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丞相一直都没怎么发话,但是听到慕容桀的话,他却不得不说了,“王爷,臣倒是以为,家事不必要以律法论之。”

换言之,他是要求子安给西门晓月磕头敬茶了。

礼亲王皱着眉头说:“家事?这怎么能算是家事?你以为在家中发生的事情便是家事了吗?难道说你捅死了你的母亲,也是家事不必论罪?说话简直荒谬!”

夏丞相对礼亲王的一再刁难感到十分的不悦,“那依王爷之见该当如何?总不能让当朝一品诰命夫人向她行礼吧?”

礼亲王摇头,“也不行,你既然牵扯到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便得另择规矩行之,西门晓月既然是以平妻的身份入府,按照嫡庶有尊卑之分,所以,正房袁氏该也以一品夫人封诰,这点,在西门晓月在被封为诰命夫人的时候,夏丞相便该入宫请旨为袁氏请封,所幸如今有摄政王在此,可先行口头册封,然后,请袁氏出来,让西门晓月给袁氏磕头请茶,方合规矩也合律法。”

说完,他竟自己就下令,“来啊,请夏夫人出来。”

子安回答说:“王爷,因属相相冲,我母亲已经避开了不在府中。”

礼亲王一怔,“相冲?冲老夫人吗?那是该避开的。”孝为先,若冲撞老夫人,做儿媳妇的是该暂时避开等冲撞月份过去再回来。

“不,是冲撞新夫人,这是新夫人要求的。”子安道。

礼亲王气得发怔,他对所有不合规矩的事情都很生气,这倒不是偏帮子安,其实之前的事情也不是偏帮子安,若有违规矩的事情,哪怕是天皇老子来了,他都没情面好讲。

“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缪,做妾侍的竟然让正房夫人避冲,你是拿屁股当脸吗?这么大脸敢让夫人避让你,规矩何在?”礼亲王大怒道。

这话就太过粗俗了,西门晓月当场下不来台,气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指尖都在发抖。

夏丞相也怒了,霍然起身瞪着礼亲王亲王,“够了,礼亲王,你今天赏脸来喝本相这一杯喜酒,本相很高兴,但是你一再对本王的夫人出言相欺,偏帮夏子安,已经触及了本相的底线,本相不欢迎这样挑事找刺的客人。”

礼亲王面容突变,“你先不忙赶本王走,你说本王偏帮夏子安是什么道理?夏子安是你的女儿,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偏帮要本王来偏帮?这话首先就乱了逻辑,你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在跟本王说话,本王既然被先帝封为礼亲王,与礼部一同执掌我大周朝的礼制,便不可让你本末倒置,乱了尊卑,你若要在今日与本王发难,本王也不怕你。”

慕容桀凉凉地道:“皇兄,稍安勿躁,有什么不对的说到对就是了。”

他一副闲人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和他木有关系。

礼亲王冲慕容桀点头,一副认同的表情,“对,你说得有理,本王没有必要生气,说通了道理就是。”

他转而看着一脸震怒的夏丞相,严肃地说:“首先,本王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生气,谁给谁磕头横竖都不是你磕头,关你什么事?而且两位都是你的夫人,一位正室,一位平妻,谁尊谁卑,你心里有数,你震怒本王说的话,你跟本王说道说道,到底本王哪一句话说错了?”

夏丞相无法辩驳,因为总不能说礼亲王说话粗俗,这话若再从他口中复述出来,只会刚伤西门晓月的面子。

子安见状,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说:“王爷,父亲,算了吧,我给新夫人磕头就是。”

礼亲王却严肃地道:“不可以,规矩是规矩,不能乱了。”

子安显得特别的为难,无辜地看着西门晓月,“新夫人,您看,该怎么办?”

西门晓月气得肺都快炸掉了,哪里还愿意搭理子安?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她若不回答,岂不是显得她气量狭小?

