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贝!!”

小贝脚下一顿,然后畏畏缩缩地回过头来:“娘…”

我差点就要跳起来冲进雨里了,走了一步,袖子上被砸到雨水才反应过来,回到屋檐下,只能气急败坏地张牙舞爪:“你给我滚进来!”

小贝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跑进来了。我气死了,看到他那副冰棍似的傻样,又心疼又想骂人,索性一把拎起他的耳朵,提着他往屋子里走:“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早的跑去淋什么雨?啊?你以为下雨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看我不…”

第二十八章:大家都下棋 我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一不小心就进错了屋子,结果安玉宁和孙思文两个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教训儿子。

“…”我沉着脸,转了个身,吩咐玲珑,“去准备热水。”

玲珑好像也被我那副母夜叉的样子吓到了,赶紧就溜了去。我想到小贝如果病了,那肯定又是一堆麻烦。在安府,生个蛋也比生病好啊。头疼地把他脱到屏风后面去,强制性地剥了他一件衣服。

小贝起初一直乖乖的,随便我搓圆捏扁,这下倒是反抗起来,连忙用手来挡:“娘…”

我一愣,然后回过神。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跟强迫美少年似的。于是我轻咳了两声,作势道:“把衣服脱了,然后把自己擦干净,换身衣服。”

小贝可怜兮兮的,低着头。先我以为是冻的,可是现在才知道这孩子大约是哭过了,一直在抽鼻子。

我的心软了软,摸摸他的头:“怎么了?”

小贝低着头,呐呐地道:“娘,我不敢了…”

这下我是什么火气都没了,只是拉着他的手摸摸他的脸,放轻了声音:“不敢就好。快换衣服吧。”

小贝的头低得更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娘,小银子不见了。”

“…”小银子?我眼前立刻浮现出那条闯了祸的小蛇那漂亮的身子。那玩意儿通人性的很,也着实可爱,平时都藏在小贝的袖子里。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难道是叫人偷了去?

但是眼下我也只能安抚小贝:“小贝,你听话,先把衣服换了。娘让人去给你找。不然你若是生病了,娘可要生气。”

小贝点点头,然后就扭扭捏捏地站着。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摸摸他的头,出去让人给他找衣服来。

闲着没事干,我又溜达到小贝的屋子里去。他的屋子在我和安玉宁的房间的隔壁,稍小一些,也没有我们那作为新房特有的那种喜气和华丽。但是作为安府现在唯一的子嗣,下人伺候得也很仔细,打点得也很妥当。我看到他枕头边放着一个画轴,忍不住就拆开来看。

画里的是一位女子。懒倚在窗边,青丝妩媚,伸手拨弄身边的棋盘。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因是她慵懒的神态,就显得有些寂寞了。国色空蹉跎,也是一件憾事。

我看了下面的提笔署名,只是一笑,收好了,给小贝重新放好。

这个屋子有些不透气,许多重物,如床柜等都挤在一处。空旷处太空旷,拥挤处太拥挤,难免使人觉得压抑。我皱了眉,当下便嘱咐跟在身边的玲珑隔日让人来重新收拾过。

孙思文已经为安玉宁诊治过,确定他除了风寒,没有别的毛病。而先前去请他的小厮是说过一些情况的,孙思文也带了一些药材在身边,当下便让我着人去熬了。然后我去把安玉宁扶起来,要把他扶到小榻上去。

安玉宁皱着眉道:“小韵,我只是风寒,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动。”

他的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的手却死死地搂着我的腰身,几乎把整个重量都压到了我身上。我实在是很想一下把他丢下去,但是当着客人的面,我也不能太失礼。于是我颦眉道:“你走路都走出风寒来了,还啰嗦什么。几步路,我还不至于扛不动。”

孙思文在一旁静静地道:“尊夫人就是太好胜了。”

安玉宁啧了一声,道:“可不是,家有恶妻,连风寒都成了过错。”

