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看着她惊疑的神色,又柔声问道:“那梁嬷嬷,你可知道,是谁陷害你?你只管说出来,凡事有皇太后为你做主。”

梁嬷嬷顿时抬头,大声地道:“没错,就是她,就是孙嬷嬷。”

她看到子安眼底有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但是,仔细瞧,却又没有,只是一脸的惋惜遗憾。

只听得她说:“想不到那恶仆如此狡猾,竟敢陷害一同在宫里出去的人,实在是辜负了皇太后的信任,妾身回府之后,定饶不了她。”

皇太后怎会看不出端倪来?但是连梁嬷嬷这愚蠢的东西都这样说了,她能说什么?

她生生地咽下这口气,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

皇后笑盈盈地道:“原来竟是一场误会,弄清楚了便没事了。”

壮壮淡淡地道:“皇后真是会粉饰太平,这哪里算是一场误会?分明就是皇太后派出去的人勾心斗角,才会出现这种腌臜事,像孙嬷嬷这种奴才,便该打杀了才是。”

皇太后气得更甚,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梁嬷嬷一眼。

子安趁机道:“皇太后,孙嬷嬷是您派出去的人,您看着是妾身在府中处置了她,还是送她入宫让皇太后您处置?”

皇太后眉头一皱,“这,怕是另有内情,你还是把人捆回来,哀家会仔细查问。”

若由夏子安处置,只怕孙嬷嬷魂魄都没了。子安微微一笑,“妾身知道皇太后爱重摄政王府,这一次派遣了八人入府伺候,也是您的恩典,只是,妾身听说梁嬷嬷在您身边伺候了许多年,深得皇太后的宠信,妾身是万不能夺您身边的爱将啊,否则便

是大不孝,所以,梁嬷嬷和府中那两名嬷嬷,妾身都会送回宫中,至于那几名丫头,若皇太后愿意割爱,便留在府中,您看如何?”

皇太后大手一挥,冷冷地道:“不必那么麻烦了,只把孙嬷嬷送回来便是,梁嬷嬷和其余的人依旧留府伺候。”子安向前一步,恳切地道:“皇太后您的厚爱,妾身领受且感恩,只是,皇太后提倡仁孝之道,妾身身为皇家妇,自当起带头模范的作用,几位嬷嬷都是皇太后身边伺候久了的人,主仆感情深厚,妾身虽不

懂事,却也不敢这般贪福,若是为了她们,让皇太后心伤难受,妾身于心何忍?因此您便是降罪妾身,妾身也万不能这样做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个除了梁嬷嬷之外,都不是在她身边伺候过的人,可她不会承认,因为,不是妥帖的人,她为什么要派出去伺候?

子安自请降罪,可她纵然恼怒却也不能降罪,因为人家是按照她提倡的仁孝之道在尽孝呢,若降罪,岂不是自打嘴巴?

气氛顿时变得很诡异,谁都没有做声。

皇太后死死地盯着子安,子安却浑是一脸的恳切真诚,挑不出半点的错处来。

皇后又轻声道:“太后娘娘,臣妾也以为王妃说得有道理,不如,您看宫中可还有德行兼备的人?不如,便换一批人出去吧?”

子安本是要把这几个难对付的老婆子送回去,若再招几个回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自是不能让皇后得逞的。

所以,她微微笑道:“娘娘厚爱,只是,再指派另外的人出去,若不是皇太后熟知的人,怕也信不过,如果再出现昨天那样的事情,不是枉送人命么?且还辱了皇太后的面子,拂了皇太后的好意!”

这是威胁,你送一个我折一个,来啊,互相伤害啊!

“所以才说要德行兼备的人啊。”皇后含笑道。

“是否德行兼备,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必须得日久相处观察方可知道。”

“如果哀家一定要给你王府赐人呢?”皇太后淡淡地道。子安有些为难,略沉吟了一下,“若皇太后真要赏赐,便把您身后的几名姑姑赐给妾身,毕竟,姑姑们年纪轻一些,在太后身边的日子也没那么久,用几位姑姑把嬷嬷们换回去,这样,既领受了皇太后您的

好意,也不会失了孝道,太后您觉得怎么样?”皇太后眼色一厉,眼底迸出火焰,但是,很快,那火焰就慢慢地沉寂了下去,手指捏住宽大袖子上精美的刺绣,温和地道:“之前,你与王爷都不在府中,哀家怕府中下人作乱作妖,才派了人去替你先行管

