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天转发的新书上市宣传,今天就有拿到书的,跟她分享一些感受,或者故事。

有个女孩说:“我用一整个青春爱过一个男生,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了解他每一个喜好,只是不敢表白,后来再见面是他葬礼,他去世的时候才二十二岁,他表姐跟我说,你去前面和他说句话吧!他喜欢你挺多年了,我在现场哭成个傻逼,第一次真切理解遗憾这个词,心口疼得要死了一样。”

时夏蓦地觉得难受,想回复,可打了好多字,最终又一个一个删除,有些事情,言语已无法安慰。

挺难过的,突然就想到自己,如果自己有一天死掉了,周政烁会难过吗?

应该会吧!

她倒是宁愿他不会。

时夏是个过于感性的人,这会儿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免得陷进情绪里无法自拔。

下车的时候,时夏还是恍惚的,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堆记者,一下子把时夏围了起来。

“请问你是时夏吗?”

“和周政烁传绯闻的,是你对吗?”

“能稍微解释一下吗?”

时夏一下子懵在原地,她不是没面对过镜头,作为编剧,开机发布会或者其他一些唱歌的时候,也会有记者过来她这边提问一些问题,她都能从容面对,可这会儿她完全招架不住。

大脑嗡嗡地响,好像有一百只苍蝇在里面横冲直撞,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又开始痛起来,她按住太阳穴,拿手去挡镜头,“抱歉,我不太舒服,请不要拍我好吗?”

那些人依旧是不依不饶地问她,“请回答一下可以吗?”

时夏面色越来苍白,手机响起来,是周政烁的,她木然地接起来,惶恐感骤然而至,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阿政…”

记者似乎嗅到了什么,“是周政烁的电话吗?”

“可以回答一下吗?”

“你和他真的是恋人关系吗?”

时夏头痛欲裂,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浑身发冷,颤抖,整个人好像僵住了一样,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周政烁腿不方便,出来花费了些时间,远远地看见时夏被一堆记者围绕着,心都揪了起来。

下一刻,时夏觉得肩膀一重,脑袋撞进一个怀抱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还有熟悉的高度,她脸被迫埋在他怀里,有些喘不过气来,一颗心却安稳下来。

周政烁的语气里含了些隐忍的怒意,“柠檬娱乐,果乐头条,V视频…名字我记下了,下次公开采访的时候,我请你们先来提问。但现在,请你们离开。”

“周先生,终于见到你了,绯闻的事你怎么解释?”

“可以回答一下吗?”

“粉丝都在等你一个解释。”

一群人跟的紧,他根本无法摆脱,最后索性停下了脚步,对着某家视频网站的麦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把人拦下来,我现在还有工作,没时间接受采访。这位是我女朋友,她不完全是圈内人,请你们尊重她,我也尊重你们,好吗?你们吓到她了。”

周政烁向来是修养好的那一类,这会儿也难免语气带着冷意。

记者们不敢再拦,看着周政烁带时夏离开。

回到剧组的时候,时夏还有些缓不过来神,一张脸苍白着,眉目纠结在一起。

他找了凳子让她坐下来,拿手指一下一下替她按着脑袋,“不舒服吗?”

时夏吞了口唾沫,摇摇头,“没事。”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

时夏只是觉得不知所措,“你经常,被人这样追着问问题吗?”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可怕。

“大部分时间,还是互相尊重的,偶尔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媒体。”他一下一下按着她的脑袋,问她,“忽然觉得,明星也很可怜是吗?”

时夏“嗯”了声,“这样,挺让人难受的吧?”

