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伤在身,却也有刀疤索护身,你赶紧去。”子安抬高了声音,“你若再不去,他们一定会死。”

三百人,还有三百人啊,这些人可千万不能再遭毒手了。

秦舟想了一下,道:“好,你在这里等本将,本将马上下山。”

说完,她立刻上马飞奔下山。

子安陪在柔瑶身边,坐了一会儿,也没有留在原地等秦舟,而是按照他们刚分析的路线,继续去找。

她的伤口封针,可以坚持两个时辰,且之前得秦舟内力相助,暂时是没有大碍的。

山坡上,许多尸体横陈,火势没有烧到的地方,也有尸体,他们被杀死的,血流了一地。

子安一一辨认这些人,相处这么多天,虽说不是每一个人都熟悉,但是,那些人都是她见过的,每日相处的。

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如今了无生息地躺在这里,子安心如刀绞,也悲愤不已。

秦舟,你最好说到做到。

一路没看见伶俐柳柳小荪等人的尸体,子安的心却没有放松,因为,那些被烧焦了的尸体,会不会是她们?

想到这里,子安终于忍不住,坐在这山坡上放声大哭起来。

想起穿越的这一路陪着她走来的小荪和杨嬷嬷,柳柳柔瑶,还有后来的伶俐,往事一幕幕在心头闪过,她是真的肝肠寸断啊。

知道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可哪里忍得住?这山中寂静,死灰一般的寂静,亡魂几千在她头顶萦绕,她费尽心力治疗过的人,每日所思所想,晚晚钻研方子,只是想救救回他们的性命,这好不容易,方子出来了,却被楚敬的一把火,全部没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狭路相逢

哭了一场,子安便上路去寻找。这狼尾巴山的地形她不算熟悉,但是之前采药的时候走过两次,大致能分得清楚方向,加上秦舟和她分析过地形,她便挑了偏僻的道路去寻找,逃生,总不会走康庄大道,只盼着偏僻小路或者山涧洞里有

躲藏的地方。

这一路走,子安不敢停下来,她手里握住刀疤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他们。

有些地方,有打斗过的痕迹,且路旁有鲜血,这种打斗的痕迹大概有四五处。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翻过了两座山头,她看过去对面的山头,似乎有人影浮动。

她机警地躲在了大树后,偷偷地看过去,没错,那边确实有很多人,清一色禁军服饰打扮,一个个手里持着长剑,在山中寻找。

子安看着他们,目赤欲裂,恨不得冲过去把他们都杀了。

但是,对方人多,她有伤在身,刀疤索也不是万能的。

子安努力沉住怒气,分析了一下情况。

他们还在寻找,这意味着那三百人还很安全。

但是,山坡上有人死于长剑之下,证明他们逃跑的时候,禁军是马上追上去的,这一路,老弱残兵多,禁军为什么会没有追上?为何后面便没发现尸体?

子安再三分析,认为秦舟的人或许派人抵挡,让村民逃跑,一路上所见的那些打斗痕迹可以证实这点。

如果有抵挡过,那这三百人应该是分散了,且应该都躲得不远,禁军在对面山头搜查,大概是发现他们是躲在了对面山头。

子安心里暗暗着急,可千万躲严实了,最起码要等到秦舟的人来。

子安目测了一下,现在所看到的大概有两百人左右,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军,但是子安觉得这不是全部,应该禁军也是分散去追了。

要对付六千人,子安推断,禁军最起码出动一千人左右。

因为是趁黑偷袭,且又放了火,这一千人足够了。

从狼尾巴山回去调兵,以跑死马的速度推算,来回也得三个时辰。

如今方过去一个多时辰,最起码,他们还得撑住一个时辰左右。

只盼着秦舟快,快,快!

子安小心翼翼地走,对面山头和这里有一段距离,子安一路掩映而去,倒也不引人注目。

忽地,右侧一把长剑指了过来,瞬间架在她的脖子上,伴随着一声厉喝,“站住,转过头来!”