治,如今你回来了,便也不必哀家劳心,既然你也有了主意,便着她们回来吧,至于那几个丫头,你若是看着顺眼,便留下来吧。”

子安恭谨地道:“是,妾身知道。”

一道冷漠的眸光在角落里射过来,子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宜贵妃。

她的眸光,总是带着穿透力,似乎要把人盯个透彻才放心。

只是,子安却不理会她,初战告捷,她的心情并未轻松,因为,后宫如今的这一趟浑水,背后必定包裹着更大的阴谋。

且如今看,这个阴谋,就是冲着摄政王府而来。

皇帝并不昏庸,至少如今在百姓的心中,他还是一个贤君。

但是,他如今尽做着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搅乱一池湖水,想来,最大的目的是要转移注意力。又或许,只是寻些由头,先让外面的人自顾不暇,也就管不了他的事情。

第六百五十一章入宫见皇上

送走几位嬷嬷,子安把那春夏秋冬放到了院子里,做点洒扫的工作,且严令不许她们进入自己的屋中。

想起自贵太妃走后,这府中还没拾掇过,确实也比较松散。

皇太后此举,引起了子安的重视。

王俊找了人伢子,送了一批人进来。

子安挑了几个伶俐的留在身边,着杨嬷嬷教导一下入屋伺候,帮轻一下小荪。

至于账房那边,也得重新盘账,皇太后的人除了那几个丫头之外,都赶走了,然后她让王俊重新把之前的账房先生叫回来。在新的下人进驻之前,子安下令王俊盘点库房,把所有的东西都列册纪录下来。

如今府中就她和慕容桀两个主子,伺候的人虽然用不了多少,但是打理这么大的府邸,若少了人,还真顾不过来。

子安问了一下公主府,府中下人约在八十人左右,至于礼亲王府中,也有六十多人。

至于原来贵太妃在的时候,府中下人高达百余人。

如今遣走了一批,再招些人回来,大约有七十多人。

子安做了各院的安置,至于她屋中,留了四个丫头,两个小厮,还有小荪贴身伺候。至于杨嬷嬷,子安让她跟王俊一同协理府中的事情,王俊负责买办购置和与庄子看管事宜,杨嬷嬷则管着府中大小事务,为了让她安心理事,特意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她近身事务,如此,杨嬷嬷也算是府中

半个主子了。

杨嬷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规矩很严格,之前松散的风格全然不见,整个府邸被她收拾得齐齐整整,规规矩矩。

各个岗位的安排都十分恰当,没有多余的人手,也不会过于辛劳。

倒是厨房那边,她多安排了两个人,这两人专门是伺候子安补身事宜的,她觉得,王妃的身体太差,且之前在重伤的时候被灌了红花,若不好好调理,生育子息也有困难。

子安又问了一下王俊,说府中各院名称自打先帝赐府下来便不曾改变过,她琢磨着其他地方改名也不好,便把自己住的屋子改为“和煦阁”,这个名字,简单粗暴直接地表现了她心里的渴求。

拾掇这些事情,也不过用了几天的时间。

接下来,她让王俊去把桂圆接回来。

桂圆整整瘦了一圈,人也黑了。

“王妃,您回来可真是太好了。”桂圆哽咽地道。

子安轻声道:“桂圆,你受苦了。”

“奴才不苦,奴才为王妃办事,甘之如饴。”桂圆真心诚意地道。

子安点头,“庄子里头的事情,你都跟我说说。”

主仆二人,在房中说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话,把庄子里头欺压佃户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子安心里头也有了计较。

钱,必须要攥在自己的手中,且还得要管束底下的人,免得自己不出错,反倒叫人祸害了。

所以,她找到胡欢喜,叫她代为物色人选,替她管理庄子。

胡欢喜擅长管理,她手底下的人很少出差错,由她代为物色是最理想的。

子安迅速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后,便入宫去见皇帝。

回来这么多天,皇帝没有传召过她,她也没有去问安,作为皇家的媳妇,若皇帝不传召,她是不需要去给皇帝问安的,只要按时按侯去给皇太后请安就行。

但是,作为皇帝曾经的主治医生,她倒是可以去问候一下。

她在御书房外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皇帝才传她进去。

见皇帝,其实不过是求恩典去见母亲和弟弟,因为他们如今还住在熹微宫,那是皇帝的寝宫,外人不得进。

除非,皇上准许。

进入御书房之前,路公公轻声道:“王妃,不该问的话,千万别问。”

子安知道路公公的好心,怕她会问起后宫皇太后和皇后的事情,便道:“谢公公提醒。”