我受不了了,一下把他丢去榻上,然后把他的脚扶上去,给他推到里面去。玲珑在一旁点了茶炉,靠近安玉宁身边,也有一个为他取暖的目的。然后我用桌被把他的下半shen包了个严严实实,又取了一件厚绒毛外套来,把他裹了起来。做完这一切,我简直要出一身的汗,摸摸额头,转向孙思文道:“先生,请上座吧。”

孙思文静静地看了我一会,随即摇头失笑,上了小榻,坐在了被我裹成一个粽子的安玉宁对面。他们俩很快就进入状态,开始在茶香袅袅里下棋。

小贝在我身边探头探脑:“娘,我也想学下棋。”

我摸摸他的头,道:“把姜汤喝了,娘教你。”

那边安玉宁的手一抖,回过头来:“算了吧小韵,就你那手臭棋。”

我忍不住给他顶回去:“总比你儿子强。”

琴棋书画。琴书二道,我与柳姿都有学。但是棋画却是分开的。安四认为我心静,宜作画。但是我太过沉静,不适合学棋。简单的说就是我太笨,柳家不要我学棋。而柳姿聪明,却有些浮躁,所以安四让她学下棋静心。

我其实很想学棋。看着那黑黑白白的棋子,捏在手里珠圆玉润的感觉,着实是好的很。但是安四不打算让我学,我又不愿意在柳姿面前显出我的渴望,便偷偷藏了一个棋子把玩。直到被安玉宁发现。他当时指着被我摸得愈发光滑的棋子,差点笑掉大牙,也不管我羞愤欲死。然后他就开始偷偷教我下棋。

其实没有什么好躲的,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罢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总之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会渴望一样什么东西。而且安四并没有料错,我的确是笨了点,也的确不适合学棋。安玉宁教我,我学的是快,但是这没什么骄傲的。因为围棋本来就是易懂难通的东西。到现在只有安玉宁一个人跟我下过棋,而我一次也没有赢过。

但是我就是喜欢罢了,有错吗?我是做得不好,难道就不能喜欢了吗?

我心里憋气,瞪了安玉宁一眼,领着安小贝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儿,绕到一边,另置了一张小棋桌,带着乖小子玩儿。

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到我和小贝压低声音的对话声。我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但是他有些心浮气躁。虽然努力想使自己认真一点,但是他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投入进去。我有点着恼,但是一抬头看到他鼻子上沁着汗,不由得又有些不忍心。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没有什么的。

于是我道:“小贝,我们不下了,娘教你下五子棋。”

小贝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不安地道:“什么是五子棋?”

我笑道:“是个比围棋有意思的多的东西。”起码简单的多。

然后我又细致地给他讲解五子棋的种种。他其实不笨,之所以会学得这么慢,倒是因为他很细心,把所有能照顾到的细节全都照顾到了。我发现他是那种稳扎稳打的类型,绝不会急功近利。可能一开始他会比别人的进度慢一些,但是日久了,他的优势就会慢慢显露出来。

花了不少时间教会他,他的细心让他未入局就开始举一反三,问了很多如果的问题,我一一给他解答了,同时又暗暗心惊。果然,他一出手就像个老手,根本没有新手的缓冲期。如果不是我手把手教会的他,我简直会以为他以前已经会了。他就是那种典型的不用跌跟头就能涨一智的人。这个孩子,将来会不得了。

一边这么想着,我又有些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厢,安玉宁和孙思文杀的正起劲。他脸上的表情,是和我下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的。既不挑衅,也不随意。安玉宁优雅,孙思文大方,一边沏茶的玲珑秀丽,着实养眼的很。

我捏着棋子,托着腮帮子,不由得就看出了神。

小贝道:“娘,你输了。”

“…”我低头瞪了一眼棋盘,随即无奈地丢了棋子,道,“小贝,干的好。”

第二十九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整个上午就这么蹉跎过去。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大厨房那边派人送了饭菜来。我着人留下了,然后让小厨房再去熬粥,只推说自己胃口不好。

关了门,孙思文小心地用银针试过这几样饭菜,又仔细分辨其色泽,最终道:“这饭菜里,是没有问题的。”

我忍不住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我们有客人?”