子安心底暗叫不好,方才只顾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忘记防备左右,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埋伏。

她转过头去,只见两名禁军拿着长剑指着她,两人上下打量着她,见到她身上的血迹,冷声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他们未曾见过子安,所以一时不知道子安的身份。

子安显得十分惊慌,道:“回军爷的话,小妇人是山下的村民,小妇人的夫君昨天上山砍柴,至今未归,小妇人担心,便上来寻找夫君。”

“山下的妇人?”那两名禁军瞧着她,见她发鬓凌乱,身上衣衫破损,虽狼狈却难掩清丽之色,衣衫是寻常的穿着,却也十分得体。

只是手上拿着一根绳索,这绳索想来是捆柴禾用的。

“你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子安苦兮兮地道:“今日是小妇人夫君的生辰,小妇人便在家中杀鸡,没想到那鸡都割了喉咙,却扑腾到了小妇人身上,小妇人便这一身好看点的衣裳,也舍不得换,留着给夫君庆祝生辰的。”

“鸡血?”那禁军上前嗅了一下,因血迹干了,且一路过来血腥味虽然重,却也一时闻不出是人血还是鸡血。

“你是山下什么村庄的人?”个字比较矮小的禁军冷声问道。

“小人是大同村的人,夫君姓陈。”子安显得十分慌张,四处看了一下,“军爷,您在这里找什么?可见到我夫君?他大约和军爷您一样高,长得很壮,皮肤黑。”

子安的戏很好,且加上方才哭了一场,眼睛红肿,手里无措地拿着一根粗陋的绳索,着实像一个寻找丈夫未果的村妇。

两人没打算杀山下的村民,因为若山下的村民死在这里,必定是要闹到官府里去,拔出萝卜带出泥,免得把狼尾巴山的事情传了出去。

两人盘问了子安一会儿,见着实问不出什么可疑的迹象来,便打发她,“你走吧,这里出了山贼,你回去告诉村民,莫要上山,免得遭遇不测。”

子安大惊,“山贼?天啊,那我夫君会不会被山贼所害啊?小妇人得赶紧去找他啊!”

说完,猛地转身就走。

在这里杀了这两人倒是不难的,但是,这一旦动手杀人,便势必惊动对面的人,自己有伤跑得不远,还是不宜动手。

子安刚走出几步,便听得那禁军又叫了一声,“站住!”

子安身子僵硬,手里握紧了刀疤索,慢慢地转身看着那禁军。

那禁军道:“你别走这条道。”

他伸手一指,指向右侧的小路,“从这里可以下山。”

子安怔了一下,这里是有一条小路,但是,之前采药来过这里,阿景说这条路尽头就是悬崖了。

两人盯着子安,眼底有精光忽闪。

子安顿时便知道这两人试探她,因为她若是这附近的村民,必定知道这条路是下不了山的。

他们不敢杀村民,但是也唯恐放走了木寨的人,木寨只要还有活口,屠村一事就掩盖不住。

子安摇摇头,老实巴交地道:“军爷,您别往这边去,这里尽头就是悬崖了,且还有毒蛇!”

毒蛇…

子安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但是必须得先离开这里。

那两名禁军听了子安的话,这才没了怀疑,那些木寨的村民是逃难到狼尾巴山的,对这里一带的地形肯定不熟悉,尤其是妇人,更不会来此,唯有当地的村民,才会对山中地形十分熟悉。

自然,他们两人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摄政王妃夏子安,她才带人来这里采药。

“是吗?那你走吧,原路回去。”

这里过了山坳便可下山,无需经过狼尾巴山,想来,她是没有从狼尾巴山过来的,否则,看到那场面,早就吓死了。那禁军这样想着,却又看了子安一眼,子安已经转身而去了,但是,她的裙裾上,赫然染着灰烬。

第六百一十七章认出她来

子安感觉到身后杀机凛凛,她知道自己骗不过去,眼底寒意一起,冷然转身。

剑光在她眼前倏然一闪,高个子禁军已经欺身上来,用剑指着她厉声问道:“剩下的人在哪里?”

