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反复复,确实折磨人。

众人见她包扎完几个轻微的伤口后,便停下了手,大夫问道:“其余的伤口便不包扎了吗?”

子安摇摇头,“这几个大的伤口要稍等一下,我要缝一下。”

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缝一下?要缝什么?”

子安在考虑用什么线,一直没应答他。

普通的棉线,应该不具备逢伤口的韧劲。

她想了一下,抬起头打算问安亲王,却见大家都傻傻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回答,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大夫的问题,便解释道:“缝针有利于加速伤口的愈合,防止出血再发生,减少感染的机会,打个比方说,一个伤口,如果不缝针,它愈合的时间是十天,如果缝针只需要四天,大大的提高了伤口的痊愈能力,还能避免伤口再度爆开…”

她顿了一下,就算缝针伤口也有爆开的可能,哎,她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思绪,却发现自己装的一本正经十分专业,却也掩饰不了心头的恐慌。

她怕他死,死在她的手中。

思绪一乱,心便乱,她在开口的时候,声音便已经有微微的颤抖,“有什么线是比较韧的吗?”

苏青试探的问道:“真的要在伤口上缝起来?”

子安胡乱点头,“是的。”

她不想去解释什么,那些专业的术语一句一句的抛出来,只会让她心慌。

这么重的伤势,即便是在现代,有先进的医药或者是器械,都未必能救过来。

她现在所尽的努力,就连百分之一的希望都看不到。

她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或许在场的人都认为她可以救,那行云流水的处理伤口的方式,让他们都看到了希望,但是子安听着他的心跳,翻开他的瞳孔,希望是一点点的褪去。

她只能做最基本的措施,止血缝针包扎,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

在场的人沉默了一下,由安亲王淡淡地开口说:“用丝线吧。”

子安点头,“可以。”

缝合术其实在古代就有,但是子安不知道这里竟没有缝合术,可见这里的医术多么的落后。

在现代学习中医的时候,她便知道最初出现缝合术是在在晋代的《诸病源候论·金疮肠出候》便曾记载过简单的外伤缝合术,用盐水消毒等等,在《五十二病方》总更是记载得十分详尽。

虽然说,缝合术没有广泛使用,但是作为大夫,总不至于连听都没听过。

以前是用桑皮线缝合,或者麻线,丝线偶尔有之,但是子安倾向用丝线,扭合容易。

丝线取过来,子安命人取最大的缝纫针。

看着这些医疗器械,子安只觉得心头有浓重的无力感。

她虽然有夺魄环,但是对这么重的外伤,压根起不了什么作用。

唯一可以用的,就是针和药。

缝针的过程是漫长而艰辛的,她就连个助手都没有,甚至用棉花擦血都得自己来。

第七十三章她不行的

在这期间,来了一人,穿着黑色的蟒袍,束冠,腰系玉带,额头处有一道疤痕到左侧眉心,面容俊美坚毅,眸光如电。

他与安亲王交换了一个眼色后,站在一旁,子安没有发现他,正专心地一针一线缝补着慕容桀的身体。

她头上有汗水,慕容壮壮为她擦去,像个小媳妇一样,伺候在侧。

缝针持续了一个时辰,多娴熟的技术,都抵不过器械的落后。

当子安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吃不消了,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倒在地上。

刚来的那人伸手扶了子安一把,淡淡地道:“仔细点。”

子安缝针缝得双手都发抖,搭在那人的手腕上,止不住的颤抖。

她的面容是那种灰暗的苍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想起劳什子的男女授受不亲,连忙就放开他。

慕容壮壮搬来椅子让子安坐下,且贴心地递上一杯水,然后巴巴地用泪眼看着子安,“老七怎么样?”

子安把一杯水都喝尽,放下杯子双手交握,控制住颤抖,听了慕容壮壮的问话,便知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他怎么样?

她都不知道。

茫然地回头瞧了他一眼,他安静得就像一个破败的公仔,几乎连呼吸都看不到。

“半个时辰之后,给他刺穴。”她不想解释是要刺进后背骨髓里,刺激造血干细胞运行造血,说了刺穴,他们多半是不会再追问的。

慕容壮壮颤抖着声音问道:“那老七会死吗?”

