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包子,刚出炉的肉包子嘞,一文钱两个的肉包子!”

“豆腐脑儿啊豆腐脑儿,包你吃了热乎一整天的豆腐脑儿”

“豆浆,卖豆浆!”

“”

“”

听到我的声音,隔壁摊儿的小贩们也顿时来了精神,像跟我唱对台似的,吆喝声顿时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死死地紧盯着那过来的人,眼睛都绿了,就像恶狼紧盯着一块香喷喷的肉,巴不得马上冲出灶台,直接把那人抓到自己的摊前坐下,于是更加扯开嗓门,震天价响地吆喝着。

来人近了,近了,更近了

待近得可以看清他的模样时,我才这发现,大冷的天,那人正手拿一把折扇半捂着脸,一脸鬼祟的模样,还不时地望望左右。可是,他那额上豆大的一根长毛的黑痣却瓦亮地映在我的眼中

完了!我心中哀嚎一声。

同一时间,所有的摊贩也看清了来人额上那颗黑痣,顿时纷纷住了嘴。

我眼神一转,身一缩,想马上躲回灶台底下,但显然为时已晚。

“老板,来碗馄饨。”来人已经来到了我的摊前,扯开条凳就坐了上去,变着腔儿的冲我打招呼。边叫半用右手半掩着脸,左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开始自己倒起茶来。

仰天,在所有摊贩同情的目光中,我差点流出马尿来。

苦哈哈地转过身,马上又堆起谄媚的笑脸,特狗腿地走上前,向着那人点头哈腰道:“嘿嘿,刘师爷,今儿个挺早啊。想吃点啥?”

“噗——”地一声,被我唤作“刘师爷”的人刚入口的茶顿时喷了满桌,“你咳咳”他咳咳吭吭地看着我,又扭头左右观望了一番,冲着我勾了勾手指头,半掩着扇子的脸凑近我,故作神秘地小声道,“柳丫头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一听他的话,我顿时心中瓦亮起来,不由得心里一阵偷笑,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脸正经的模样恭敬地道,“刘师爷您说笑了不是,就您老这身形儿,这英雄伟岸的模样儿,咱山阳县的人哪个不认识您啊?”这我可没胡说,就他那见到妇女就色眯眯猥琐模样和额头上豆大的胡儿痣,到哪儿一摆,都得吓得鸦雀无声。

奈何刘师爷听我这么一夸,心里还真当是这么回事,顿时来了劲儿,吭了两声,故作潇洒地将那把纸扇往面儿上忽扇起来,“不错啊柳丫头,有眼力劲儿!”笑弯了一双三角小眼儿夸奖我。

哪知扇子一拿下来却露了馅儿,借着灰蒙蒙的日头,我立刻发现他脸上那几道可疑的红痕。

“哟,刘师爷,您这是怎么了?”我假装关切地摆过他的脸仔细端详,心里却乐翻了天,“该不会又是昨晚睡觉不老实,让刘夫人给踹下床了给地儿磕了吧?”

一听我的话,刘师爷才顿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又显了底,脖子一缩,赶紧捂住半边脸嘿嘿笑着掩饰,“是啊,是啊”

我已经乐得快成闷伤,赶紧假意地叹了一口气,“唉,刘师爷,你说你吧睡觉咋这么不老实呢?老被夫人踹床下去,看看,看看这脸,都成什么模样儿了?不过话说回来,刘夫人踹人的功夫也越来越高招了,你看看,怎么能把你的脸磕出五根手指印儿的红痕呢?奇怪,真奇怪!”啧啧嘴,我嘲笑地问他,“想来,嫂子扇你的时候肯定很疼吧?”