所以,纵然有万般的不快,她也只得出声道:“若是如此,不如便请大家入席吃酒,不要再纠结此事。”

事到如今,她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夏子安真的会下跪给她磕头敬茶,再尊她一声母亲了。

只求礼亲王别再纠缠下去,为袁氏讨一个封号就是。

只可惜,礼亲王这个人,从不知道妥协是什么,原则对他来说,重于一切。

他对慕容桀道:“请旨为袁氏晋封,本王这个礼亲王提出也不算过分,合情合理吧?”

慕容桀仿佛也不知道,看向太子与梁太傅,“太子怎么看?太傅怎么看?”

梁太傅好不容易才置身事外,没想到这个慕容桀还把他拖下水,不由得别过脸,“王爷做主便好,封诰之事,臣等不可干预。”

“太子呢?”慕容桀又看向太子问道,一副为难的样子。

太子吸收了教训,也不敢乱说话了,“皇叔看着办便是。”

慕容桀轻轻叹气,十分为难地说:“本王能怎么看着办?最厌这些繁琐的事情了,外面的酒坛子一直勾着本王,罢了,大家想必也都饿了,也不耽误大家吃酒的时辰,本王这便下旨,把袁氏封为丹青县主,封邑三百户,赐黄金千两,田地一百亩,相府后院的那块地,之前是无理侵占且赔偿不合,本王拟收回一并赐给丹青县主,回头着礼部拟旨册封,内府着封邑事宜,三日内旨意下达且执行,不得有误。”

第一百六十五章收好你的红包

慕容桀这话一出,在场除了礼亲王之外,全部震惊。

就连子安,都没想到他会这样处理。

西门晓月的脸色更是大变,恨得是牙痒痒。

这轻飘飘地就封了一个县主,十分儿戏,要知道,县主和诰命夫人是不一样的,诰命夫人哪怕是一品的,也是没有实权,只有封号,更是没有封邑和赏赐。

但是县主不一样,大周朝的县主,多半是亲王的庶女或者是郡王的嫡长女才可被封为县主,自然,也有外臣的女儿被封为县主的,但是必须得有过人的智慧,或者对朝廷对百姓有贡献者才可被额外封为县主。

又或者,是要和亲外国,才可因应和亲的对象而封为公主,郡主,县主。

袁氏虽名声大,可在嫁人多年之后被封为县主,多多少少有些叫人无法接受。

虽然,祖制和律例也没说过嫁人之后不可封为县主。

总之这听起来,慕容桀是想关照袁氏,提拔袁氏。

只是,摄政王若想关照袁氏,何不直接把夏子安封为县主?为什么要封袁氏?

还有一点,那就是相府后花园那一块地,若赐封给了袁氏,岂不是等同相府便有袁氏的一部分?

这能活生生把老夫人和夏丞相气死啊!

果然,老夫人冷冷地道:“王爷,后花园那一块地,老身已经赔偿给那些百姓,并无拖欠一文钱,王爷怎能说收回就收回?”

慕容桀咦了一声,“赔偿了吗?怎么本王老是收到折子说百姓鸣冤告状,说相府赔偿不合理,本王也看过折子,是京兆尹递呈上来的,说那十余亩地,老夫人只赔偿了五十两银子。”

太子冲口而出,“皇叔,京兆尹绝对不可能写这样的折子。”

京兆尹是太傅的人,也是太子一党的,怎么可能会参丞相?

“太子慎言!”梁太傅早就看穿慕容桀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凤凰无宝不落,今日来婚宴,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太子还不知道,疑惑地看向太傅,认为太傅没能理会慕容桀话中的意思,再度提醒道:“太傅,皇叔大概是看错了,必须给他指正,所有折子先得经过中书省再递交摄政王书房,你是中书令,你见过这封折子吗?”

梁太傅心头愠怒,这太子着实愚蠢得很。他先说了不可能有这封折子,继而再说所有的折子都得经过中书省,岂不是告知大家,若有参奏弹劾的折子,若关乎太子一党或者是他的亲戚,他会抽走吗?