子安看着她,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会的,很大机会会死。

但是,她不能说,她不敢说,也不敢相信。

她想告诉自己,慕容桀虽然是她未来的夫婿,但是懿旨还没下,此事还没落实,两人是没关系的,慕容桀的生死是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顶多,就是失去一个靠山,但是她还是可以和夏丞相斗的,她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活下去。

“萧拓,上次你打了胜仗回来,皇上不是赏了你一条千年人参吗?”安亲王见子安没回答慕容壮壮的话,便忽然问道。

萧拓,就是那刚来的蟒袍男子。

安亲王这样说,他猛地抬头,“有,在候府,还没吃。”

他一个转身就出去了,口中道:“我让人回去取。”

苏青道:“末将策马去取。”说完,也跟着出去。

慕容壮壮问子安,“人参有用吗?我府中有一大堆的人参,雪莲,还有好多名贵的药材。”

子安道:“人参可以,补气血。”

最好是输血,没有办法输血,只能是用药。

萧拓回来,站在床边,看着慕容桀,神色十分的凝重,额头到眉心的那一道疤痕,拧了起来,叫人瞧着不觉得狰狞,倒是增加了几分威严。

“几人受伤?有人死吗?”安亲王上前问了一句。

萧拓说:“死了六人,其余全部都伤了,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中伏。”

“好狠毒的手段!”安亲王咬牙切齿地道。

萧拓冷冷地道:“有内奸。”

安亲王一怔,“内奸?”

“若无内奸,这次的行动怎么会被发现?这一次行动是临时起意,除了出发的几个人外,所有人都不知道。”

“你是说,”安亲王压低声音,“外面的伤员,有人是内奸?”

“不,内奸死了。”萧拓眸色冷厉,“我检查过死者的身体,其中有一人,脚板底上刺着一个字,与我们在苗山那一次发现的敌人一样刺了个梁字。”

子安听得此言,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萧拓,梁字?是梁王的人吗?但是梁王如今还在病中,且看慕容桀与梁王的关系甚好,梁王为什么要伏杀慕容桀?

安亲王道:“死了,无法追查。”

“他们这次重挫了我们的人,还伤了王爷,必定是要杀了内奸灭口的。”萧拓道。

安亲王没说话,蹙起眉头担忧地看着慕容桀。

慕容壮壮守着慕容桀,时而为他擦脸,时而为他搓手,口中说:“这手得暖和点,冷冰冰的叫人多害怕啊。”

子安蜷缩着坐在椅子上,双脚盘起,这种姿势让她感觉到安全,她已经顾不得雅不雅的问题了。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刚缝针,无法移动身体,所以也没办法在后背下针,只能是等。

大家都以为子安还会做点什么,所以一直在等她,但是见她蜷缩在椅子上,什么都不做,大家便明白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做了。

萧拓看着子安,焦躁地问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是好是坏,你说句话啊?”

子安抬起头,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缥缈,一个生出两个…

她没回答,只是取出针,在自己的耳后刺了一针。

萧拓见她这样,十分诧异,正想再问,安亲王拉了他走开,道:“你让她歇一下,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很累了。”

“累也得救人啊。”萧拓觉得安亲王这个说法不可理喻,人还在床上生死未卜,她累怎么了?

他命人去找安亲王的时候,安亲王听了情况,坚持要回去带夏子安过来,若不是这样,他早就入宫请旨让御医出宫了。

如今看来,还是得去请御医。

所以,他对安亲王道:“我建议,还是让御医出宫吧,情况太危急了。”

安亲王摇头,“没用,若连她都没办法,御医更是没办法的。”

萧拓只觉得可笑,“她的医术会比御医的高明?”

“阿鑫是她救的。”安亲王淡淡地道。

“那又如何?”萧拓神色颇为不屑,“病和伤是不一样的,或许她只是恰巧懂得治疗那种病呢?举国医术,能比御医高明的有几人?就算有,也不可能会是一个茹臭未乾的小丫头。”

这话带着浓重的轻蔑色彩,子安却仿若未闻,脑子里只是在想着一会的施针。

用针刺激骨髓,促进生血,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伤了脊髓神经,就算活命,也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对慕容桀而言,比死更惨。

而且,不能说一次就行,一次,两次,三次,隔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就得刺一次,然后配合运血汤药,才有一线的生机。

她搜肠刮肚地想着许多看过的古方,但是对于这般失血严重的病人,且又外伤严重,她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而且,最怕的一样,还是伤口感染。

第七十四章误解

萧拓见她一直都没做声,甚至出言相激也依旧沉默,心急加上担忧,再加上对她的不信任,竟不顾安亲王在场,一个箭步上去,两手抓住子安的肩膀,摇晃着怒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他怎么样?”