“可不咋的?”刘师爷也来了劲儿,开始跟我倒苦水,“那家伙,我不就昨晚和衙门里的络腮王烂眼儿龙搁青楼听了听小曲儿喝了喝小酒,再搂了搂那花魁凤姐儿的小蛮腰吗?结果回家的时候我家那老婆子就像知道似的,一把跳将上来,拽着我就呱呱俩大耳刮,刮得我啊,嘶”刚说到兴起处,又陡然间收了声,某人忽然间发现自己又给我套了底,赶紧眉一竖,向我翻翻白眼,“哎我说柳丫头,你问完了没有?给我下的馄饨呢?”尖脸猴腮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

我讪笑着,搓搓手,“嗯是这样的刘师爷,您看您老经常搁我这儿吃馄饨的这三年,已经欠了我快四两银子了,您啥时候先把你欠的银子给”

“啪!”刘师爷不待我话说完,却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飞起眼来瞪着我,“咋的?合着怕我不给你钱啊?快给我端馄饨上来,老爷我今儿还赶着去衙门里忙公务呢,耽误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么?”

一句话,把我堵得差点噎死,只得喏喏地折回灶台,在所有摊贩同情的目光中,拿了碗,狠狠地往里搁了几勺盐,又往锅里煮上了馄饨,待熟了,给他端了上去。

看着刘师爷狼吞虎咽地坐在那儿吃得欢,我心里都在滴血。

我在这里三年,他们这些人就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了三年,一碗馄饨面三文,一碗馄饨才五文,就光一个刘师爷就已经欠了我快四两银子,还不算他口中的络腮王烂眼儿龙金牙黄欠下的

这些个人,真太黑了!

吃吧,吃吧,噎不死你我也咸死你!我让你天天喝水跑茅厕!还一圈一圈儿的!

好不容易看着刘师爷把馄饨给吃了个精光,连汤汤水水也一扫而空,我这才又踱过去边收拾碗筷边打诨,“刘师爷,馄饨味道怎么样啊?”

我原本以为刘师爷肯定会苦着脸对我说“馄饨太咸”,哪知他从耳后取了牙签剔了剔牙,又飞了我一眼,这才慢悠悠地道,“嗯,长进了,今天的味道凑合!比起那‘德胜饭庄’和‘欢喜楼’的掌勺做的馄饨,你的简直就没啥味儿!记得,下次还得往碗里多搁点盐,知道不?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的口味,真是的!”

我栽!

看来,这小小的一个山阳县,恨这群白吃白喝的衙役的,还远不止我一人哩!

看着刘师爷拍拍屁股扬长而去的模样,我简直想将那口正在灶台上冒着热气的大锅往他的头上扣下去!

不过——

转转眼珠,又看着他以扇遮脸躲躲藏藏羞于见人的模样,我的心里又一下子畅然了。冲着他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该!下次再犯到我手里,我让你老婆把你往死里扇!”

现在大家该知道了吧,为啥刘师爷的老婆会知道他去喝花酒的事,于是在闺内大发雌威?

当然是与我的通风报信是分不开的,哈哈!

坟上奇遇(上)

我初到山阳县来的时候,由于没有地方落脚,便以每月二钱银子的租金租下了一户康姓老夫妇祖上传下的宅子的一间房。而这对老夫妇无儿无女,为人和善,待我极好,我也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康老爹、康大娘”,平日里也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吃住也与他们在一起,亲如一家。

然而康老爹与康大娘对我再好,亦敌不过我对师父的思念。于是,当清明节将至的时候,我越发相信起师父来,常常梦里都梦到他那张慈详的乐哈哈的脸和两撇总往上翘着的山羊胡。

而康老爹与康大娘也知道怜我无父无母,唯一的师父亦早逝葬在山阳县郊的观音山上,于是清明节的头天晚上老俩口忙乎着帮我张罗了祭品和祭酒,天还未亮,又嘱我起床带了祭品去坟头拜祭师父。

山阳县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的迟。城门已经开了,但天却仍然只是灰蒙蒙的,街道上亦冷冷清清。我提了满篮的祭品,趁着黎明的曙光向城外的观音山上走去,离师父的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却越来越沉重。

师父去了已经三年了。好快呵。

回想起他的音容相貌,与他在一起的欢乐时光,这一切仿佛还近在眼前,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却已过了三年的光阴。

而我的师父,亦永远地长眠在了这片阴冷的土地。

人家都说“每逢佳节必思亲”,在这样一个时节里,我如何能不心情沉重?

