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道理。”宁悦比划了一下,连声赞叹,“你会自己用缝糿车修改吗?”

宋初一点头:“我还会自己裁剪车缝衣服。”

她找裁缝铺给了钱自学过,平车、锁眼车、暗缝车等都会用,衣服都是到裁缝店自己缝的。

宁悦大喜,说风就是雨,摸出手机命人买缝糿机车。

电话那头的人问她买什么种类,有工业用的还有家庭用的,她扭头问宋初一,宋初一也说不清。

“全部种类都买回来,今天日落前给我送过来。另外,各种颜色各种质地的布料也各买一匹回来。”她大声下命令。

商场经理送过来的衣服宁悦只给宋初一留了两套日常穿的和两套睡衣,她自己没要。

“等着咱们自己做了,你洗澡了去睡觉歇息,明天咱们就动工。”她乐滋滋说。

和她相处真舒服,宋初一笑着应下,那两套衣服她也没纠结要不要拿钱还宁悦,跟有些人在一起,不知不觉就没那么细致地去计较了。

季峰傍晚下班回来时,宋初一还在房间里睡觉没出来,看到大厅堆满缝糿机车时,季峰惊奇地问宁。

“妈,你打算办制衣厂?”

“有这个打算。”宁悦微笑。

“妈你当真的?”季峰开玩笑的,见宁悦一本正经很是意外。

“我当真的。”宁悦轻点头,招手季峰在她身边坐下,“我发现初一对服装很敏感,有独特的一套见解,当然,光有这些还远远不够,不过,只要给她创造机会,她完全能成为一个顶级设计师,你也知道,拥有一个顶级设计师的企业,再配备完善的管理和雄厚的资金,发展起来很容易。”

能让宋初一一展所长季峰当然很乐意,不过。

“服装这一行跟咱家现有的产业完全不搭边,爷爷只怕不同意,而且由咱们的人控制着服装厂,二叔和三叔肯定考虑分析都不做就反对。”

“谁说要他们同意?”宁悦嗤笑,歪靠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凉凉说:“二十几年来我代替你爸出生入死在商场拼杀,你二叔和三叔总以我是外姓人是女人排斥我,我倦了,这个服装厂我自己掏钱办,不和季氏掺和,法人代表就用初一名字注册,用不着呈请董事会批准,也用不着给他们知道。”

“初一不知会不会同意?”季峰迟疑说,他不想做任何让宋初一为难的事。

“你呀,前怕狼后怕虎,难怪追不到初一。”宁悦摇头不已,“我很喜欢初一,内敛沉静不矫情,性格柔而不弱有主见,虽然出身寒微,但是有股说不出的清高雅致气质,对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聪颖慧黠,跟她相处很自在很轻松,你又喜欢她,妈支持你,就定下来她做你的妻子,你不用做什么了,妈替你搞定这个媳妇。”

办服装厂交到宋初一手里,用责任把她拴住,然后,就是培养等同于亲人之间日常相处的感情,宋初一没有父母兄弟姐妹,亲情对□□比爱情少不了多少,她男朋友又已经死了,要把她留在儿子身边变成媳妇,走亲情路线绝对比儿子追求她来得容易。

宁悦在季峰当上季氏副总裁后就减少了自己的工作量,逞了半退隐状态,如今假装小腿骨折着,她决定干脆不去上班了,和宋初一一起捣腾裁缝衣服捎带着培养出母女般的亲情。

季峰母子说话时,宋初一没睡着觉,正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有些事,用醉酒一时失措解释不通了,宋初一关了手机,她怕陈豫琛找她,她不想和陈豫琛通电话。

看不到人听不到说话,那混乱的一幕却总是忘不掉,陈豫琛亲吻她时的情景在宋初一脑子里放电影似不断倒带播放着,宋初一艰难地抗拒着为自己辩解——会失神沉迷只是因为陈豫琛和沈翰太像了。

