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搂过去,也不管自己的手:“还渴不渴?”

我点点头。他便来吻我。温柔地顶开我的牙关,我便很自然地去回应他。他在笑,我又脸红了,低着头,呐呐的。

他轻轻摸我的头发。

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年纪也小,如狼似虎也没什么。你相公也正当盛年,正好和你凑一对儿…哎!”

我终于受不了他满嘴胡话,直接一巴掌抽在他胸口上,气呼呼地自己爬到床里,背对他不理他了。分明是他起的头,竟然还敢来取笑我。

谁如狼似虎?反正绝对不是我。

他从后面爬过来,搂着我打了个哈欠:“还渴不渴?”

我不说话,其实心里怄得要死。

突然有人来叫门,我吓了一跳。

安玉宁不悦地翻身坐了起来:“什么人?”

门外的人小心地道:“是孙先生派来送信的人,已经等了爷一会子了。”

是孙思文派来的人?我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

安玉宁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也不觉得我光着身子关注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对,用手推了他一下。

“人家等你呢。”

他伸手来捏我,我却先小狗似的打了个哈欠,他的手便停住了,最终嘀咕道:“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替人家着想。”

我笑了,抱着他的手亲了亲,低声道:“你快去嘛。早去早回。”

他终于也笑了:“算你还有点良心。”

可是屋子里乱七八糟,我们两个一身也乱七八糟,一时半会根本出不去。我便撑着眼皮爬起来给他收拾,给他梳了头,稍稍清理了一下身子,然后换了衣服。然后他就变得衣冠禽兽起来,连气场都嚣张了几分。

我依然乱七八糟地裸奔,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又想爬回床上去。

他把我拦腰抱了,低声道:“床上这么乱你还睡?不如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去。我们换个屋子再睡。”

我只用手去推他:“不要不要,你先去,我留下来收拾。等你回来我就已经在干净的屋子里了。”

他道:“真的?不是想偷懒?”

我急得mimi直叫:“真的真的。我好累的,不想跑出去见人…”出去还要沐浴梳妆,我才不要。

他倒是把我放下了,爱怜地亲了亲我的眼睛:“也罢…也怪我累着你。可是等我回来可别叫我看见你再睡在这里乱七八糟的地方。”

我心想,如果脏那也是你的东西,再来你自己刚刚还不是睡得香…

他可算是走了。

我才不管他,自己滚回床上去又睡得香甜甜。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怕他回来会骂我,于是我又摸索着爬起来,自己收拾了一下,勉强齐整。换下来的衣服就全丢在床上,一路打着哈欠出了门。

安玉宁已经在隔壁重新定好了房间,我直接睡进去就可以。

果然还是清爽干净的床铺比较舒服。我几乎是一粘到枕头就睡着了。可是却感觉没睡多久,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巨响。

我轰地一下跳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就冲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门外看守的小桃看到我,一怔,最后面色却有些凝重:“少奶奶,刚刚您睡的那个屋子被人袭击了。”

我一怔,却见几个家仆,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只是我认得他们的衣裳,是我家的家仆。当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手中拿着一大把绿毛箭。

“被他逃了。”

“不妨事,现在也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小夫人没事就行,爷不会怪罪的。”

“可是竟然被人埋伏了也不知道,的确是我们的过错。”

“若不是爷…我们也不会…”

“咳咳!”这个咳嗽声是小桃发出来的。

正想抱怨什么的那个家仆回过头一看,眼前一亮:“小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仔细别伤着。”

小桃冷脸看着他:“胡扯什么,少奶奶在这儿呢!”

这几个人一怔,这才看到几乎要被淹没阴影中的我。一时都有些不自在。

我轻咳了一声,嗓子还有些沙哑,看着那个箭,低声问:“怎么回事?”

当中那个拿箭的人道:“是有人埋伏在附近了。约莫四更的时候开始放箭,把整个屋子射成了个窟窿。”

我全身哆嗦了一下。还好我够听话,或者说还好我先生是比较专制暴力的,我乖乖地挪了屋子。不然变成窟窿的可就是我了。

“咦?这个箭怎么是绿色的?”说着我便想用手去碰。

“小夫人担心,这箭上可都是淬了毒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绿成这样,若是扎在我身上,估计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正出神,那边突然传来动静:“爷回来了!”

