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着眼,道:“小贝,像他娘?”这些天下来,我是发现了。这孩子看起来忠厚的很,却很喜欢撒娇,很黏人,而且有一种可爱的小聪明,总是维护自己身边人,很仗义。若是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那么倒的确是很可爱。想来,也很适合安玉宁这种聪明到腹黑的性格。

安玉宁眯着眼睛想了想,最后道:“你到我被子里来,我告诉你。”

我觉得有些不妥,虽说是长辈和晚辈,但是这样窝在一个被子像什么话。但是男人虽然是下半shen思考的动物,他天天都早出晚归,应该不至于积了很久吧,只怕对我也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被子里手炉刚放进去,还是凉飕飕的,他这么热气腾腾的一个人在这里,确实很有吸引力。我知道这样是不理智的,但还是钻进了他被子里,小心地保持了距离,眼巴巴地看着他:“舅舅。”

他躺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闭上了眼睛还是眯起了眼睛,道:“云霜,也就是小贝他娘,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本来,是个青楼女子,但是我给她赎了身。想带她回安家…你也知道安家是什么地方,自然不合适。便,在外面给她重新起了个院子。”

我想,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竟然就有能力金屋藏娇。难怪,人家都说安玉宁少时是人中龙凤,只是年纪稍长,就荒唐了。

他道:“后来,云霜生了小贝。再然后,就是前些日子,她过世了。”

“啊?”就没了?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啊什么啊?就是这样了。”

我有点内疚地看着他:“是不是因为你娶了我,所以让她伤心了?舅舅,其实你可以跟她说清楚的,我跟你什么都没有。”

烛光里,他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却定格在失笑的神情上。他伸手搂住我:“小韵。”

我吓了一跳,用手去推他:“舅舅?”

他拉住我的手,轻声道:“云霜,是个很好的女人。”

我于是不动了。他好像有点触景伤情。人都是这样的,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异性对象,总是很难忘怀。其实说起来他也是蛮可怜的,好端端地被逼得有家不能回,只怕不是流连烟花之地这么简单。刘牌坊既然给我下毒,只怕对他也不会手软。

他抱了我一会,把头埋在我脖子里,肩膀以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给我一种安全感。我正在感慨,他却突然嗤笑了一声,道:“先前还不觉得,但现在我可算是知道了,你果然什么都没有。”

我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那你搂这么紧干什么!”

他很自然地道:“现在我身边就只有你,我不搂你搂谁。”

第一十九章:和小贝打赌 我气呼呼地把他推开了,缩进了我自己的被子里,再也不要理他了。可恶,死人。我就知道同情他是不理智的。他哪里需要同情来着,分明就是一个大坏人。最可怜的人是我才对吧,莫名其妙被牵扯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宅门是非里来,每天吃着毒药,掐着心思,勾心斗角。

他似乎也累了,难得地亲自起身去熄了烛火,然后就安安静静地要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身,也没有像前几天那么急轰轰,跟一卷风似的来来去去。我甚至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子呆,然后慢腾腾地开始穿衣服。安玉宁早就跑了个没影儿,小贝趁乱摸了进来,我一件衣服正自己套了一半,吓了一跳。

“小贝!谁让你进来的?!”

小贝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我:“爹说了,准小贝叫娘起床。”

我有点无语,黑着脸哄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肯出去。最后我想,有什么的,长袖长裤地包着,他一个小孩子,避讳那么多干什么。索性就下了床,自己穿衣服。

小贝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我虽然很想假装不在意,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便道:“小贝,去把拂衣姐姐给娘叫进来。”

小贝却歪着头,突然道:“娘,你怎么这么小?你真的是娘吗? ”

“…”我抽死你!

小贝哒哒哒地跑出去,把拂衣叫进来,给我更衣。拂衣起初是以为我还没醒,没想到我竟自己起来更衣。她也慌了神,因为我从小大就没有这样过。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拂衣,我今天早上想吃饺子。”

拂衣去给我准备了吃食,然后在旁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几乎是每个饺子都要看一遍,仔细看它那水晶皮儿的构造,若有若现的纹理,然后再细嚼慢咽,斯斯文文地吞了。小贝老早吃完了早饭,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对面看着我。

小贝道:“娘,饺子这么好看吗? ”

我不理他。刚刚他说我小的事情我还记恨着呢。

他好像浑然不觉我的赌气,又眨巴眨巴着眼睛,道:“娘,小贝长得像饺子吗? ”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长得像饺子。”

“娘,您仔细看看嘛,看看我像不像饺子。”

“…”我敷衍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像。”

小贝无计可施,气鼓鼓地坐在一边赌气。但是我已经要被他逗笑了,只是强自忍着。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最好玩,想要引起大人的注意,老是弄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方法来。嗯,还说我小,比起他,我不知要大多少。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磨磨蹭蹭地吃完饭,拂衣让小丫头进来,把东西收拾了,问我:“小姐,今个儿,是不打算去钱庄了?”

