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也凑在附近,院判站立在子安的身后,死死地盯住看,他实在不知道夏子安葫芦了卖的什么药。

子安两指捏针,道:“起!”

针被迅速拔出,慕容桀按照她的吩咐,用内力挤压,只见两个泡沫从小小的针口冒出来。

子安再迅速以夺魄环在针口四周推压,聚拢,泡沫继续冒出,连续五六个,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停下来!”子安拉起慕容桀的手,然后迅速在膻中再度施针,再从心包经施针八枚。

慢慢地,只见梁王的呼吸没有这么急速了,开始有些和缓的迹象。

心包经的针维持很久,几乎大约有一刻钟,然后,子安起针,梁王的嘴角缓缓地流出一丝血液。

“天啊,殿下吐血了。”一名御医惊叫起来。

子安把针收好,舒了一口气,对慕容桀道:“王爷,暂时缓解了一下,但是引流还没彻底,明天后天还要继续。”

“那他是过了危险期了?”慕容桀问道。

子安摇头,“不,要肺炎彻底控制住,才算过了危险期。”

院判不解地问道:“夏大小姐,本官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在心包经前后施针两次?”

子安微笑道:“大人,第一次封穴,是封住大部分的血液,那么我做引流的时候,便不会有血倒灌出来。而第二次刺穴,则是解开,之前的血液被封住再解开之后,会上涌进来增加肺活量,促进血液的循环为身体带来氧气,用这种方式,是把氧气通过刺穴的方法进入梁王的肺部,效果等同吸氧,再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他都会好受一些。”

院判有些不能相信,“就是说,殿下的情况好多了?”

子安道:“院判可上前诊脉。”

院判沉默了一下,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虽然看梁王殿下的情况似乎略有好转,可大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他上前为梁王诊脉,果真发现梁王的脉搏比之前跳动有力许多,不再沉黏无力。

他摇着头惊叹道:“这太神奇了。”

子安听到这句话,心里并没有高兴,甚至有一些悲哀,其实再现代,这种病症真的很轻,治疗个几天就能好,但是在这里,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这个时代的医药,到底是有多落后啊?

在她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中医曾有过辉煌的时候,也出过许多名医,当然了,名医只是少数的,大部分医术平庸,缺乏了交流与传承,很多精华都在传世的过程中被丢弃。

子安此刻想到,如果她能够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她这一身医术,将会悉数教给这个朝代的人,希望他们能把中医发扬光大,不要固步自封,说什么门派之争,真正尽到医者该尽的责任。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多余的,自己甚至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竟想起中医传承的问题了。

子安被留在了宫中,且暂时住在长生殿。

皇后听得梁王情况好一些了,急忙出来,梁王神智十分清醒,呼吸也缓解了许多,能说几句话。

皇后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看向子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和,她知道子安要留在宫中,亲自吩咐杨嬷嬷,“你去相府那边传个口信,就说本宫喜欢子安,要留她在宫中暂住,并且给她收拾几身替换的衣裳,还有,把伺候她的人也带进来,宫中的人毕竟生疏,免得她不习惯,反而影响了。”

杨嬷嬷微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她给子安投去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便走了。

子安心里确实松了很多,但是,接下来的三天,还得战斗。

太子见梁王好转,也走了,临走前,给子安投去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子安在喂了梁王吃药之后,才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

放松下来之后,便觉得身上的伤口开始疼痛,人也昏昏沉沉的。

慕容桀见她脸色苍白,便道:“趁着如今情况稳定,你先进去睡一下,晚些再出来。”

皇后知道她中毒了,听得慕容桀的话,也赶忙道:“对,你先进去睡一下,本宫命御医给你熬点雪莲汤,解毒的。”

子安感激地道:“臣女谢皇后娘娘。”

皇后挥手,“去吧。”

在宫女的引领之下,她进了长生殿的一个宫苑,皇后给她安排了两名宫女,供她驱使。

第三十六章相府的慌张

相府!

