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你快把姜汤喝了,别着凉了。”

我点点头,乖乖地喝。

结果还是没能逃过去,她道:“你说说你,大半夜地到处乱跑做什么。”

我硬着头皮道:“睡不着,出去散散步。”

她冷哼了一声:“老实说罢,你走到哪儿去了?”

我只得道:“去了一趟养心阁,不过连门都没进就回来了。”

刘姨娘道:“你跑到哪儿去做什么?”

我很想默,但是明显不可能,斟酌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玉宁到那里去了,我一直等不到他回来,就去看看…”

“什么?!大半夜的,玉宁跑到那儿去做什么?人呢?还舍不得回来?”

我忙道:“不是不是,他已经走了,只是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我连门都没进,只是丫头说人家在诵经…里面是什么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不过还是要先安抚了刘姨娘再说,免得一根毛没捋顺就挨了一顿狮子吼。

刘姨娘看我实在是累,也就不多话了。她嘱我好好休息,然后出去把我刚刚穿的那双鞋拿起来看了看,也没多说什么。便出去了。

我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告诉安玉宁,不然以他的作风,一定会把那池子填了的。为了这点事情,太夸张了。

刘姨娘弄了老大夫来看我。老大夫也只道:“不打紧,小夫人的胎很稳,只是受了些惊吓,需得压压惊。”

刘姨娘道:“说到压惊,玉宁到哪里去了?他不回来,就是灵丹妙药也没有用。”

我暗暗叫苦:“姨娘,也没有这么夸张…”

刘姨娘倒是不炸毛了。就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低声道:“孩子没事就好了,省的我也不好交代。”

刘姨娘跳脚:“你啊你,真是个没出息的。从前在阳溪就是这副窝囊相。难道这次也要人逼到你无路可走?!”

我苦笑:“姨娘,这次只是我自己不小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刘姨娘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拎着我那双鞋,沉着脸道:“你看看这鞋子,半边都被磨平了。你道安家是什么寒酸地方,让你一个当家主母穿着这样的鞋子?”

我的眉头拧起。这鞋子,缎面还是新的,鞋底怎么就磨了。但是我又一怔,看向刘姨娘。她是管事,又一直小心照顾我,如今出了这种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当然也和她脱不开关系。

刘姨娘一怔,好似突然清醒过来一般。

我忙道:“姨娘,这件事情,一丁点都不要对玉宁提起。下人那里,你要仔细点。”

刘姨娘变了变脸,最终恨道:“你自己把心提起来就好了,要不然哪里还轮得到我来说你。”

说完,她就走了,也不管我了。我一个人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觉得甚无趣。

是巧合,还是有人要害我?如果有人要害我,那又是谁?

刘姨娘的嫌疑最大,因为她最有这个机会。可是,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这个必要。即使没有了我,她也不可能在这个家里有什么好处。

那么刘姨娘一直怀疑的,却是弄玉。可是弄玉手无寸权,又天天呆在屋子里,又凭什么害我?如果要对我的鞋子动手脚,那必然是要有人在我身边吧。可是我身边都是安玉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她买通。她又凭什么买通?她又为什么要害我?

难道还有别人,混进内院来要对我下手?还是说那豌豆在内院还有旧人,能只手遮天?

想不通,也没有兴趣想。我此刻只觉得了无生趣,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说不定,真的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发了一会子呆,天都要亮了,于是我便自己躺下,是要休息了。

只觉得还没闭眼多久,就被人叫了起来。有人在捏我的鼻子。

我恨死了,伸手拍掉他的手:“你做什么!”