心里沉重,步履也就慢下来了不少。从县城出来到观音山上,按我的武功底子,竟走了一个多时辰。进山的时候,天已大亮了起来,却起了薄薄的雾,因为时间早,路边的许多坟头还没有人来拜祭,整座山里显得清冷阴寒。

我有步伐不禁加快了起来,沿着村民们为拜祭祖先而修缮的宽阔而平坦的大路向前走去,在一人深的蓑草里穿行着,离师父的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近得我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自己在他坟前植下的那棵孱弱的柳树正在迎着晨光迎风招摆着柔弱的身姿

却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透过那杂生蓑草丛的间隙,竟看到一个一脸急切,身着开襟短衫,腿下打得绑腿的小男孩子正跑到我师父的坟头前扯开裤子,露出自己粉嫩嫩的东西

预感到大事不妙,我心里一紧,顿时使尽全力地向师父的坟前跑了过去,“不要!”

但为时已晚,只见那小孩已经一泡热滚滚的尿淋到了师父的坟前。

我们民间有个习俗,在死人坟头上撒尿,等于是在生人头上撒尿。眼见师父受此侮辱,我心里的火啊,顿时蹭蹭地往上冒。

当下也顾不得避忌,我身形一提,踮着脚飞快地向师父的坟前跑去,“小孩儿,你给我住手!”我大喊出声,就要扑将过去。

岂料那小孩尿得兴起,看到我突然闪身过来,竟不由得身形一转,一泡带着膻味的热乎乎的液体顿时全浇到了我的衣服上,从襟口到裤管,无一遗露。

抬头仰天,我又一次差点流出马尿来。

“嘻嘻”然而我这边还没哀叹完呢,耳边却听到那小屁孩儿吃吃的笑声。我转头,怒瞪着那提上裤子,正望着我笑得前仰后合的小家伙。

“崩噔儿你个娘,你故意整我的吧?”我恼,上前想去抓他,“快,给我师父道歉!”

哪知我刚要靠前抓住他的前襟,那小家伙却突然眉眼一竖,一个闪身躲过,侧翻,一脚向我的面门踢了过来。

我只感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凭着直觉发现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孩的武功并不简单,于是紧急一刹稳住了前倾的身体,飞起一脚与他的脚抵个正着,借力向后一翻,直直地退开了几步,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呼,好险。今天换成别人,恐怕受不住这小孩的一脚。

只是我有些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武功身手这么好的小孩大清早的出现在这里?

还在疑惑间,那小孩竟被我刚刚的动作给惊得呀了一声,不自觉地拉开了架势,“这位大娘,你竟然躲开了我的这一脚?挺不简单啊!”他挑了挑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娘?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毛病:那小屁孩子竟叫我大娘?

要命了要命了!抓狂!

想我柳含絮正值豆蔻年华,年轻貌美,是山阳县里出了名的“馄饨西施”(呃,虽然这称号纯属自封的),但也不带像这小屁孩子说的那样吧?

大娘?大娘?我只感觉我的心在流血。

狂怒之下,我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况且被人泼了一身尿的我早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于是我帅气地抹了把鼻子,冷哼一声向小孩走近了一步,“喂,你哪家的娃,这么没规矩,在别人的先人坟上撒尿?”我朝他怒喝。

那小孩儿见我怒了,倒也放下了架势,却不理会我的抓狂,冲着我扮了个鬼脸,摇头晃脑,“怎么着?我喜欢,我乐意,怎么着?”说完还冲我扭了扭裤带还没系好的小屁股。

怒!我感觉我的头顶正在蒸腾的热气可以烤熟一根玉米棒子了。

于是又偷偷地上前两步,“喂,你不知道这是对人家的祖先很不敬的行为吗?你大人没教过你吗?”

小孩儿却一点也没防备到我距他又近了两步,反而更加嚣张起来,“我爹娘没事教我这些干嘛?他们也没空教我!况且,得我在他坟上撒尿,那是坟里的人烧了八辈子高香,祖上有德!”

嘎啦嘎啦!我捏得指骨咔咔作响。

忍!我忍!

