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武夫,他不懂得风花雪月,但是他知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喜欢她一辈子,把她掬在掌心上,用你所有的能力去宠她。

“我现在已经不作画了。”袁氏淡淡地说。

安亲王瞧着她,“我不是想故意提起你不高兴的事情。”

袁氏笑了,“我如今没有不高兴的事情。”

她的笑容,带着穿透力直透他的心底,他觉得,愿意用他所有,换取她这样的微笑。

他没有做声,只是一味地盯着她看,仿佛这一次再不看,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袁氏也没说话,她是没什么好说,也没什么好问。

她没有这个资格。

她忽然想起,是应该跟他道谢的,便说:“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王爷命人打扫袁府,谢谢你。”

安亲王笑了笑,“这是我唯一能与你保持联系的方式,所以,在大学士离京之前,我问他要了钥匙。”

他无法守护她,便只能守护她曾经的家,他认为,只有这样,他们的生命仍旧是有交集的。

袁氏有些难过,“我不值得。”

第一百六十章联姻

安亲王自嘲地笑了笑,“这个世间,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王爷还年轻,该寻一名淑女共度余生。”袁氏真心希望他能找到意中人,她虽和他没有前情,但是他的情深也曾是她的负担,因此导致了如今的愧疚。

“我是武夫,不懂甜言蜜语,没有淑女喜欢我。”

袁氏微笑,“王爷若真想娶亲,只怕从王府排到城门口去。”

“不了,”安亲王笑笑,凝望着她,“我有心仪之人,等到便等,等不到便这样一辈子,挺好的。”

袁氏怔了怔,转过脸,不敢对着他。

但是安亲王说开了,却没打算停止,他继续望着她,眸光灼热,“从她成亲那天起,我便跟自己说,这辈子无缘,下辈子我早些来,下辈子还迟,我下下辈子继续等,总有等到的时候。”

袁氏还在发怔,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聪慧如她,自知有些错是无法回头的,错过便是错过。

“王爷还说不善于甜言蜜语,这番话,说给任何女子听,都会使她如在天上。”袁氏轻轻叹息。

安亲王看着远处的荷花,却终究不如她的颜色,还是回头看她,“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若曾爱过,便知其他都入不了心,不是入心的人,要来何用?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人家,所以你不必愧疚,你没有辜负我,我只是想成全自己,仅此而已。”

袁氏开始有些不自在,有些话,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挑明,所以她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有时候我觉得,与你认识是上辈子的事情,午夜梦回,想起我初初见你的那一瞬间,总认为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我也想过,若是那年我没有挂帅出征,而是登门求亲,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只是,往事难追,能留在这京中,知道你活着,便好。”

袁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有些湿润冰冷,她伸手触摸,是泪水。

他的手指,在她脸上划过,扫去泪痕,想努力扫平她眉心蹙起的纹路。

他轻声说:“别难过,天下人纵背叛离弃你,我始终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守护你,你若需要我,我会来,你若不需要我,我便静静地看你历经世事,一辈子,很短暂,过了这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先来。”

“那年,我在这里看着你作画,本来应该与你多说一会儿话,但是,我想着先与你父亲说正事,回头再过来,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回头,回到这个场景,但是,最后我发现,我可以回到这个亭子,亭子里已经没有你,我很后悔,那天我应该不离开。”

他知道,或许这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和她倾诉心中的感情,用一辈子的等待换取这么一个早上。

袁氏张张嘴,风在唇边掠过,带着绝望的气息。

如果那年,没有出征,如果那年,夏槐钧不是带着别有居心的成熟稳重进入她的生命…

没有如果。

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子安端着茶水,站在他们不远处,听到安亲王说的话,她的心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安亲王的苦,旁人无法想象,但是,他竟甘之如饴。与她坐在这个凉亭里看荷花,他竟像是拥有天下般高兴。