自打子安进宫,夏丞相便一直在命人打听宫里的动静。

老夫人的侄女,是宫中的梅妃,老夫人便命人去见梅妃娘娘,让梅妃娘娘着人去打听。

打听的人出宫来,禀报老夫人与夏丞相。

“梅妃娘娘说,梁王在宫中病倒了,所有御医都过去,大小姐被传召入宫之后,也一直在东宫,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去了长生殿,皇太后与贵太妃也都去了,皇太后还对大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要把大小姐打入暴室,最后也没打,听闻是摄政王求情的。”

老夫人听了禀报,不禁诧异地问:“梁王病重?情况如何啊?”

“梅妃娘娘听刘御医说,情况不好,怕是不行了。”

老夫人不禁皱了眉头,沉思了一下,看着夏丞相道:“这梁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重病?梁王重病传那小贱人入宫去做什么呢?”

玲珑夫人在旁边听着,道:“母亲,您觉得会不会是皇后觉得梁王还没成亲,就这样没了,对梁王很不公平,然后想让夏子安在梁王临死前完成仪式,然后让夏子安殉葬?”

老夫人点点头,“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梁王毕竟是当朝王爷,怎可没成亲就走了?难怪,摄政王与皇后都分别派人来传她。”

夏丞相却提出了疑惑,“但是梁王为什么会重病?他之前虽有残疾,但是身体是不错的,这忽然发病,会不会和悔婚有关系?若因悔婚,就算那小贱人殉葬,皇后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老夫人脸色苍白,凝重地道:“没错,所以,我们要抓紧促成婉儿与太子的婚事,只要我们与皇后做了亲家,皇后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玲珑夫人建议道:“要不,我们找梅妃娘娘求求情?听闻梅妃娘娘与皇后的关系不错,让梅妃娘娘转达一个信息,说悔婚一事,都是袁氏闹的,这样就算皇后要迁怒,也只会迁怒袁氏。”

夏丞相眸色阴狠,“这自然是要说的,但是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你明日邀约太子前来,让婉儿与他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这婚事便定下来了。”

“是!”玲珑夫人应道,眼底笼上一层喜悦,真是太好了,她马上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岳母了。

那袁氏一死,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丞相夫人,再做了当今太子的岳母,与皇帝对了亲家,以后还有何人敢小看她?

想到这里,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浮,你啊,就该好好沉淀一下性子,如今还没证实夏子安是要殉葬的,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我们还得做好其他的准备。”

老夫人到底经历了许多风浪,知道此事未必那么简单,但是从表面上看,夏子安确实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若死了她一人,能保住相府的平安,则她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的。

玲珑夫人收敛神色,“是,知道了。”

她表面恭谨,但是心里却对老夫人诸多不满,想着她的霸权,日后自己做了夫人,做了太子的岳母,便不必受她的气,反而要叫她好受。

门房疾步进来,禀报道:“老夫人,相爷,今日那嬷嬷又来了。”

老夫人陡然起身,“快,请进来。”

夏丞相疑惑地问道:“这杨嬷嬷又来做什么?”

老夫人道:“不知道,沉着应对就是。”

玲珑夫人问道:“该不是来传旨意的吧?莫非皇后娘娘真的要降罪于我们相府?”

“闭上你的臭嘴!”老夫人狠狠地剐了她一眼,“就知道胡说八道。”

玲珑夫人见她动怒,只得噤声,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门房领着杨嬷嬷进来,老夫人笑着迎上去,“嬷嬷,今日你与相府可真是有缘分啊,一天来了两回,这一次怎么也吃了晚饭才许你走。”

杨嬷嬷笑道:“谢老夫人的好意,吃饭就不必了,奴婢这一次是奉命来的,马上还得回宫呢。”

“奉命?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吗?”老夫人眸色一闪,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先坐下来喝杯茶再慢慢说。”

杨嬷嬷上前,到夏丞相的面前,“奴婢见过相爷。”

夏丞相道:“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不必拘礼了。”

杨嬷嬷正色地道:“纵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也只是奴婢,相爷是当今朝廷的肱骨之臣,位居一品,奴婢不能失了礼仪。”

老夫人见她端的这副模样,知她不给面子,便僵笑了一声,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呢?”