他是武将,力气本来就异于常人,子安已经心力交瘁,被他这样剧烈摇晃,竟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萧拓一怔,连忙抱住了她。

安亲王上前,不悦地道:“萧拓,你拿她出气干什么?她若有办法,怎只会干坐不动?能做的她必定都做了。”

慕容壮壮见萧拓这般的激动,害得子安晕倒,也生气了,推了萧拓一把,“你这个莽夫,有本事你自己治,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好汉?”

她从萧拓怀中抢回子安,想抱出去,但是不够力气,“碰”地一声,子安掉在了地上,她脸上怒火顿消,讪讪地道:“还是你们抱。”

子安掉在地上反而清醒了,她缓缓地卷缩起身子,爬回凳子上,还是觉得晕,把头趴在桌子上,声音沙哑地道:“半个时辰后,我会为他施针,让我歇一下。”

她的声音疲惫无力,是真真的心力交瘁了。

从在特工组被上司杀死,到穿越在相府里,逼婚,被打,被下毒,被算计,入宫里历经的一切苦难灾劫,都是在几天内发生,她从原主的软弱无力到初初站起来,甚至把自己逼得像一条狗那样去嗅每一寸的生机,但是,换来的是夏霖因她死了,刚得到的一个靠山,又岌岌可危,最重要的是,这并非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相府里,还有许多阴谋算计等着她,稍有不慎,她与袁氏都会死在他们手中,而且,死得绝对悲惨。

再强的心理素质,面对这样的困局,都不免心灰意冷。

而且,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因为失去一个靠山,又或许是夏霖的死影响了她,导致她的思绪混乱心理疲软。

看到她这个样子,萧拓觉得鄙视极了,女人就是分外脆弱,一点苦都受不得。

萧拓对子安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夏丞相的嫡女,曾悔婚梁王,后续的事情因为他正在忙着其他的事情,没有过多关注,只是听慕容桀说起过,这个悔婚梁王的夏子安后来又救了梁王。

慕容壮壮见子安趴了一会儿都没抬起头来,知道她疲惫,有些心疼,便吩咐了人打一盆热水进来给她洗洗脸。

子安听得她的吩咐,抬起头,说:“要冷水,最好是井水。”

她需要保持清醒,井水是冰凉的,可以让她保持清醒。

“好,井水!”慕容壮壮再问,“还需要什么吗?”

子安想了一下,“高度烈酒,火盆。”

她最长的那根针,从大夫手里买回来之后就没有消毒,因为她认为不需要用到这一根针。

但是,现在需要了。

萧拓却以为她要喝酒,大怒,“不许拿酒。”

安亲王冷冷地道:“得了,你闭嘴。”

慕容壮壮双手抱胸,跳上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拓,“本宫警告你,你若是再对子安出言不逊,本宫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萧拓最怕这个大长公主,她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按理出章,真闹起来会闹得你头痛。

他淡淡地看了子安一眼,“好,本将倒是要看看,你还想折腾点什么?要不要给你准备点吃的?”

子安是饿了,晚饭都没吃就出来,一直到现在,以前工作再忙,她都会吃东西,但是,现在明知道自己需要体力,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给她准备一点吧。”慕容壮壮对侍女说。

侍女应声出去。

饭菜备上来了,子安看着还算丰盛的饭菜,想起来古代的这几天,她的用餐时间都是在病床前,几乎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

“吃啊,难道还不合意吗?”萧拓看着子安,心里真的是急死了,王爷死气沉沉地躺在那边,她倒好,要这个要那个的,就跟前来做客一样。

烧酒也拿了上来,子安取出珍宝走到蜡烛前,把长针置于火苗上烤了一下,然后浸入烧酒里。

坐下来,她拿起一个馒头,一口一口地咬,努力咽下去。

吃完一个,又再吃一个,就像是完成任务那样,把碗里的三个馒头吃完,菜肴是一点都没碰。

井水放在洗脸架上,她走过去,双手浸入水中,袖子微微染湿,她便挽起一些,露出手腕。

萧拓不耐烦地看过去,神色微变。

那本该白皙的手腕上,布满了各种伤痕,有新的旧的,有些还在发红,有些已经结痂。

他方才的不耐烦与急躁,都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看向子安的眼神,也变得大不一样。