她不忍打扰,留下杨嬷嬷在这里伺候,她要回府。

西门晓月的要求,是要下马威,新夫人上任,建立威信,她这个大小姐得给她下跪磕头敬茶,再喊母亲。

“大小姐小心行事!”杨嬷嬷道。

“知道了。”子安回头瞧了她一眼,“嬷嬷最近没有入宫见皇后娘娘,明日,该入宫了。”

杨嬷嬷微笑,“知道。”

她已经一门心思跟子安,而且,皇后也没打算让她回宫了,皇后的意思是留她在夏子安身边做个内应。

如今的夏子安,崭露头角,却知道内敛,本该乘胜追击的时候,她慢下来了,能有这样隐忍气度的人,以后也不会差。

杨嬷嬷在宫中多年,阴谋算计对她而言,纯属等闲,她也知道,在皇宫里,她们这些做奴才的,随时都会被主子牺牲,她看重的,是夏子安对小荪的那一份情。

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安心。

出宫之前,皇后吩咐,每隔几天便回宫请安一次,其实是禀报夏子安的情况。

她没有背叛皇后,跟皇后坦白的,也都是子安目前所做的种种,说得最多的,是如何给梁王医治。

皇后对夏子安的警惕性还没有太高,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因为她还不是摄政王妃。

她临去之前,看了亭子里的两人一眼,轻轻叹息一声,对杨嬷嬷说:“不要打扰他们,或许这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机会了。”

杨嬷嬷在宫中虽然练就了铁石心肠,但是,看着安亲王眉间眼底的痴迷,她还是有些触动,越是见惯冷漠算计的人,越容易被真情打动。

处身在一个单纯的世界,会发现所有的阴谋算计都十分的可笑。

相府今日是锣鼓喧天,热闹一片。

从相府嫡女夏子安嫁给梁王到皇后赐婚夏婉儿,再到老夫人寿宴,如今是夏丞相娶平妻,一件件的喜事,都冲着相府而去。

密集式的喜事轰炸,没有让宾客缺席,相反,更让人趋之若鹜,因为,大家仿佛是有了一个共识,但凡相府有喜事,就必定会变成糗事。

京中贵人闲极无聊,谁不爱看热闹?

又因西门晓月是军烈遗孀改嫁,便使得大家更多了一些谈资。

对于西门晓月的那些要求,褒贬不一,有些人说她乱妻妾位,尊卑不分。有些人则觉得她既然是一品诰命夫人,且又是以平妻的身份入府,这些门面上的规矩,不该拘泥她。

而今日婚礼的轰动,还在于摄政王慕容桀也出席。

这可是头一遭。

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一般不出席这种场合,即便上次梁王娶夏子安,慕容桀也没有来,那是他的亲侄子,且与他私交很好,他愣是不出席。

而今天,他却来了。

不仅他,还有萧将军萧拓。

陈柳柳在得知萧拓会出席的时候,显得特别的高兴,特意回了府中好生装扮。

不仅仅陈柳柳出席,陈柳柳的十二位哥哥也出席。

但是,他们仅仅是冲着萧拓来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银贼

吉时选在了午时,也就是说,午时花轿便临门。

子安在午时之前已经回到了相府,陈柳柳迎了上来,“我方才找不到你,问了小荪才知道你送了夫人回袁府,西门晓月真是吃狗屎的东西,竟然说什么属相相冲,就算相冲,也该是她做妾侍的相冲夫人,她另选日子入门,哪里有正房避开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老鼠屎。”

子安瞧着柳柳,往日她的穿着都是劲装,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但是今天穿了一件月牙色的掐腰百褶缎裙,宽袖,对襟绣小海棠外裳,挽着双丸髻,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弯弯,小酒窝迷人的甜美。

如果她不开口,活脱脱一个俏皮的漂亮闺秀。

“来,你不是说想认识我十二个哥哥吗?我介绍给你认识。”陈柳柳拉着子安欢喜地道。

子安还没喘口气,便被她拉着在宾客中穿梭,分开众人,带到湖边。

“哥哥!”