杨嬷嬷看着老夫人,道:“是这样的,皇后娘娘让奴婢出来为大小姐收拾几身衣裳,皇后娘娘很喜欢大小姐,要留她在宫中住几天。”

“哦?”老夫人与夏丞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诧异,“真的吗?留她在宫中住?这不妥当吧?”

莫非,不是要殉葬?那留她在宫中做什么?留几日哪里得了?那小贱人如今变得这般难缠,必定跟皇后说不少坏话的。

杨嬷嬷拉长了脸,“这难道还有假?相府舍不得放人是吧?确实,大小姐如此冰雪聪明,必定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如何舍得放人?罢了,若实在舍不得大小姐在宫里过夜,那奴婢便回了吧。”

玲珑夫人一手拉住杨嬷嬷,陪着笑脸道:“嬷嬷别走,不是舍不得,这是求都求不得的好事啊,我母亲只是担心,我们家子安很少出门,不懂礼数,怕冲撞了皇后娘娘。”

杨嬷嬷淡淡地道:“这你们就不要操心了,皇后娘娘不知道多喜欢大小姐的,对了,皇后娘娘还说,宫里的人怕大小姐用得不顺心,让伺候她的侍女也跟着进宫去。”

“小荪?”玲珑夫人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今日杨嬷嬷来的时候,夏子安在杨嬷嬷的面前暗示让她放了小荪,但是夏子安入宫之后,她又命人暴打了小荪一顿,如今那丫头还被关在暗室,不知道是死是活。

杨嬷嬷见到玲珑夫人的脸色,便知道他们没有放了那丫头,她蹙眉,道:“没错,就是那丫头,皇后娘娘指定要她进宫的。”

老夫人不知道玲珑夫人又对小荪下手了,想着她虽被用刑了,但是想必入宫还是可以的,哪家的丫头不得被打几下的?

于是,她吩咐道:“来啊,把小荪带上来,再收拾几件大小姐的衣裳让嬷嬷带进宫去。”

第三十七章小荪入宫

玲珑夫人脸色一白,但是下人已经去了,她也没办法当着杨嬷嬷的面再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等着。

小荪是被两名侍女搀扶上来的,她几乎已经无法站立,满头满脸的血迹,身上衣衫多处破损,露出了鞭痕,可想而知,这个弱小的丫头,到底遭受了什么。

杨嬷嬷纵然是见惯残酷的人,却也不禁冷下脸,“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打的这样厉害。”

老夫人没想到看到的小荪会是这副模样,她狠狠地瞪了玲珑夫人一眼,厉声道:“怎么回事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下人犯错,也不可打得这样厉害。”

玲珑夫人嗫嚅道:“母亲息怒,这丫头偷了东西死活不承认,儿媳便命夏泉审问,谁知道夏泉竟然下手这么重。”

杨嬷嬷哪里会不知道这是玲珑夫人的辩说之词?但是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宫奴也管不得,但是,这丫头虽不能伺候,却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什么时候被打死丢出去都无人知道。

“收拾一下,抬上马车吧。”杨嬷嬷也不让小荪回去换衣裳,一切入宫后再做打算。

“嬷嬷,其实如果皇后娘娘想找个人进宫伺候子安,不如另外指派吧,毕竟府中很多人都知道子安的性情,懂得如何伺候好她。”玲珑夫人道。

她自然不是真心建议,只是想试探到底皇后娘娘传召小荪进去,是伺候还是另有打算。

老夫人也看着杨嬷嬷,等待她的回答。

杨嬷嬷淡淡地道:“不必了,就她吧。”

她走到小荪面前,伸手托起小荪的下巴,这一脸的血污,入宫之后得马上医治了。

“你叫什么名字?”杨嬷嬷问道。

小荪努力抬起沉重的头颅,回答说:“奴婢…叫小荪。”

“嗯,是你家小姐让我带你入宫去伺候的,知道吗?”

小荪眼睛一亮,“大小姐…”

“她没事。”杨嬷嬷淡淡地道。

“那就好!”小荪滚烫的泪水和血滑落,一张惨兮兮的脸却是笑的。

杨嬷嬷看得心酸,取了衣裳便走了。

杨嬷嬷与小荪走后,玲珑夫人显得特别的不安,“若皇后娘娘见我们如此虐待下人,会不会有看法?”