安玉宁懒洋洋地道:“饭菜,一直都是没有问题的。”

安玉宁朝我招招手:“小韵,过来。”

我老实地靠过去,被他一下拉住,他带着我到窗边去看院子里被雨淋得一塌糊涂的那棵不知道什么树。

他在我耳边道:“你看那个,它叫夹竹桃,一直就在这里。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我一下子变得手脚冰凉,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突然变得平淡的脸。

他用外套把我裹进去,握住我冰冷的双手,轻声道:“不过现在没有那个顾忌了。”他笑了一声,低下头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眼尖地看到院门那里站了一个人影,一下子又惊出一身冷汗。

先以为安府是个是非之地,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孙思文在我们后面轻咳了一声,对安小贝道:“小公子,不如带我去你的书房看看?”

然后他就把小贝带走了。

我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里的那株平平无奇的树,简直觉得心肺俱寒。安玉宁的身体很温暖,却一丝一毫也暖不到我心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害怕,也不想求他救我,一时之间,只说不出话来。

他道:“你用的那个熏香,其实是一种慢性毒,本不致死。但是一旦桃竹开花,你又住在这里,一旦吸入一丁点花粉,和你体内堆积的毒素混合,你也就没命了。不过你不要怕,你每天吃的那个药,有思文加的料,正可以解你身上的那个毒。”

我忍不住紧紧握住他的手,想从他这里寻求一点依靠和温暖。

“小韵,你怕死吗? ”

我低下头。其实我是想问,如果孙思文不管我,他是不是就会看着我去死?

他又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都不要小贝跟你一起睡了吧。”

是了,他不能跟在我身边,吸入我屋子里的熏香,跟我一起去死。

身后那个身躯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他捧住我的脸,让我面对他,低声道:“所以你要听话一点。我做每一件事,总有我的理由。总有一天你会都明白的。”

我能活到那一天吗?我垂下了眼睛。

他的手指在我嘴唇下细细摩挲,明显的厚茧触感,令我的嘴唇慢慢火热起来。他的鼻尖碰到我的,我一下子推开他。

“…舅舅。”我远远地站着,低下了头。

他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摇头失笑,摸摸自己的头发:“我是烧糊涂了。”

我低着头,道:“希望舅舅以后不要总是醉糊涂或是烧糊涂。我没有胃口了,现在就去请孙先生来,你们三个吃饭吧。我想到书房里去一个人呆一会。”

说完,我就转身走了。他在后面叫了一声“小韵”,我只当没有听见,加快了脚步。

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一个人躲在书房的小榻上,我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无语。小时候就是傻,以为人家对我好,就真的是好。只要有人愿意陪我这个笨蛋玩,愿意施舍我一点点注意力,就感激得不得了。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却从来都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看起来似乎是我和柳姿在选夫婿,可是安玉宁,如果选中他的是柳姿,他也不会接受。柳姿太聪明,不像我那么容易打发,也不像我一样可以被轻松解决掉。所以他不要柳姿,要我。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其实我也知道,本家的云蔼表哥一直中意的也不是柳姿,而是我。也是因为我要笨一些,不像柳姿这么难对付。这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反正我就是笨就是了。反正每个人都觉得我好打发就是了。不想娶妻的,非娶妻不可的时候想娶我,因为我可以轻松地被人收拾掉,再还他自由。想要娶妻的也想要娶我,因为我好打发,娶了也管不住他。

我默默地坐着自哀自怜了一会,然后就揉揉眼睛,擦擦鼻子,从榻上爬起来,去翻书看。翻来覆去只是看不进去,于是又到桌边去,提笔随便写写画画。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都会提笔把我所知道的笑话尽量默写出来。写着写着,就能开心一点。

“从前有两个香蕉,在路上走路。结果前面那个香蕉觉得热,就把外套脱了,丢在地上。后面那个香蕉一脚踩了上去,结果滑倒了。后面那个香蕉也把衣服脱了,结果发现他摔紫了。于是他变成茄子了。”

“同学们都说小明长得像风筝,他哭着去找老师。老师对他说,‘你的确长得像风筝啊’。于是他又哭着去找爸爸妈妈,他妈妈对他说‘你的确长得像风筝啊’,然后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哭。最后,他就像风筝一样飞走了。”

“黑色的马叫黑马,白色的马叫白马,黑白相间的马是什么马?答案:斑马。那么,黑白红相间的马又是什么马?花马?错!正确答案是:害羞的斑马!”