他端正神色,道:“但凡有参奏的折子,本官都会先核实情况再递呈摄政王。”

老夫人岔开话题,道:“王爷封老身的儿媳妇为县主,老身倍感荣幸,也很感谢王爷的厚爱,但是,老身觉得相府受之有愧,但凡封赏县主,必须得有功于朝廷,或者是特别的出类拔萃,老身认为,翠语虽有才情,却算不得是出类拔萃,更不曾有功朝廷,尤其今日礼亲王在此,老身更认为相府受不起王爷的这般厚爱。”

老夫人这话,引得族中长辈很不高兴,这夏族出了个县主,是多荣耀的事情?她竟然给推了。

礼亲王听得老夫人这话,想了一下,道:“老夫人言之有理,确实不可无缘无故就封个县主的。”

慕容桀嗯了一声,一副不耻下问的虚心态度请教,“那皇兄之见,要封县主得具备哪些条件?”

礼亲王道:“按照规矩,第一,和亲,这点不必说,不存在。第二点,如老夫人所言,出类拔萃,这一点袁氏是否具备,不是你我说了算,得回去商议商议和听取多方意见。第三,于朝廷有功于百姓有恩。若有这三点的其中一点,便可封为县主且赐予食邑。”

听得礼亲王都这样说,老夫人与西门晓月的面容才好看一些。

真让袁氏封了县主,以后还好对付她?是千万不能够的。

老夫人决定不管如何,都要反对到底。

大长公主慕容壮壮提醒道:“还有一点,你们不可忘记了。”

“还有哪点啊?”慕容桀问道。

慕容壮壮淡淡地道:“太皇太后曾下旨,若此人得有权封赏之人的看重和喜欢,也可以进行封赏,不知道摄政王对袁氏可看重?”

慕容桀侧着脑袋想了一下,俊脸十分为难,剑眉蹙起,仿佛在思考极为重大的问题,最后,他摊手,“袁氏是本王未来的岳母,本王怎能不看重?怎敢说不喜欢?”

慕容壮壮微笑,“如此,这封赏便毫无问题了,是不是啊,老三?”

礼亲王嗯了一声,“是有这么一条的,既然摄政王看重袁氏,且袁氏又是摄政王未来的岳母,具备封赏的条件,在场也无人有权质疑。”

摄政王站起来,“好,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新夫人,麻利收好你的红包,大伙出去吃酒去。”

他说完,便疾步出去了,仿佛酒坛子真的一直勾着他似的,浑然不知道那一句麻利收好红包便是意味着,西门晓月在这个府中的身份,便真的是妾侍了。

西门晓月攥住衣裙,气得浑身发抖,脸都铁青了。

礼亲王是个较真的人,听得摄政王这样说,便一直盯着西门晓月,等着她收好红包。

但是西门晓月却一味地攥住衣裙没有拿红包,他不由得皱眉,急躁地说:“你收啊,收了本王也好出去吃酒。”

夏丞相见慕容桀都出去了,这事儿也是板上钉钉的无法更改,他下令道:“夏泉,请诸位大人出去吃酒。”

礼亲王却几乎跳脚,“新夫人,你倒是收红包啊,不收本王怎么出去吃酒?”

西门晓月缓缓地把手伸向红包,屈辱地拿起,站起来福身,“请王爷和诸位大人出去吃酒。”

她虽怒极,但是,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生活练就了她隐忍的性格,她把今天的侮辱忍了下来。

礼亲王见她拿了红包,才心满意足地道:“走,吃酒去,听闻相府这一次婚宴特意从孙家庄那边购置了一批陈年老窖,这女儿红是喝不上了,有老窖也不错的。”

女儿红,是女子出生的时候便埋下的酒,但是西门晓月不是头一次出嫁,自然没了女儿红。

礼亲王只是无心说一句,但是在西门晓月听来,却以为礼亲王是特意耻笑她,气得眼泪在打转。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好对付

中午的酒席就在院子里,晚上才是正宴。

一百桌的流水席,必须等到亲贵们入席之后,其余的人才可入席。

晋国公那边送嫁过来的是西门晓月的二叔二婶和族中的一些年轻人,因拜堂的时候娘家的人不能在场,所以方才正厅发生的一幕,西门家的人并不知道,只是觉得折腾许久,还没能吃酒,因为,送嫁的人得吃了酒才可以回,酒没喝,便不可以离开。