“嗯,有段时间,几乎不想出门。”私生活被彻底置于大众目光之下,一点点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总归不会让人觉得太好受就是了。

时夏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其实习惯就好了。他们靠明星活着,明星也靠他们活着。”

“他们会不会乱写啊?”时夏想起刚刚突然冒出来的人,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他自然是心疼,低声说,“我会处理的,别担心。”

时夏回身,抱住他的腰,也顾不得不远处众人的目光,“阿政,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他低着眉,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预祝明天四六级的宝宝都考神附体,过过过。

笔芯。

第25章

每个圈子都有自己生存的规则。

至于娱乐圈, 大概是鱼龙混杂之地, 名利场, 故而是非场。

“我从未想瞒着, 也并不是把你当做一个固定的性伴侣, 你在我眼里,是恋人。只是觉得你性格大概不会喜欢被人过分关注, 所以才瞒着所有人。”周政烁在赶去拍戏之前, 最后说了这样一句,“所以不是你给我添麻烦, 是我怕给你惹是非。”

最开始红起来的时候,甚至有人打听到他父母工作的大学, 拍照,采访,以至于严重影响到学校的纪律, 父母因此被领导叫去谈话。

他这个人, 其实很讨厌被人过分关注, 可选择的又是这样的职业, 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时夏看着他的背影,咀嚼着那些话,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阿梅过来叫她, “编剧,刚刚出了什么事吗?”

时夏简单讲了下来龙去脉,阿梅顿时气愤起来,“对一个圈外人下手, 这些人是连职业道德都不要了吧?”

到了这时候,时夏反而释怀了,“阿政他这段时间关注度正高,很容易制造话题,那些人又怎么会放过。”

“辛苦你了,星嫂不易。”阿梅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我去那边看看,你要是觉得累,就先回酒店吧!有什么问题,再打你电话。”

时夏摇摇头,“我没事。”

她看了看时间,把小雪抱出来,喂了它点儿吃的。

小雪性格很温和,大概是流浪过的缘故,也并不怕生,剧组很多人过来捏它,它懒洋洋地眯着眼,虽然不大理会,但也不抗拒。

“好可爱啊,我可以抱抱它吗?”女主过来揉小雪的脑袋,“编剧养了几年了啊?我也好想养只猫,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时间照顾它。”

下午主要是配角的戏,周政烁和女主的镜头少,她这会儿是闲着的。

时夏侧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周政烁,他正偏头和助理摄影师在交谈着什么,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往这边看了过来。

于是四目相对。

偷看被逮了个正着,时夏只好对着他笑了笑。

然后低头专注地回答着女主刚刚的问题,“其实不是我的猫,我只是帮忙照看一下。”

“但是它和你好亲近啊,是周师兄的吧?”

“啊,是。”时夏点点头。

小姑娘眯着眼笑了起来,“我看过师兄的采访,说和初恋养过一只纯白的猫,原来就是它啊!”

时夏猝不及防酸了一下,也没解释,只“嗯”了一声。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笑着,“也太幸福了吧!”

哦,想多了。时夏心里默念。

终于捱到收工,风又起了,不知哪飘来的落叶,一小撮一小撮,黄色蝴蝶似的从眼前飞过去,坠落到被磨得发亮的青黑石板路上,时夏低着头,踩着那一撮撮的黄叶尸体,漫不经心地走着,目光所极,只有那一道窄窄的街,仿佛荒野四合,茫茫只剩下自己。

自从知道自己得病以来,好像绝望、痛苦、愤怒都体验过,到最后,其实只剩下空茫感,别的,都没了。

一个人行走着,兀自体味这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寂寥和落寞,不及防,手被另一只手攥住,时夏偏头的时候,周政烁正对着她笑,“想吃点儿什么?”

时夏把眼眯成一条缝,目光里便只剩下他的笑,清晰地映在眼底,像是笼着一层碎光,点燃她,也照亮她。

她好半晌才收回视线,瞧了眼忙着收工收东西的工作人员,问他,“我们出去吃?”

“嗯,”他笑着,“就我们两个。”

“好啊!”她应下,心疼他的腿,叫了车开到近处来,扶着他坐进去,才想起来问,“去哪儿?”

“四喜斋吧!怎么样?”

“都好,”时夏点头,跟着坐进去,挨着他的身子,拿手替他捏着腿,“腿还好吗?”