陈豫琛和沈翰真的很像,尽管他吻她时比沈翰粗暴,可那种悸动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激烈的颤栗如暴雨洒落在常春藤上的雨珠,绵绵不绝地顺着叶脉溜下,点点滴滴在地面重合后汇成凶猛的湍流。

那是你水性杨花找借口,你对陈豫琛动心了。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批驳她,将她的心动分毫毕现剥露。

“沈翰,我想你……”宋初一痛苦地喘-息,回忆着与沈翰在一起的情景,竭力要将陈豫琛从脑子里赶走。

记忆的芬芳淹漫了现实,桃花烂漫的山谷里,沈翰拉住她,手指微微颤抖,掌心的润湿渗到她手掌里,他有些渴切地看着她,嘴唇微动,面颊耳朵染了红,窘迫无措又任性蛮横,像个可爱的孩子。

宋初一读懂他颤动的嘴唇和渴切的眼神表达的求欢信息,她觉得为难,这是野外呢!在她为难的刹那间,沈翰猛地将她拖进怀里。

欲焰以烈火燎原的气势燃烧,宋初一无法自抑,沈翰粗重地喘气着,在不恰当的环境亲热让人羞耻,羞耻里又涌动着更强烈的别样另类的刺-激……宋初一在回忆里呜咽,脖颈感到疼痛,像是沈翰真实地在撕咬她颈部的血管,粗鲁而又急切。

“沈翰……”宋初一低叫,她感觉到沈翰昂扬的冲动,她蠢蠢欲动渴望他更进一步,汹涌的暧昧情-色在空气里交缠。

“初一。”沈翰低低叫着,松开她征询的眼神看她,眼里满满的狂乱热烈。

宋初一羞涩地看他,沈翰温柔的眉眼突然间变了,始则迷糊不清,继而越来越清晰,几番拉扯后成了陈豫琛。

宋初一尖叫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捂住胸膛怦怦心跳得厉害。

自责羞愧和惊惶渴望冲击,宋初一颤抖着摸过手机开机,用力按下熟悉的手机号。

陈豫琛也许真的是沈翰,高英的一面之词不可信,她要亲耳听到沈翰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按了通话键,却没有说话声传来,宋初一紧张得牙齿打颤,一双手痉挛似簌簌发抖。

接电话的是沈翰吗?他知道是自己吗?

不!应该不知道,沈翰不知道这个手机号码。

沉寂了片刻后,听筒那头传来清脆的高跟鞋落地的响声。

接电话的还是高英?沈翰这个电话号码一直是高英在使用?

宋初一愣神间,听筒里突然传来嘹亮的婴孩啼哭声,接着,是高英有些遥远不清的问话:“小星怎么又哭了?”

“尿湿裤子了,小宝贝真可爱哟,一点点大就懂得爱干净了。”年轻的女性满是喜悦的声音。

宋初一呆怔怔挂上电话。

没必要找沈翰接电话了,她和沈翰已成为过去。

想也是,陈豫琛怎么可能是沈翰,那张脸没有半点相似的,自己不是仔细观察过了吗?

真相难明

将陈豫琛摒弃出脑海,宋初一不再胡思乱想,日子过得平静而安宁。

宋初一平静安宁之余心头也有阴影,她怀疑自己得了恶症。

从那天开始见红到现在八天过去,她下面一直淅淅沥沥没停过,不是很厉害,少少的些许,不像是亲戚不干净,腰腹又微有酸胀。

以往亲戚刚来第一天量很少,第二天和第三天很厉害,接着一天就少了四天便干净,这回却从一开始就很少,跟以往亲戚来报告完全不同。

胃口也很差,动不动就想吐。

宋初一想去医院检查,可是宁悦每天都跟她在一起,她要出门得跟宁悦说一声,宋初一不想给宁悦知道,她怕真得的是绝症,不想宁悦为她担心。

宁悦说过办服装厂的事,并且工厂地址打算选择在G市。

工厂在G市还能住自己的新房,宋初一心动了。

还有三天假期到了,宋初一打算回G市把工作辞了,顺便到医院检查一下。

这么躲着陈豫琛也不是办法,得和他谈一谈。

这一回,怎么说也不能和他同住下去了。

如果陈豫琛和自己讨欠款怎么办?跟宁悦借了还他吗?宋初一有些犹豫。

宁悦虽然不是季峰,可跟宁悦借钱和跟季峰借钱没什么差别,她不想和季家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金鼎国际的房子还没售完,据售楼处说,要卖完了统一代业主办理房产证,不然,也能办了房产证自己拿去银行抵押贷款。