七八月的天气,天气炎热,御书房却异常的清凉,仔细瞧,才见屏风后面有寒气渗出,想来是从冰窖里取了冰块来降温。

皇帝坐在一张巨大的乌木御案后,一身明黄的龙袍常服,脸色很红润,子安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没有佩戴人皮,是他肌肤的颜色。

皇帝含笑看着她,虽威严,却也不若之前的仇大苦深。

桌子上摆放着许多奏章,像小山一般,有些凌乱,分门别类地摆放齐整,一名小太监在殿前伺候,旁边香案上,摆放着一只鎏金莲花座镂空铜盖香炉,喷出袅袅香雾。

子安不敢再看,恭谨行礼,“妾身夏子安参见皇上!”

皇帝的声音缓缓地传来,“王妃起来吧。”

“谢皇上!”子安谢恩起身。

“你回来,朕还没得空与你谈一谈,本想这两日便传你入宫,却没想你自己却来了。”皇帝的声音带着春风般的温暖,竟让子安觉得,坐在那御案后的那人,就真的是她兄长一般。

“皇上日理万机,自是繁忙,妾身今日打搅,也并无旁事,只是想问问皇上龙体如何?”

若是其他人问这句话,怕是不妥的,但是子安曾是他的大夫,她问,即便也觉得突兀却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道:“王妃有心了,既然王妃一场入宫,便给朕诊诊脉,朕也只相信王妃,宫中的那些御医,一个个都不是顶用的人。”

“皇上谬赞,御医医术高明,并非妾身可比,妾身也就懂得几个山野方子。”

“王妃谦虚,上来,给朕诊诊脉。”皇帝道。

子安福身上前,小太监取了个手帕垫在桌子上,皇帝把手伸出来,子安扣脉,细细地听着。

听了一会儿,子安便笑着道:“恭喜皇上,皇上脉象平和,已经痊愈了。”

皇帝满意一笑,“也是多亏了你之前开下的方子,朕一直持续服用,没想竟真的好了。”

子安心里知道,哪里是她的方子凑效?他的病,本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按照她的方子服用,确实能控制病情不继续恶化,且会略有好转,但是,想痊愈却是不可能的。

“皇上洪福齐天,是上苍保佑,非妾身之功。”

皇帝摆摆手,问道:“北漠的疫症,可都治妥了?”

“回皇上的话,妾身已经研制了药方,疫症已经得到控制。”

“王妃真是百姓的福星,也是朕的福将,老七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皇帝这般不断的赞赏,子安却越听越渗人。且她虽然低着头,却总能感觉他的视线十分锐利。

第六百五十二章县主的信

子安也不想逗留太久,便道:“皇上事务繁忙,妾身就不打扰您了,妾身许久没见母亲,也想和她说说话,便先告退!”

皇帝善解人意地道:“也是,你去北漠也有差不多两个月,去吧,她如今在熹微宫里,朕叫人带你去。”

子安能听到他几不可闻的松弛,显然,皇帝也并不想对着她。

皇帝传了路公公进来,吩咐路公公带她过去。

子安福身,慢慢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前栽种了一排的松树,长势很好,亭亭如华盖,遮去了灼热毒辣的日头。

子安穿过松树林,跟随着路公公走出去。

路公公也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他静静地说:“奴才还以为王妃会问皇太后的事情。”

子安道:“这些事情,原不是我可以过问的。”

“这是皇上的决定,确实不是臣子可以过问的,只是皇上确实也是烦透了大家总是来问这事儿,尤其礼亲王,为这事,都来了有十遍了。”

是的,这件事情,虽说和其他人无关,但是,封一个皇太后,是何等要紧的大事?一些老臣子肯定要问个明白的,而且,依照礼亲王的个性,若不说出个道理来,他是不会罢休。子安没应答,路公公却反而说开了,“其实皇上此举也并非是荒唐,盛德皇太后当初嫁给先帝做太子妃的,也算和先帝是结发夫妻,虽说后来被废,却也总算和先帝一场夫妻,且这么多年,盛德皇太后已经

改过自新,在后宫没有太后的情况下,把她老人家封为太后,是…是皇上的一番孝心,道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子安听了这话,实在替路公公辛苦,他大概是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因为,通篇话下来,他的语气十分艰涩,且道理也没那么通达,充其量只能算是死鸡撑锅盖,死撑。

尤其说到是皇上的一番孝心的时候,他自己都语滞,因为若说孝心,皇上断不可能扶袭太妃为皇太后,她是先帝的弃妃,扶她为皇太后,便是拂逆先帝的心意,这才是大不孝。

皇帝明知道这是落得骂名的,却一意孤行,可见,他真的是被逼急了,且也努力要摆脱这种困境。

来到熹微宫,子安只能在正殿里候着,路公公去找丹青县主和夏霖。

片刻,两人便跟随路公公出来。

夏霖见到子安很是激动,“大姐,你可算回来了,霖霖都想死你了。”

子安含笑看着这个弟弟,见他精神虽然不错,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回事?在宫里吃喝用度都是极好的,你怎么反而脸无血色?”