安玉宁笑得很不怀好意:“你还好意思说,睡得这么死,怎么闹都闹不醒。快起来,到园子里去走走。

平时我有早起的习惯,都会到花园里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觉得这样对孩子好。可是今天怎么行,我才刚睡着啊,好累的。可是他大约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得默默地坐起来披衣服。

作者说:妈妈咪半夜起来库存明天的更新结果点错了,直接发布了两章…为了不让各位亲吃亏,我明天下午六点还会发一章。

抱头,那两章的章节名还写错了!!那什么,其实“第一百五十四章:这次会害喜”在“第一百五十四章这算不算委屈”前面…有兴趣订阅的亲可以注意一下。

这两天浑浑噩噩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他变成了大灰狼

一边,就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到处找不见我的鞋,正在发毛,听我这么问,便随口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你睡得像头猪,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你的鞋子呢?”

我随口道:“昨晚那双旧了,已经丢了。你昨晚到哪儿去了?我等了你好久。”我等了他一整夜。

他道:“丢了?为什么要丢了?那双鞋的花样可是我亲自选的,打算应节的。”

那双鞋子的花样是菊花,的确很好看。

我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他倒是一怔,然后失笑:“你就为这个生我的气,所以把我送你的鞋子丢了?好吧,我昨晚被弄玉嫂子叫走,她说她身边有个丫头发现市面上的一块玉佩很像大公子的遗物,她昨个儿白天想买下来,但身上没带钱,被一个浙商买走了。这浙商昨晚就走了,她便求我去接洽。”

我“哦”了一声,无甚兴趣,只道:“买到了么?”

他道:“你相公出手,还有什么买不到。”

我不说话,我困。但是也知道他大约没有说谎。因为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有听见一丁点儿,那必然是不在家。想必下人那里,刘姨娘已经是打理妥当了。而弄玉,大约昨晚真的在念经。

大公子是他们共同的故人,她大约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求安玉宁。

我在出神,脸上却被人一把捏住,扯了出去。我大怒,手忙脚乱地拍开他:“你做什么?!”

他倒是怔住。

我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一向喜欢逗我,只不过捏捏脸罢了,有什么的,又不疼。何况是我走神。

但是这一下,这一肚子的委屈却怎么也藏不住。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手忙脚乱地把他往门外推:“你出去,我不要你,我也不要去院子里走,我要睡觉!谁也不许吵我!”

“小韵?小韵!”他被我推得没办法,一手拎住我,我便挣不动了。他皱着眉道:“你是怎么回事?”

我只得道:“你知道昨晚我等了你多久吗?你不回来你却不告诉我,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睡吗?回来就只会闹我吵我,你回来做什么?你别回来多好?!”

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好像想到某些不好的东西。最终他还是耐着性子安抚我,试图柔声道:“我怎么能不回来呢…我是怕你睡了,惊了你…”

我拍掉他的手:“我明明说过我会等你回来,可是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你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好吧你走,随便你要去哪里!”

他一把捏住我的手,似乎忍着气:“你总是这样,一有什么事情就把我往外推。我告诉你柳韵,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不要后悔!”

我的心里一咯噔,低头眼泪啵啵地流。

安静了一会儿,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伸手来抚摸我的头发。

我避开了。

“柳韵。”他的声音隐隐含着警告。

我轻声道:“我才不会后悔,你爱走就走吧,走去哪里也不关我的事情。我又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了。”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然后巨大的摔门声差点把我冲击得摔倒。小兔闻声冲了进来,口里直叫:“少奶奶怎么了?!”

我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最终,我只勉强一笑,道:“还能是怎么样,不就是我又把你家爷气走了。可能是我没睡好,心情不好罢了。你别闹我,让我再回去睡一会儿。他可算是走了,我能睡个好觉了…”

我说着这些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话,一边笨拙地爬上了床。耳边听到小兔似乎犹犹豫豫地靠近了一些,但是我已经背着她躺好,连眼睛都闭上了,她便出去了。

这一次关门声那么轻,我却缩进了被子里。

我前思后想,去想我们从前有争执的每一个细节,总觉得,他不会不管我。因为他总是会挨不住先来找我。而且,我现在有身孕,他怎么也该让着我一点。更何况本来就是他的错,就算不知道我落水,那他也不该不管我。

这么想,我心里稍微安了一些。虽然还是没底。但还是勉强能睡着。

等我一觉睡醒,已经大中午了。我坐了起来,小兔应声进来服侍我洗漱。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洗手,一边装作无所谓地道:“小兔,你家爷呢?”