于是又向前走了两步,已经离小孩只有两步之遥,我伸手就可以够到他。

“这么大清早的,你一个小屁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呢?你的大人呢?他们不会担心你吗?你就不怕遇到鬼吗?”我软下了口气,换个方式“关心”他,又向前近了半步。

小孩听我的口气有所转化,以为我被他给震到了,于是愈发的得意起来,负起手冷哼了一声,“哼,我才不要他们跟着,穷担心!鬼?这世间有鬼么?你抓一只让我揪揪?”

“哦——”我长长地拖了个音,眼睛迅速地向周围一扫,果然没有看见什么人。顿时放下心来,“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暴出这句话的同时装出凶恶的样子,快速地袭出手去,趁着那孩子还没回过神来之际,一把擒了他的手,往腋下一夹,翻转过他的身子就开始剥他的裤子,露出圆圆的肉肉的小屁股蛋子,“小屁孩子,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就到别人坟头撒尿,还骂人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屁!”

“放开我,放开我!”小孩发现自己上了当,气恼交加,双手腾空乱抓,像只凶恶的小老虎。

我不理他,手高高地抬起——

“啪!”的一声脆响,某娃的小屁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奈何我这边手还没继续抬起呢,“哇——”地一声,刚刚那只凶恶的小老虎却突然转了型,下起了滂沱大雨不说,还伴随着嗷嗷的大嚎惊雷,震得我脑仁儿一阵闷疼,“父爹你快来呀!有人打死你的宝贝儿子啦——哇哇”

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背后一阵疾风扫过,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大事不妙了!于是抱着小孩向前飞身一扑,躲过背后那快速的一击,转过身,警惕地看向来人

坟上奇遇(下)

这是一个年青的男子,大约二十七八的年纪,高大的身材,穿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袍,冷峻的神情,却有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势,剑眉高耸入鬓,高挺的悬胆鼻,紧抿的双唇

无一不显示着此人不凡的气度。

但最让我吃惊的,还是那人的眼睛——

怎么会有人,竟有这么一双沽灰色的,如狼一般透着精光的眼?

而且,就凭刚刚那一下的攻击我就知道,此人的速度之快,武功功底之深,绝对在我之上。

于是,本着“凡事以和为贵”的原则,我笑了,嘿嘿地笑,近乎谄媚地笑。

“大大侠他是你儿子?”结结巴巴地问,抖了抖怀中的小孩。

怀里的小孩翻着眼睛看我,口气很冲地对我道,“可不咋的?他是我父爹啦!他武功很高哦,你再不放开我,我让他将你剐了!还要剐三千六百刀!”

“哟呵,口气倒挺冲啊你!”我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孩,正准备发飚,却突然又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又满脸堆笑地向那个男人看过去,特狗腿地摸了摸怀里的某只小老虎,“哟,这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来,我帮你掸掸灰,看这身上脏的”

然而我好心没好报,“放、开、我、儿、子!”只听那男人一字一顿冷冷地冲我道。

抬眼,我习惯性地点头哈腰,“是,是”马上将怀里的孩子放下了地,还小心地拍拍他的小屁股,“小心,走慢一点,别摔着。”

哪知那小老虎一落地,屁颠颠地就冲到他父亲的怀里,抱着父亲的腿就开始撒娇,还刁横地告我的刁状:“爹,这个女人,她欺负我!”

哈?我欺负他?我一听这话就怒了。

“喂小屁孩儿,说话可得凭良心哪!要不是你刚刚在我师父坟头撒尿被我逮到还拒不认错,我会打”眼角扫了一眼那狼眼的英俊男人,见他正面色不详地看着我,语气顿时又软了下来,笑眯眯地,咬牙切齿地道,“我会帮你的屁股掸灰么?”

“哦?”那男人听我这么说,眯了眯狼眼,又低下头看着正仰头眼巴巴瞅着自己,巴望着他为自己的讨回“公道”的小孩,轻声地问,“小天,是这样吗?”

那叫“小天”的孩子眨巴眨巴眼,见父亲正看着自己,顿时气虚了几分,喏喏地应着,“是”

男人便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看我师父的坟,蹲下身来,添了几抔新土在师父的坟上,又冲着小天轻斥道,“还不过来跪下,给坟里的人道歉?你说你自己要去小解,怎么能找人家的坟头小解呢?这是对人极端不尊重的行为,知道了吗?”