“哈哈哈哈哈…”我丢了毛笔,一个人在椅子里笑得翻来覆去。

结果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玲珑看到我这个样子,不由得一愣。

“咳咳”,我有些尴尬地坐直了,道,“玲珑?”

玲珑皱着眉道:“先以为小姐不在,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可是又听到小姐的笑声。小姐,你在做什么?”

我们两个是从小在一起的,因此也没有这么多忌讳。她直接进来我也不觉得什么。反而是我现在心情好了,伸长鼻子闻到鱼片粥的香味,有些食指大动。

玲珑看了一眼我的谗样,笑道:“小姐先前不是说要喝粥吗?怎么又一个人躲到这里来,让我好找。”

我把桌子上那张纸揪起来,揉成一团丢去一边,开心得直招手:“快来快来,我可要饿坏了。好玲珑,有什么要唠叨的,等我吃饱了再说。”

第三十章:把话说清楚的好 玲珑作势嗔了我一眼,笑道:“哪里就会让小姐饿着。小姐,姑爷好像在找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的面色一僵,最终还是勉强笑道:“他找我做什么。”

玲珑没有发现我脸色不对,一边收拾一边道:“不知道,好像是因为小少爷吃饱了,就嚷嚷着要找小姐。少爷和孙先生在说话,觉得他烦得很。”

原来是想让我当保姆。我嘀咕了一声,道:“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待会子我去小睡一会。半个时辰之后你来叫我。我去陪小贝。让舅舅再忍一会吧。”

玲珑把东西端起来,奇道:“小姐怎么不找个屋子睡?睡在书房,仔细着凉。”

我摆摆手,道:“我自己知道的,你记得来叫我就是了。”

玲珑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结果我就在这书房里睡了一个下午,也没有人来叫我。期间几次冻醒,缩成一团,然后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朦胧中,我又梦到了安四。她还是那副样子,端庄大方,美丽无比。在梦里,她温柔地对我说话,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柳姿,带着我们姐儿俩一起去看烟火。人人都夸柳夫人好福气,有两个标致又乖巧的好女儿。

我多想时光就停在那一刻,如果是梦,那便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直到夜里,我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眼前已经漆黑一片。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盏幽暗的灯光直探进来。玲珑在前面掌灯,后面,跟着安小贝。

“小姐?”玲珑吓了一跳,“你怎么一直睡到现在?”

“嗯?”我坐起来,头疼的厉害,“不是让你过半个时辰来叫我的吗。”

玲珑道:“姑爷让我陪着小少爷,一时就忘了时辰。小姐,你快起来吧,别冻着了。”

我掀开薄被,打着哈欠下了床。玲珑问我饿不饿,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小贝缠上来:“娘。”

因怕冷,我也不拒绝他这样抱着我,摸摸他的头,道:“怎么了小贝?”

他道:“爹说你很忙,让我不要来打扰你。可是你怎么在这里睡了一下午啊。早知道我就来跟你一起睡了。”

我失笑,牵着他的手坐在了小榻上:“好小贝,吃饭了没有?”

小贝点点头,道:“吃过了。”

你吃过了,我还饿的很。今天中午就只吃了一碗粥,又睡了一下午,肚子都快抽筋了。还好玲珑体贴,给我热了一笼饺子让我垫肚子。我吃了,却又觉得饱了,让她不要再忙活了。

牵着小贝带他回房间,哄他上了床睡觉。他拉着我的手道:“娘,你也上来好不好?”