子安冷冷地笑着,想起死去的村民,再也忍不住,陡然出手,挥动刀疤索,刀疤索径直卷着那禁军的长剑,她用力一扬,长剑飞出,落在不远的草地上。

“你不是木寨的村民,你是大周的人。”两名禁军顿时一喜,抓到或者杀死大周的人,皇上可是重重有赏啊。

子安不欲和他们废话,迅捷出手,刀疤索穿过矮个子禁军的胸口,染了血,飞了回来。

此举,震骇了高个子禁军,他扬声大喊,“来人啊,是大周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刀疤索便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他几乎不敢置信,眼睛瞪大,定定地看着子安。

血从他的脖子里喷薄而出,子安抽回刀疤索,看见对面山的禁军已经被惊动,正穷凶极恶地往这边追。

子安拿起禁军的剑,把手指割破,血染在刀疤索上,道:“你若有灵性,把你的毒蛇都召唤出来吧。”

刀疤索本来染了两名禁军的血,猩红一条的,但是,说来也怪,那些血很快就被吸收进去,倒是子安抹上去的那一抹还在。

子安没有跑,眼底生出狰狞的恨意。

她是跑不掉的,如果毒蛇没有出来,凭着刀疤索,她能放倒起码几十人,那样,就算自己死,也总算是为了柔瑶报了丁点的仇,有这些恶魔陪葬,她值!

禁军很快就蜂拥而至,全部都是杀红了眼睛,凶神恶煞,她把刀疤索拿在手中,心中又焦灼又恨。

没有毒蛇出现,这意味着,她必须要一人和刀疤索应对这起码三百名禁军。

“你是何人?”一名身穿紫色武将官袍的男人从围兵中走出来,冷厉的眸光盯着子安,上下打量着。

他打量了一下子安,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旋即大怒,“你杀了他们?”

子安站直了身子,盯着他,他的模样和曹后有些相似,“你叫什么名字?”

“凭你也配问我们大人的名字?说,是不是你杀了他们?”一名禁军厉声问道。

子安倏然笑了,笑得十分讽刺,“这不是显然而见的事情吗?不是我杀了他们,莫非,他们自尽的?”

那名禁军大怒,正想拔刀,那名紫袍将军却忽然伸手拦住,眼底似乎有一丝了悟,也有一丝兴奋,如果是摄政王妃,那就太好了,便不枉费姐姐扶持一番,这起码是大功劳一件。

“你是谁?”他问道。

子安却没回答,而是问他,“你又是谁?”

紫袍将军道:“本将叫曹乐。”

“曹集是你的谁?”子安侧头,忽然发出了笑声,笑声十分悦耳,像风铃一般的悦耳。

“你认识我大哥?”曹乐一怔。

曹集是昨晚死的,他们兄弟分两路行动,一人得知消息之后去拦截秦舟,曹乐则带人上山,所以,曹乐并不知道曹集已经死了。

子安走近一步,便见方才说话的那名禁军怒喝一声,“站住!”

子安止住了步,脸上继续挂着笑,盯着曹乐看。

曹乐瞧着她,见她一身狼狈,衣衫上染有大幅血迹,发鬓凌乱,面容极是好看,两丸眼珠像两汪幽深的古井,有一股震慑的气势,看来,是摄政王妃无疑了。

旁人没有这样的气势。

“你认识我大哥?”曹乐再问,心里却有一丝不祥预感,昨天得知消息,秦舟和夏子安下山去,大哥是带人截杀的,如今夏子安在这里,大哥失手了?

想到这里,他眉眼笼上一层寒冰,“我大哥呢?”

子安哈哈大笑,笑声嘹亮,枝丫上的鸟雀,也被她的笑声惊起。

“你想知道他怎么了吗?你过来,我告诉你!”子安在拖延时间,刀疤索没有出过差错,这一次,怎还没有毒蛇来?

曹乐没有过去,只是拧起了眉毛,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你说不说?你若不说便杀了你。”那禁军见子安三番四次地拖延,按耐不住怒火怒喝道。

“杀我?”子安轻笑,“你们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不会,你问问你们的曹大人,他舍得杀我吗?”

禁军还不知道没猜到她的身份,听得她这样说,陡然拔剑,恶狠狠地逼上来,“你别以为你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在这里卖弄风情,我们曹大人什么漂亮的女子没见过?会舍不得杀你?”

子安伸手移开剑,笑盈盈地看着曹曹乐,“你不如问问你们曹大人,是不是真的舍不得杀我?”

曹乐挥了一下手,示意禁军退下。

禁军一怔,还道曹乐真的看上了此女的姿色,不由得大急,“大人,此女一定是木寨的人,必须得杀了她。”

曹乐摇摇头,声音冷冽,“她不是木寨的人,你们不认识她吗?她进过宫,见过皇上和皇后,你们都曾在宫中当差,都没认出她来?”