十二个男人,同时回头。

子安傻了眼。

是真的傻了眼。

她知道陈柳柳有十二个哥哥,但是不知道这十二个哥哥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而且,他们穿的是同色系的衣裳,年纪看起来也相差不远,重点是都长得十分的英俊。

这大周朝,真是盛产美男美女啊。

“夏大小姐!”十二位陈将军同时上前,对着子安拱手。

子安敢断定,这十二个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子安正想还礼,却听得耳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要不要把整个人都贴上去?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自己没发现吗?没见过男人似的花痴!”

这话说得十分的尖酸刻薄,不用回头,子安也知道是谁。

她伸手揉了一下脸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回头福身,“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慕容桀冷冷地道:“本王一直在这里,是你没看到。”

十二位陈家帅哥一同上前拱手,“王爷!”

“嗯,小陈们好。”慕容桀点点头,神色颇为不悦。

“萧拓没跟王爷过来吗?”陈柳柳看了看他的身后,小声地问道。

“他晚一点过来。”慕容桀还是盯着子安,“这一大早,你滚哪里去了?”

子安实在恼怒他在众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呼喝她,就跟她是他的小丫头似的。

但是却也不能不回答,“我送了母亲回袁府。”

“你过来,有点事跟你说。”慕容桀道。

子安对陈柳柳的哥哥躬身,“先走一步。”

“大小姐慢走。”自从老太君回去跟大家宣布说夏子安会在半年之内把陈柳柳与萧拓送作堆之后,夏子安就成了陈家的大恩人。

所有人都盼着她行动起来,争取早日把柳柳嫁出去。

子安以为慕容桀有要事跟她说,却想到拉到一边之后,他冷声威胁,“以后你的眼睛敢再盯着男人看,本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子安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盯着男人看了?不就是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吗?话说,怎么可能他们会长得一模一样?”

“哪里有一模一样?你的眼睛有问题是吧?他们只是三胞胎。”

“三胞胎?四个三胞胎?”子安震惊,难怪柳柳说如果她睡了萧拓,会为萧拓生个三胞胎,原来,她母亲竟然这么厉害,生了四个三胞胎。

“五个三胞胎,陈柳柳也是三胞胎,但是死了俩。”

“啊!”子安震惊了。

“一年一胎,所以,他们最大的和最小的,只是相差了四年。”慕容桀为她解惑。

牛人!

一年一胎是高产量,而且还一胎三个,五年中生了五个三胞胎,有机会真的想见见这位陈夫人。

子安想到以后如果陈柳柳真的嫁给了萧拓,萧拓对陈柳柳不好的话,陈家兄弟"S一同登门问罪,萧拓还能躲到哪里去?

为萧拓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过来!”慕容桀盯着她下令道。

子安走前一步,“怎么了?”

“发簪松了。”慕容桀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发髻,动作十分粗鲁,扯得她头皮都有些生痛,但是,她却觉得异常这个动作异常的亲昵。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他这个动作不是真的想为她整理,不过是做给四周的人看的。

“回头有人缠着本王,你拿出你小母老虎的架势来。”慕容桀低声威胁。

“谁会缠着你?你若不喜欢,呵斥走开就是了,哪里需要我去?”子安不解地问道。

“我去赶那不是得罪他们爹娘吗?”

“我去的话,我也会得罪他们爹娘啊!”子安瞪大眼睛。

“你得罪有什么要紧?横竖都没有人喜欢你,本王不同,多少人喜欢本王?”

子安啧啧两声,看着他,“做人不可这般厚颜无耻啊。”

他哼了一声,冷冷而去。

子安好奇地问苏青,“苏青,谁敢缠着他啊?就冲他那冰冷的面容和刻薄的口舌,谁敢缠他?”