然后就是一阵子熙熙攘攘的声音。我抬头去看,却看那人黑着脸迎上来,一路冲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被他看得全身发毛。

他松了一口气,道:“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便把刚刚对我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安玉宁凝眉沉思了一回,而后道:“好在有惊无险。”

我很不适宜地打了个哈欠。

安玉宁瞥了我一眼,把我拉过去,低声道:“你先不要睡,待会儿我陪你回去睡。”

我困得不行,这样的情况还觉得眼皮打架,可见我是真的不行了。我只扭捏着道:“撑不住。”

他没有办法,只得道:“那么,你们几个到附近检视一遍。小桃,你陪着少奶奶去休息一会儿。她身边不能再离了人。”

众人道了个是。

我便被他提着进了屋。连鞋子都忘了脱就想倒,还是被他拉住,给我脱了鞋褪了外袍。

我松了一口气,自己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又睡得香。说什么让我等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想想他有多少事情要做,至少得处理一下隔壁那一屋子的狼藉吧。

一边默默地抱怨,我就一个人乱七八糟地睡了一回。

安玉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晌午了,而我也已经饿醒了,正抱着被子茫茫然地发呆。

他自己端了一个托盘,似乎是吃的,笑道:“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放心的下你,我若是不回来你连自己去找吃的都不会。”

我继续打哈欠:“我还没有洗漱。”所以懒得动。

他瞪了我一眼,我不敢再造次了,自己拖着身子爬下床。他作势伸手来抓我,我一扭身子躲开了,哒哒哒地跑去洗漱。

等一起坐了,他给我盛粥,是香香的鱼片粥,我吃得更香。

他笑着搂住我的腰身,低声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我一怔,待看到他的笑容,又心中一安,只忙着吞粥,一边道:“随便吧。反正你说了不要我管,坏消息也是你操心。”

他笑着拍我的头:“坏丫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罢了,不跟你卖关子了,都告诉你吧。好消息是我们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去了。坏消息是我们没得玩了,明天就得回去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重点:“孙先生呢?”

我认真地道:“你一直也没告诉我他在哪儿。还有,他来找你是什么事?巧宁姑娘怎么样了?”

他无奈地道:“他好得很,今天夜里动身离开震泽,我派了人去沿途护送。那凶丫头也没事。不过她私自潜入刘府,把刘府的账本偷了出来。连累思文也受了点轻伤。”

我吓了一跳:“受伤了?”

他还是瞪我:“轻伤。来找我就是来给我送账本的。”

我道:“为什么孙先生会受伤?”

我耐心地解释给他听:“你不要这样。他是个好人。而且除了他之外,我并没有其他朋友。他也是你的朋友,又是你师弟,难道我关心他的安危不对吗? ”

我只好拉住他的手,硬着头皮安抚他:“我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他要去哪里,他要做什么我都不需要知道。我只是求个心安罢了,难道你不明白吗? ”

他当然不明白,我欠那个人太多了。别的不说,我们母女的性命都是他救的。

第一百五十章:故人的遗孀

那个人后来总是说些什么为我不值得之类的话,可是他还是三番五次被牵扯到我们家的事情里来,吃力不讨好。

不见便罢了,见了面,我总是要挂念的。这种挂念无关爱情,也许跟亲情有关。

安玉宁似乎在赌气,我也急了,推了他一下:“不说便罢了。你总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其实我是等着他来妥协。

他果然试着妥协:“好了,你也不要同我闹…”

我哼了一声,拿着架子不肯放下。

他便道:“思文好的很,没缺胳膊也没缺腿。够了没?”

他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知道我为人小气了一些,胸襟不够广阔。你老是拿着这个说事我也没有话说。反正我就是这样了。你不喜欢,也得受着。”

我慌了,忙拉住他的袖子:“你要去哪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住我的手:“没事。”

我默默地低头不说话,只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放。

他便坐回我身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地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这种小事闹别扭。你便好好地呆在我身边,再也不要多想了。”

我伸手讨抱抱,他便把我抱起来放去腿上。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他安抚地抚摸我的背脊,把手伸进我衣服里,顺着曲线轻轻抚摸。我不安起来,挣扎了两下,他的手便退出去。我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低声道:“别怕,我知道你受不住了。”

我伸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其实我却有些迷茫,总是为一些小事闹脾气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总是这样,总喜欢居高临下地去挑衅他,其实有的时候我可以坦诚一点。却很难做到。

他拉了我两下,我却抱着他不肯放。

他无奈地道:“你总要为我想一想,我这样很难受。”

我大惊:“你是怎么回事?”正常人,怎么可能昨晚那样…到现在还这样?

他沉默,最终无可奈何地道:“我闻了点不该闻的东西。刚刚出去跟刘家人喝酒,香里被下了药。”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被他拉住。最终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没事?”

他摇摇头,拉住我的手,在我手心亲了一下,声音有点沙哑:“如果不是昨晚…可能我真的挨不住。再加上猜到他们是想把我拖下来,担心你这里出事,所以我才尽快赶回来了。”

说着,他苦笑了一声:“你说,现在这样怎么办?”

我的脸蹭的就红了。

他捏捏我的鼻子:“怎么办呢?”