夏霖憨笑一声,“我想念大姐,晚上睡不着觉。”

“傻瓜!”子安掐了他的脸一下,却见他眼神躲闪,心里便知他有事隐瞒,也不追问,只是看着丹青县主。

县主气色也不好,眼底淤青严重,可见在宫中是担惊受怕的。

她握住子安的手,也显得很激动,“你回来就好。”

殿外,路公公遣走了伺候的人,他自己站在外面候着。

子安知道他的心意,此举怕也是瞒着皇上的。

“母亲可好?”子安问道。

丹青县主一路拉着子安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冷,宽大的袖子几乎把自己的手也覆盖住,子安触摸到纸张,便就着她的手把纸条塞到自己的袖袋里去。

“好,母亲很好,倒是你瞧着瘦了,去北漠很辛苦是吗?”县主眼底尽然是担忧和不安。

“再辛苦,都过去了。”子安说。

“那就好,那就好。”

子安知道母亲大概早把要说的话都写了下来,所以她也不问其他,只问夏霖,“霖霖,你在宫中可有听话啊?有没有惹皇上不高兴?”

夏霖嘴巴嘟起,“大姐这是小看人呢,皇上不知道多喜欢我。”

子安掐了他的脸颊一下,“多吃点,把肉长回来。”

“嗯嗯,我顿顿吃肉。”夏霖笑着说,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子安不禁笑了,看向丹青县主,见她也看着夏霖,眉目却尽然是担忧。

子安心中有数,也着急看母亲给她的纸条,加上路公公在这里,她们也不可能说什么,便站起来道:“我府中还有事,得先走了。”

县主站起来,殷殷看她,“好,路上注意。”

夏霖却不高兴了,“这才来了多久?又要走了?”

县主道:“不许孩子气,姐姐还有事情要办,等她办妥了,会入宫看我们的。”

夏霖瞧着子安,有些依依不舍,“霖霖也想回去了。”

县主苍白一笑,“好,等姐姐忙过了这阵子,就接你出去。”

夏霖摇着子安的手臂,“我不想待在宫里了,我想回去。”

子安知道皇帝不让他出宫,自己暂时也没法子带走他,遂轻声道:“好,大姐忙过这几天,就来接你,你听话,听母亲的话。”

夏霖见子安也这样说,才道:“那你记得要来接我。”

子安点头,看着县主,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母亲保重。”

“嗯,你也是!”县主眼圈微红,轻声道。

子安转身,夏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大姐,这里让人不舒服…”

路公公却迅速打断他的话,含笑道:“夏公子,奴才送您回去。”

然后,对子安道:“王妃请。”

子安知道必须要走了,否则,以后怕是不能来这里见他们。

离开熹微宫的时候,在院子里看到了昭贵妃孙芳儿。

孙芳儿是从侧殿出来的,后面跟着两名侍卫。

宫里的主子出去,都是带着宫女,她却是带着侍卫。

子安多少知道她的处境,只是微微福身,“参见昭贵妃娘娘。”

孙芳儿双手笼在袖子里,阳光从树顶上投下来,细细长长的松针落下一层层如梳子般的阴影,漫在她的脸上,她眼底连丁点的阳光都没有,阴暗潮湿,空洞无味。

“有柔瑶的消息,请马上告知我。”孙芳儿许是还不习惯用本宫两个字,张口闭口还是我来我去的。

“她会没事的。”子安说,倒不是为了安慰孙芳儿,只是她坚信柔瑶会没事。

孙芳儿的眼底才有了一丝的暖意,“是的,我知道,所以,请你如果有她的消息,务必要告诉我。”说完,她继续笼着袖子,从子安的面前走过。

第六百五十三章刺探出事

子安离宫之后,在马车上取出袖袋里的信,立刻打开。

这张纸是从画纸上撕下来的,信就写着三个字,可见县主身边也一直有人看着,心中写着:救霖霖!