衣袖没有挽得很高,但是看得出伤痕是一路蔓延上去的,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遭遇,会变成这样。

因着她手上的伤痕,她再看洗脸后的她,额头上也有一道伤痕,看伤痕应该是新伤,只是方才被刘海遮住,没能看到,如今沾湿了头发,头发贴服,伤口便露了一部分出来。

慕容壮壮与安亲王也瞧见了,安亲王眸子里凝着一股子的怒气,夏子安遭遇了什么,便是阿语也遭遇了什么,在那吃人的相府里她们母女是同命运的。

萧拓恩怨分明的人,想起方才对她的恶言相向,走上前去,“夏子安,本将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手上的伤痕,不碍事吧?”

子安抬起头看着萧拓,洗了脸,她人也清醒了许多,刚刚的慌乱无措也得到了些微的平复,她知道方才的不言不语,确实也让人猜忌,在场的人,对都躺在床上的那人极为担忧。

尤其萧拓,这种武将的性子虽然暴躁,但是直爽不耍心机,反而好相处。

她说:“我没事。”

子安走过去,把宽大的广袖固定好,便把烧酒倒在手上清洗。

她走到床前,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勇气和坚毅一点点地在心头积聚,她再回头看着萧拓的时候,眼底便多了一分坚定,“大将军,王爷,我需要你们帮我把他侧转,背对着我。”

萧拓与安亲王看着她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上前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第七十五章情况不稳

在做穿刺之前,她先在风门,肺腧,大椎,陶道几个穴位下针,刺激几个背部重要的穴位。

穿刺进骨髓,只用这种软针是不行的,所幸她不是要抽取骨髓,只是要刺激它,所以,需要借助夺魄环的电力从针上引导进去。

她可以通过控制夺魄环的按钮把电力变成生物电,电刺穴位可以促进新陈代谢,加速细胞的再生分裂。

但是,这种效果,和输血相比,压根不能比。

如今唯一可依仗的,就是他自身的意志力。

以前在特工组做军医的时候,曾有一个人,在热带雨林那边受伤,也是失血过多,没办法安排到医疗所,她的药箱所剩的只有几粒抗生素,她都已经断定了这个特工会死。

但是,他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愣是活了下来,最难得的,是没有后遗症。

他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叫胡锦明,此人不是特工,她只是接到命令,去支援他,但是经过一个部落的时候,药物被抢劫一空,只有藏在暗格里的几粒抗生素。

但是,他有胡锦明那样坚韧的生命力吗?

长针刺下去,她以指环抵住针头,准备释放电力。

她很谨慎,连呼吸都不敢急促,就怕力度稍有不慎,便酿成严重的后果。

在场的人见她神色十分凝重,也不敢做声,屏住呼吸,静待着她起针。

但是,她很快就撤针了,针太软,无法刺穿骨髓,且电力不能太大,这个尺度,她没办法掌握。

见她撤针,安亲王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

子安想了一下,道:“有没有更长一点更大一点的针?”

慕容壮壮说:“要多长?”

子安比了一下手指,“大约这么长。”

“那种纳鞋底的针可以吗?”慕容壮壮知道纳鞋底的针要比普通的绣花针长,也粗一些。

“能否取来给我看看。”子安问道。

“纳鞋底的针你没见过吗?”萧拓瞧了她一眼,有些疑惑,深闺女子,在府中多半是绣花,扑蝶,听她说的话,似乎连纳鞋底的针都没见过。

子安道:“不记得了。”

虽有疑惑,但是萧拓还是让人去取纳鞋底的针过来。

子安看了一下,很适合,便开始消毒再下针。

这一次下针,便比较顺利,刺入骨髓的那一刻,慕容桀全身一震,然后有片刻的痉挛抽搐。

萧拓大骇,“怎么回事?”

