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那女公子果然来了。

小兔一见了她就没好脸子,她竟然也不敢造次。看来人和人的气场果然是不同的,习武之人站在这里,就是不一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相公到了?!

她只道:“这就是包包妹子贴身的丫头。粗手粗脚的,跟我家的烧火丫头差不多,就这样也能照顾好妹妹?不如我挑两个伶俐的,让妹妹带回去吧。”

我看了一眼小兔木然的脸,无奈地道:“到底是我陪嫁的丫头,虽然不顶事呢,却也贴心。何况我家里丫头也多,并不缺伶俐的。”

她只得道:“那好罢。”过了一会儿,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又道,“那妹妹在这里住得可好?”

我想了想,道:“倒是还好。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姐姐的意思,我门口那些丫头却有些讨厌。”

她这么防着我,如果我不反感,岂不是摆明了告诉她我心里有鬼。

于是我便来气了,冷下三分颜色道:“我可是自己留下来的,为的就是姐姐的手段和凌厉,希望能让姐夫家里有个依靠。可是若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呢,妹妹也不强求。”

女公子忙赔笑道:“我哪里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妹妹快不要说笑。门口那些丫头不懂规矩,改天我让人去教训,妹妹别生气。”

她便又道:“竟然相公给妹妹送了体己人过来。那姐姐也就放心了。那些个丫头,都撤了也没什么。”

我这才笑了,道:“姐夫身边,就是缺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姐姐真是好善解人意。”

一句话说的她变成了喜羊羊,她这便顺着我这句话,下来了:“那你姐夫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想了想,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姐姐的性子,却是个慢的。不过做什么都慢,你同她说什么她也不会生气。”

女公子道:“难怪。你姐夫必定很疼爱她吧。只可惜她这个性子,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却是活不长的。”

我一怔。我不过是胡口瞎诌,可是她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我又想了想,道:“我姐夫和我相公一样,都喜欢喝茶。也泡得一手好茶。若是姐姐有好茶,再有一手精湛的茶艺,必定能让他欢喜。”

女公子忧心忡忡地道:“可是今天我惹他生了大气,你说我还有机会讨他欢喜么?”

我又一怔。没想到她也是知道的,那她到底是刁蛮,还是冲动?

我轻声道:“不打紧。爱茶之人,必定是大度的。下次他再来,不管他怎么对你恶言相向,你也不要同他生气。他自己也会不好意思,不再同你计较了。”

她想了想,道:“可是我就是这么个脾气,妹妹你也是知道的…”说着,又有些懊恼,揪着帕子,就像这世上所有的怀春少女。

我笑了。道:“我自然知道姐姐是个真性情,我姐夫这样聪明,他当然也看出来了。可是姐姐这样的性情,又这样的地位,肯对他低声下气,肯为他把脾气忍回去,你说他心动不心动?”

女公子激动了,也不揪帕子了,改为直接揪着我的手:“说下去。”

我循循善诱,来教她怎么诱惑我老公:“等他心动了,便好办了。我们再请他喝茶。要的是好茶,你有没有?”

她似是想了想,道:“我家有铁观音,还有六安的瓜片,还有西湖的龙井,当然也有碧螺春。”

我连连摇头:“这不行。你别忘了,我相公是皇商,我们两家的关系又好。别说是这些,就是贡茶,我姐夫也见多了。你得弄个新奇的出来。”

她想了很久,最后一击掌。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新奇的,不过,是些乡下人的粗俗玩意儿,不知道相公喜欢不喜欢。”

我道:“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是乡下人喝的奶茶。算了,太粗俗的玩意儿,相公那样的雅人是不会喜欢的。”

我道:“那可未必。”

于是她让人把那奶茶送上来请我先尝了尝,最终抿了抿眉毛。

女公子紧张地道:“怎么样?”

我笑了,道:“很好,加了茶,这奶味也不膻了。茶也浓香。也许姐夫不会喜欢,我家有个大点儿的侄女,却可能会喜欢。只是,还是粗糙了一些。依我说,这**就少加一些,茶就选小女孩喜欢喝的花茶。只要平儿高兴了,我姐夫必定也会欢喜。”

女公子道:“平儿?”

