在酒店一角的敝衣男子,衣襟破烂,似个花子,但是眉宇之间却有肌超然脱俗的轩然之气,扬了扬手中酒碗,微微一笑。

凌禹貉微笑点头,他行走江湖,最爱结交朋友,他见此人生性豪迈,有意结识,正欲起身,却见一个家人打扮的少年匆匆下楼,走到那落拓汉子身边,一阵低声耳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落拓汉子面色凝重,向凌禹貉看了一眼,伸手一指,吩咐酒保,道:“只管好酒好菜给对面桌上的那位公子拿出来就是了,钱若不够,待会只管到我房中来取。”说着,向凌禹貉微微点头,跟着那家人打扮的少年转身上楼,匆匆去了,直到酒店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也没再现身。

酒店关门,已是晚上三更时候,雨过天晴,一轮明月斜在空中,从云隙中探出头来,酒出一片淡淡清辉来。

几坛烈酒下肚,已有几分醉意,凌禹貉走出酒店,胆觉心中如遭火炙,暗道,几天没喝酒,这酒量怎么小了,若是往时,再是几坛好酒也一样喝了,今天喝这么点怎么就醉了。

他心中奇怪,正往前走,忽听身后哗啦一声响,一名小伙计不小心打碎一只酒碗,酒店老板一见,伸手就是一个暴栗击在他头上,怒骂:“怎么干活的,这个月的工钱还想要不想要了。”

凌禹貉微笑摇头,暗想,这酒店老板还真是讨厌。他踉踉跄跄的走进一条小巷,忽然间玩心大起,绝意要去捉弄那酒店老板一翻,一面想着,转到酒店后院的围墙外,趁着酒意,翻墙而入,随便抓了个人问路,找到酒店老板的住外。

凌禹貉欺身窗下,只窗下透出火光来,看样子房里的人还没有睡,正想要不要把那个掌柜点了穴道,扔到床下,然后再在他床上洒几泡尿,忽听房中有人低声说话,忙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事情都办好了吗?”正是酒店老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