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道:“简亲王?不是宁蕙的公公?”宁蕙就是大挑的时候跟淑嘉关系还不错的同姓瓜尔佳氏的那个圆脸的姑娘。

胤礽道:“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丫头?”宁蕙结婚那会儿,淑嘉给的礼物颇重,胤礽与简亲王府,颇有微词。淑嘉就说了与宁蕙还算有些交情,胤礽才哼哼唧唧地不反对了。

淑嘉见胤礽一次两次地说雅尔江阿不好,升起了一起诡异的感觉。

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幼儿园小朋友‘喜欢就要欺负你’?淑嘉不厚道地笑了。胤礽佯怒:“你笑什么?明明是他不识抬举!”太子爷为别人考虑的时候,总是会办一些很囧很二的事情。对臣下么,赏赐、称赞几句,他都能做得很好,但是一旦涉及到亲近的人,尤其是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他就会手忙脚乱。

淑嘉道:“你跟宁蕙家的那位,可真是冤家了。他未必就是不尊敬你,只怕也是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呢。”都是一样的啊,那一位,亲妈也死得比较早,还有了个后妈,也是个别扭的娃呢。

胤礽道:“你还笑。”

“好好,不笑了。”心里却决定,总要通过宁蕙传话来调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总这么僵着实在不是个事儿。再说了,同一个举动,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释,‘一个人眼里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不管两个人的想法怎么样,只要理解了,或者说有了一个让双方心里都过得去的、面子上也过得去的解释,并且深入人心,一切都不是问题呢。

胤礽嘟囔了一会儿,开始翻书:“念书念书。好容易今儿得了半天假,不说烦心的事儿了。”一翻开,刚要念,本还有点忿忿的,忽然一本正经地严肃脸咳嗽了一声。又是那天的那本书,那本书被淑嘉狠压了一页的地方,随手翻开,就是‘郑伯克段于鄢’。

有点尴尬的,淑嘉与他素来坐得很近,也看到了,脸上也是一红。

宫里的年味渐渐浓厚了起来。太子妃的肚子,也更大了。大着肚子的太子妃也要过年,还要收拾毓庆宫一大摊子的事儿。其中一项就是预备各处的礼物,这回淑嘉也不急着赚钱去了,现在孩子比较重要。

再说了,经过分析,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赚来的。如今小钱根本不够开销的,赚大钱的买卖不过两样,一、新奇的,二、大宗的战略物资。

头一样,内务府能造玻璃、会修钟表、胰子可以自己生产,宝石做的盆景,各式鼻烟壶…甚至还能仿靠很多西洋玩器。第二样,要打葛尔丹了,现在太子弄人倒卖战略物资,这个…

所以太子妃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赚钱也要看时机的,太子爷缺点钱,偶尔搜刮一下下面,只要合适,就好。同时,淑嘉陪嫁的庄田解上东西来了。带腰牌,由红袖领着。让陪嫁的爹娘跟着进来汇报,也是让亲人见面的意思。

庄子、铺子的收益还好,银子上有三万两,主要是铺子出租的租金。此外还有一些土产,米、面、菜、肉一类,宫里都不缺,淑嘉只命拣些宫里不常见的东西尝尝鲜罢了。余者或变卖,或赏人。

这一年过得比较简单一点,虽然年味很足,但是四九城里总带着一点儿紧张的味道。跟葛尔丹开战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先前部队都开拔了。皇帝要御驾亲征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亲征的行头提前俩月都开始准备了。

淑嘉挺担心的:“这种事儿不是要保密的么?怎么你也说我也说的,我在这宫里都知道了明年正月末二月初要起驾北上,这个叫葛尔丹知道了怎么办?”

胤礽笑了:“费扬古都已经启行了,汗阿玛已经使人地往蒙古诸部都说了,葛尔丹要知道早知道了。这也是一着,叫他们知道了,朝廷大军将至,摧枯拉朽,依附者就该站好队了,摇摆不定的听闻朝廷意志坚定就要叛了葛尔丹转依朝廷,”摇摇头,“不用担心,葛尔丹能有几个人呢。”

不担心才怪!转天胤礽的一张脸就像便秘了一样,很生气:“真是奇了怪了,汗阿玛英明神武,怎么偏偏看上齐世那只猴儿了?!”

原来,今天康熙调正红旗蒙古都统齐世为本旗满洲都统。

淑嘉不由伸手摸摸他光光的头皮:“不生气啊,去就去呗,能有什么作为还是两说呢,他不值得你生气。有那心情啊,想一想汗阿玛北上了,你要怎么做才能叫汗阿玛放心。”

胤礽这才慢慢转了颜色。

过年了,太子妃这里来的人也不少,淑嘉每回也露一露脸,略坐一会儿,给了大家的面子,然后就说身上累,要休息。毕竟不是正经的国母,与人说得多了、表现得太雍容亲民了也不合适。正好包子是个好借口。

这期间,简亲王府的人也来了,简亲王雅布的继福晋比宁蕙也大不太大,是博尔济吉特氏,婆媳一道入宫。皇太后就留了福晋说话,淑嘉正好邀宁蕙去毓庆宫小坐。

宁蕙的日子过得算是不错了,气色也好。看到太子妃肚子凸起得很明显,也颇有羡慕之意。淑嘉今天身上穿的就是件貂皮褂子,进了门儿就脱了下来。宁蕙道:“屋里虽暖和,你不要小心点儿?”