“痛!”子安回答,“不要说话,你只顾扶着他,不要影响我。”

萧拓便不敢再说,扶住慕容桀。

片刻之后,子安起针。

她以手指轻轻地揉着施针的地方,把血液推回去。

苏青也回侯府取来了人参,子安便马上命人把人参研磨成粉给他服下。

惠民局的大夫提议人参熬药汁,但是子安坚持要磨粉。

磨粉是比较快的,萧拓下去一会,便端着粉末进来。

子安发现他的手指有人参粉末,倒让她有种错觉,他是用手指把这根人参捏成粉末。

人参粉末调水后,灌他喝下。

这最后一步都做了后,子安看着众人,“我可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看他自身的意志力了。”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惠民局的大夫上前把脉,把完之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情况不妙,脉搏越来越弱了。”

听到这句话,慕容壮壮偷偷地转身擦眼泪。

安亲王与萧拓一脸的沉重,倒是苏青跺脚,狠狠地道:“若王爷有什么事,我苏青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那老狐狸不得好死。”

萧拓沉声道:“苏青,冷静一点。”

苏青怒道:“没办法冷静,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我们怎么就看不清,傻傻地往里钻呢?”

安亲王淡淡地道:“现在说这个没用,你先出去冷静一下情绪,免得影响了大家。”

苏青瞧了瞧床上的慕容桀一眼,神色伤心,依言转身出去了。

子安开了一个方子,递给大夫,“按照这张药单抓药吧。”

大夫看了一下,见都是些黄连,鱼腥草,牡丹皮等等之类的药,几乎是没有治疗外伤的,就连三七都没搭配,不禁问道:“这药方妥吗?好歹得用点三七吧?”

“三七另外给服,三七无需煎熬,直接研磨成粉给下去就是。这个方子的药是抗菌消炎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预防伤口感染,引起高热和败血症。”

“啊?”大夫对这个理论有些不能接受,虽说外伤可以添加这些药,但是不该以这些为主。

“去吧。”子安疲惫地道。

大夫瞧了瞧安亲王,“王爷,这方子怕是不妥的。”

安亲王没有毫不犹豫地相信子安,只是斟酌了一下,问道:“开这个方子有什么用意吗?按照大夫说,这些药不是治疗外伤的专用药。”

子安道:“外伤是很严重,但是没有伤及肺腑,最严重的是失血过多,还有我刚说的怕感染,外伤已经缝好针,问题不大。”

萧拓本来一直都不大信子安,但是听了她这样说,他反而信了,一把拿过药方,“行,按照方子抓药。”

安亲王见子安累得很,便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一早你先去了梁王府,然后本王再接你过来。”

子安摇摇头,“今晚我先不走了,他能不能熬得过今晚,还是未知之数,我不能离开。”

萧拓神色一变,“那你刚才治疗那么多,都没用?”

“有用,但是,我不是神仙。”子安在床边轻轻地坐下来,看着那几乎没了生气的人,心脏一阵阵地收紧,说不出的难受。

在这个时代里,慕容桀绝对不是她在乎的人,但是,至少是不算计不害她的人,这样的人,她希望他活着。

安亲王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做什么?”

子安摇头,“什么都不能做。”

安亲王闻言,对慕容壮壮道:“小姑,送她回去盯着她睡觉。”

慕容壮壮道:“好,你们在这里看着,有什么突发的情况,马上通知我们。”

子安本不想走,但是一边被慕容壮壮强行拖着,另外一方面,她想回去拿药箱和查一下金针术这本书,看对这么重的外伤,金针术有没有记载如何治疗。

回到相府,其实已经差不多天亮了,子安就算休息,也只能休息一个时辰。

门房小厮打开门,见是子安与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便压低声音道:“大小姐快回房间,莫要让人发现您彻夜不归,刚翠玉姑姑才走过的。”

第七十六章金针术

门房的好意,却被慕容壮壮误会了,她一个箭步踏进来,冷冷地道:“怎么了?彻夜不归是什么大罪吗?”

子安拉着她,压低声音道:“他是好意,不要误会。”

慕容壮壮奇怪地看着她,“你回自己的家,有必要这么鬼祟吗?”

子安道:“不是鬼祟,只是不想吵架,我累了。”

说完,拉着她便走。

本不打算让慕容壮壮进去的,但是她在马车上一个劲地说安亲王让她盯着子安睡觉,她必须要做到。

两人刚踏上回廊,便听得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大小姐这么早?还是一晚不归啊?”

子安暗暗骂了一声,想好好查查书的时间都不给。

慕容壮壮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见这个中年女人手里捧着一束刚采摘的莲花,莲花上还有雾水,想来是府中的下人。

她道:“大小姐去哪里,是你可以过问的吗?”