小兔有些支支吾吾的。

我起疑:“小兔?”

小兔道:“爷,在养心阁…”

我的动作顿住:“在养心阁你支吾什么?”

小兔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道:“少奶奶,您是不知道,这些日子,那弄玉夫人总是有事没事就把爷往养心阁请。一坐就是大半天。爷只交代说不能对您说,怕您多心。可是少奶奶,奴婢真是看不下去了,哪有这样的妇道人家!”

我宛如被一道雷劈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她也是孤身在外…”

小兔愤愤地道:“少奶奶你虽然有了身孕,但到底还是一家主母吧!再怎么样也有姨娘帮衬着。有事不能找少奶奶说,非得把爷拉她那儿去!”

我不言语了。

小兔道:“少奶奶,您不要嫌奴婢碎嘴。奴婢是个实心眼的人。”

我别开了脸:“那今个儿,爷被请去多久了?”

小兔又支支吾吾了。

我耐心地看着她:“说。”

小兔咬了咬牙,道:“今个儿,不是弄玉夫人请爷过去的,是爷自己过去的…说是想去那儿陪弄玉夫人读读经书,盼能安稳一些。”

我回过神,勉强笑了一笑,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小兔急了:“奴婢该死,不该对少奶奶说这些的。”

我摆摆手,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可是少奶奶,您今天可一点东西都没吃…”

“下去!”

小兔受了惊,毕竟我从前从来也没有对她大声过。但她只一怔,便垂着头道了是,下去了。我看着她的身影,薄弱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颤抖。我心中不忍,但我也没有上前去叫她。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我想,我应该会去再睡一会儿。不然我会胡思乱想。

他不过是对刘大公子心怀愧疚罢了。弄玉夫人是故人遗孀,他怎么可能会肖想。不然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公子。

我不能胡思乱想。

可是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我浑浑噩噩地坐起来。

小桃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个托盘,看了我一眼,轻声细语地道:“少奶奶,爷让奴婢把这个送给您。”

我道:“是什么东西?拿过来吧。”

小桃倒是带着笑,喜气洋洋的模样。揭了盖在上面的绸子,原来是一双鞋。红色的缎面上绣着菊花,纳了厚厚的底。

我道:“放下吧。”

小桃道:“爷请少奶奶望月亭相见。”

我支起身子想下床,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小桃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连忙来扶。

我抓住她的胳膊,还觉得有些混沌,只道:“小兔呢?”

她愣了一愣,道:“在屋子里休息呢。她的身子好像有些不爽快。”

我苦笑了一声,道:“她的脚和我一般大,这双鞋子就送给她好了。”

我低声道:“就当我给她赔罪。今天不该斥她。你替我告诉她,我从来也没有当她是外人。”

说完这句话,我就有些站不稳,又坐回床上。

小桃犹犹豫豫地道:“那爷那儿…”

我笑了一笑,道:“有事可以让他来找我。我走不动。”没事瞎折腾什么,直说不就是了,还约我去什么望月亭。

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昨晚那番折腾,今天还没吃东西。

突然有人一下推门进来。

小桃和我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小桃忙道:“奴婢告退。”

安玉宁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得像个锅底。他就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情。

我想开口说话,可是眼前金星乱蹦,连太阳穴也痛,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柳韵,你到底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不知道废了多少力气才吐出一句话:“我,没想…”

“那好,我送给你的东西,你看一眼就送给下人。我约你相见,你倒是说你走不动?你一整天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你就算不爱惜你自己的身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那个小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一样只会胡闹!”

我急得简直要哭出来,可是越急说话就越不利索:“我没有…”

他道:“你若是有弄玉嫂子一半懂事,我也不用成天为你操心!柳韵,你是做母亲的人了,连小孩子的醋都吃,成天就知道同我怄气,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巴不得看着我垮台,又有多少人想尽办法就是要我不得安生!可是谁知道我成天就是为了你不得安生!”