苏青慢慢地说:“贵太妃入宫请旨,为你与王爷赐婚,这会儿旨意虽然还没下来,但是早就通天了,摄政王竟然要娶亲了,多少贵门盯着呢?谁不想自己的闺女做摄政王妃啊?趁着旨意还没下来,能露脸的尽量露脸,兴许给王爷看上了呢?那可就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子安看过去,果然见在场许多年轻女子的眼睛都盯着他转,其中不乏痴迷的眼光,她呸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在招蜂引蝶!”

苏青漫看着她,“刚才帮你整理头发,相府的老东西看着呢。”

“嗯?”子安环视了一下,没看到老夫人。

“走了!”苏青淡淡地说。

子安道:“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就算知道我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他们该下手还是会下手,而且还会更迫切,在我没有成为王妃之前,就会动手。”

“王爷巴不得他们对你动手呢,如果弄死了你,王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相府开刀了,没什么比为自己夫人报仇更好的借口了。”

苏青看着着她,见她一脸的凶神恶煞,吞了吞口水,“不是我说的,是王爷说的。”

子安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公孔雀一般的男人,他如今懒洋洋地坐在院子的太师椅上,身边有几名大臣带着家眷前来参见,他眯起狭长的眸子,剑眉微微扬起,眼睛盯着那些大臣的女儿肆无忌惮地打量,别提有多放肆。

好一个银贼!

正苦大仇深的时候,听得门外响起了仪仗队的奏乐声,是花轿临门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敬茶

子安神色一凛,按照规矩,父亲娶妻,做儿女的虽然可以出来,但是要避开花轿入门,等到新夫人拜堂之后再传入内。

嫡长女,不需要向新妾侍敬茶,倒是妾侍得规规矩矩地在宾客的面前,喊一声小姐,以示尊卑。

大家其实都想看这一幕,因为,西门晓月是以平妻的身份入门,从律法来讲,平妻也是妾侍,只是,西门晓月的身份有些不寻常,所以,今天无论谁给谁敬茶,都合规矩,也都不合规矩。

只看谁的头硬,谁便可在这一场争夺中胜出。

花轿临门的时候,大长公主慕容壮壮也来了。

她的到来,更是使得这场婚姻蓬荜生辉,更加的热闹。

西门晓月提出的属相相冲,把袁氏支走,只留下夏子安一个大小姐在此,正房不在,嫡出的大小姐本是可以取代正房,但是,偏生相府又答应了让夏子安给西门晓月磕头敬茶,且尊她为母亲。

两边的阵容都是十分鼎盛的,夏子安不说其他,单单一个摄政王与一个大长公主,便已经是让人刮目相看。

至于晋国公那边,除了晋国公一门,还有梁太傅和太子殿下也一同到贺,仿佛是对垒一般,这场婚礼的复杂,远远超过旁人所想的那样。

太子本来不太愿意来,他入宫请过皇后的旨意,要取消婚事,被皇后一同臭骂,出来之后更被梁太傅数落,他不得已,只好来了。

太子是有这个资格任性的,因为他背后有靠山,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帮他筹谋,他所需要的只是在众人为他铺好的石阶上一步步都走上去,往龙椅一坐,便可君临天下。

老夫人自然是很得意,她本来就是要通过这场婚礼扩大相府的影响力。

大红花轿停在府外,踢轿门之后,新娘子由喜娘背着进了府门口。

大红色的凤冠霞帔彰显着她一心夺取正室的野心,红盖头之下,西门晓月神色骄矜,她已经太久没有在风头浪尖上了,她太需要这种关注和成为焦点的时刻。

昔日她是寡。妇,行事必须低调内敛,就连穿着都不能太过鲜艳,她有许多许多的首饰,不乏名贵的,但是,她只能佩戴样式简单古老的簪子。

本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在孤寂中度过,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丞相夫人。