众人听得此言,纷纷盯着子安看。只是,这么多人,也没都见过子安,见过她的,也就那么几个,那日子安身穿华贵服饰,高贵不凡,气度大方,他们辨认了许久,才终于认出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女人就是那日与大周摄政王一同入宫的摄

政王妃。

“你是大周的摄政王妃夏子安!”有人认出来了,高声喊道。

在场的禁军闻言一怔,大周的摄政王妃?她?看着哪里像?

但是,不管像不像,如果是她,那他们可就立下大功了。

禁军顿时就沸腾激动了起来,他们用嗜血的眼睛看着子安,就像是饿狼看到了食物一般凶狠兴奋。

子安冷笑,正欲说话,却见对面山上,忽然出现了几个身影,子安虽辨不清楚,但是,却能从跑姿看出是小荪和柳柳等人,想来是方才那禁军叫喊了一声,被躲藏起来的柳柳等人看见了。

她的心悬起来了,若她一人反倒好办,纵然刀疤索没有召唤到毒蛇,勉强护着她,还有可能拖到秦舟来到。

但是,若她们来了,三百禁军,顷刻便可把她们剁成肉酱,刀疤索压根救不过来。她不敢再看,怕他们会跟随她的眼睛看过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舍不得放开本官

确实是柳柳等人,本来她们几人都躲在对面山的一个小山洞里,当时禁军在搜查的时候,差点就搜到了她们,但是,当时他们被高个子禁军叫唤了过去,所以,柳柳她们躲了过去。

她们躲在山洞里,并未看到外面的情况,虽听到有人叫喊,但是不敢出去看,直到那禁军高声喊了“你是大周的摄政王妃夏子安”,她们才知道,他们是找到了子安。

伶俐探头出去看,见子安被人团团围住,回去一说,小荪和柳柳便无论如何要去救。

这没办法,伶俐只好带着她们跑过来。

子安着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心直冒汗,秦舟没有那么快来到的,刀疤索啊,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了呢?

曹乐见子安忽然神色大变,回头瞧了一眼,见有人跑过来,他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啊!”

子安倏然出手,刀疤索飞出去,卷上曹乐的脖子,厉声喊道:“伶俐,带她们走。”

曹乐大怒,一剑砍在刀疤索上,剑断了,刀疤索丝毫无损。

伶俐脸上蒙着布,止住了脚步,知道她们的出现反而坏事了,她沉声道:“走!”

小荪哪里肯走?哭喊着要冲过去,这么多人围着王妃一个,王妃哪里还能活?

“刀疤索能应付,我们出现,反而会坏她的事。”伶俐气急败坏地说,也恼怒自己竟忘记了刀疤索在子安手上。

杨嬷嬷拉着小荪,“伶俐姑娘说得有道理,快跑,被拖累了王妃。”

她们又飞快地往回跑,禁军在身后狂追,伶俐和柳柳是可以跑得动的,也能跑得掉,但是拖着不懂武功的小荪和杨嬷嬷,很快就被禁军追了上来。

伶俐和柳柳都有负伤,想来之前已经经历了多场恶战。

追上来了,能怎么样?

伶俐一咬牙,道:“柳柳护着小荪和嬷嬷,老子杀了这群龟孙!”

伶俐旋风一般飞起,又旋风一般落下,她的剑法说不出的精妙快捷,不过片刻,便抹了三人的脖子。

但是禁军也不是吃干饭的,适应了伶俐的打法之后,便以剑阵应付,禁军是受过长期训练,应付强敌,都有自己的阵法。

伶俐被一片刀光剑影笼罩住,丝毫不慌,飞起来在人头上踩过,回身绝杀,剑气如虹,是应付得游刃有余。

只是,柳柳那边就显得力不从心了,柳柳的武功不差,可要护着小荪和嬷嬷,就显得十分吃力了。

“叫他们撤下!”子安见柳柳应付不暇,便猛地拖紧刀疤索,厉声对曹乐道。

曹乐眯起阴狠的眸子,“不可能,王妃若敢杀本官,尽管动手就是,但是杀了本官,你们都休想逃。”

子安冷笑一声,抽出匕首,也不言语,直接就在曹乐的脸上画了一刀,血液沿着脸颊流淌,说不出的阴狠恐怖。

“我不跟你废话,叫你的人撤走!”子安冷冷地道。

曹乐竟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珠子,放到嘴边舔了一下,眸子里竟越发的嗜血,大声道:“杀,给我杀,一个都不留!”