我眉开眼笑:“是我姐夫家的嫡长女。这倒是误打误撞了。我姐夫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拉拔着两个女儿。我先前倒是没想过,若是先讨了那两个丫头欢喜,姐姐你也是事半功倍呢。”

女公子大喜,一呼喝地忙碌着叫人去准备重新调配奶茶。然后郑重其事地向我保证:“若是事成,姐姐就欠了妹妹一个大人情。以后有富贵也一起享。”

我笑,不说话。

女公子这倒是谦虚了,笑道:“我倒忘了,妹妹是江南首富之妻。只是日后若是有能用的上姐姐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

说完,她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她倒比我想的好哄。

巧宁啧了一声,道:“你倒是不惜力。万一你家相公真的被她勾走了怎么办?”

我嘿嘿笑了一声。道:“不会的,我对我相公有信心。”

小兔凉飕飕地道:“向来只有爷怕少奶奶跑了的份,少奶奶从来不关心爷。”

小兔就是跟我怄气,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安玉宁倒是没有来。我和小兔巧宁算是把这女公子的小院都摸熟了。她家的确是财大气粗,大小姐的院子里,有一个大池子,可以直接通到外面。虽然规模和襄阳那个不能比,作用也不一样。

襄阳那个,是安玉宁造给我戏水休闲的。而这个池子通往太湖,却是为了从太湖取水。

不过,若是有必要,可以让巧宁从这里泅水出去。

前院我不敢去。但是小兔可以去。这大小姐的院子倒是没什么高手。但是我曾经见过一次前院来的人,是一批打手,体形魁梧,蛮力十分惊人。

小兔仔细侦查过,这些打手虽然魁梧大力,却并不是耳聪目明的江湖中人。小兔还是可以应付的。

这两天,一直有一顶青绸轿子,在后门出入,直接迎到前院。这顶轿子虽然朴素,防震系统却做得非常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想来是有心要伪装,却习惯了享受。不舍得把防震系统卸掉。

那,就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又总是走后门。这就可疑了。

我入住这个院子第三天,终于迎来了我亲爱的夫君。他却还带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青绸衣裳,应当说是俊朗的一张脸,但是神情有些冷漠。眼睛盯到我,微微抿了抿嘴唇。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孙思文易容了?哇塞,好梦幻…

安玉宁的眼角抽了抽:“玉宁,你母亲子在这儿了。怎么样,还活蹦乱跳的,没缺胳膊也少腿。接下来我可不管了。”

那女公子就一直盘旋在他身边,转圈圈,眼冒爱心。他就是不理她。这刁蛮大小姐,眼睛里偶尔也有两团小火苗簇簇直冒,但兴许是想起我对她说的话。一下子又把气给憋回去了,继续讨好。

我才不管他们两个,一心一意扑在孙思文那张脸上。

易容也?!易容!竟然易容了!!

他被我看得很不自在,只低声道:“包包,到我这里来。”

我立刻就屁颠屁颠地去了,背后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我也没注意,就扑过去了。手伸出去想摸他的脸,又缩回来,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相公啊,你到了啊。你用的什么保养法子?怎么脸又嫩了几分。回去教我好不好?”

孙思文被我雷得七荤八素,最终还算淡定地说了一句:“叫你姐夫教你,他最喜欢弄这些玩意儿。”

那边,安玉宁好像喝茶被呛了,一个劲的咳嗽。

我忙道:“相公,我们到外面去走走吧,好久不见,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的。”

一边说,就一边向女公子猛使眼色。安玉宁假装没看见,但是脸却憋得铁青。我也没敢多看,赶紧逮着孙思文,跑了。

既然我们现在的关系是夫妻,那也就没必要避讳,我直接拉着他来到我住的那个客房里,让小兔和巧宁去给我放哨。

孙思文跟着我一直团团转:“包包,你太胡闹了。”

我道:“嘘,这个待会再说,你来。”

孙思文拉住我:“小心别撞到柱子。”

我让他去一边站着,别妨碍我。然后我自己跑到桌子旁边,提笔画了一副画。因为时间不多,我也没有时间多详细。只把那顶轿子画了下来,包括那套防震系统,和轿子扶手上刻的花纹。

又觉得不妥。在旁边重新画了一张扩大版的扶手花纹。

孙思文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这是…”

我一喜:“先生,你知道?”