不过,就算办了抵押贷款,也不够还欠陈豫琛的借款,装修费是笔不小的数目,还有那些家具,那天气恼时说不还了,心里却还是不舒服,还是要把钱还给陈豫琛的,至于陈豫琛要不要还罗雅丽,她懒得过问。

只能和陈豫琛谈话后再做决定了。

宁悦听说宋初一要回G市,劝她晚几天回去。

“口头上打电话先回去辞职就好,再过几天我的脚养好了跟你一块去,咱们看看工厂的厂址定在哪里合适。”

也不急几天时间,宋初一不假思索答应了下来。

宁悦长舒出一口气,她装小腿骨折得再拖几天才能“康复”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陈豫琛来了S市。

季峰这些天都没到别墅来,怕暴露了宋初一的行踪给陈豫琛知道。

季峰并不惧怕陈豫琛,但是,他想娶宋初一,宋初一的名声就至关重要了,要是给季家人知道宋初一曾和陈豫琛有纠葛,婚事的阻力将会大大增加。

宁悦也赞同季峰避开陈豫琛锋芒的做法。

陈豫琛让人把罗雅丽置买的一切都拉走,自己一桌一椅所有的家具床品饰物重新买了,家用电器和厨房电器都配备齐整。

花了三天装饰布置好房子后,他一刻也不停赶往S市。

吕颂要陪他一起来他没有答应,跟宋初一的事情他不想别的人介入。

虽然很生气伤心,恨极宋初一曾与季峰交往过,可他割舍不掉。

陈豫琛想找到宋初一后,跟她坦承自己就是沈翰,然后,强逼也好柔情捆绑也好,他不会再放手。

没直接找季峰问宋初一的下落,陈豫琛把车停在季氏对面的商厦地面停车场盯梢季峰。

陈豫琛怕自己现身季峰发现了不给他见宋初一,在季家的地盘上,跟季峰周旋较量太麻烦。

季峰比陈豫琛预料的更机警,何况,他以为陈豫琛是高英找来迷惑宋初一的,严防死守着。

吕颂在商圈打听他的去向的消息他也知道,他猜到陈豫琛会追来S市,咐咐心腹手下严密监视着季氏大厦附近的情况,陈豫琛甫出现他就知道了,当天下班就直接回了主宅没去郊外的度假别墅。

陈豫琛盯了三天没看到宋初一,他改变了策略,直接打电话约季峰见面。

季峰自然不会怯阵,随即应了下来:“S市我熟,我作东,晚上咱们望江酒店碰面。”

望江酒店是吧,很好,先把地点说出来了,自己可以提前安排一切。

陈豫琛微微一笑。

季峰傍晚下班后即到望江酒店,他到来时,陈豫琛已在他订好的包厢等着他。

望江酒店是S市的五星级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美伦美奂,包厢也做足工夫,和式榻榻米铺着上好的牛皮凉席,酸枝木矮桌光洁平滑。

男服务生接过点菜单走后,问道:“两位先生要不要服务?”

这种场合的服务虽然没到上床的地步,不过搓搓摸摸的小动作不少,嘴对嘴渡酒是常事,还有男人就在酒桌上假醉装痴由服务员用手套-弄。

季峰摇摇头,没问陈豫琛,他以为陈豫琛也不会要服务的,不料陈豫琛却说:“要,叫几个来给我们挑选。”

“是。”男服务生弯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燕瘦环肥走进来六个女孩子。

六个女孩妆容精致,遮瑕膏粉底胭脂恰到好处地将脸颊皮肤打造得像细白瓷,水晶唇彩涂过的嘴唇性感而风情。

陈豫琛似是很享受,眯着眼仔仔细细挑拣,半晌,指着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说:“就你了。”扭头问季峰,“你要哪个?”