我呐呐地举起手:“你想,想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啦…

他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下:“不行,你的年纪还小,身体也算不得强壮。”他把我推开,站了起来:“我去冲个凉吧。”

我拉住了他。听说吃了这个东西冲了凉,虽然能解药性,却会很难受,浑身如针刺一般,强迫清醒。我怎么能让他受这种罪呢。

他试着把我的手扯开。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骗我?其实你是想去找别人吧? ”

他一怔,然后百口莫辩:“我,我…”

我有点心酸。都是我不好,他刚刚有些急躁,他以前是不会这样的,可是我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一边这么想,我便试着温柔地对他道:“不要走。”

他的神色缓了缓,很用力地捏着我的手,却道:“可是你…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我从睫毛底下偷偷看他:“总有其他法子的。”

事后,他替我擦干净我胸口上的东西,然后亲亲我尚麻木的嘴唇,很温柔。半晌,他轻轻笑了一声,道:“刘家人一定想不到你会这样。”

我哼了一声,没说话。脸上酷热。

他轻声道:“玉婉霜知道你…所以有这么一出。昨夜我们的动静太大,让他们听见了。所以她断定你今天伺候不了我。可是她毕竟是个没出嫁的闺女,怎么能想到人家的闺房之事…”

我的脸蛋彻底爆红:“什么?!他们听见了??”

他忙来安抚我:“别气,别气,等回家就好了。”

我雷得目瞪口呆。

原来是昨天晚上我们太疯,动静泄露了出去。然后人家听到了,便知道我大约起不得身来。然后把安玉宁引走,想用那种方法把他留下来,这边再来刺杀我…

另外这里头也许有玉婉霜的一个小计。她了解我的秉性,极其善妒。所以故意想要让安玉宁…那即使刺杀失败,他回来之后,我也必定是一番大闹。这只是买一送一的一个后来之招而已。

我哭丧着脸抓着他的袖子,道:“我要回去。”

他道:“好好,明天就带你回去。”

我总是有一种不断被人偷窥的感觉。

他摸摸我的头发,道:“不会有事的,你想得太多了。有了这么一回,我自然有了防备。”

我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抬了抬眼皮:“用最简单的方法做事。”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齿里蹦出一句话:“杀人,总要偿命吧?!”

我愣住。他是打算彻底撕破脸皮了。我是觉得他不会真的和刘家人完全对立。可是刘家人必定也是这么以为,所以才会越来越过分。那他…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头发,轻声道:“他们竟然敢这样,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不过你放心,我总是有分寸的。”

我没有话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每次都是自作聪明罢了。我现在发现最安全的做法就是不要再干涉他的决定。

第二天上午,我和小桃小兔在客栈里收拾着行李,打算等安玉宁回来直接启程回去。有几件小福的衣服拉下了没带走,现下被翻出来,倒是看得我一愣。

随即又笑出来。回去之后就见到了,我还不到二十岁,已经十足成了一个黄脸婆妈妈。

小兔推门进来,低声道:“少奶奶,有客到。”

我回过神:“什么人?”

小兔略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低声道:“是刘家人,见不见?”

我有些诧异,刘家人竟然会这么有礼貌。但是我又寻思,我似乎不该见他们,因为我不想再给安玉宁找麻烦。可是…这里是我的地头,应该没事吧。

我有些狐疑地抬头看小兔:“小兔,你觉得我该见?”

不然她也不会进来通报了。

她回答的很快也很坦荡:“少奶奶曾说过奴婢终究是爷的人。可是奴婢自小便知道,奴婢是少奶奶的人。”

她别开了脸:“奴婢已经知错,错在自作聪明。少奶奶年少又不通武艺,可是少奶奶终究有自己的主意。”

我愣住。我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我一向认为她终究是安玉宁送给我的武婢,而安玉宁把拂衣和玲珑带离我身边,也是为了在我身边安插自己人。可是安玉宁却是为了保护我,因为拂衣和玲珑根本不顶事。小兔也是为了保护我,因为她担心我年幼任性,因此并不对我言听计从,反而更愿意寻求安玉宁对我的保护。

原来却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而现在,我也该长大了。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你去请客人进来。”

小兔低头道:“是。”

进来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左右的女子,她告诉我:“我是刘家长媳。”

我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似乎有点紧张,手指绞得发红,低头,有点不知所措,只声如蚊蚋地道:“能否,请其他人回避一下?”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并不纤细匀称,不像一个大家少奶奶,反而像是常年做惯了粗活的。也许她的出身不好。可是我又想起,安玉宁的手,以前他的手掌有很厚的茧子。可是后来,他不再舞刀弄枪,也不再做些无聊事折腾,他的手就开始慢慢地重新变得纤长匀称。

女孩子,虽然折损容易,但也应该比男人更容易恢复细腻。也就是说,这位刘少奶奶在最近的几年,也还是经常做粗活。

“安小夫人?”

我回过神,和善地冲她笑了笑,道:“没有什么要紧的,这个丫头是我贴身的丫头。”

她果然不敢再提,只低下头,似乎更紧张了。

我低声命人去沏茶,一边试图安抚她:“少奶奶来找我是为什么事?”说着,我眯眼一笑,道:“您知道,明日我和我家相公可就要收拾行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