第一百五十八章:将狼性进行到底

我被他劈头盖脸一顿大骂骂得飙泪无门,顾不得身体不适,随手抓住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朝他丢去:“你滚你滚你滚,你给我滚!我就是要你不得安生,那你还回来做什么!我是祸害我是不懂事!那你滚出去!我死在这里也不要你管我!”

“嘭”地一声响,等我回过神,就看到他头上在流血。原来我刚刚丢出去的是床头的瓷器小香盒,他竟也不躲一躲。我吓得愣住。

静默了一会儿,他抬手摸摸头,然后看了看手上染上的血。他看我一眼,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我…”

然后他就试着靠近我。

我看着他那个头破血流却无比平静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害怕了,只畏缩着往后躲。他抓了几下抓不住我,我只越缩越里。

他耐着性子,气息却有些不稳:“我不怪你,是我昏了头了,竟然骂你…你过来,不要躲了。”

我拼命地摇头,只要一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我的心都要凉了。可是一摇头,头就更痛,就被他一下捏住手拉了过去。

我没命地挣扎感染了他。他也好像变成一只暴怒的兽,不管不顾地拉住我就用手按到床上,制住我不断挣扎的手脚。我只是不甘心,生平第一次这么歇斯底里,被抓住了手就抬腿去踹他,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力气是哪里来。

僵持了至少有一刻,最终我气力已竭,只能喘着气放弃。他突然低头来亲我,温软的嘴唇落在我的脸上。然后他整个人的暴戾之气就褪去了许多,也松开了压制住我的手脚,爬上了床来专心地亲吻我的脸我的嘴唇。

我的呼吸灼热,鼻子也不通,只觉得眼前都发黑。他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只能软绵绵地躺着任他摆布。

他把我摆弄好,抬起了腿。我费力地偏过头看着他。

他伸手轻轻抚摸我已经微微凸起的腹部,最终叹息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一点…我刚刚那样,是我不对。可是你要知道你叫我多伤心。在你心里,我就比一个丫头都不如?”

我把他的手拨开,自己并拢腿坐了起来。他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亲我的脸颊。

突然又有人来叫门:“爷,弄玉夫人有请…”

安玉宁反手抓住瓷枕就砸过去:“滚!”

门外一下就安静了。

我缩成一团。

他轻轻地抚摸我的身子,低声道:“吓到你了?”

我吸吸鼻子,抬手轻轻抚摸他头上的伤口,带着哭腔道:“你…要不要上药?”

他抓住我的手,亲了一下:“你来帮我上药。除了你,我不要别人碰。如果你不管我,我就只能等死了。”

我一下子哭出来:“舅舅!”

他轻轻地拍我的背部,我扑在他怀里大哭。他只叹息着道:“我错了小韵…我再不会这样了,你便大度一点,不要同我计较…”

我哭着摇头:“这次真的是你错了,你这混蛋。你都不关心我了,你就算不挂念我,你怎么都不挂念我肚子里这个?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真的一夜没睡?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一点东西都没吃?你知不知道我昨天差点把命都给丢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把我拎出来:“你说什么?什么叫你差点把命丢了?”

我哭着抹脸:“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结果穿着你送给我的鞋子滑倒了,掉进水里了…”

他大惊:“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会滑倒?!怎么也没有一个人同我提起?!”

我倒不好意思了。是我不要人告诉他的,可是他不关心我,我又忍不住自己说了。我真无耻。于是支支吾吾地道:“你又没有问…”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柳韵,老实一点。”

我只得道:“孩子没事,你放心吧。”

他冲我大叫:“我才不在乎这个!你最好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就把那湖给填了!”

我捂着耳朵:“你怪谁?怪湖?如果你回来一趟,哪怕只看看我,我也不用出去找你!”

他便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