送嫁的大部分是连早饭都没吃的,午时进门,即将到申时还没能吃中午饭,那些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太子和慕容桀没出来,也不好去催促。

这好不容易等到开席,他们竟也忘记去问西门晓月,直接便入座吃饭。

西门晓月已经不愿意去敬酒了,虽然喜娘一直说要去敬酒,但是,她推说头痛,夏丞相知道她心中不快,便道:“你若不舒服,便不要去敬酒了,好生坐着,吃完便回去休息,我去敬酒就行。”

西门晓月感激他的体贴,但是心中愤怒不消,只是随便虚应他,“好,辛苦相爷了。”

夏丞相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暖暖一笑,“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你的事情,在我看来是最重要的。”

西门晓月有些感动,凝眸望了他一眼,道:“相爷,妾身虽不舒服,但是敬酒是风俗,我若不去怕失礼,还是先敬酒吧。”

慕容桀与一众贵戚坐在一起,皇宫贵族自然是少不了要寒暄一顿,慕容桀连续喝了几杯,才停下来跟人家说话,也算十分无礼了。

敬酒的时候,本该是新郎新娘向宾客敬酒,然后收取红包的,谁知道,那些皇公大臣们带着自家的女儿去给慕容桀敬酒。

不止如此,他们还私带了酒,虽然只是五斤十斤的酒坛子,但是,一堆堆在那里,竟然有二十几坛子。

这些酒,他们不是用来现在喝的,而是送给慕容桀。

大家都知道慕容桀从来不收礼,收礼只收好酒。

他爱美酒,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慕容桀看着那些酒坛子,眼睛发光,仿佛看到天底下最美丽的东西。

如今大家都还没怎么喝酒,他便已经下了几杯,那些大臣送酒过来的时候,他态度和善得很,一个劲地跟人家扯皮,人家介绍闺女,他也端正神色仔细打量,且不是赞人家长得飘来便是说人家性情温婉,那笑容简直大得扩大耳朵后面去。

子安远远地看过来,怄气得很,还说如果有人缠着他便去解围,看他的笑容不知道多享受,哪里还需要解围?

陈柳柳一直都心不在焉,萧拓到现在还没有来,所幸是酒菜不错,她吃得很起劲,吃着见子安没心思,便问道:“你不高兴吗?”

子安摇头,“很高兴。”

“高兴怎么不吃?这伙食多好啊。”陈家一向勤俭,家中唯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这么丰盛的饭菜,当然平日是不差的,只是没这么丰盛而已。

她抬起头,见同桌的夏婉儿一直盯着子安,有些不高兴,“我说你这个女子,好好吃饭行不行?老盯着子安看什么?她又不是大肥鸭腿。”

夏婉儿忿忿地收回眸光,但凡牵扯上陈柳柳,她都不愿意搭话,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嘴巴里会吐出怎生难听的话来。

因为晚上才是正宴,所以中午的菜式虽说精美,却远不如晚上的奢华,在午膳的时候,菜单便传了上来,这是用以留住宾客的。

吃过午膳之后,还有戏班子入府贺丞相新婚之喜,女眷们最爱的便是看戏,吃过饭后,便一窝蜂地涌向搭建了戏台子的花园里。

酒席撤下去之后,新娘子便回房间了,娘家的人自然得跟着进去叮嘱几句的。

西门晓月把正厅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她的二叔二婶,听得晋国公那边的人震怒不已,西门二叔冷声道:“这事儿若被父亲知道,必定气死他不可,袁氏一旦被封为县主,便可压制你,且相府还有她一半,这不是笑话吗?大臣府邸有她的一半?传出去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那夏子安昔日我便听闻了,没想到还真的这么刁毒,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晋国公一门好欺负!”西门晓月的二婶梁氏冷冷地说道。

西门晓月想起夏子安那副嘴脸就生气,分明就是她不愿意下跪磕头,却装得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进门就给她递了红包。

想到红包,她才想起自己塞到袖袋里了,取出来丢在地上,“这是她给我的红包。”

梁氏顿足道:“我的傻姑娘啊,她给你红包你直接扔到她脸上便是,竟然还收了?”