子安心头沉重,霖霖一定是有事的,方才她走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且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身体也必定是出了问题。

而且,霖霖似乎很反感留在宫里,她去北漠之前,他不是这样的。

而且,今天他想说话的时候,路公公立刻就制止了。

她当时觉得路公公遣走那些宫人是希望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谈谈,但是现在想起来,只怕不是这样。

路公公是来监听他们说话,且,如果发现话题有不能谈的地方便立刻制止。

霖霖在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子安越想越害怕,人在深宫之中,又是在皇帝身边,在熹微宫,她甚至无法知道发生什么事,更不要说救他。

“伶俐!”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叫了伶俐进来。

伶俐进去坐下,“王妃,怎么了?”

子安把县主的纸条给伶俐看,道:“你看能不能潜进熹微宫,看一下霖霖到底怎么回事。”

伶俐脸色也有些沉重,道:“好,我今晚便去。”

她顿了一下,道:“要不要找夜王?”

“也好,你马上去。”子安说。

“是。”伶俐说完,掀开帘子就跳了下去。

回到王府,子安马上把字条烧了。

忐忑不安地等到晚上亥时,便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

子安马上打开门,伶俐一身夜行衣,捂住手臂,疾步进来。

“你受伤了?”子安大惊,连忙扶着她坐下来。

伶俐道:“不碍事,小伤,一时不小心,着了道。”

子安马上取来药箱为她止血,伤口不大,但是很深很薄,可见用的是利刃,而且对方武功怕是很高强。

“忍一下!”子安为她消毒,再包扎好。

伶俐笑说:“小事,这点小伤算什么?”

子安蹙眉道:“别掉以轻心,这道伤口很深,深可见骨。”

“没事,没事,习惯了。”伶俐嘴上满不在乎地说。她趁着子安帮她处理伤口,说:“熹微宫守卫森严,而且多了很多高手,我本想潜伏在屋顶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却不料被人发现了,真是奇怪,这熹微宫的巡防,竟连屋顶都巡了,皇上是有多少秘密

不能让人知道啊?这么的小心翼翼。”

“如此说来,你什么都探听不出?”

“探听不到,只是,我看到孙芳儿进了夏霖少爷的房间,大约有一刻钟才出来。”

“她自己进去?”

“是的,自己进去的,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没瞧真切是什么,用锦布覆盖住。”

子安心里大为紧张,“那可听到有什么声音?”

伶俐摇头,“没有声音。”她想了一下,忽然道:“对了,我和侍卫打了起来的时候,看见县主急匆匆地进了夏霖的房间,然后被人架了出去,县主似乎在哭,在说什么,不过,我那时候顾着应付侍卫,瞧不真切,也听不真切,隐约

是听到一两个字。”

“什么字?”子安急忙问道。

“似乎是放了,也似乎是忘了,我就听到这一两个字。”

“放了?忘了?”子安细细咀嚼着,会不会是你们放了他?还是她被发现递传纸条,然后被质问内容她说忘了?

显然,后者不太可能。

伶俐把衣裳穿好,道:“我家主子说,这件事情他会命人去查只是,今晚我惊动了皇上,皇上应该会怀疑我们。”

子安问道:“你回来的时候,有无人跟踪?”

“有人追着,但是我先跑了一趟城东,甩掉了他们。”伶俐说。

子安想了想,觉得不妥,道:“伶俐,你得先躲一下,我估摸着,会有人找上门来。”

“好,我先回去换衣裳,穿着这身夜行衣,若找到来,不必辩解了。”

伶俐说完,马上便回房间去。

她换好衣裳,把染血的夜行衣拿去厨房,锅里炖着汤,她便把衣裳塞进去,加了一把柴,看着夜行衣被焚烧彻底,才放心。

做完这一切,她刚想出府,到夜王府中躲避一下,却听到擂鼓般的敲门声。

她一惊,急忙往回走,子安也听到了敲门声,把她拉进了房间,然后拿出针道:“我先为你封针,你会暂时失去痛感。”

“谢王妃!”伶俐迅速脱掉衣裳,让子安施针。

施针之后,子安又拿了纱布,再把她的伤口缠了一圈,若侍卫试探,希望血不会渗出。

“你别想着走,只怕这会儿,府中四周都围满了侍卫,所幸没有真凭实据,只要不被他们发现伤口,就能遮瞒过去。”子安道。

伶俐把衣服穿戴整齐,便听得急乱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杨嬷嬷的怒斥,“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王妃的屋子,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往里冲?”