降罪应该是不会的,但是心里有了看法,便认为他们相府刻薄寡恩,怕耽误了婉儿与太子的婚事。

老夫人冷冷地道:“你就这点志气?净拿个下人出气算什么威风?”

玲珑夫人本就生气她总是冷言冷语,如今心中委屈,听了她责骂的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实在是不吐不快,“您老人家威风,不也是对付自己的孙女吗?”

老夫人一怔,随即眉目拧起,大怒,一巴掌就打在了玲珑夫人的脸上,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孙女?还不是你们惹出来的?若不是为了婉儿不至于嫁给梁王那个残废,老身会这么操心?”

夏丞相见爱妾被打,心疼不已,上前安抚道:“母亲不生气了,玲珑年轻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夫人余怒未消,“我若跟她一般见识,她早就被休出门去了,我是念在她为我们夏家生下一子一女,否则此等粗鄙无知的女子,怎得我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照顾?”

“是,是,”夏丞相拉过玲珑夫人,故作呵斥道:“还不跟母亲道歉?”

玲珑夫人心里发恨,却暂时还奈何不得她,心里暗暗诅咒,这老东西怎不早死?死了相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母亲别生气,都是儿媳不懂事。”玲珑夫人咬碎了牙道歉。

老夫人哼了一声,冷冷地盯着她,“别口是心非,老身知道你腹诽甚多,但是也罢,与你一般的见识也显得老身浅薄。”

夏丞相见老夫人越发的生气,便急忙转移话题,“母亲,你说这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呢?”

老夫人收敛心神,想了一下,“从梅妃娘娘给出的信息,这殉葬应该是有可能的,但是皇后又命人带小荪入宫去,还带了衣衫,这就有些奇怪了。”

“莫非,皇后娘娘真的很喜欢她,要留她在宫中住几日?”玲珑夫人惊恐地猜测。

老夫人冷冷地道:“只有你这个猪脑子才会这样想,如今梁王病重,皇后娘娘正是伤心的时候,怎会忽然喜欢一个十分憎恨的人?梁王病重的原因还没清晰,若因为悔婚而起,皇后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还喜欢?简直是愚不可及。”

玲珑夫人真是憎恨死这个老婆子了,不是说她没教养就是说她愚蠢,她嘴里说多的话,每一句是好听的。

夏丞相想了一下,大声喊道:“夏泉。”

夏泉从门外进来,道:“相爷,奴才在。”

“你去宫门探一下,看能不能从宫卫口中知道点什么。”

夏泉道:“相爷,奴才有个兄弟认识皇后宫中的宫卫,奴才请兄弟去问问,若他交班出来,应该知道宫中的事情。”

“快去,快去!”夏丞相连忙说。

“是,奴才这就去。”夏泉说着,疾步出门去了。

相比起相府的忐忑,子安在宫中虽有压力,却也自在。

睡了一下,又喝了皇后娘娘命人煎熬的雪莲汤,身子便感觉好多了。

她本想为自己再度施针,但是如今看来没有必要,累是累点,可还能坚持着。

她正想出去看看梁王的情况,却见杨嬷嬷命人抬着小荪进来。

子安见到小荪这副模样,心中陡恨,但是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规矩地跟嬷嬷道谢。

杨嬷嬷瞧着她,她眼底顿生的怒气没能瞒得过,但是,在这样强烈的情绪下,还能如此隐忍,此女日后大有可为。

小荪被安置在榻上,子安想亲手为她医治,但是嬷嬷却阻止了她,“刚才皇后娘娘瞧见了,已经命御医和医女过来,皇后娘娘指定不能由你来医治。”

“为何?”子安一时不解。

杨嬷嬷瞧着她,轻轻叹气,“宫中的御医,从不为宫婢或者奴才医治。”

子安顿时便明白过来了,等级分明啊,她如今是梁王的主治大夫,却为奴婢医治,这会辱没了梁王的身份。

她不禁想到,宫中的御医医术虽然精湛,但是,缺乏临床经验,毕竟,御医只为宫中的主子服务,哪里有那么多的病症可以看?缺乏了临床经验,理论再好都是没用的。

难怪,这一群御医看到梁王癫痫发作,肺部感染,竟会束手无策。

第三十八章我不是温意传人

御花园外。

贵太妃还没出宫回府,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摆下了许多糕点,让人去请慕容桀过来。

慕容桀本不愿意来,但是贵太妃命人请了三次,他只好去了。

夜色美丽,和风轻送,风灯点点,照亮了御花园的一角。

贵太妃端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神色阴郁,见慕容桀来到,她抬起头,眸色冷峻。

“母妃!”慕容桀坐下来,“这么晚还不回府?今晚留在宫中吗?”