小天见自己的父亲训自己,于是很乖地低了头,“哦,知道了。”然后跪在坟头,恭恭敬敬地给我师父磕了个头。

“这就对了嘛!”我见那狼眼男子貌似还挺明理的样子,于是胆子也大了几分,走上前去,“我告诉你们哦,我虽然只是在县城里卖馄饨面的,但我闲暇的时候有教几个孩子读书习字呢!咱们龙璧皇朝最讲究慎终追远的,所以对逝去的先人要尊敬,要”

“够了!”那男子冷冷地打断我的话,转过身来,狼眼俯视着我,“我的儿子他有不对的地方我自会教他。况且他也已经给你师父赔礼道歉了,由不得你再来说道。倒是你”

他朝我逼近一步,狼眼里戾光一闪,“你知道上次碰我儿子的人,现在在哪里吗?”边说手边伸进袖口里

暗器!

我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脑海中马上闪过这个词,心里一惊,顿时吓得倒退开两步,吞了口口水,抖抖索索地看着他,“在在哪儿?”结结巴巴地问。

他看着我,眸光一闪,“跟你师父一样!”

嘎吧!

腿顿时软了一截。

眼见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进逼过来,我吓得小心肝一抖一抖的,直往后退。

“噢,爹,杀了她杀了她!”小天在一旁特兴奋地拍手。

我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指着小天的脸骂,“你个小屁孩儿”但见那男人又逼上前一步,顿时又吓得脚软地向后退去三步,我再想退,却发现已近靠着山壁,退无可退了。“呐呐呐不带这样的啊,你们这是以多欺少,以弱凌强不对,以强凌弱”

那男人眼一眯,又跨上来一步,我已感觉到他森冷的气息已经轻拂在我的耳边,手,慢慢地往袖子外掏东西出来

我全身一抖,哇地一下哭开了,“大侠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全靠小的一人养活啊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咱们双双把家还啊呸是双双各自把家还”

我嗷嗷大叫嚎着,手却垂直而下,感觉袖口一凉,一个硬物已经抵到了我的手掌心里——那是我防身用的匕首。

只待他靠近,一出手,我便做最后的一击!

然而我嚎了半天,却感觉眼前一亮,挡在我面前的身影已经移到了别处。

偷偷睁开一只眼,我却看见那个男人已经越过我,走到我掉落祭品篮的地方,用一方手帕包了篮子,又折回来,将篮子送到我的面前。

“你你这是”我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他的狼眸里却闪过一丝忍俊不禁的光彩,不多言,却执起我的手,将篮子放进我的手里。

“你今年多大了?”他问。

“十十七。”我结结巴巴地回答,直到确定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才放下了心来。

他不再多言,只眯眼看了看我,就越过我,直接牵了自己的儿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远,他回过头来,冷冷地,却满是嘲意地冲我道,“你今年十七岁,就能有八十老母和黄口小儿?”

“呃”我望着他,傻了。

“再见!”他意味深长地冲着我道了两个字,转身,与孩子一起,走进了蓑草深处。在那里,我隐隐地看到有几个人头在攒动。

“这这什么人哪这是?”我待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冲着远处他们消失的方向做了个鬼脸,一脸的愤愤不平。抱了祭品,给师父上坟去了。

再见?谁想再见到他们?父子俩,一对怪人!

孽徒读书

清明过后,山阳县的天气开始一天一天的放晴,春天终于又回到了这个仿佛被阳光遗忘的小县城。

午饭过后,我忙完了最后一桩生意,又用柴火煨着水封了炉灶,数了数一上午所赚的钱,馄饨面的生意不算太差,早上加上中午,我已经赚了八十多文,于是美美地把钱收好揣进怀里,我整了整身上那件有些破旧的棉衣,搬了根板凳走到摊前,开始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让身体暖和一些。

正被那毫无热力的阳光晒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衣角似被人轻轻扯了一下,耳边也传来几声吃吃的笑声,我睁开眼,转过头,果然看见五个小萝卜头正在我身后挤眉弄眼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