“本官是奉旨办差,请让开!”

是熟悉的声音,子安觉得自己应该听过这声音。

“是梁树林!”伶俐提醒道。

子安冷笑一声,“这位梁大人的仕途可真是迂回曲折啊。”

“可不是?没想到如今竟然混到了皇上的跟前。”伶俐说。

子安坐在榻上,随手拿起一本书,伶俐整了整衣衫和头发,才上去把门打开,不悦地道:“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她见院子里站着许多禁军,微怔,问杨嬷嬷,“嬷嬷,他们来干什么?”

还不等嬷嬷说话,一身绿色锦服的梁树林便上前拱手:“本官是熹微宫禁军卫戍统领梁树林,宫中发现刺客,本官一路追着刺客而来,在王府附近失去踪影,本宫怕刺客伤到王妃,遂进来问一下。”

“哦?”伶俐淡淡地笑了,“梁大人?你不是东宫的禁军统领吗?怎么变成熹微宫的统领了?”

梁树林神色不变,“不管在哪里办差,都是为皇上办差而已。,请姑娘代为通传一声。”

屋中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伶俐哼了一声,先进去了。

梁树林伸手压了一下,“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官先进去,没有本官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入。”换言之,若他一声令下,便都可涌进去。

第六百五十四章差点露出马脚

梁树林进了屋中,眸光先锐利地四扫,然后才对着坐在贵妃榻上的女子拱手行礼,“下官梁树林,参见王妃。”

子安放下手中的书卷,漫看了他一眼,“梁大人?”

她站起来,走到椅子上坐下,“这么晚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梁树林恭谨地道:“回王妃的话,熹微宫今晚来了刺客,下官一路追着那刺客,却发现刺客来到王府附近便失踪了,下官担心刺客会对王妃不利,特来查看。”

子安心底叹息,这借口,真是陈腔滥调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按照伶俐所说,他们压根没有跟踪到伶俐,不过是怀疑王府罢了。

她按照剧情的需要,皱起了眉头,“熹微宫进了刺客?皇上可有受伤?”

梁树林道:“王妃不必担心,刺客还没靠近皇上,便已经被发现。”

子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一下,她又抚住胸口,“我母亲和弟弟…他们没事吧?”

梁树林眼睛本就四顾,听得子安忽然发问,只好转回视线再道:“县主和夏霖公子也无事。”

子安一副放心的样子,道:“既然如此,你便带人四处看看吧,宫里出了刺客,这可大可小,你奉命办事,务必谨慎细致。”

“是,谢王妃体恤!”他说完,走到门口道:“王妃命你们四处查看一下,务必查看仔细,若发现有可疑,马上来禀报本官。”

禁军得令,当下领命四散搜查。

“你不去?”子安看着梁树林。

梁树林微笑,“不知道下官能在这屋中看一下吗?”

子安沉下脸,“梁大人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吧?我一直在这里,你说要搜查这里,不是为王府解除威胁,反而像是怀疑我窝藏刺客。”

伶俐也厉声道:“梁大人,你好大的胆子,连王妃的屋子也敢搜查?”

梁树林一脸的为难,“王妃息怒,下官也是为了办好差事,那名刺客的武功十分高强,虽说王妃一直在屋中,可总有看漏眼的时候,若刺客躲藏在王妃的屋中,出了什么事,下官真的担当不起。”

子安冷笑一声,“如此说来,大人是非得搜查不可了?”

“不敢,不敢,”梁树林低头,“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请王妃谅解。”

杨嬷嬷生气地道:“奉命办事也有个度,你要搜查王妃的屋子,分明就是怀疑王妃窝藏刺客,王府受不得这种侮辱。”

“嬷嬷多心了,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梁树林声音淡淡,“若王妃不许下官搜查,那下官便如实回了皇上。”

“你是威胁王妃吗?”伶俐冷声道。

梁树林又是低首道:“不敢,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真敢。”伶俐哼道。

子安淡淡地道:“伶俐,你去看看我的炖汤好了没有,既然梁大人要搜,由得他搜吧,他也只是奉命而来,没必要刁难他。”

“是!”伶俐领命,转身出去。

“谢王妃!”梁树林拱手道。

他在屋中转了几圈,屏风后,柜子后,偏室也看了一下,然后走出来。

子安淡淡地道:“怎么样?梁大人可有发现?”

梁树林却也没有表现得尴尬,只是微微笑道:“王妃,下官都看过,王妃没有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