西门晓月气愤地道:“我也不愿意收,但是摄政王下了令,我能怎么办?再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也不好丢回去。”

梁氏咬牙切齿地道:“这相府欺人太甚,原先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这会儿倒是让夏子安前来捣乱。”

“和相府无关,”西门晓月下意识地为相府辩解,“这夏子安原先是假意答应,到后来便闹事,这不是她头一遭闹事,之前悔婚和老夫人的寿宴她便闹过一会,只是没想到,竟敢动到我的头上来。”

“趁着今日人多,要给她点教训。”梁氏道。

西门二叔摇头,“今天先不要妄动,毕竟摄政王与礼亲王都在府中,听晓月这么说,他们两人都是护着夏子安的。”

梁氏眸色一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谁让你明着来?”

西门晓月本想劝梁氏先别动手,但是又想起夏子安那副讨嫌的嘴脸,若二婶能给她点教训,倒是能给自己出一口气。

而且,二婶的性子在府中一向是霸道刁毒,无人敢得罪,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夏子安必定是要吃亏。

想到这里,她叮嘱梁氏,“婶婶小心点就是,别叫人抓住了把柄,这个夏子安可不好对付。”

“我也不是好对付的。”梁氏眸光阴冷,咬牙切齿地道。

夏子安得罪西门晓月她不在乎,但是她敢把晋国公一门视若无人,这便是犯了她的大忌,若今日不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往后晋国公一族在大家伙面前,还有尊严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萧拓不傻

子安本来以为慕容桀吃完中午的酒席便会离去,没想到他竟然在亭子里与一群大臣和亲眷说话。

那些贵女们上前为他倒酒,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怀中,他竟然不躲不闪。

还说什么不喜欢女子接近,都是废话。

子安生气地转过脸,与慕容壮壮说话。

萧拓在这个时候来了,他刚进来,陈将军"S急忙围了上去,直接把萧拓吓呆了。

子安看戏般对陈柳柳道:“柳柳,萧拓若被吓着了,这门亲事就黄了。”

陈柳柳猛地跳起来,想冲过去赶走哥哥们,但是又怕自己太过凶恶,吓着萧拓,便戳戳壮壮,“公主,你帮我去赶走那群苍蝇。”

慕容壮壮笑着说:“陈将军们,你们都过来帮本宫办点事。”

陈将军们显然不太愿意搭理壮壮,有什么比跟未来的妹婿聊天更让人振奋?

但是,公主吩咐总不好不去。

慕容壮壮瞧了瞧慕容桀,又瞧了瞧子安,笑着对陈将军们道:“你们去帮摄政王把酒都搬到本宫的府邸,本宫保证,你们回来,萧拓还在,而且,你们围着萧拓做什么?该让柳柳与他说话才是。”

陈家兄弟们一同道:“对,公主言之有理。”

柳柳才是主角,该让柳柳去跟萧拓说话。

那边厢的慕容桀见陈家兄弟们去搬他的酒,顿时推开为他倒酒的贵女,跳了起来,“干什么?不许动!”

陈大哥说:“王爷,公主吩咐末将等把酒先送到公主府去。”

慕容桀看向慕容壮壮,慕容壮壮一扬手,“都搬走。”

慕容桀着急了,“先别动!”

他疾步走过去,有些恼怒地道:“小姑姑你闹什么?动本王的酒做什么?”

慕容壮壮伸手拍拍身边的凳子,“见你被一群美女围着都丢了魂魄,不搬你的酒你会过来吗?”

慕容桀坐下来,“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人家好心送酒给本王,本王出于礼貌,总得跟人家虚应几句不是吗?”

“有酒就迷失了你的心智,总有一天,你就是死在酒缸里的。”壮壮冷冷地道。

慕容桀被壮壮说了几句,冲子安质问,“你告状?”