子安控制他,本是想挟持以退敌,但是没想到这个曹乐竟然丝毫不怕,尤其舔血的动作,子安竟看到了曹后的影子。

他是曹后的弟弟,大概歹毒心思和曹后一样。

子安心头动了杀机,死了曹乐,便意味着她们三个要应付这三百人,而且,还有远处去搜寻的禁军听得混战声音,必定会杀回马枪。

所以,曹乐暂时还杀不得,曹乐大概也知道子安的心思,所以竟丝毫不害怕。

眼看柳柳那边应付不暇,手臂再添两道伤痕,子安眉头一拧,拉住刀疤索把曹乐拖曳到身前,匕首便抵住曹乐的裤裆,冷冷地道:“我不杀你,但是,叫你断子绝孙倒是好玩。”

曹乐眼底涌上狂怒,“你敢?”

子安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便安了下来,邪魅一笑,匕首用力,“你说我敢不敢?”

曹乐眯起眼睛,“你会死得很惨。”

“是吗?”子安厉声道:“我数三声,你若不撤,我便下手。”

曹乐看到她冰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狠辣,知道这个女人说得出做得到。

男人,可以丢掉性命,却不能丢掉自己的子孙根子,否则跟宫里的太监奴才有什么分别?

曹乐的神色变幻几度,最后咬了咬牙,举手厉喝一声:“都撤下!”

禁军得令,全部撤退,退回曹乐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子安。

伶俐和柳柳不恋战,退后两步,伶俐扶着柳柳,问道:“怎么样?”

柳柳脸色苍白,显然已经体力不支,她手臂再负伤,血还没止住。

杨嬷嬷立刻拿起她的剑割断自己的衣裳,为她包扎伤口。

子安道:“你们快走。”

小荪担心地道:“王妃,您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快走!”子安看到对面山上越发多的禁军来到,不由得催促道。

伶俐见情况确实不妙,银牙暗咬,道:“撤!”

嬷嬷切切地看了子安一眼,难掩眼底的担忧,见子安不断地挥手让她们走,便拉着小荪往子安身后的方向撤退,免得与对面山的禁军再度碰上。

曹乐见人都跑了,盯着子安,冷冷地道:“王妃,双拳难敌四手,你逃不了了。”

子安没放开他,一直等伶俐她们跑得没影,才冷冷地道:“曹乐,木寨的村民都是无辜的百姓,你竟狠得下手屠杀,你们曹家真是一门狼豹。”

“谢王妃夸奖,”曹乐轻蔑一笑,在北漠,狼和豹都是褒义,他听着十分受用,“木寨的村民是不是无辜百姓,本官不知道,本官只是奉命行事,皇上既然要他们死,他们就一定是罪大恶极的。”

子安听了此等言乱,怒极,用力一扬,刀疤索从曹乐的脖子上离开迅速地在他脸上烙下一道痕迹,又迅速地缠回他的脖子。

动作之快,便连曹乐都没反应过来,更莫说趁着空档出手制服子安。

“人都走了,王妃还舍不得放开本官吗?”曹乐抹了一下脸,这下,左脸右脸都有一道伤痕,是礼亲王十分喜欢的左右对称。

“不急,方才不是还跟曹大人说起您的兄长吗?”子安有心拖延时间,柳柳负伤,小荪和嬷嬷都跑不快,所以,她能拖得一刻是一刻。曹乐冷冷地道:“如今不见秦舟,要么是他杀了秦舟,要么是秦舟杀了他然后去调兵。”

第六百一十九章姗姗来迟的蛇

子安道:“曹集是你的大哥,他死了,你这个做弟弟的,就一点都不难过吗?不过,也是啊,像你们曹家这种狼子野心的人,怎会有骨肉亲情?”