贵太妃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伸手屏退左右,厉声道:“你还知道哀家是你母妃,哀家问你,你眼里可有我这个母妃?”

慕容桀皱眉,“母妃何必这样动怒?”

“不动怒?”贵太妃气得发怔,手都哆嗦了,“梁王的生死,与你何干?哀家早跟你说过,皇后忌惮你,让你和梁王疏远一些,你偏不听,如今还为了他得罪了你姨母,你可知道,她今晚是动了真火?”

慕容桀一脸的不在意,“是吗?母妃安抚一下就是了。”

“安抚?”贵太妃怒道:“如何安抚?那是她的孙子,就算我这个做妹妹的把口水都说干,她还是不肯原谅你今天的独断独行,你被你皇兄提拔为摄政王,已经得罪了皇后那边,所幸你姨母一直压住皇后与太子,她是你唯一的靠山,你如今连她都得罪了,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没错,那是她的孙子,她的孙子若好起来,她只会感激本王。”

贵太妃气得把杯子都砸了,“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夏子安?实话跟你说吧,今日在长生殿里,院判和几名御医都说,梁王过不了今晚,明天一早怕是时辰了,这事儿若你不管,谁都怪不得你,但是你偏要夏子安为他医治,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说你?夏子安悔婚已经得罪了皇后,得罪了梁王,旁人只会以为是你指使去害梁王的。”

慕容桀倒了一杯茶,推到贵太妃面前,眸色如冷水,“这些话,是母妃自己猜测的,还是母后说的?”

贵太妃推开茶杯,“她没说,但是,哀家估摸她就是这个意思,否则今晚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今晚说,明天外间就会说,梁王是被他悔婚的王妃治死的,你想啊,是谁坚持让夏子安医治梁王的?是你,我的儿啊,你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就那么的固执?”

慕容桀笑了笑,“本王对夏子安有信心。”

“你对夏子安有信心?”贵太妃倒抽一口冷气,“你是疯了吧?御医都说没治了,你却对她有信心?”

贵太妃忽然怔住,怀疑地盯着他,“你告诉哀家,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她悔婚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母妃认为呢?”慕容桀狂肆一笑,竟有几分不羁。

贵太妃陡然站起来,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哀家警告你,这夏子安不能入我王府大门,如果她真的侥幸治好了梁王,哀家也会让她死。”

慕容桀看着她,神情疏淡,“母妃,您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吗?”

“什么意思?”贵太妃盯着他。

“如果您觉得离了皇宫,在府中的日子舒坦,那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掺合宫中的事情,偶尔得空入宫找母后喝喝茶聊聊天就好。”

说完,他起身,“阿鑫那边不能离了人,且明日还要早朝,今夜本王也不出宫,就在长生殿里将就一宿。”

“你疯了?”贵太妃追上来,“那夏子安也住在长生殿,你今夜不出宫住进去,岂不是叫外人说你闲话?”

慕容桀冷冷一笑,“有什么问题吗?她很快就是摄政王妃了。”

他大步而去,笑声爽朗,仿佛心情很好。

贵太妃气得握住了双拳,不,不能让他娶夏子安。

贵太妃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这夏子安必须死,而且,要死在梁王的前头。

倪荣追上去,有些担忧地对慕容桀道:“王爷,您真的对夏子安有信心吗?”