嫁妆一箱一箱地抬进来,多半是华服,得知嫁给夏槐钧之后,她一口气做了三十套新衣裳,全部都是鲜艳颜色的。

之前素净的衣裳,都被她扔掉。

她要以全新的姿态,开展她生命的新旅程。

她知道今日有很多宾客临门,她认为都是祝贺她而来的。

拜天地的时候,因暂代帝王之位的摄政王在场,天地君亲师,所以,拜完田地之后,得先拜摄政王,才可拜双亲及夫妻交拜。

西门晓月对于摄政王出席她的婚礼,也有些诧异的,因为她也知道摄政王从来不爱出席这些场合。

但是她把这点看做是对她的看重。

拜完之后,她先被送入洞房,因是平妻,她不需要等到洞房的时候才掀开盖头,而是直接进去掀开盖头之后出来给族中老人们敬茶。

给族中一一敬茶之后,喜娘便扶着她上座,按照她原先的要求,夏子安与夏婉儿是要给她敬茶了。

夏丞相早就命人盯紧子安,不让她走开。

她上座之后,大家都认为,夏子安是必定要给她奉茶了。

果不其然,她一坐下来,便听得喜娘喊道:“请大小姐二小姐入内,给母亲敬茶。”

夏婉儿早就外面候着了,她一直都等着里面喊,所以没有留意到子安压根没来,等到喜娘叫的时候,她才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却没发现夏子安。

她一怔,催促身边的丫鬟,“大小姐呢?快去找找。”

因为长幼有序,敬茶得先是夏子安敬,然后才到她的,否则她才不管夏子安来不来。

丫鬟一溜烟地跑去。

喜娘见喊了一声无人进来,便又喊了一声,“请大小姐二小姐入内拜见母亲。”

夏婉儿低低地咒骂了一句,那小贱人就是事儿多。

夏丞相见许久无人进来,便着夏泉出去看一下。

夏泉走出去,没见到子安,便问盯紧子安的下人,“人呢?”

“大小姐说要去茅房,奴才不好跟着。”下人说。

“去多久了?”夏泉问道。

“就刚去一会。”

“笨蛋,快去找!”夏泉想起之前那次对袁氏下手,她便是借去茅房走掉的。

子安确实是在茅房里,下人找到茅房的时候,她在里面不悦地道:“滚一边去等着。”

下人苦哈哈地道:“大小姐,您可抓点紧啊,大家伙儿都等着您呢。”

子安厉声道:“再不躲远一点,我便在这里坐半个时辰。”

下人都知道她如今不好得罪,只得退后一些,让其中一人先去禀报,他自己一人留在这里等着。

另外一名下人回去进入正屋,“回老夫人,回相爷,大小姐闹肚子,如今在茅房。”

西门晓月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这个夏子安,早不去晚不去,这个时候去,分明是想躲过这一次敬茶。

夏丞相道:“去催催,抓点紧,要母亲等她,成何体统?”

慕容桀手里捧着一杯茶,慢悠悠地道:“相爷,急什么啊?就是玉皇大帝在这里等着也没法子的,人有三急。”

夏丞相讪笑一声,“王爷言之有理。”

老夫人道:“既然如此,婉儿,先进来敬茶。”

夏婉儿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听得老夫人说话,便端了端仪容,缓步进来。

今日她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用修颜粉把脸上的疤痕遮盖住,虽说不完全能遮蔽,却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太子望着她,心里升起了一丝厌恶,一则是因为毁容,二则是因为想退婚被皇后与梁太傅呵斥一顿。

不过,正如太傅所言,帝位始终是最要紧的,至于夏婉儿不外乎是要个太子妃的位子,他还是可以娶一堆的良娣良媛和姬妾。

而且,夏婉儿确实也够媚,想起她在床上的风韵,太子心中不禁兴奋起来。

也好,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可。

尤其,如今相府拉拢到晋国公一族,对他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第一百六十三章该不该磕头