我懒洋洋地道:“去啊,怎么不去。”

拂衣这才答应了一声,去给我们备车。

一路上我都靠在车厢里打盹儿,小贝少不得要闹腾,却不敢闹我睡觉,只是一个人在旁边悉悉索索地拉着我的袖子玩儿。

到了银楼,许是早有人通报了我要来,王掌柜已经领着伙计等在门口了。我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懒洋洋地打过招呼,就径自带着小贝往内院走。眼角瞥到他们快要内伤的神情,我不由得偷着乐。

孙思文依旧在账房里写写画画,账房的门户也依然大开。院子和前厅施工的声音好像一点都影响不到他。他现在已经对我不这么客气了,听到动静,也只是抬起眼睛,对我点了点头,道:“少奶奶来了。”就又低着头,继续忙碌。

我和小贝挨过去,一人一边趴在桌子上…小贝是趴,我只是略低了身子,看着他。他一怔,我已经伸手,将他手中的毛笔抽了去。

我笑嘻嘻地道:“先生总是做这些事,难道不觉得乏味?”

孙思文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只是淡淡地道:“没什么乏味的。”

我叹了一声,道:“先生年纪轻轻,竟然这么定的下心,真是少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无意识地卷着脑袋后面垂下来的小辫子玩儿。孙思文瞥了我的手指一眼,突然有些不自在地回过头去看小贝,轻咳了一声,道:“玉宁,其实…”

我拖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先生,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孙思文道:“少奶奶但说无妨。”

我一喜,正要开口,突然发现小贝眼巴巴地看着我。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眼熟。我嘀咕了一声,道:“小贝,自己去玩儿。娘和先生有话要说。”

小贝一怔,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娘,小贝想跟着娘。”

我哼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里头都是一些零钱和碎银子,递给小贝,道:“去街上,买些东西回来。”

小贝接了,却还是不肯走:“娘,小贝不知道该买什么。”

我眨眨眼,道:“这里,有一百文钱。娘要去你买个东西,能把整个屋子都填满。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做到了,有赏哟~”

小贝哭丧着脸,道:“那如果小贝做到了,便要跟娘一起睡。”

我想了想,这明显不合适嘛,难说安玉宁还会把他赶出去。可是,这孩子是不是太恋母了一点,成天跟着我算了,还想着跟我睡觉?!于是我道:“小贝,你为什么想跟娘睡觉?”

小贝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天真无邪地道:“今天早上看了,娘的身子好小,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就跟我们家以前养的那只小白狗一样。”

两个人纠缠了半天,终于谈定,如果他做到了,那么允许他跟我一起睡三天。我一下伸手想掐死他,结果他已经高兴得呼哧呼哧地跑了。

孙思文倒笑了。我之前从没见他笑过,这么一笑,竟然好像是一朵在冰石头上开的出的花…可以简称为冰山雪莲。竟然好看的紧。其实安玉宁的相貌也很好,笑起来也很好看,但是他时常冲我浪笑,所以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罢了。

第二十章:人小鬼大 他道:“少奶奶和小少爷在一起,倒像是两个小孩子。”

我回过神,愤愤地道:“那是,我哪里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来。”

孙思文又笑了,淡淡的,低着头不说话。

我来了精神,挨过去,道:“先生?”

他似乎吓了一跳:“少奶奶?”

我有点诧异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我还有别人的隐私要打听。于是我道:“先生,我想问您,您和我夫君,是旧识…认识,至少也应该有三年了吧?那么,您知不知道,小贝他娘的事情?”

孙思文一怔,似乎有些惊讶我会问他这种问题。但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而后道:“见过几面的。”

我在心中啧啧称奇,看来不止是金屋藏娇这么简单。安玉宁还会带她出去会友,说不定还曾经把人往那个金屋里带。搞不好,那里是安玉宁的一个避风港,类似于让心灵休息的温柔乡一类的地方。我又问:“那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次,孙思文沉默得有点久。半晌,他才道:“云霜夫人,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嗯?又是这句?