慕容桀一改之前的好心情,脸色笼上一层阴郁,“从现在开始,你寸步不离,盯住夏子安,不让任何人接触她。”

倪荣大吃一惊,随即明白,“王爷放心,属下知道。”

慕容桀心头烦躁至极,今天力排众议,让夏子安治疗,倒不是说他对夏子安有多大的信心,而是知道御医没有办法治好阿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鑫走,不管如何,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夏子安,你最好能够治好阿鑫,否则,本王不会放过你。

慕容桀没有在长生殿睡下,而是一直和御医守在梁王身边。

子安睡到子时就起来了,她长发没有挽起,就这么披肩垂下,一身衣裳宽松地套在身上,松垮垮的显得腰肢更纤细。

原主很瘦,连发育都还没完全,子安觉得这身体还能长高,只要营养跟得上。

子安来到的时候,便让御医先回去休息。

御医不敢回去,因为摄政王下令御医要轮流值班。

不过,慕容桀听到子安的话,便对两名守夜的御医说:“你们先回吧,有什么事,本王会传你们过来。”

御医们听到慕容桀的话,便起身告退了。

有宫卫和伺候的宫人站在很远的地方,倪荣在亭外候着,有些机警。

夜风习习,十分清凉,子安洗了头发,还没干,趁着夜风便扬了一下,长发如瀑,搭配着清丽的脸,竟有说不出的好看妩媚。

慕容桀瞧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子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雅,在这个时代,太多的讲究了。

她拿出手绢,把头发系好,走上去对慕容桀道:“王爷,您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慕容桀手里捧着一杯茶,淡淡地道:“本王想在这里吹一下风。”

子安坐在亭子的石阶上,伸手拉了一下裙摆,没做声。

慕容桀侧头看她,“你真的是温意的传人?”

子安笑了笑,“不是!”

慕容桀一怔,“你好大的胆子。”

子安看着他,大胆地说:“王爷,臣女没有来历,医术都是自学的,但是这些话,跟王爷可以说,跟其他人却不能说,否则,我压根不能留下来继续医治梁王殿下。”

慕容桀哼了一声,俊脸扬起,下巴的弧度显得有些自负嚣张,“显然,你的谎话只会让人觉得你不可信,你吹嘘自己是温意的传人,旁人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

第三十九章报喜

子安也有些汗颜,“其实我对温意不了解,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大人物,本以为没什么人知道,随便推个名字出来糊弄一下,这是我失策了。”

“脑子简单!”慕容桀哼了一声,但是却随即疑惑,“你连温意都不知道?”

“我知道她是梁国的皇后,而且,有名著金针书,这本书如今在府中。”

慕容桀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金针术这本书在相府?”

“正确来说,在我母亲那里。”子安见他如此震惊,也有些慎重,试探地问道:“这个金针术,很厉害吗?”

“你的针灸术,就是在这本书里学的?”慕容桀眸子锁住她,问道。

“算是。”子安含糊地回答。

慕容桀坐下来,脸色渐渐开明,“嗯!”

慕容桀实在是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如果说她的医术是在金针术里学来的,那么,她就一定可以治愈阿鑫。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金针术,几十年来,无论是江湖还是医术界都在找这本书的下落,却没想到会在袁氏手上,这谁能想到呢?

“以后不要跟任何人说起,金针术在你手中。”慕容桀严肃地道。

子安不解,“这是为何?”这本金针术,真的这么厉害吗?”

她只是看了开头一两页,并没有细看,所以并不知道金针术里面记载的内容,到底有多厉害。

“记住本王的话就好。”慕容桀淡淡地道。

子安见他不愿意再说,也就不问了,“是!”

梁王到下半夜就开始发热,高热起得很迅速,子安命人熬退热汤药,再取高度的烧酒让太监为梁王擦身降温。

梁王在高热中神智不清醒,抓住子安的手,口中念着一个名字,子安听不真切,似乎是叫什么如儿还是玉儿。

他显得很悲伤,甚至在梦中也惊叫起来,叫声惨痛。

子安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梦一定很悲惨。

慕容桀轻轻叹息一声,几不可闻。

子安回头看他,“王爷?”

“他始终忘记不了。”慕容桀转身走下亭子,坐在椅子上,神情阴郁。

子安不敢问,但是大概能猜到这个如儿还是玉儿,应该是梁王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是嫌弃他残疾所以离开吗?还是因为他残暴的性子?