如今在座的,都是身份比较尊贵的人,除了夏氏族中长辈之外,还有当朝要员。

除了摄政王与太子之外,还有中书省中书令梁太傅,尚书部崔大人,陈太君,靖国公萧公与萧老夫人,淮北候夫妇,大长公主慕容壮壮等等,每个人的头衔丢出来,都是显赫之辈。

夏婉儿在大家看着走进来,喜娘笑眯眯地道:“二小姐给夫人敬茶。”

“跪!”喜娘道。

夏婉儿便跪在西门晓月面前,喜娘端着茶上来,“二小姐拜见母亲。”

夏婉儿磕头,然后抬起,接过喜娘茶托上的茶奉给西门晓月,含笑道:“母亲请用茶。”

西门晓月微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喜娘递过红包,西门晓月取过来递给夏婉儿,道:“起来吧。”

夏婉儿接过红包,“谢母亲!”

喜娘笑道:“喝过这一杯茶,便续父母恩,二小姐请到夫人身后站着。”

夏婉儿站起来,走到西门晓月身后,神色自得。

从今往后,西门晓月就是她的母亲,至于她的生母陈玲珑,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出大家的视线,只要她与西门晓月出入各种场合多了之后,没有人会记得陈玲珑是谁。

对于夏婉儿的合作,老夫人与夏丞相都是十分满意的。

如今他们比较担心的是夏子安。

不过,料想这么多宾客在场,她也不好不敬茶,因为夏婉儿这个未来太子妃都已经敬茶喊了母亲,她做长姐的不至于会丢了这个分寸。

若真的不敬茶,失礼的只有她。

姗姗来迟的夏子安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她旋风一般进来,口中道:“对不住,对不住,让大家久等了。”

她进来之后,还没等喜娘开口,便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红包递给西门晓月,然后从喜娘的茶托里接过一杯茶,一口饮尽,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了,姨娘不必给我敬茶,我喝了就是。”

喝完茶,她把杯子放回喜娘的茶托之中,见大家一脸的惊讶,而西门晓月一脸的阴郁,不由得错愕,“怎么了?”

喜娘连忙道:“大小姐是要给夫人敬茶的。”

子安啊了一声,仿佛有些震惊,“真的吗?喜娘的意思,是我要给姨娘敬茶是吧?“

老夫人沉下脸,“什么姨娘?叫母亲。”

“可我有母亲,那这一位算是小母亲?”子安十分的无措,竟有些颓然地看向喜娘,“喜娘你懂得规矩,教教我便是,按照规矩,我是不是该向姨娘…不,小母亲敬茶?”

喜娘是晋国公那边请来的人,自然是得按照西门晓月的心意去做,道:“大小姐,因夫人是以平妻的身份进相府大门,且又是当今的一品诰命夫人,大小姐向夫人敬茶再尊一声母亲,是应该的。”

子安恍然大悟,一脸抱歉地道:“对不住了,我误解了律法,以为平妻也是妾侍。”

众人一怔,这话丢出来,那断是不能够的,因为《户律.婚姻门》有规定,平妻是妾,若以律法论之,该是西门晓月向她这个大小姐敬茶才是,因为正房夫人不在。

喜娘神色也有些微变,这会儿,她是没法子跟子安说让她下跪敬茶了,否则,便是违反了律法。

这事儿若较真的律法上去,那就一切都要按照律法来,西门晓月所定下来的规矩,都得作废。

老夫人脸色再沉了几分,“子安,你马上就要婚配摄政王了,不可胡闹,赶紧上去给母亲敬茶。”

这话其实是说给摄政王听的,让摄政王出言教训一下子安的不懂规矩,因为,西门晓月是一品诰命夫人,子安没有任何封号在身,若摄政王尊重封诰礼制,就该让夏子安下跪敬茶。

老夫人觉得,摄政王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问题,便得罪晋国公一族。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得罪晋国公一族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

但是,慕容桀却仿佛没有领会老夫人的意思,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地敲着扶手,一副不太耐烦的神情。

好似这些所谓的繁文缛节浪费了他时间似的。

和他一同神情的还有慕容壮壮,她没有过问此事,只是觉有些不耐烦而已。

倒是太子很是不悦,对子安道:“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让你下跪敬茶,你照做就是了。”

子安倒是十分合作,道:“太子殿下的吩咐,臣女必定照办。”

说完,便要伸手去拿那杯茶。

西门晓月的神情这才略微好转了一些,她整了一下裙摆,等着子安下跪。

然而梁太傅却在这个时候出声了,“慢着!”