我摇摇头,道:“不可以的,小贝。你是大人了,要一个人睡。”

小贝撅着嘴道:“可是娘明明就答应过我的。”

我道:“答应你的事情,娘自然会做到。但是不是现在。”

小贝委委屈屈地缩回了手,我给他掖了掖被角,又给他熄了烛火。玲珑挑灯在门口等着我,一路把我送回我自己的屋子。

她推开门,泄露了满室烛光。安玉宁在桌旁抬了头。

我垂下眼睛,对玲珑道了晚安,然后就转身进了门,自己动手关上了门。他在桌边看着我,我只当看不到。他也没有搭理我的意思。于是我便一个人走来走去,把该收拾的收拾了,然后很自觉地缩到已经收拾干净的小榻上去睡。

“…小韵。”

我支起身子:“嗯?舅舅?”

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懒,不想洗澡。舅舅怕脏,所以我就睡这里好了。舅舅不用管我的。”

他看了我一会,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吹了烛火站起来。我在小榻上重新躺好,缩成一团,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许是睡了一天的缘故。隐约听到他悉悉索索来到床边,伸了一双手进来,把我从被子抱了出去。

我吓了一跳:“舅舅?”

他低声道:“不要任性。”

我一愣,然后默默无言地挨在他怀里。我哪里是任性来着,我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我怕招他讨厌,难道又有错吗。大不了我任他宰割好了,从今天开始做个听话的乖宝宝,也不再顶撞他了。总可以了吧。只要他以后不要再管我,那我一定可以在这个泥流一般的安府里,自己找出一条活路来。

别人我都不怕,包括柳姿。我只怕他。我在他手里,从来都没有赢过。

他把我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我伸手摸了摸,我自己的被窝里暖洋洋的,已经放了手炉。*垂了垂眼睛,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小韵。”他叫了我一声。

我乖巧地抱着手炉回过头去:“舅舅?”

空气僵凝了一会,他又道:“没事,你睡吧。”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骂他神经病了。可是现在不会了。我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自己缩进被子里,抱着那个小小的炉子,睁着眼睛。被冻得紧绷的肌肉,却也终于缓和下来。

于他不过是无意的一点点小小的好处,我却总是容易耿耿于怀。但是起码我现在知道了,这什么也不能说明。我只要搂着这些小好处,稍微温暖一下我自己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又听着雨起来了。我坐起来,看了还在身边安睡的人一眼,忍不住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有点烫,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了。

“…嗯?”他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小韵?”

我乖巧地笑了笑:“舅舅。”

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一怔。随即却失笑,又躺了回去,道:“过来。”

我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乖乖地爬进了他的被窝里。他伸手搂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没说话,也没有动。

他又摸索着找到我的嘴唇,伸出拇指摩挲。

我忍不住了,道:“舅舅,我昨晚,可没有洗澡。”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笑了一声,伸手拍拍我的腰身:“好孩子,难得你这么听话。”

我默默地靠在他怀里,不说话。

他却不是这么安分,手在我背上一直轻轻抚mo,虽然隔着一层衣服,可是我总觉得那层薄弱的衣衫根本什么也挡不住,我的背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纹路。

他于是又不动了,稍微退开了一些,用额头把我抵开,轻声道:“小韵,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不要再招惹我。不要再用这种令人意乱情迷的手段来作弄我。我是你侄女,我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你这样若即若离,一时温柔一时冷漠,我承认我受不住。就当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请你放过我。

但是这些话,我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摸索着把手探进我衣服里,我一下回过神,然后吓了一跳,正要挣扎,他已经一下翻身压住我。

“…舅舅?”他眼底的狂热,令我心惊。我不是这么倒霉吧。他这才清心寡欲了一天,我就要成替死鬼了?

他用力扯开我的衣领,把我的脸别开,然后陡然一口咬在我肩头。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在他胸前推拒的手也抓住了他的衣襟。

“我可以帮你。”他这么说。

我愣愣地抬头看他,然后伸手去想去摸刚刚被他咬过的地方。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痛呼了一声:“舅舅!”

他不理,依然还这么用力地捏住我的手,虽然压在我身上,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只要你做到两件事,我就能帮你,至少能保你性命。”

我别开了脸。这一向是我们的游戏规则。比如我要他教我下棋,我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这次,又要我拿什么跟他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