他缓缓摇头:“不知道。不过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赶紧把那信纸折叠好,塞到他怀里,低声道:“这两天,一直有这么一顶轿子在这里出入。刘大小姐常常在这轿子来了之后到前厅去,我猜她就是去会这人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畅快淋漓地跑出去

孙思文低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了想。道:“你觉得,她一个大小姐,若是成天闲来无事,出去抢抢男人,我也不觉得稀奇。只是,难道你不觉得,她莫名其妙又多了这么多事可忙,不稀奇吗?是什么大人物,要他家的大小姐出门见客,还是来一次就要见一次?”

孙思文不说话了。

我道:“总之我觉得这个轿子有古怪。你待会儿,叫玉宁去查查,这轿子的出处。也查一查这刘小姐的过往。她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这样…开放。”或者说,奔放?

但孙思文是听懂了。他按了按胸口那个东西,低声道:“那你可得跟我们回去了。不要再这么胡闹了。有什么的,玉宁都是会去查的。”

我连连摇头:“先生啊,怎么你也来做说客。你不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一桩事。”

他道:“何事?”

我却有些忧郁,自己在榻上坐了,低声道:“那玉婉霜,当初带着人来追捕我。后来却让她逃脱了。”

孙思文来坐在我身边:“那又如何?”

我摇摇头,轻声道:“你道我为何看那顶轿子?就是那个图案,我分明是曾在当初跟着玉婉霜的那群人身上见过的。虽然只是一眼,但我也是记住了的。”

孙思文于是不说话。

我便拉住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怕这个刘小姐不简单。先生,你可知道张家的大小姐,张小逢?”

孙思文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听说过。”略一顿,又道:“我也听说过她和玉宁的那些事情。只是,玉宁不是都该跟你说清楚了吗? ”

我还是摇头,咬了咬牙,道:“我只怕这刘小姐是第二个张小逢。”

当年,张小逢来发痴,分明是受了豌豆的蛊惑。豌豆是想借刀杀人。

虽然我现在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我却总觉得难安。自从见识了那谌某某的口舌,我就一直心有余悸。

孙思文突然低声道:“玉婉霜,跟着玉宁之前,的确是一直跟着谌师兄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不怕的。可是我相公太任性,什么都随着性子来。我的孩子还那么小,我不想拿她们冒险。”

当初,我落水,被追杀,还差点在街头被**。这些这些,要是发生在小福和平儿身上,那我还不得吓死。

孙思文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该相信你的相公,他不是这么没谱的人。”

我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站了起来。道:“算了,横竖不管怎么样,你自己都心里有数。玉宁拿你没有办法,我也拿你没有办法。只是只此一次。”

这话我听不懂,却也知道不爱听。

最终我只也站了起来,低声道:“总之,只敢再劳烦先生这一次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就打开门跑了出去。结果一出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安玉宁和女公子。安玉宁的一只手臂被女公子拽在手中,眼睛却朝我们这里看。

孙思文追出来:“包包!”

我便停了下来,扭扭捏捏地站在一边。

安玉宁张了张嘴,想说话。

孙思文扶住了我的肩膀。他便停住了。

孙思文低声道:“包包,不要赌气。”

我看向安玉宁,动了动,然后挣开了孙思文的手,挨过去:“姐夫,相公欺负我。”

安玉宁低头看着我,眼中的神采简直叫我不敢正视。他轻声道:“他怎么欺负你?姐夫回去给你报仇。”

我抬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便这么看着我。这样忧伤。又这么无奈。

女公子在旁边说着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我只看到他,这样看着我。一脸的温柔无奈。又竭力克制着些什么。仿佛我明明在他身边,他伸手就能碰得到,可是他却不能伸出手。

不为任何原因,只因为我不愿意。

我突然懂得了孙思文说的那句话。他说,安玉宁拿我没有办法。可是我该相信我自己的相公。

他在笑,那个笑容却有些疲惫。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一些“你相公”什么的话,我也一个字都听不见。

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突然被一把拽住,连神魂也拽了回来,一时间只觉得是发了一场白日噩梦。

“包包!”

