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看了我一眼,眼神缓和了一些,道:“你别管。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也别出来。”

我还来不及回答,她就已经出去了,还关上了房门。

我挺着腰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辰。那就是说安玉宁会回来陪我。这么想着,我稍稍安心了一些。

等我走到门边,凝神去听,却果然是安家的一群人,在我房门口,跟徐氏吵了起来。

“…那是没有的事。小韵一直住在徐家,足不出户。我这个做嫂嫂的是一直看着的。”

“柳夫人,这事儿你担保也没用。我们有证人。”

徐氏已然动怒:“胡说八道!什么证人!”

有人笑了,声音很粗鄙狂妄,正是安大,他道:“不但有证人,还有证物。她横竖都是我们安家的媳妇儿,我们是丢不起这个人的。这是我们安家的家务事。柳夫人就不要管了。”

我心里的狐疑渐渐清明。竟是为了我的事情而来。安大仗着自己大家长的身份,非说我与孙思文私通。还说手里有我和孙思文的信笺。最最可恶的是,说前几天还看到我和不明男子幽会。有人证亲眼看见。

我就不明白了,我现在大肚子来着,还怎么去跟别人幽会?而且,我和孙思文?这是哪年的事情?我不禁皱眉。

孙思文这个人很小心。我的确会与他通信,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在阳溪。我去的信,说的也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到后来也会说些生活上的琐事,也是因为后来慢慢地我就把他当个好朋友。

也许在古代,这算是伤风败德的。可是我正是因为很了解孙思文,我知道他看了信。若是觉得不妥当,一定会毁掉,我才给他写的。

那么,为何现在,这些信又成了我品行不端的证物?

眼看他们吵得越来越凶,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没底。说我和不明男子私会,那是肯定不攻自破的。因为我是大肚婆,天天呆在徐家根本就没有出过门。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有了身孕,胡乱捏造,根本不成顾虑。

可是那个信…着实可疑。

而且,若是将我有身孕的消息放了出去,那必定是要拖累安玉宁的。

我呆在门后,半晌,苦无对策。

徐氏一个女子,虽然弱势,但是这里毕竟是她的地头。她也不像徐铮这么没脑子,一番混战,还是把安大他们给撵走了。只是他们道是还得再来的。因为安家丢不起这个人。

过了半晌,门外动静渐息。只剩下徐氏冷冷地骂了两句,然后来敲我们的门。

我开了门,见她面色不善,不由得道:“嫂嫂,这是…”

她啐了一声,道:“狗仗人势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颗葱了。只恨你大哥和你相公都不在,不然看不收拾他!”

我侧身让她进来,有些不安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氏呸道:“就是一群混蛋,你不必在意。”

我默默地敛了眉,心中却有些惶惶不安。安玉宁这几天跑到贤溪去了,他们正是趁着他不在,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可是如果安玉宁回来,让他听到我跟人私通…更可怕的是那个信如果到了他手上…那我还有命在?

命是有的,一顿收拾是少不了的。

徐氏看我神色,也有些起疑,但只是软言安慰我道:“你放心,无论怎么样,你大哥总不会放着你不管。你且安心养胎就是。”

我苦笑道:“嫂嫂,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确实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相公之事。我只是怕这些事情。会给相公惹麻烦。”

徐氏松了一口气,道:“这便好。你也不要多想,这一方太平,你嫂嫂还是保得住的。”

可是徐氏要保我,并不代表徐老爷要保我。

不过几天的功夫,这个留言传得越来越厉害,简直到了三人成虎的地步。版本也越穿越邪乎。徐氏可保我一方太平,可是却没有那个本事平息流言。

徐老爷听了,沉默许久,只道,这是安家自己的事情,徐家插手不合适。

这些,都是徐铮告诉我的。他也听了胡说八道,来试探我。

我气得把他赶了出去。但是我能把他赶出去,却赶不走那群自以为是安家家长的混蛋。尤其是,安大第二次来,带着靠山。就是安五的儿子,安云学。

他们在外面大嚷大叫要我开门。小兔只是不肯让路。而且徐老爷也在,只好言相劝,让我开门解释清楚。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要紧的。

我恨得银牙咬碎。

当初,我有了身孕,入住徐家。徐夫人和我嫂嫂是知道我的情况的,只是徐老爷就跟他那两个宝贝儿子一样没脑子。所以当初安玉宁就用各种办法避开了我和徐老爷的会面。我有了身孕,连徐老爷都不知道。