他看了我一眼,道:“云霜夫人性情温婉,却极为刚烈。这是在下最佩服的一点。不过毕竟是友人家眷,在下也不好妄加评论。”

我想,也是,让孙思文这么一个人说八卦给我听,确实太为难他一点了。于是我摆摆手,道:“先生,是我任性了,还望先生莫见怪才是。”

孙思文略一踌躇,终于还是问道:“思文想请问少奶奶,为什么突然会问起云霜夫人的事情?”

我随口道:“小贝那孩子黏人的紧,我想知道是不是像了他娘。一个男孩子老是这样可不行,还是要有一些男子汉气概才好。”不过我也确定了一件事,安玉宁只怕真的是很在乎那位云霜夫人,不然就不会闷不吭声就跟她生了这么大一个小子。为了让他认祖归宗,还不惜用我做他的挡箭牌,免得刘牌坊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孙思文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是为了这一桩么?”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遂摆摆手,道:“不提了,先生,我们还是到院子里去吧。”小贝在还好。小贝已经被我支开了,我们两个孤男寡女地呆在这个屋子里,虽然门户大开,但难免还是有人会说闲话。

孙思文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随便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同我一起站了起来。

院子里到处都在翻修,照刘瞎子的意思,要全部翻修完毕,恐怕也得将近一个月的功夫。先前不曾细思量,我现在却想,还是要把银楼重新开门的时间,提到安玉宁生辰之前。原本这银楼出了事,就已经是一种变相的知名度。到时候重新开门,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态,总有人在观望。而后安玉宁的生辰上,让他们知道我安少奶奶在安家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这个银楼既然我接手的第一个产业,那必然就会受到安家的重视。有了安家这个强大后盾,无疑,这个银楼的信誉也就不成问题了。

我和孙思文信步在院子里走,四处看了看,道:“先生,那件案子,进程怎么样了?”

孙思文在我身后一步左右的地方跟着我,道:“已经查出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子。苦主全家都已经遇害。”

我想,既然已经没有家人了,倒是好办一些。也省的到时候她家里人闹上来。我道:“那么凶手呢?人为何会被埋在我们银楼里?”

孙思文道:“还在查。”

我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这件案子,必须有人来担这个责任。”我现在已经完全肯定,这个案子肯定跟我们银楼内部的人有关。要不是有人借着安家的名义在行走,怎么会查到现在也没个头绪。只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脱罪吗?不管查出来的结果是怎么样,有些人,都该办了。刘牌坊的爪牙,我不会留。

早先就暗示过孙思文,让他做准备,他果然很上道,刚刚就看到他在整理银楼的一些事宜。那么,到时候他接手掌柜,应该是水到渠成。

想了想,我停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转向孙思文,道:“我知先生志不在此,先生这样帮我,我心中着实感激。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会回报先生。”

孙思文静静地望着我,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小贝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彼时我正在院子里和孙思文一起商讨银楼的一些内务,小贝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子,才找到我。远远地就见他兴冲冲地跑过来:“娘!”

我回头一看,他已经作势要扑过来,吓得我赶紧躲到了孙思文背后:“小贝!”

小贝兴奋得满脸通红:“娘!我买到了!”

我想,莫不是他真的买了根蜡烛回来?小时候就读过这个故事,教书先生让小朋友们去买一样东西,把屋子填满。只有最后一个孩子完成了任务,他买了一根蜡烛,然后用蜡烛的光芒,充斥满整个房间。只不过现在是白天,他买根蜡烛回来,也还是不妥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就一边由着他拉着我袖子往账房去。账房的门已经被死死地关上了。这傻小子冲我神秘一笑,然后一下推开门。

…臭死了。

我捏着鼻子往里面一看,好家伙,一个大碗,摆在屋子中间。这气味,莫不是臭豆腐?

小贝乐颠颠地道:“娘,小贝在街上转了很久,突然看到这个十里飘香的臭豆腐,就买回来了。娘,小贝买的对不对?”

我一怔,随即有些歉意地看着孙思文:“真是不好意思…”把他的账房弄的这么臭。

那天夜里,我黑着拉着脸拉着小贝一起坐到了安玉宁面前。安玉宁皱着眉挥挥手:“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小贝凑过脸来,道:“娘吃了臭豆腐!”