不过,子安如今对外间的传说,有些保留。

高热在天亮将近的时候,渐渐褪去,梁王也沉睡起来。

子安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梁王的睡颜,其实梁王长得很俊美,和慕容桀有些想像,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是在马背上,他新郎打扮,骄傲得像一只孔雀,那时候因为心存厌恶,所以子安看他不顺眼,但是如今他躺在病榻上,褪去一脸的锐气,只是一个寻常的病人,这个病人的容颜和气质就显得十分出色了。

皇太后的寿安宫中。

皇太后一晚没睡,手里拿着一卷画,是梁王为她画的,画中的她,端坐椅子上,仁爱慈祥,笑容温和。

“他为哀家画这幅画的时候,才十三岁,他说,哀家在他心中就是这么慈祥的。”皇太后与贵太妃说着,忍不住就落泪了。

贵太妃一晚陪着她,也没睡觉,她派出去过好几拨人,但是慕容桀一直在夏子安身边,压根无法落手,所以这一晚,皇太后是悲伤,她是着急。

尤其如今马上天亮了,按照御医的说法,梁王是熬不过今天早上的,虽然还没前来报丧,但是想来差不多了。

“姐姐别难过了,阿鑫自有去处的。”贵太妃言不由衷地安慰道。

皇太后长叹一口气,“哀家在这后宫一辈子了,怎不知道生死由天不由人?半点强求不得,只是,传出去对阿鑫的名声不好,他竟是叫一个女子送走的,有御医不用,外人会怎么说?”

贵太妃如坐针毡,一旦梁王死了,矛头将会直指向阿桀。

皇太后知晓她心里想什么,轻轻地道:“妹妹,姐姐不怪阿桀,其实他是真的疼惜阿鑫,要怪就怪夏子安蒙蔽了他。”

贵太妃松了一口气,“姐姐这样说,妹妹真的是太高兴了。”

“真有什么事,哀家都不会降罪阿桀,他叫哀家一声母后,又是你生的,是哀家的儿子,也是哀家的姨甥。”

“谢姐姐体谅,阿桀有姐姐这般看顾,是他的福分。”贵太妃说。

皇太后把画卷收起来,神色一端,厉声道:“来啊!”

门外的孙公公进来,“太后,奴才在。”

皇太后抹去眼角的泪痕,毅然下令,“你带人过去,查看梁王的情况,若进入弥留之际,马上把夏子安带走,赐白绫与毒酒,留她全尸,再到内务府宣哀家懿旨,着手办梁王身后之事,着礼部拟谥号。”

皇太后最后一句话,是哽咽着说的,一夕之间,她似乎苍老了许多。

公公黯然领命,“是!”

“多带点人过去吧,摄政王有可能会不许你们带走夏子安,但是,务必带走。”皇太后强硬吩咐。

“是!”

孙公公带着人去了长生殿,二十余名宫卫,浩浩荡荡而去。

来到长生殿,倪荣走上去,“公公,带这么多人过来,有事吗?”

孙公公道:“倪大人,太后老人家让奴才过来看看殿下的情况。”

慕容桀淡淡地抬眸,“你过来看就是,其余人等,在外面候着,不许进来。”

“是!”孙公公进来,先是跟皇后请安,在给摄政王请安。

皇后在破晓时候就起来了,一直守在梁王的身边,看到梁王情况好转,她一颗心才算落地。

见孙公公来到,她招呼他过来,“回去禀报母后,就说梁王情况好转,呼吸也畅顺了许多。”

孙公公诧异地上前,看了看梁王,梁王睡着了,但是脸色确实好很多了,且呼吸没有像昨晚那样艰难。

孙公公喜极而泣,“殿下真的好了?”

“是好多了。”皇后安慰地道。

孙公公道:“太后老人家昨夜一宿没睡,一直拿着梁王殿下为她画的画卷落泪,如今梁王好转,太后一定高兴坏了。”

慕容桀依旧眸色冷淡地道:“孙公公先去回了皇太后吧,就说梁王已经好多了。”

孙公公抹了一下眼泪,连忙点头:“是,是,奴才先去报喜。”

第四十章戏弄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