所以他这会子跟着人家瞎起哄。

我隔着门,深吸了一口气,道:“各位,我不管你们是谁。只是,趁着我相公不在要处置我,不太好吧? ”

门外有人道:“小夫人说的也对。只是安大爷已经是族长,又是安大少的大哥,是可以管这件事的。到时候安大少回来,交代一声,也就是了。”

有个女子冷笑道:“族长?我们只认我们爷是安家旁支之主,小夫人是旁支主母。好像,旁支的事情,总要自己解决不了才要主家帮手吧?大爷这把手,帮得似乎紧凑了一些。”是小兔。我倒是没想到她也可以这么犀利。

安大立刻嚷嚷道:“好没规矩的丫头!老子也是能容你指点的?!你倒是让是不让!”

“不让!”这是齐齐的几个女声。看来是我门外的武婢齐出了声。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这徐老爷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在那**YY个没完没了,实在让我头疼。可是我若是死把着这个门不出去,恐怕也是不能。他们已经来了一次,这一次必定是来势汹汹。我毕竟是做客来着…还是不敢这么彪悍的。

我想,今天是我的生辰。安玉宁,一定是会回来的吧。那等他回来,是不是会没事?

外面争吵不休,似乎隐隐还传来了几次打闹之声。

第一百零四章:开始懂得你

我忍不住揪心地想。柳姿呢?

这个时候,突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知道,他回来了。

安大嚷嚷了一声,然后突然就闷哼一声,没动静了。

我的心狂跳。他打了安大。

有人高声道:“安大少,你可不能这样的。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出手伤人?!”

安玉宁的声音极冷:“哦?为我好?”

“如果小舅舅这么执意袒护一个**,我只好向爹爹禀告…”

此人话音未落,又变成了一声闷哼。

他连安五的儿子都打了!

我耐不下去了,霍地拉开了门。

入目便是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几个龇牙咧嘴的人,还有脸色铁青的安玉宁。双方对峙,但因为我的动静,而都停了下来。

我有些怯场,不敢看他,但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腰出了门,露出一个有些讥讽的笑容。小兔来扶我,我便就着她的手,走下了阶梯。眼睛一个一个看过来的人,我笑道:“证人呢?在哪里?来仔细看看。可别看错了好。”

所有人都看向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人。他看到我的大肚子,面上明显露出惊讶,但是很快就被安大瞪了一眼,畏畏缩缩地道:“对!就是这个大肚婆!”

我掩着嘴,尖锐地笑了一声,道:“这我可就奇怪了。难怪世上还真有跟我如此相似之人?这位先生,不如你就来说说看,你看到的那人,穿的是什么衣裳?”

他上下看了看我,道:“穿的就是你今天穿的这身!”

我笑着逼过去,道:“是么?我穿的这身?”

他立刻猛点头。

我笑得花枝乱颤,道:“你可说的好。我这身衣服,偏巧是新做的。前些日子,我相公丢了我好些旧衣裳,然后又给我买了这么一些。我穿都穿不过来。这件儿,今天才上身呢。”

我环视了一下面色已经渐渐不自然地众人,莞尔道:“你不要说天黑,你没看清楚,也别说我扯谎。这新衣裳,和旧衣裳,你们男人家是看不出来,但是叫个绣娘来,便可看出我这身衣裳,是不是第一次上身。”

“不,不是…而是,就是这个色儿…”

我狠狠地打断他,道:“这个色儿?如果我告诉你这个色儿的衣服我只有一件。你又要说什么?”

安玉宁走到我身边,扶了我的腰身,要把我送回去,低声道:“走吧,别理这群疯子。”

我按住了他的手,指着安大的鼻子,狠狠地道:“你给我记住,今天你敢上门寻衅,可不是我的过错。当年你伤了我母亲,我兄长为了护母挡了你几下,你便揪着一群人上门要我兄长给你下跪道歉。现在,你还有什么说法!我相公,可是与你同辈?”