安玉宁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

第二十一章: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我尴尬地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前世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这辈子倒是见过了,但是大小姐的素养不允许我吃这种东西,我也只觉得臭的可以。先前还纳闷,怎么会有人吃这玩意儿。今天下午尝了尝,味道竟然还不错,小贝又买了这么多,所以我忍不住就多吃了点。没想到这大半天过去了,嘴里的味道竟然还去不了,怎么洗刷刷都还是觉得怪怪的。

小贝抱着我的手臂,眨巴着眼睛道:“娘,愿赌服输。爹,娘今天晚上归我了。”

我黑着脸,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赌你个头。小小年纪不务正业,张口就赌赌赌。”

小贝摸着额头,傻笑。

安玉宁有点跟不上我们的思路:“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贝抢先道:“娘说了,小贝只要能用一百文买回一件把屋子全部充满的东西,就陪小贝睡三天。”

安玉宁反应过来:“然后你就买了臭豆腐?”

我沮丧地点点头:“嗯,他买了臭豆腐。弄的孙先生一整个账房都臭烘烘的。”其实我刚刚下意识地就想说是香飘飘,结果突然意识到这么说的变态性,赶紧改了口。

安玉宁转向小贝:“娘陪你睡三天?怎么陪?”

小贝神气活现地道:“娘让我抱三天!”

其实我也知道这不合适。我和小贝年纪相差太小,若是我堂而皇之睡到他房里去,还是跟他一起睡,传出去,刘牌坊又要有话说。可是我想起曾子杀猪的故事。

曾子的夫人到集市上去,他的儿子哭着闹着要跟着去。他的母亲对他说:“你先回家呆着,待会儿我回来杀猪给你吃。”她刚从集市上回来,曾子就要捉猪去杀。她就劝止说:“只不过是跟孩子开玩笑罢了。”曾子说:“妻子,可不能跟他开玩笑啊!小孩子没有思考和判断能力,要向父母亲学习,听从父母亲给予的正确的教导。现在你欺骗他,这是教孩子骗人啊!母亲欺骗儿子,儿子就不再相信自己的母亲了,这不是实现教育的方法。”于是曾子就杀猪煮肉给孩子吃。

我有些头疼地咬着牙看着安小贝,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黑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着。而安玉宁坐在一边,戏虐地表情,分明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我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道:“好吧小贝,娘陪你睡三天,不过只能在这小榻上,行不行?”

我想,大不了我这三天都别睡了,等天一亮就转移阵地就是。

小贝欢呼了一声,就要去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我哭丧着脸坐在凳子上,心想,虽然这死小子黏人了一点,但是低估他的智商,实在是我不对。

可是小贝到底还是没有如愿以偿。

到熄了烛火,我缩在安玉宁身边,有些不安地眨着眼睛。心想,这样算不算是骗小孩子?

小贝被放在原先安玉宁睡的那床被子里,安玉宁跟我挤在一处,隔开了我们。虽然隔了一个人,但是我也能听得到小贝很不安稳,不停地翻来覆去。终于,他耐不住了,一下子翻身起来:“爹是坏人!爹要抱娘!不让小贝抱!”

我汗了一把。我和安玉宁的位置,中间都还能躺下一个人,连手指头都没碰到,抱他个头啊。

被子被掀了一下,安小贝开始拼命往里面挤:“我要睡中间!”

混乱之中,我肚子上被他用手掌按了一下,痛得我闷哼了一声。然后安小贝很快就被拎走了,虽然还在扑腾,但是距离是比较远的。

安玉宁低声威胁道:“你再闹腾,我就把你丢出去。”

被子里平静了下来,但是小贝显然委屈极了,糯懦地道:“娘说话不算话…”

安玉宁小声地安抚他:“这不是让你上了床吗? ”

小贝咽呜道:“娘不给我抱…”

安玉宁似乎没办法了,让他爬进了我们的被子,道:“爹给你抱。”

我想,真看不出来,他还有几分慈父的样子。为了不让人找小贝的麻烦,也算是颇有耐心了。一边在黑暗中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伸手揉揉我自己刚刚差点被按扁的肚子,手上却突然一热,被人抓了去。

我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舅舅?”