“还好,”他重新攥住她的手,牢牢扣着,低声说:“不碍事。”

时夏“哦”了声,没挣脱,他也没放开。

时间好像变慢了,呼吸慢了,心跳也慢了,所有的背景自动隐没,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十指交扣,静默成永恒。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时夏才从漫无边际的想象中回过神来,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扣上帽子,先下了车,周政烁从侧门绕了进去,比她晚到了一步,好在没被人发现,可以安静吃个晚餐了。

服务员进来点餐,时夏拿着菜单来来回回翻着,这是家私房菜馆,翻来翻去也没看出什么熟悉的菜品,最后只好指着几个招牌菜报给服务员。

剩下的推到他面前,让他来点。

周政烁翻着看了会儿,很淡地笑了,“我们头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你也点了这几样。”

时夏觉得自己没听清,仰头问了句,“什么?”

“这么些年了,一点儿没变。”他兀自笑了下,心下忽然平静了,那些心疼和怜悯,恐惧和害怕,他承受太久,承受不下了,想找个人分担一下,必须得分担一下了,搁在心里,太过沉重。

时夏脸上的表情僵硬着,睁着一双茫然的眼去扯他的袖子,“阿政,你看着我,我是谁?”

偌大的包厢,只他们两个人,安静极了,周政烁起了身,坐到她那边去,捧着她的脸说,“你是时佳雪,也是时夏,从来都是你。”

也只是你。

“下午时候,我说觉得好笑又难过,是想告诉你,小雪本就是你养的猫,它还认得你,你却在吃它的醋,所以觉得既好笑,又很难过,难过你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我帮你找不回来,也不愿意找回来。”

世界是一片荒芜的静。

从前年少,觉得这世界上有许多未知又新奇的事物,这也好奇,那也好奇,捡来点儿故事听,总觉得这也是真的,那也是真的。

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是真的,有绝世武功的张三丰是真的,狐妖是真的,哆啦A梦是真的,吸血鬼也是真的…

这世界缤纷复杂,浩瀚宇宙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世界神秘而妖娆地存在着,一定有某种超越自然的神奇力量等着我们去召唤。

而现在,时夏用最无边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他说的话。

最自信的编剧,都不敢用这么老套的剧情。

时夏觉得脑子轰然炸掉,像以前上计算机课上玩儿的扫雷游戏一样,满屏清空,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周政烁并不想给她太大的刺激,只捡了少许说给她听,剩下的,等着慢慢来。

服务员敲了门,说了声,“打扰”。

菜一个个摆上来,时夏盯着瓷盘发呆,“我是小雪吗?”

他“嗯”了声,“先吃饭吧!”

“我第一次见猫咪小雪的时候,它躲在车底下,我冲它试探地喵了声,它朝我看过来,然后似乎愣了片刻,忽然朝我跑过来…”

“它还记得你。”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张开怀抱去迎接它。”她眼眶微微泛红,那场景在脑海里反复地重现,越想越让人觉得悲伤,它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奔向她呢?

“它如果知道你的情况,也会心疼你,原谅你的。”周政烁把餐具烫好,放在她面前,“我呢?如果你眼前这个男人愿意重新奔向你,你会张开怀抱迎接他吗?他没有很好的工作,缺乏幽默感,也不太会聊天,只有一颗真切的心,从前属于你,现在也属于你。”

“像是求婚呢!”时夏恍惚觉得,只要说出我愿意三个字,下面就要交换戒指,互定终生了。

他笑了笑,“那么,时夏小姐,你愿意嫁给周政烁先生为妻吗?他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爱你,忠诚于你,无论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时夏终于破涕为笑,“有些为难呢!”