子安翻翻白眼,“我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坐着喝杯茶。”

说完,手里捧着茶盏,转头看向别处。

慕容桀哼了一声,“还使小性子了?方才见本王被人围着也不上去解围,这种未婚妻,不称职。”说完,他脸色转变笑哈哈地对壮壮道:“这酒搬到公主府也好,本王明日去搬回来。”

“臭不要脸的东西!”慕容壮壮呸道。

萧拓那边脱身走过来,坐下来抹了一额头的汗,“这陈府可吓人了,陈家兄弟可招惹不得。”

柳柳走过来,贤惠地给他倒茶,“是啊,大将军说得对,他们可吓人了,我在家中一直备受欺负压迫。”

萧拓瞧了陈柳柳一眼,无比的同情,“丫头啊,难怪你疯狂地相亲,还搬到相府去住,换谁都在陈府住不下去啊。”

陈柳柳这是头一次听得萧拓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跟她说话,心中大喜,顿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坐在萧拓的身边,拿出手绢擦拭了一下眼角,“谁说不是呢?家中长辈重男轻女,我是女子自然便受轻慢一些,其实你们都觉得子安被相府这样排斥陷害很可怜,我在陈府的地位,是更不如子安啊。”

萧拓皱起眉头,“怎么我听说的不是这样?”

“在子安悔婚的事情出来之前,你相信夏丞相是那样的人吗?”

萧拓想了一下,“也是,以前我虽然不认同夏槐钧的政纲,但是没想到他背地里是个卑鄙阴险的小人。”

子安与慕容壮壮对视一眼,觉得陈柳柳已经无底线无下限了,两人一同起身,“走,我们到那边走走。”

慕容桀沉着一张脸,盯着子安的背影,“瞧那小气的样,讨嫌极了。”

苏青凑头过来,“王爷,你似乎对夏大夫很上心啊。”

“这不废话吗?她是本王的未婚妻,做做样子也要的。”慕容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也对!”苏青挠挠头,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他虽自负是高手,但是,有时候也看不明白的。

慕容桀见慕容壮壮走远了,便私下吩咐苏青,“你跟上陈家兄弟,让他们把酒往王府搬。”

“我要十坛!”苏青道。

慕容桀眯起眼睛看他,眸光危险,苏青瞧了瞧他,站起来,“算,一碗就一碗。”

苏青的话让慕容桀有些心烦,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也不知道是谁的,便喝了进去。

萧拓还津津有味地听着陈柳柳说悲惨的童年,听得他同情心大起。

慕容桀站起来,淡淡地对萧拓说:“猪脑子,她骗你的,在陈家,她就是掌上明珠,不过想必你也知道,就是不知道使什么坏。”

萧拓瞪大眼睛看他,“你怎么能这般没有同情心?没听柳柳妹子说她都快被她十二个嫂子挤兑死了吗?”

慕容桀呸了一声,“还妹子?所有人都知道,夏子安在太君面前保证,要在半年之内把你捆绑到陈柳柳的床上去。”

陈柳柳扬起汪汪的大眼睛,眼睛大有个好处就是受风面积广,风进了眼睛容易泛起泪雾,萧拓见状,更是大为怜惜,不由得拉下脸对慕容桀道:“快走,快走,你这个孤僻的老头子,胡说八道,柳柳是个好姑娘,以前我是错看她了。”

说完,像赶苍蝇似的赶他。

慕容桀拿走桌面上的酒壶,“使劲地装。”

陈柳柳气得肺都快炸了,这好不容易才能与萧拓大哥说上几句话,若被摄政王搅和了,她得杀人。

不过,人家是摄政王,摄政王府门高狗大,她奈何不得,只得站起来,在慕容桀耳边轻轻地说:“祖母在北漠那边弄了十几坛烧刀子回来,都是王爷的。”

慕容桀眸色一挑,转了个身回来,悲天悯人地道:“柳柳,你的事情本王知道一些,只是,老太君德高望重,本王也不好出言说她,只能盼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脱离陈府这个地狱。”

