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他,见他面有愧色,又有点后悔。但是我实在是难受又虚弱,便只靠在他怀里不说话。

最终,他只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管了。小韵,我带你回阳溪去,买个屋子,我们在那里安胎。”

我道:“那生意怎么办?”

“丢给卢先生。”

“那弄玉嫂子呢?”

他略一犹豫,最终道:“丢给姨娘照顾。”

我继续道:“那我爹呢?要是没姨娘在他身边他不痛快的。”

他道:“那就也留下,让姨娘照顾。”

我忍不住笑了:“你当姨娘是三头六臂?”

他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倒是也笑了一笑。

我低声道:“你骂我任性不懂事,其实我却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只要你不挑我的刺,也不要骂我。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我怀得很辛苦,你也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奔波劳碌。”

他沉默,不吭声。

我抓着他的手,抚摸他的指节:“你有什么,可以回来同我说。我可能不温柔,可是我也愿意陪你念佛什么的…”

他嗤笑了一声:“还是在吃醋。连弄玉嫂子的醋都吃。我现在便告诉你,就算你相公是天下第一登徒子,也绝对不敢觊觎她。她是刘大公子遗孀。”

他只得道:“好,我答应你,再过两天,她的佛堂就建好了。到时候,我不会再到她那里去。”

“那如果她来请呢?”

他道:“那就让姨娘去见她。反正都一样。”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来捏我的脸,我退开了一些。他便下床去拿了金创药来,我伸手去接,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只勉强接过来,给他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伤口,然后抖了一些药粉上去,幸好没抖出来。

他便抓住我的手指亲吻,然后倾身过来。

我稍稍抵住他的胸膛:“不行。”

他抓住我的手,呼吸有些不稳:“为何?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想着你。”

我摇摇头,轻声道:“我老实同你说,我今天没吃饭,头也疼,实在是经不起。伤了我没什么,我不想伤了孩子…”

他马上支起身子,几乎要跳起来:“我这混蛋!”

说着,他就把我抱起来,给我穿了衣服,然后冲出去叫了大夫来。

我x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听着大夫说我染了风寒,什么什么的。刘姨娘已经闻讯赶来,一张脸也黑得像锅底。但是看到安玉宁头上的血迹,还有那香盒和瓷枕的碎片,当着我的面也就没多说什么。

但是他们两个脸色都不对,大约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吵过了。送了大夫出去,他们又在门外隐隐高声说话。我觉出不对,这两个人怎么就不对付了,一方面又很为刘姨娘担忧。

待安玉宁黑着脸进了屋,看到我又稍稍缓和一些颜色。

我朝他伸出手,低声问他:“你为什么同姨娘吵架?”

他捏住我的手指把我带进怀里,说起这个还是气不顺:“你以为我愿意同她吵?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天总是有事没事就挑我的刺。”

我撇撇嘴,道:“你不要跟她吵架。她到底是长辈。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性急的。”

他有些颓然地抓了抓我的手,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容易急。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她到底是长辈,我不该这样。”

我安抚地轻轻拍他的手背。他却有些烦躁,抓住我的手反复揉捏,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下人送了吃的来,我虽饿,却吃得慢条斯理。他看我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好像很急,但是问他做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一向是个淡定的人,从来没有像这样,简直像个坐在热锅上的猴子。

于是我试着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挂念着?”

他摇摇头,道:“我只挂念着你罢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只笑了一笑,一抬头却又被他堵住了嘴唇。我大惊,伸手去推他:“你会被传染的…”

他似乎有些歉意,但手上却不松,几步走去床上把我放倒,喘息着抵着我的额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就是忍不住。小韵,你帮帮我。”

我起疑:“你到底怎么了。”

他把我的手按到他心口上,喘息一声重过一声:“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压着,越来越烦躁。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你,对姨娘都这般…你若是要问我有什么事,我也说不上来…”

我手上就是他如雷的心跳,还有滚烫的肌肤。大约是因为刚刚吃过药,我浑身暖洋洋的,也懒洋洋的。但是他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有听进去。