当年安大动手伤了安四,柳进夏哪里看得过去,无意伤了安大。安大把安四伤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却有脸子揪着一群人,上门要向我大哥讨个说法。

他们的意思是,安大和安四打架斗殴,那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可柳进夏是晚辈,对安大动手就是柳进夏不对。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壮了狗胆,天天吵吵嚷嚷。闹得柳家家宅不宁。

当时安四重病在床,柳进夏一卯上这个事情就冲动,徐氏又不顶用。我和柳姿天天哭哭啼啼,根本无济于事。直到挨到柳家文归来,这件事情才有了转机。

可是柳家文却带了燕氏回来…自然,这是后话。

如今,这安玉宁,和安大,是同辈吧?他把安大给揍了,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吧?安大有什么话说?

果然安大憋青了一张脸,还是要逞强,道:“我是来给兄弟捉奸,不让兄弟给这个女人给迷昏了头…”

说着,那些信被送了上来。

我冷笑了一声,拿来看。可是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晕倒。

这些,的确是我写给孙思文的信。而且都是后期,那些唠唠叨叨的信笺。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毁了的?

果然,安玉宁看了,脸色渐渐就变成了锅底。但是他最终只冷笑了一声,道:“这是我的家务事,不容大哥费心。”他把大哥二字咬得格外重。

安大一看到他就蔫了,刚刚又挨揍,哪里还敢多话。

安玉宁冷冷地道:“我娘子体弱,自有了身孕便一直在这后院修养,一步门也没有出过。你们的人证未必说真话,我的丫头却不会撒谎。况且,不管谁对谁错。你们趁我不在,跑到我家来欺辱我妻,这笔帐,便以后再算吧。”

安云学挨了打,哪里肯服气,立刻便道:“怎么小舅舅觉得,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

安玉宁嗤了一声,道:“解释?你们闯到我娘子跟前儿来,令她受惊,还不负责任,把没有考证过的流言蜚语满街放,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说罢,他也没有再理安云学,径自转身,对徐老爷道:“倒是劳徐老爷费心了。想来这些日子也添了不少麻烦。既然如此,那玉宁明日就带内子告退。”

徐老爷没料到我有了身孕,神色间有些尴尬,只道:“何必如此…”

突然来了一个丫头,我认得,是徐夫人身边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立刻面色大变,擦擦脑门上的汗,告辞了。

主人都走了。安玉宁当他们是透明人,这群人当然也就呆不下去。

安玉宁抬了抬手,道:“慢着。”

那些人只得又停了下来。因为安玉宁刚就说过,要跟他们算乱放流言的账。这会子形势就转过来了。安玉宁变得咄咄逼人,那群人变得畏畏缩缩。有几个不服气的,比如安云学,被年长的拉住。

安玉宁垂下眼睛,捏了捏我的手,道:“你先进去。”

我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但是他根本不想理我。我知道他生气。因此只好低着头,捧着肚子进去了。小兔立刻关了门。

我这厢还没坐下,门外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活像是有什么人被生生折断了手脚。

我的心肝差点扑腾出来,却不敢去偷看。

小兔的声音隐隐传来:“爷,他的手脚都已经断了。”

安玉宁的声音虽小,却似一股寒气,从我心尖钻进去:“一个下溅的人,也敢闹到我头上来。这个就是下场,请各位做个见证。”

安大畏畏缩缩地道了是,然后还有几声安云学的吵嚷之声。

安玉宁道:“你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吧。这些银子,够了?即使你去报官也得不了这么多吧? ”

然后人声才渐渐散了。

他开门的时候,我已经缩到了角落里。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把袖子放下来…

啊啊啊啊啊果然是他干的是他干的是他干的!!!

然后他很率性地哼了一声,钻到屏风后面去了。小兔她们送来了热水。他开始洗澡。

我抱着肚子,缩了一会儿,觉得脚有点酸。所以偷偷伸展了一下手脚。

然后突然听到他叫我去给他擦背…

我不敢忤逆,只得连滚带爬地爬起来,绕到屏风后面。精致的面容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十分诱人。但是我没敢多看。

美男啊美男,再美也是出手就折断了人家的双手的人物啊!!

于是哆哆嗦嗦地给他擦背。

他忍不住皱眉,道:“重一点!”