翠玉姑姑打量着慕容壮壮,她没见过壮壮,自然不知道她就是当今先显赫的公主,见她穿着不算十分名贵,便以为是一般的小家碧玉,加上见壮壮眉目见没半点女儿家的气质,便认定不是什么好姑娘。

她也不搭理壮壮,只是看着子安道:“大小姐与人交往,还是自矜身份好,别被人带坏了,一晚不归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子安还没回答,壮壮便不高兴了,“关你什么事?滚滚滚,别碍着地方,该回去伺候伺候去。”

翠玉姑姑冷下脸,“哪里来的丫头这般没教养?这相府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子安看着战火升起,忽然心中一动,慕容桀现在生死未卜,她需要一个人,暂时震慑老夫人,此事不妨闹闹,也好叫那边顾忌一些,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

所以,她对壮壮道:“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姑姑,在府中的地位不是下人这么简单。”

是老夫人身边的姑姑,依旧是下人,但是因为得老夫人抬起,又高于下人,子安这样说,慕容壮壮便惊愕地道:“那还是下人啊。”

翠玉姑姑最恨的便是人家说她是下人奴婢,因为她这几年得老夫人抬举,在府中也俨然是半个主人了,如今子安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她是下人,还极尽讽刺不留情面,着实让她难以忍受。

她当下便上前道:“大小姐,您彻夜不归,还带这种狂妄不止分寸的人回府大放厥词,此事我必定是要告知老夫人的。”

她的威胁意味甚重,如果你带回来的这个人,不是那么的狂妄不知分寸且没有大放厥词,她可以不告诉老夫人,换一种方式说,就是慕容壮壮必须跟她赔罪。

壮壮本就是直爽的人,她一般是听不出来这种暗藏玄机的话,但是这一次竟然听懂了,她沉下脸,“就是说,这相府一贯是这样?下人可以骑在主子的头上?”

“你…”翠玉姑姑的脸涨成猪肝色,“什么下人不下人,相府里的主子下人和睦共处,没有分什么等级。”

“不分等级便可以随意侮辱主子?”壮壮回头看着子安,问道:“她一直都这样欺负你?”

对于子安的事情,壮壮是不太知道的,或者说,她对所有的八卦都不知道,也没兴趣。

子安淡淡地道:“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壮壮冷声道:“那还是下人,你尽管去禀报你们老夫人,我倒是要看看,她想做什么?一味地纵容下人欺负主子,这个老夫人也没有半点治家的威仪。”

说完,拉着子安便走。

本来,回府这一个时辰,时间就十分的不充裕,但是子安还是趁着这个空隙,让公主与老夫人先交手,至少,叫老夫人得罪了公主。

损人不利己的做法,是来相府之后,她学的第一件事情。

壮壮一边走一边忿忿地说:“你们相府怎么这样啊?你好歹是家里的大小姐吧?这些个下人对你没半点尊重不说,还敢讽刺威胁你,若是换做我,必定是要她好看的。”

子安笑笑,眸子里透出冷光,“公主息怒,等我空闲一些,她们会很好看的。”

现在,她确实百事困身。

壮壮听了这话,瞧了她一眼,“你是做大事的人,收拾这些小虾子,得有人帮你出面。”

她这话模棱两可,但是子安明白她的意思。

本是有心利用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卑劣,这样一个直率坦白的姑娘,不敢沾染这么多尘世争斗的气息。

她不该拖这么多人下水,这是她和原主夏子安与相府的一场对弈…搏击,她该亲自上场的,多忙,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回到夏至苑,子安说先要去给母亲请安,让杨嬷嬷招呼着慕容壮壮。

袁氏一个晚上都没睡,一直在等子安的消息,子安不归,她的心也不安。

见她回来,她连忙便站起来问道:“怎么样?摄政王愿意帮忙吗?”

子安道:“不是他不愿意,是他出了事,受了重伤,母亲,那本金针术呢?”

袁氏有些震惊,“摄政王出事了?”

她走到书架前取出金针术,递给子安,“严重吗?”

子安沉声道:“很严重。”

她把基本的情况都告诉了袁氏,袁氏听了不禁也有些忧愁,只是,她倒不是担心子安失去靠山,她只是说:“摄政王掌权以来,大力推行新政,又免去了一部分的重税,他是真心为百姓的,若真的醒不来,是大周的损失,也是百姓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