小贝的声音低低的,好像一个偷了糖果吃的小孩儿:“娘。”

我一怔,原来是他。莫名其妙地嗤笑了一声,他要抓着就让他抓吧。正想翻身睡觉,一只手却伸过来,又握住了我和小贝交握的手。

第二天一早,我被安玉宁拎起来,迷迷糊糊地睁着眼:“舅舅?”

安玉宁皱着眉头道:“快起来,我要走了。”

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如果他走了,那就变成我和小贝一起睡了。等会天亮了,难保事情会怎么样。于是也顾不得小贝在一旁悉悉索索地闹腾,我赶紧爬了起来,自己动手穿了衣服。

安玉宁的脸色奇臭,眼睛下还有些阴影,好像是昨晚没睡好。我看他那个样子,活像是要吃人,便走过去给他更衣。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给他系扣子的我,脸色稍缓了一些,道:“你今天要去做什么?”

我耐心地对付着他领子下的扣子,道:“我今天不出去。”我要在家里安排他的寿宴事宜。

直到把那一堆扣子都扣好,连腰侧的都收拾好,我给他去拿腰带,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遂道:“舅舅,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安玉宁正在整理衣装,听我这样问,便道:“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我给他系腰带,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也就看不到他的表情,道:“我要提孙先生做掌柜。”

他没说话。

我抬头,奇怪地看着他:“舅舅?”

他却在盯着我的头顶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突然道:“你的头发,长得不错。”

他把我推开,自己利落地把腰带系好,又恢复了那个轻佻的样子,噙着笑道:“都说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这点事情,难道还要过问我吗。”

我咬牙切齿想,如果不是为了争取他的支持,我才不要问他。但是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才对。到时候我要动王掌柜,刘牌坊誓必不会善罢甘休,那么我自然要有个靠山的。

他好像完全不明白我的用意,只是径自去洗漱,接着连早饭也不在家里吃了,就出了门。我忍不住想,等哪天我得了空,一定要跟去看看,他左拥右抱,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我这厢还在胡思乱想,小贝却已经挨上来:“娘。”

我一低头,这小子衣衫不整地站在我面前,不由得皱着眉伸手去拉他的腰带,给他把衣服穿好:“怎么回事,这么半天了,还是这副样子。”

他很自然地道:“娘给爹穿衣服。小贝也要娘给我穿衣服。”

我好气又好笑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道:“傻孩子。”

第二十二章:替身。轻薄。 这安府里,只靠一个刘姨娘,自然撑不起来。杂务和外务,刘管家可以说是刘姨娘的第一号心腹。而内务,除了刘姨娘身边的两个丫头,文君和丽萍之外,掌权的却是崔嬷嬷。崔嬷嬷到底属于哪一派,我暂时还没看出来。我只知道她是安玉宁的奶娘,十分疼爱安玉宁,虽然手掌内务,却不太管事。平时也只见她风风火火地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好像她跟这安府内外的那些明争暗斗都一点瓜葛没有。丫头下人们犯了事,倒是不怕谁,就怕崔嬷嬷。若是犯在崔嬷嬷手上,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就连刘姨娘,有些事情若是与崔嬷嬷冲突了,也要让几分。

若她,真是一个两不相帮铁面无私的人物,倒还没什么。只是,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这么多呢。一切都难说啊难说。

但是安玉宁的寿宴,她应该不会马虎的。我还没嫁过来的时候,都是她一手操办的。这次,我自然也要找她商量。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物,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捧着茶杯等在小院的厅子里。崔嬷嬷是这宅子里的一个异数,我必须小心对待。而且她十分重视安玉宁,如果我搞砸了安玉宁的寿宴,只怕安玉宁倒没什么,她就会对我不满。

先前安玉宁也说过在我忙的时候,让崔嬷嬷照顾小贝。可是无论我忙不忙,小贝都喜欢跟在我后面,所以崔嬷嬷和小贝相处的机会也不多。虽然看不透她这个人,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是一定支持小贝由我教养的。因为我是小贝的嫡母,而她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自然认为小少爷就该由嫡母来教养。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拂衣引了崔嬷嬷来,正听到说话声,我已经站了起来。崔嬷嬷进了门,行了个礼,道:“少奶奶。”

我向前走了两步,道:“崔嬷嬷,不必多礼。”说着,我就自己先落了座,道:“请坐吧。”

崔嬷嬷在我下首坐了,道:“少奶奶找奴婢来,可是为了少爷寿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