“王妃,你故意拖延,莫非真以为秦舟可以来救你?”曹乐冷毒一笑,早便看出子安的居心,“她除非不带人来,一旦来了,便都叫他们有来无回。”

“什么意思?”子安心中一沉。

“王妃一路上山,莫非没注意到这山中所有的路口都有火油吗?只要秦舟的人一上山,便有火箭飞射过去,点着火油,到时候,整个狼尾巴山都是一片火海。”狼尾巴山和这里的路程大概相差一个时辰,火势是不会立刻蔓延到这里来,她忽然想起方才寻来的时候,山体和山体之间,已经砍出了放火带,也就是说,大火只能是在狼尾巴山焚烧,不会烧到这里来,

对禁军毫无影响。

她忽然浑身冰冷,秦舟知道她在狼尾巴山等着,一定会从狼尾巴山寻来的,就算不是她在狼尾巴山,秦舟也会带人从那里上山,因为路程是最近的。

她真是太大意了,方才只顾着寻找生还者,却忘记了注意路边情况。

看到子安脸色大变,曹乐很满意,伸手扯了一下刀疤索,“担心?不用担心,横竖今日的狼尾巴山成了地狱,便不妨再添恶鬼。”

子安看着他那张跋扈张狂的脸,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这三百人,她是应付不了的,刀疤索这一次掉链子了,没有召唤毒蛇出来。

就在犹豫之际,对面山的禁军也赶到了,黑压压的人头,都往这边压过来。

子安目测了一下,人数在八九百。

“不用看了,这里有八百人,另外两百人,潜伏在狼尾巴山上,只要有大部队进入,就放箭点火油。”曹乐得意地道。

子安摇头,“不,我上山的时候,你们的人并未拦截。”曹乐傲慢地道:“当然不会拦截,若只拦截你们一两个,岂不是大物小用?如此大阵仗,是应付秦舟和她的兵马,只是,本以为兄长可以解决你们,没想到,还真被本官算到了,我兄长那个废物,你杀了还

好,免得跟本官抢夺功劳。”

子安看着他那张残毒的脸,冷冷地道:“你们曹家一门,真是叫人恶习透了。”

她看到曹乐的手做了一个动作,便有禁军逼过来,子安顿时厉喝一声,“都给我站住!”

她收紧刀疤索,顿时勒得曹乐脖子“咯咯”作响,他呼吸困难,却仍自维持得意张狂的笑。

倏然,他一掌托出,直击子安的左肩,子安左胸口本就有伤,也不妨他忽然出手,下意识往右侧一闪,一支长箭划破长空飞过来,从子安的右臂擦过,虽没有没入手臂,却也擦掉了一块肉,鲜血直流。

刀疤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射箭禁军的喉咙,禁军倒地身亡。

但是,刀疤索只知道杀了那人,却忘记子安还在危险中。

等刀疤索回防的时候,子安已经中了一剑,曹乐夺了旁边禁军的剑砍过来,子安拿着匕首抵挡,只是曹乐的力道岂是她能抵挡的?

匕首落地,子安的手腕被挑伤,刀疤索嗖地一声缠在她的手腕手臂,子安的血融入刀疤索,刀疤索通体发着红光。

子安被步步逼退,十几把剑顿时架在她的脖子上。

曹乐狞笑一声,“王妃,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

子安冷冷地道:“是吗?那还得看你们的本事。”

她话音刚落,便见刀疤索如毒蛇般在十几把剑上穿梭,听得“哐当哐当”的声音,十几把剑顿时断落。

禁军怔住了,这是哪门子的妖法?这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绳索,竟能卷得宝剑都断掉。

曹乐看出了门道,知道这根绳索厉害,便下令道:“来啊,拿火油。”

因行动是火烧狼尾巴山,因此,许多禁军身上都随身携带一小瓶的火油。

取出火油,纷纷泼向刀疤索,刀疤索飞得很快,在禁军身边穿梭,少不了被染了火油。

子安看得提心吊胆,她猛地夺了曹乐手中的剑,便与禁军厮杀起来。

子安不懂得武功,本就没什么套路章法,全凭不要命的打法,这应付三两个还好,这么多人,不过几招,便被禁军所伤,曹乐见她实在顽固,冷笑一声,“找死!”