他把我抵住他胸膛的手拿开,声音里隐隐有些哀求的意味:“就这一次…不要推开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终于发现他不对劲

说实话这个过程我不是太清醒。但他一定谈不上温柔。仿佛一得到我的允许就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我的腰上细细密密地出了汗,连胸前都被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汗染得湿透。比起亲密,我觉得他更像是在发泄。很着急的那种,好像要体内的什么东西释放出来。

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他躺在我身边,支着身子看我。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有些担忧:“小韵?你还好吧? 。”

我试着支起身子,发现鼻子通了,倒是乐了,道:“我挺好的,就是有点累。”出了一身汗,甚至觉得神清气爽。

我x在他胸前,不说话。

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边抚摸我的胳膊一边道:“这比听什么佛经都管用…”

我心里一咯噔。

他倒是浑然不觉,笑着来亲我。

我看着他在火光里的脸,眼下的阴影很重,便轻声道:“你最近很累?”

他呼出一口气,道:“现在是不觉得了。”说着,他还是笑,闹着不让我避开。

我心里有事,他靠过来也只是勉强应承。他便不满。把我的脸掰过去,专心致志地亲吻。

我喘着气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明天去看看弄玉嫂子吧。”

他有些意外,只道:“嗯?”

我抬头看他,道:“以前是我偷懒,我到底是一家主母,本该由我来照顾她。佛堂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毕竟我是女孩子,也比较细心。更何况,你每天这样忙,还要为家里的事情操心,让人知道了,只会说我这个夫人太懒惰。”

他摸摸我的肚子,道:“可是你…”

我笑了一笑,道:“安心,只要我心情好,孩子一般都很稳定。”

他还在犹豫。

我捧住他的脸抬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记,道:“就这样定了,总之若是她有事找你,直接来对我说就可以。就算我不行还有姨娘呢。”

他倒笑了:“还是吃醋?”

我撇撇嘴:“还是有一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她就是。”

他笑道:“随你。只要你高兴,我也会很稳定。”

我笑着伸手去打他。结果下人来叫我们吃晚饭,我又红了脸。我们竟就胡闹了一整天。

我问他:“你难道没有正事?”

他就是看着我笑,眼睛一直也没有移开。他道:“什么正事,我现在就在做正事。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娘子还是个小美人。”

我大怒:“什么叫才发现?!”

他托着腮帮子看着我,满眼都是笑意。含着淡淡的戏虐意味:“那意思是说,我从来不是只看上你的皮囊。”

有人在敲门。我刚刚好起来的情绪又低落下去。可是来的却是平儿。她自己推开了门,在门外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哒哒哒地跑进来,闹着要我抱。

安玉宁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道:“嗯?平儿?怎么又来闹小姨?”

平儿扁着嘴,伸手去摸安玉宁的下巴,那小手竟都是泥巴。

安玉宁皱了眉头,道:“姨娘是怎么照顾平儿的,竟然让她去玩泥巴。”

我忍不住道:“你也不能这么说,姨娘这么多事要做,又不是专门给你带孩子的。平儿这么顽皮,她怎么看的住。”

安玉宁带平儿去洗了手,一边道:“总之你现在就是跟姨娘亲。这我倒是没想到的。”

我笑了,道:“那是自然的。难道你不乐意看到这样么?”

他偏头想了想,道:“乐意是乐意。可是你有事总是往她那里凑,我吃醋。”

我懒得理他。

平儿洗了手,还是闹着要我,我便抱了她放在身边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地喂她吃东西。

我道:“其实平儿一直都是我亲自照顾的。你也不要说姨娘不是。”

安玉宁不吭气。看样子倒真像是在吃醋。

我怂恿平儿鄙视他:“舅公羞羞。”

平儿道:“舅公羞羞。”

安玉宁竟就把平儿赶走了。也不管她闹着要哭,就一手拎了她丢了出去。被下人带走了。

我急了:“你做什么?!”