我畏缩了一下。随即就觉得委屈。我可顶着球来着,这个手伸这么长,还重个P…

我正在腹诽,他突然睁开了眼,伸手抓住了我把我拉过去。我根本没时间反应,只凭着直觉伸手护住了腹部。这样便轻易被他揽住了脖子,亲了下来。

他激烈的唇齿间有些怒意,并不急着探入,而是换着角度亲吻。我隐隐觉得嘴唇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他含破,内里却一直空虚,得不到安慰。

他索性把我拉进了浴桶。水花四溅。

湿透了衣服被剥离身体,简直就像是被剥下来的一层一层皮肤。我畏缩地坐在他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肩膀,把头抵在他脖颈间。

他扶住我的身子,慢慢地顶了进来。

“…嗯,玉宁…”

他不出声,低头舔了舔我破皮的嘴唇。温柔地动作。水波荡漾,和刚刚那样的粗鲁暴躁简直判若两人。

渐渐地感受到熟悉的快慰,我突然豁然开朗。

我为什么要怕他呢?他怎么会伤害我。

即使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个坏人。我也知道他是最贴心的良人。

除了怕生儿子没菊花,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怎么会跟那群人一样。我是他的家人啊…他永远不会抛下我的,

我抬起头,主动吻住他。先前他因为注意到我的嘴唇受伤,便一直在吮我的脖颈。现在被我吻住,只一顿,便夺回了主动权。

他那样狂野不羁,最亲密的地方却始终款款温柔,并没有叫我吃苦。

我喘息着趴在他怀里,轻声道:“就这一次了,等我生了孩子再陪你。”

他抚摸我的头的一顿。

我有些幽怨地道:“你总是这样,只管自己快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满不在乎地道:“你怕什么。”

怕伤了孩子啊。我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说。这两次经验我都是又怕又无法拒绝,身体的反应反而更炽。然后每次做完,我都后悔。

我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嘴唇,轻声道:“说好了,以后不能这样了。”

他摸摸我的脖子,最终还是道:“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我想,我们是夫妻,有的时候必须要坦诚相待。他不问,自然是等着我自己交代。

于是我低声道:“我和孙先生,是清清白白。你知道的。那些信,确实是我写的。可是我都是无心的。我只是把他当个朋友。有人利用这个生事。其实我给他写信,有很多写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可你知道,我到底是个女孩子…碎嘴…”

我默默地哀泣,我在说我自己说话没重点…

安玉宁让我x在他怀里,轻轻地抚摸我的身子的手,此时已经来到我腹部,他听我说了,便道:“我知道。你回来的时候,是完璧,这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你与思文流落在外时,也是以兄妹相称,行为光明磊落。”

我忍不住有些哀怨,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疙瘩,于是我道:“如果我不是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会伤心一辈子。”

他轻轻地搂着我,道:“我不该发脾气的。吓着你了。”

我死也没想到他看了那个信,竟然还会来向我道歉。可是我又马上想通了。他刚刚不顾会吓到我,在院子里卸了人家的手脚。那是他真的怒气冲天,需要发泄。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我用湿漉漉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关系,我胆子很大的。”

听我这样说,他不由得哼了一声,道:“没错。你的胆子太大了。”

我吐了吐舌头,索性抬头,星星眼装可爱:“玉宁~”噎死我了,差点叫成舅舅。

他终于笑了,亲昵地舔了舔我破破烂烂的嘴唇,道:“等你生完孩子…我们去度蜜月吧。”

“…”这个,好像是我以前无聊的时候跟他说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想了想,道:“只要你得空…”说着,我又忧心忡忡:“舅舅,我今天是不是鲁莽了?”

竟然挺着大肚就跑出去了…

他满不在乎的,道:“的确有些鲁莽,不过你也不用忧心。”

我忍不住推了他一下:“难道你就不鲁莽?”

他抓住我的手,眼睛深得有些吓人。我渐渐不敢造次。他闭上了眼,轻声道:“你又怎么会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永远都只会记得是我强迫你。”

“…舅舅?”完了,被吓得打回原形了。

他一下就睁开眼,捧着我的脸,眼中有些深邃,也有些忧伤:“你想的没错,我的确不是个好人。我真正喜欢的东西,即使是别人的,我也会抢。可是我这辈子,只强抢过一样,就是你。”

第一百零五章:新院子

我莫名其妙:“你从谁手里抢?”

他笑了。声音低低的,却很愉悦:“从你手里抢。你霸着一颗真心不肯给我,我要抢过来。”

我忙道:“我没有啊…我很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