孙思文抓着我的手。

我懵懂地点点头,我不能这样,我应该冷静一点。于是我试着往他那边走。

可是走了两步,却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被拽住。一抬头,看到安玉宁又悲又喜的眉眼。

女公子愣在一边,最终哈哈了一声,傻瓜一样地道:“你们,在玩什么啊…”

孙思文突然放了手,笑了一笑,好像看到一个傻帽终于开窍的那种欣慰。那中的其他意味,我却不敢想。

安玉宁把我拉回去,毫不避讳地单手搂在怀里。好像还觉得不够,一只手捏着我的脸用力亲了两下。

女公子尖叫出声:“相公!!!”

孙思文背过身,轻咳了两声。

安玉宁露出一个有些无赖的笑容:“抱歉,我不跟你玩了。”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自己摸了摸嘴唇,傻乎乎地道:“什么?”

安玉宁摸摸我的脸,轻声道:“我太惯着你了是不是?”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一手拉了我,一边对孙思文道:“走!”

孙思文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柄软剑,一下子挡在我们身边。女公子似乎被吓到,尖叫了一声,呼喝着叫“来人”。

巧宁和小兔匆匆赶来,小兔手上还拎着包袱。

结果一片混乱,小兔和孙思文和那群慌乱赶来的人战成一团。女公子站在旁边看,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却又有些畏缩。

巧宁嘿嘿笑了一声,冲过去就给了她几个耳光,畅快淋漓。一下子不等人来逮她,她就一纵身,跳进了水里。我眼前一花,只觉得她一入水就已经不见了影子,连水花都没有半朵。不由得目瞪口呆。

安玉宁笑了一声,道:“好一条太湖美人鱼。”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眨眨眼,捏着我的手转身就跑。我脚下一个踉跄,他索性把我拦腰扛了起来,一眨眼就出了那个我熟悉无比的后门。

身后响起了孙思文的一声:“不要恋战,退!”

还有女公子的一声尖叫:“给我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我们两个就不要脸地只管跑,跑了一阵,看到马,安玉宁随手丢给人家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把我丢上马。别人在身后大叫他也不管,自己也上了马,一路狂奔而走。

我在他身前大声道:“你给了他什么东西?”

他还有空伸手来捏捏我的脸,道:“好像是个鼻烟盒。”

“…你怎么会有这个?”他不抽烟啊。

他笑了,胸膛震动:“是那没脑子的女人给我的。”

我缩了缩头。可是却还是没躲过去。

他又道:“你也是个没脑子的。”

我忍不住来气,想跟他理论。

结果他一把按住我,笑道:“走了!”

说完,便一挥鞭,纵马狂奔。我被吓得尖叫一声,缩在他怀里不敢动。耳边都是忽忽的风声,这速度快得有些惊悚。他竟然还不知道收敛,一只手只在我身上不停地乱摸。一下子又伸到我衣服里。

我被吓得狠了,禁不住要求他:“别,别这样…”

他哼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被风吹得,好像正刮过我的耳朵:“你的胆子不是很大?”

我便知他是记仇了,再求饶也是被他作弄,便咬牙不吭气。横竖现在青天白日,又是在外面,他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就给他摸两下,捏两下…嗯,还要咬两口。我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了。

我一抬头,看到这里是个不见人烟的荒郊野岭。只有一条小溪,还有满地青草,以及远处的重山。

我慌了,用力去推他的头:“玉宁…安玉宁,不要这样。这里,我…”

他按住我的手,拧着我的手把我迎面按在了马上,气息微微有些不稳:“不要哪样?我一直这么惯着你,我让你不要这么任性,你听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