安玉宁自己似乎也挺惊讶,随即皱着眉道:“孩子闹得欢…对了,你不是有风寒,担心传染给平儿。”

我这才顺了气,但还是忍不住埋怨他:“你好没耐心。”

他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第二天卢先生翻了天地找他,我从他怀里被闹醒,结果他倒是还睡得香,但是皱着眉,恨不得捂住耳朵。

我无奈,去捏他的鼻子:“起来,别装了。”

他一下子缩进我怀里,死死地搂住我的腰身,把头埋在我胸口,竟然是在撒娇:“不要。”

我一开始以为他真的是在撒娇,便去闹他,捏他的耳朵抓他的脸。他一下子翻身把我扑倒压住,倒是笑了,低头来亲我。

卢先生已经找到了我们门口,在门口叫唤:“天光大亮,该起了。”

安玉宁连眉头都没皱,惬意地吻着我的脖子我的脸,还解开了我的衣领。我伸手去推他:“别闹。”

他低声道:“你别闹。”

我知道他兴致正高时是天皇老子都不管的。可,他一大早发什么情?何况,外面的是卢先生啊!他可是一直敬卢先生为长辈的。

卢先生叫了一会儿,他都没有回应,似乎也火了,直接用手拍门:“大少,夫妻恩爱的时辰有的是。昨个儿攒下的一堆事情还没处理好,难道今天还想攒下一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大少,该起了!”

安玉宁撑起了身子,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他甚至还瞅着我笑。我喘着气想从他身下爬开,结果被他一把按住。我大惊,他这个样子不像开玩笑,他怎么会拿卢先生的事开玩笑。

卢先生道:“老朽是老了,没脸皮了,涎着脸上门来叫。大少若是还看得老朽这张老脸,便知道该起了。”

眼看他还是无动于衷,我却要无地自容了。他把我的腿架了起来,我大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把他蹬下了床。

他似乎摔得一愣。

我喘着气坐起来怒视他,压低了声音,道:“安玉宁,你不要太过分!”

他也不起来,坐在地上,衣裳半解。终于淡淡瞥了一眼大门,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我:“你敢把我踢下床?”

我噎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指着门,道:“你听听看,卢先生亲自上门来叫你,你却为什么还贪图温柔乡?你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你也该知道我已经有了身孕,根本经不起!难道是我瞎了眼,嫁了一个只图自己痛快的人?!”

我承认我说这话是犀利了一点,但是我真的被他气到了。他这是什么德行,简直令人发指。

眼看他站了起来,要靠近,我马上退后。警惕地看着他。他脚下顿住。

我趁机道:“我讨厌死你这样了!”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好像头很痛,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最终他披了衣服坐在床边,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无奈地叹气,自己去开了门。也不知道他对卢先生说了什么,但是卢先生的说话声挺高,大约都是一些教育他的话,他倒是很受教,一直低着头接受教训。

然后他回到我身边,坐着,茫茫然,继续发呆。

我起初是看不上他这个样子,后来忍不住了,便伸手去戳他:“喂?”

“嗯?”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笑容有些苦涩的意味,“你不是讨厌我了吗? ”这么说着,他的眼睛又往下溜。

我忙把衣服包好,皱着眉看着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以前分明不是这样一个大色鬼啊。

他把头别开了,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一天到晚心神不宁。就像你刚刚骂的,就想着温柔乡。”

我的脸一红。

他似乎有些懊恼,道:“我便实话同你说了吧,不是我要避开你,而是我见了你就不行。所以这些日子…你怨我不关心你了,其实不对。我只是不敢见你罢了。你说你要是没有身孕该多好。”

我的脸臊得简直要烧起来。他说话就是这么百无禁忌。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能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不由得更加局促不安。他无奈地自己退去桌边坐了,灌冷茶。

我又羞又疑:“你到底…难道是第二春?”怎么跟吃了XX似的…

他嘀嘀咕咕道:“如果不是答应过你,我早跑到花楼去了…对了娘子,喂,别丢!我有正事要说!”