他旋即飞起,身子倾斜,连番踢出几脚,皆落在子安的胸口,子安飞了出去,只觉得猴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出来。

刀疤索回防已经太迟了,它冲向曹乐,曹乐知道他的厉害,连忙躲避,且下令道:“点火!”

火把掂着,曹乐接过使劲挥舞,刀疤索有火油,若沾了火星,便定会焚烧起来。

“本官便不管你是神物还是妖物,今日要你命丧于此。”他狞笑一声,火把反追刀疤索而去。

倏然,他觉得左脚有什么东西缠上来,然后微微一痛,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条海碗口般粗壮的蛇缠盘着他的左腿,而脚髁处,有两滴鲜血渗出,染红了袜子。

他被毒蛇咬了。

他一剑砍下去,蛇断开两截,在地上蠕动翻滚,样子可怖极了。

“来人…”他两眼发黑,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批的蛇涌了过来,且全部都是毒蛇。

他看到禁军三三两两地倒地,抽筋,片刻就死去。

他知道这些毒蛇的厉害,他不敢犹豫,举剑便往自己的左脚砍下去。

“啊…”山谷中回荡着各种凄厉的喊声。

子安见此情况,不敢逗留急忙拿着刀疤索便跑。

有禁军追上来,毒蛇的数量明显是不够的。

不过,追上来的人数零散且有间隔,刀疤索就好对付了。

只见它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威风,势如破竹地在禁军的胸口穿过,只是,它染了血,毒蛇却渐渐散去,为那些人解困。

子安顿时想明白为什么了,要刀疤索召唤毒蛇,必须是她的血,但是若旁人的血覆盖了她的血,刀疤索便失去统领毒蛇的功能。

想到这里,她心念一动,刀疤索飞回来在她的手中,子安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失血过多,使劲地掐着伤口挤出血来,抹在刀疤索的身上。

果然,血抹了上去,退走的毒蛇又回来了。她不敢再让刀疤索自主作战,而是挥动它自卫。

第六百二十章救兵

子安看向曹乐,曹乐断了一腿,血流了一地,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是,最起码,他作战不了。

“杀了她!”曹乐怒极,厉声下令。

蛇虽说灵动性很强,但是禁军有了防备,一刀刀地斩杀,且带了火油的人往地上倒火油再点着,把蛇吓得纷纷退后。

脱离危险的禁军,都纷纷去追子安。

子安只得再次放飞刀疤索,自己拿着匕首负隅顽抗,只是,她知道自己杀不了几个,今日大概会死在这里。

心底闪过一丝凄然,临死,也见不到老七最后一面。

正心灰意冷之际,她听得马蹄声震天地响起。

与此同时,如雨般的箭飞了过来,冲过来的禁军,纷纷中箭倒地。

围攻子安的那几人,也被刀疤索回防解决。

子安急忙看过去,只见山头上赫赫列着一队骑兵,为首的竟然是秦舟!

“秦舟!”子安大喜,使劲地跑,但是又有禁军追了过来。

秦舟策马飞奔而来,风扬起她的袍子,她一副面容沉冷,如地狱使者一般,她骑在马背上,拉弓引箭,子安身边的禁军纷纷中箭倒地。

子安也倒下来了,她跑不动了,封针的时辰过了,新伤加上旧伤,疼得她呲牙咧齿,消耗着她最后一丝的体力。

秦舟飞快来到,翻身下马,焦灼的脸在子安的头顶上晃动,“夏子安,你没事吧?”

子安脑袋一偏,昏过去了。

秦舟却吓得差点死掉,颤巍巍地伸手到子安的鼻子下方,感觉到有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那场混战,子安便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听秦舟说她昏迷了两天,敌方全军覆没,至于那逃散的三百人,也都寻找回来了。

子安松了一口气,却想起柔瑶的死,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这是哪里?”子安打量着这家厢房,问道。

“器城!”秦舟瞧了她一眼,又补充道:“这里是器城秦家的别院,你放心,外面重兵密布,无人能潜入来。”

“我自然是放心的,”子安想坐起来,秦舟压住她的肩膀,“你还不能走动,躺着吧。”

“柳柳和伶俐都受伤了,她们怎么样?”

“她们两人在养伤,至于你那位丫头和嬷嬷,守了你两日,本将打发她们去歇息了。”秦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