“我不要。”季峰嫌恶地摆手,心情很不好,他原来还觉得陈豫琛是那种洁身自好的男人的。

季峰想起宋初一那晚从蓝海电梯里跑出来的狼狈样,那晚是陈豫琛对她用强了吗?不知得逞了没有。

季峰越想火更旺,如果陈豫琛真对宋初一做了什么,决不能放过他。

哗哗上衣被淋湿时季峰才从愤怒的思绪里回神,低头一看,衬衣水淋淋的全是金黄色酒液。

“对不起对不起……”陈豫琛点的那个女孩慌乱给拿纸巾帮他擦拭,不知是怕他责怪还是本就有意勾引,身体直往他身上靠,一条腿挨过来磨磨蹭蹭。

“离我远点。”自糼养成的良好修养使季峰没有爆粗口,却忍不住狠狠推那服务员。

他下了狠劲,不提防那服务员拽着他衣服的,两人扑咚一下重叠着倒了下去,虽然因跪坐的姿势没受伤,却也很狼狈。

“对不起先生……”那服务员吓得籁籁颤抖,两手捉着季峰腰部不放。

“松手。”季峰气得烧心挠肺,不是心上人的女人的触碰令他几欲作呕。

“先生,你别生气,别找经理告状好不好?我还要靠这份兼职赚钱交学费……”服务员哭泣起来,抓着季峰腰部的手紧缠不放,八爪鱼一样。

两人拉扯着,陈豫琛不动声色地拿过季峰放在矮几一侧的LV皮包。

他从容自若地拿出季峰的手机收起再把皮包放了回去,接着哼了一声,淡淡说:“你是我留下来的,要告状也是我找你们经理告状,关他什么事?松手,陪他去干洗房把衬衣弄干净,不然,我真要找你经理告状了。”

“好的好的。”那服务员破涕为笑,怯怯地松了季峰,“先生,我带你去贵宾房歇会儿,请你别生气,最多二十分钟,你的衬衣就能洗净烘干熨烫整齐。”

换了旁的二世祖,二话不说喊来经理让赔偿,不只得赔昂贵的衬衣,酒水钱也得免了,季峰性情温厚,虽然气得不轻,却还是没追究,和陈豫琛道了声失陪,拿起皮包跟着服务员出了包厢。

陈豫琛看着包厢门关上,冷冷一笑,掏出季峰的手机给宋初一发信息。

“初一,我在望江酒店南屏晚钟包厢等你,过来一起吃饭。”

只要见到宋初一,季峰也不能阻止他带走宋初一。

宋初一很快回了信息:“季学长,我和阿姨吃过了,不过去了,谢谢你。”

阿姨?是季峰的母亲吗?喊得这么亲热,可为什么喊季峰季学长?

陈豫琛有些不解,微一沉思,再次编发了信息。

“我有一些关于沈翰的事要告诉你,你过来一趟。”

这一次,回复的信息隔了许久,内容也是有气无力。

“谢谢你季学长,我不过去了。”

陈豫琛似乎感觉到宋初一按下这几个字时的无奈和悲凉,心口忽而有些疼。

一口一个季学长,还有客气无比的谢谢,她和季峰的关系怎么那么生疏?

陈豫琛揣摸着,大胆地又发了一条短信。

“初一,你那么爱沈翰,当年为什么要用我做借口和沈翰分手?”

如果不是自己所想的,宋初一和季峰不清不白,那么,宋初一接到这条短信就穿帮了,如果……他们其实清清白白……陈豫琛觉得自己呼吸要停止了。

过间一秒一秒过去,过得那么慢,宋初一迟迟没有回复短信,陈豫琛死死盯着手机,渐渐沉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成了玻璃镜子,泛着凛凛寒意。

即将从那玻璃镜后破空而出的是一尘不染沉绽多年的深情,还是晕湿了美好面目的污浊恶臭?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