我气呼呼地把剩下的那只鞋子拿下来,道:“你又有什么下流话要说?”

他无奈地道:“真是正事。我得去卖命养家糊口了,你得想法子把我赶出去。不然我就只会坐在这儿对着你胡思乱想了…”说着,他苦笑了一声,道:“卢先生会杀了我的。”

我真的是一万个莫名其妙,只能认真地帮他想办法:“要不,你去洗个冷水澡?”

他抿了抿嘴唇:“那更让我欲V火焚身。”

我红着脸伸手遮住眼睛:“你自己…我不看。”

第一百六十章:我被打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我面前,把我的手拉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要充血的脸:“你能不能想点正常人的点子?”

我想了想,颓然道:“算了,你去找姑娘吧。”

他半晌没动静。我正伤心呢,偷偷地抬眼皮看他。

他咬牙切齿地道:“算你狠,我出去了。你在家里给我老实一点。”

我一下脑子短路就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哪儿?”难道真的要去找姑娘?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一句话,比砸了我十斤冰渣子还管用。我念你是开玩笑的,我就放过你这次。以后再把我往外推,你就自己掂量着办。”

好狠。我一头雾水地目送他衣冠禽兽一般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结果他一出门就跟匆匆赶来的刘姨娘大吵了一架。刘姨娘是个性急的人,得知他如此荒唐,自然是不肯的。她一见了安玉宁就不客气地臭骂了他一顿,大抵还是说些要顾着我的身子之类的话。

可是安玉宁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一下子就恼了,竟就这样跟她吵了起来。等我赶到,他们已经要打起来。

刘姨娘有些刻薄地道:“要嘛你就别回来,小韵一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你若是还有半点人性,也不该这样对你的妻子。”

安玉宁道:“我如何对她?姨娘你又知道什么?”

我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但这种劝架的话显然是没有用的。

刘姨娘冷笑了一声,道:“你怎么对她,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平时我替你瞒着一些也没什么,但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为着你,我是怕你母亲子不高兴!”

安玉宁恼了,眉毛都要倒立起来:“难得姨娘你这样识大体,我倒是从来没有看出来。那如今也别瞒着了,我行得正坐得直,倒是姨娘你,有些事儿,你可是说的清楚!?”

我拉住他的袖子,结果被他一下推开。他似乎有撩起袖子就跟人打架的冲动。

刘姨娘也很惊讶,但是更多的是对他的失望,指着他道:“你…真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了!”

安玉宁劈头盖脸地丢了一句出去:“我看小韵才是被你迷了心窍!”

一句话说得我们大家都愣住。

我拉住他的袖子,他再把我推开,我险些摔倒,又被他扶住。他的面目有些狰狞,只把我护在身后。

刘姨娘看了看他的样子,那神情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倒是渐渐冷静下来了:“你竟是这么想的?”

安玉宁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把我拉出来,低声道:“你自己说,我不在的时候,小韵一直是你照顾。可是她却会滑倒。那双鞋子我看过了,缎面还是新的,可鞋底却磨平了。你急急忙忙地把那鞋子藏起来做什么?你到底趁我不在做了什么?”

我急道:“不是这样的,姨娘并没有瞒我,她有对我说过那个鞋子的事情…也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

安玉宁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严厉:“小韵!你就是耳根子太软,心也太软!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这么懦弱好骗?还跟我说什么没有我也没关系!”

我急得几乎要神魂出窍。他怎么这么说话。回头一看,刘姨娘的脸色果然已经煞白。

我知道这件事可疑,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这样挑明。就算姨娘有嫌疑,却也只是嫌疑,并没有证据。这样平白伤了她的心,他怎么做得出来?!毕竟,她是我们的家人啊!

半晌,刘姨娘看了我一眼,道:“连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一急口齿就又不利索,只道:“不,不是…”

刘姨娘笑了。这笑容有些萧索的意味。

她道:“好罢,是我不识抬举,我现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