他看她笑了,才安下心来,“那我只好再努力努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拖的有点儿晚,我去发上章的红包~

第26章

时夏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和周政烁的第一次, 那是高三结束后暑假的某一天, 天气燥热, 是同学聚会之类的场合, 她喝了酒,没有断片, 也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只是觉得腿脚发软,脑袋是晕的, 世界摇摇晃晃,透着点儿别样的好玩儿意味。

有些人喝多了就会控制不住眼泪, 有些人喝多了就会特别爱讲话,有些人喝醉了会很暴躁,时夏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平和的那一类, 喝多了什么都不做, 只是笑。

虽然也并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或许觉得手舞足蹈的同学们很可爱, 或许只是觉得摇摇晃晃的世界很好玩儿,记忆里自己傻乎乎地笑着,抱着一瓶酒坐在角落里跟人玩儿色子, 比大小,输得多,赢的少,却也并不觉得气馁, 兴致勃勃。

明明是清醒的,却记不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再醒来是在酒店的床上,她记得他睡着的侧脸,记得自己很快就溜了。

时夏一直觉得,那天的记忆是清晰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袋,纤毫毕现。

可是如今再回忆,却发现,其实模糊的很。

那些零碎的画面传达的信息实在有限,所谓一夜情可能也不过是想象力编织的谎言?

“睡不着吗?”周政烁的身子从后面贴上来,将她圈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耳语。

时夏“嗯”了声,“觉得…很不可思议。”失忆也好,他也好,好像都是假的,又都真实着,分不清是真是假,是梦是醒,能觉察到些微的记忆错乱的迹象,可大脑里拼命想,也想不起他说的那些过往。

那块儿记忆好像彻底从脑海里挖去了,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她回身,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嗡声说着,“其实,即便我不记得你了,但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了心动的迹象。”

他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是吗?”

“嗯。”她记得那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周,他负责接待海外的访学生,头一件事便是安置住宿。访学生们住在学校人工湖边的公寓里,时夏和室友出来闲逛,正好在湖这边。

远远能看到一群人在对岸说笑。

说来也奇怪,一行二十余人,他在一众生就高大的欧洲人面前并没有多大的身高优势,隔得远,也并不能看得清五官,可时夏就是第一眼瞧见了他,隐约能听见他的声音,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人谈笑风生。

室友A兴奋地拍着手,“看,周政烁,表演系师兄,男神级的。”她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看起来十分激动。

室友B沉迷莎士比亚和萧伯纳,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校园八卦的热情甚是低迷,所以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才认真评价了句,“是挺帅!”

“是吧!是吧!”室友A怀着被认同的喜悦扯着时夏和室友B往那边去,“走走,我们去看看。”

时夏自然是落荒而逃的那个,两个人发生过那样的关系,她躲他还来不及。

室友A和B齐齐骂她没出息,这么好的帅哥资源,自然是多看一眼赚一眼,吸吸颜保养一下少女心也是好的。

她心想,若是她们知道她把男神给睡了,不得剥了她呀!

躲在宿舍里吹着空调,看室友们从前线发回来的战果——偷拍。

是一张侧脸照,镜头很近,也不知道俩小妞如何“厚颜无耻”地凑这么近拍的,照片里他很认真地跟一褐发碧眼的外国小哥在交谈,他说英文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加上手势,看起来莫名生动许多。

室友B也不甘示弱,发了一小段录音来告诉她逃跑是多失败的一件事,“这声音也太苏了,耳朵要怀孕了啊!”

时夏点开,声音从听筒里缓缓流淌出来,他英文说的很好,流畅,清晰,发音标准,像是教科书式的字正腔圆,不过多了些他声音里那股独特的质感。

的确是少女言情剧里的那一类苏,苏到人骨头发麻。

对着一张侧颜照和一小段录音怀春,显然有些太夸张,可若这侧颜的主人和自己有着特殊的牵连,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天的阳光很好,天很蓝,湖水清澈,而他,比那些都耀眼。

她在匆匆一瞥和众室友的赞叹声中,为他乱了心跳,以至于双颊发烫,大脑混沌,只好塞了耳机出去跑圈,沿着操场跑得满身是汗,最后停下来,按着膝盖弓着腰喘气,忽而笑了下,低声念了句,“周政烁。”

她掩饰似的咬了下嘴唇,在心里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开脱:我只是觉得,这名字蛮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