说完,他摇着头,一副替陈柳柳难过的模样离开了。

萧拓看着陈柳柳,道:“其实老太君让夏大夫拉拢我们两人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是真心想嫁给我,只是想尽快出嫁,你放心,我假意与你来往,暗中为你找一门好人家。”

萧拓不傻,他其实知道陈柳柳在陈家不是那样的处境,但是确实也被她十几个嫂子挤兑和欺负,陈柳柳要尽快出嫁的原因,是因为活不过十九岁,要靠夫纲帮忙。

他不要娶陈柳柳,因为她的哥哥太凶猛了,但是又不好得罪陈太君伤害两家的关系,只好这样装傻充愣然后暗中为陈柳柳找人家。

他已经有人选了。

苏青!

第一百六十八章继续查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陈柳柳没有外面所说的那么恐怖,不外乎就是有点粗鲁。

苏青比较可怜,看样子也是讨不到媳妇的,虽说每日吹嘘自己御女无数,但是都知道他是近女必死。

作为兄弟,他要为苏青保媒。

陈柳柳听了他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道:“萧拓大哥,你人真是太好了,我就等着你这句话。”

萧拓拍着她的肩膀,“咱兄弟,谁跟谁?”

萧拓说完之后,追上慕容桀,“如何?”

看似头尾不知的问话,唯有两人才清楚。

慕容桀道:“今日送酒给本王的统共有二十八人,这些人你回头都记一下,他们敢当着梁太傅的面给本王送礼,可见还是摇摆不定的。”

“但是,这二十八个人中,不排除有些是刻意想接近王爷的,他们或许是受梁太傅的命令接近王爷。”萧拓说。

“记下来之后,把名单给本王,本王会逐一筛查,但凡与梁太傅来往得频繁的,一律留用,先稳住假意信任。”慕容桀道。

萧拓点头,“好,太傅大人也是尽心尽力地要打入王府内部啊,这么多年了,该给他一个机会。”

慕容桀面容冷漠,“隐忍已久,如今又得夏槐钧与晋国公一族的相助,他们自觉如虎添翼,必定会抓紧步伐,自打上次伏击之后,断了他们潜伏在王府的内奸,他们便在等待下一个机会,本王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眸子里陡然迸发出冷冽的光芒,和方才周旋在众人中那熏熏微醉的样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他看着萧拓,问道:“石头村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萧拓道:“已经调查清楚,王爷受伤回来之后,夏槐钧从疯人岛那边接了一个人回来,安置在石头村。”

“是他?”慕容桀冷笑一声。

“接走疯人的不是夏槐钧本人,而是一名惠民局的大夫,他诊断说这名疯人已经痊愈,所以接回来暂时安置在石头村,经过查探,发现这名大夫与夏丞相来往甚密,断定是夏槐钧下的命令。”

“如此说来,那日放走咬人的疯子,不是做给西门晓月看,他是有心放走他的。”

“没错,但是,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动机。”萧拓说。

“继续查!”慕容桀下令,“命人十二个时辰监视夏槐钧,本王连他一晚上撒几次夜尿都要一清二楚。”

子安与慕容壮壮走到湖边,湖边没什么人行走,多半的家眷都去了看戏,公子哥儿自然是跟随而去的。

两人走了没多久,崔太妃身边的侍女便过来对慕容壮壮道:“大长公主,太妃请您过去一趟。”

慕容壮壮只道崔太妃找她有事,便对子安道:“我先过去一下,回头找你。”

子安也没有太在意,道:“好,你去吧,我自个走走。”

她回头,见小荪在庭院里打扫,想着今日人手不足,夏泉调动了她过去。

子安沿着湖边走着,心里想的是方才在正厅里发生的事情。

西门晓月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西门晓月不像陈玲珑那么好对付,她身后的是晋国公一族,晋国公这几年算是没落了一些,但是人脉还在,实力也还在。

并非是她故意要跟西门晓月过不去,只是她入门时候的那些规矩,不仅仅是欺人太甚,她是要抢了夫人的位分,然后不可能留下母亲,母亲休不得,唯有就是让她死在这相府里。

既然是无可避免的冲突,还不如趁着今天人多,她尽早表态。

“大小姐!”