子安止住手,疑惑地看向梁太傅。

众人也都看着他,大多数的人都明白梁太傅为什么阻止子安敬茶。

因为太子出声了,若太子不出声,子安是下跪是磕头梁太傅都不会管。

有时候,所谓的规矩与律法相冲突的时候,必须以律法为先。

太子出声让夏子安敬茶,本来就不符合律法,当朝太子去做些有违律法的事情,传出去,太子岂不是遭人笑话?如慕容桀要追究,还能追究起来。

所以,太傅不可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梁太傅淡淡地道:“按照我大周《户律.婚姻门》规定,平妻是妾,若大小姐给她敬茶,便等同乱妻妾位,有违律法。”

西门晓月攥紧了衣衫,气得面容都有些发青,既然把律法都搬出来了,自然是不能再叫夏子安敬茶,但是,夏子安递过来的红包,她收不是,不收也不是。

若收下来,岂不是等同承认自己是妾侍?可若不收,这红包就放在自己的身前,总不能丢了。

夏婉儿见夏子安一直磨叽不愿意敬茶,便想讨好西门晓月,对子安道:“姐姐莫要再惹事了,给母亲敬过茶之后,大家便是一家人,论什么妻妾?身份地位哪里有亲情重要?”

子安倒是有些为难,看着梁太傅,“大人,那这个头,我是磕还是不磕?”

梁太傅心头咒骂着子安的刁毒,分明是她不愿意下跪磕头,却仿佛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把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

老夫人见状,对梁太傅道:“既然是平妻,便是相府的夫人,身为相府的子孙,给夫人磕头敬茶是应该的,而且,晓月有封号在身,按照礼制,即便是老身,都得给她行礼,更何苦是小辈?”

梁太傅点头,“老夫人言之有理,若以封号论之,大小姐确实是该给夫人敬茶的。”

“放屁!”

门外响起一道低沉不悦的声音,便知道是礼亲王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丹青县主

礼亲王走了进来,夏泉急忙带着他上座。

他坐下来之后,淡淡地睨了梁太傅一眼,“你方才说有封号在身,便可乱妻妾位,是这个意思吗?”

梁太傅知道他是个搅屎棍,一旦有点不合他的意思便会不依不饶地死缠到底,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也不好得罪他,道:“王爷,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既然西门小姐都过门了,作为夏家的女儿,给夫人磕头敬茶,也并非说有违常理,是不是?”

“你拿常理来跟律法相比?”礼亲王显得很生气,“在律法面前,任何的礼制常理都得退避三舍,你身为中书令,竟说出此等无妄之言,简直让本王失望至极。”

梁太傅脸色有些不好,“王爷倒是不必如此较真的。”

“你让本王不要较真律法?这是一朝中书令说的话吗?”礼亲王干脆地把枪头对准慕容桀,“摄政王,你坐在这里是喝风的吗?此等不合理的事情,竟也不说半句。”

慕容桀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状,慢吞吞地道:“本王有什么办法?夏子安是本王的未婚妻,若本王为她说话,便是护短,本王最烦这些乱七八糟的罪名,所以还是不做声为好。”

礼亲王看着慕容桀道:“你既然暂代皇上摄理朝政,走出来的身份便是等同皇上,依你看,今日这事儿,该怎么了断?”

慕容桀调了一下坐姿,却依旧十分的悠闲,他淡淡地看了一下屋中的人,又看看子安,道:“不外乎就是谁给谁磕头敬茶的事情吗?至于纠缠这么久?既然有律例规定,按照律例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