子安正沉思着,有一名年轻男子走了上来。

子安打量着他,长得倒是俊美,但是觉得他十分生面,之前未曾见过的。

“你是?”子安问道。

“在下西门晓庆,西门晓月是我堂姐。”年轻男子回答说。

“哦,原来是西门公子。”子安警备心大生,却不动声色地与他虚应。

西门晓庆用倾慕的眼神看着子安,“我是送嫁过来的,本该在午膳后回去,不过,因有戏班子,母亲酷爱看戏,便暂且留一会。”

“嗯!”子安不想与晋国公一族牵扯太多,道:“那西门公子去陪陪二夫人,我想一个人走走。”

西门晓庆拦住了子安,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大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骚扰你的,只是,之前听闻了你的事情,对你…对你一直很是仰慕,想与你结识一下。”

子安淡淡地看着他,“我叫夏子安。”

西门晓庆怔了一下,“嗯?

“你不是要与我认识吗?我告诉你,我叫夏子安,你叫西门晓庆是吧?很高兴认识你。”子安冷淡地道。

听闻她的事情然后对她很是仰慕,放屁!

没有男子会在听闻她的事情之后还对她仰慕的。

“大小姐,”西门晓庆摆摆手,“我只想和你说说话,我没有恶意的,而且我们两家都是亲戚了,以后也一定会有往来。”

子安厌烦于他的纠缠,而且她认为他的纠缠必定是有不良意图,便冷然道:“西门公子,既然日后还要相见,那我们最好不要现在就互相讨厌。”

说完,冷冷地转身而去。

谁知道那西门晓庆竟追了上来,却一味地拦住她的去路,“大小姐,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说个清楚明白。”

子安皱起眉头,“西门公子,今天是你堂姐和我父亲的大好日子,希望你不要弄得太难看。”

西门晓庆见子安面容冷漠,不由得反唇相讥,“你以为我很爱与你说话吗?假清高,你不是一样跟摄政王眉来眼去?这亲还没指下来,就一副摄政王妃的高贵模样,瞧见都恶心。”

子安听了这话,没有生气,反而笃定了一点,就是西门晓月没打算让自己成亲这天顺利地过渡。

她要挑事了!

这个西门晓庆先是以所谓的倾慕来麻痹她,继而又对她口出恶言企图激怒她,其目的是什么?

子安继续往前走,并不想搭理他。

西门晓庆再度拦住,继续出言相激,“夏子安,你别以为你即将要成为摄政王妃便可目中无人,旨意还没下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觉得慕容桀会愿意与我们晋国公一族联姻还是要娶你这个不受宠的相府大小姐?”

子安翘起双手,嗯,这便有点耐人寻味了。

晋国公一族想要与摄政王联姻?夏槐钧是太子一党,晋国公与夏槐钧联姻,自然是投靠梁太傅,如果再寻西门一族的少女嫁给慕容桀,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所以,此人说的话听着像…放屁!

第一百六十九章杀人了

既然是不符合逻辑的,那么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她恐慌,或者是挑起她的愤怒。

“西门公子言之有理,或许摄政王会愿意与晋国公一族联姻,要不,您亲自去问问?”子安好整以暇地道。

西门晓庆盯着子安,一改方才的谦谦有礼,冷冷地道:“夏子安,你别太得意,等着,有你好受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

子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抬起头,却见夏婉儿与太子一同走来。

子安不想与他们两人碰面,便下了湖中的长廊,从长廊穿过假山那边。

这些假山是一直连通到后花园的,但是子安没有打算去后花园,只想走到比较幽深的地方,自己清净一会儿。

走到无人处,她坐下来,假山环绕,无人可见到她,她也乐得清净。

只是坐了没多久,便听得前面有声音,她没有绕过去看,只想马上回头离开,因为意识到这必定是有什么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