淑嘉道:“我如今是不怕冷的,先前你们给的貂皮倒是好,我叫他们收拾出来做成了褂子,”一扬下巴,就是红袖手上刚拿那一件儿,“出门儿的时候常穿呢。跟你说,自从有了身子,就扛冻呢。”

宁蕙道:“到底小心些好。”

“嗯。”

宁蕙心里倒是有一点不好意思,雅尔江阿不知道为什么跟太子不对付,用他的话说,太子的架子忒大,忒招人不爽了。宁蕙觉得吧,太子那是未来的皇帝,架子当然是要大些了,你跟他不对付了,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么?

雅尔江阿一撇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心里添上一句,他日后如何还是两说呢,索额图跟裕亲王已经开始不对付了,啧啧。

宁蕙是新妇,不知就里,但是雅尔江阿的态度实在让她担心。给东宫送礼的时候难免要多准备一点,雅尔江阿撇撇嘴:“何必太费心?挑不出理来就行了。”依着他的意思,都不用特意跑一回毓庆宫的,随大流见一下太子妃就回来也就得了,省得到了那个跩得二五八万的家伙那里受气。

宁蕙不好硬掰,只得说:“太子妃人还不错,大挑的时候我们倒说得来呢…”

雅尔江阿皱了一下眉:“她倒还罢了。”好好一个人配给了太子那个家伙,可惜了了。雅尔江阿心声:太子是个呆霸王,欺负人的主儿,太子妃真是难哟,我当做好事了,由着媳妇看她去吧。

这些夫妻间的事情,以及宁蕙猜到了丈夫对太子不满,那是不好直说的。但是,她也担心,本来都想让太子妃帮着吹吹枕头风的。到底也是大家姑娘,还沉得住气,没有一开口就说这个。

两人只管说说媳妇经,淑嘉没有正经婆婆,宁蕙的那个婆婆是雅尔江阿继母,关系也很微妙,倒是有一点共同语言。淑嘉觉得呢,胤礽跟雅尔江阿应该是有一点共同语言的,底下兄弟都多继福晋还有儿子,嫡长子的雅尔江阿现在还不是世子,这里面也有点微妙。

谁知道这两只就是不对付呢?

当然,自从参悟了二把手理论之后,淑嘉也不想给胤礽拉什么帮结什么派,他受党争的牵连已经够深了,不用再这样找死,只是要开解一下而已。不管怎么说,人缘不用太好,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是?

从媳妇经说起,就说到了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淑嘉就说:“有时候他们也像小孩子呢,不知道怎么的就怄上了气,不知道怎么的又好了呢。”

正好说到宁蕙心上去了:“可不是么。”我家那个还看太子不顺眼呢,可不是小孩子脾气不分轻重?

“说到这个,你知不知道我们太子跟你们家那位还怄上气了?”淑嘉开始下套儿。

“啊?”宁蕙没想到淑嘉自己先说了起来。

淑嘉笑着解释了经过:“真跟小孩子儿似的。我说他也不太懂这些事儿,真是哥哥叫弟弟给惯坏了…平日里他说什么,弟弟们只有听的,再没想到你们家那位也是犟…我说他,你要跟人家好,总得对人好啊。你要想人家看你在眼里,总撩人可不成…”

淑嘉复述的胤礽与雅尔江阿结怨之始,宁蕙倒是没听过,只听淑嘉道:“人一旦拧上了,真是看什么都不对劲儿,越看越不顺眼,这不顺可不就积少成多了么?譬如说,同一件事儿,原本没什么的,要是先前有些不大好,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了,一件累一件…”

宁蕙点头。暗道回去要再问一下,太子妃虽好,但是自己也要求证一下,如果真是如此,也要从中斡旋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个仇人总是好了。

回来之后,雅尔江阿是不乐意过问毓庆宫里有什么事发生的,只是问宁蕙:“继福晋跟皇太后说话了?”

宁蕙道:“论起来她们博尔济吉特氏多少带着点儿亲戚,说说话也是平常,还有几家也姓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夫人们也在,她们在一处说话,我也不好在那里碍事,就往毓庆宫坐了一会儿…”

雅尔江阿果然开始皱鼻子,真有点儿怄气的小孩儿样子来了。宁蕙笑道:“你怎么跟太子不对付上的?”也是哄着丈夫说话。

雅尔江阿说起来跟胤礽还是有部分相像的:“哪里是我不对付上他的?是他傲得很!”他倒还记得始末,“从小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一付高高在上的样子…”

“真是太子妃说着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小时候的事儿,值得这样么?你见太子对别人这样的?固然是无礼也是亲昵呢。”不管怎么说尊卑有别,虽不甘愿,还是自家先服个软比较好。这是宁蕙的想法,估计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那是太子啊!

“亲昵个屁!”雅尔江阿爆粗口了,“亲昵会指着我的本子说我的字儿不好?说我笨?”然后模仿幼年胤礽的腔调,“笨死了,这一笔得往下!这句书你背错了…”

学完了,喘口气:“你说,有这样亲昵的么?!他八弟字比我还差呢,他怎么不说?!”

“…”宁蕙毕竟是有了淑嘉所述先入为主的观点,兼之淑嘉所述生动有趣,语气带着点儿调侃,人也亲切,雅尔江阿这样,比起太子妃的从容客观倒真像是炸毛的猫,怄气的小孩子,宁蕙更坚信太子与丈夫没什么大矛盾了。而且,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八阿哥的字差得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拿他当下限?你的出息呢?

“那你就记到现在啊?”笑眯眯地一副你好幼稚好可爱的样子。也确实幼稚可爱啊,太子妃说得好,当时才几岁啊?就记到现在,男人真是无聊,小时候我哥哥欺负我我都没记耶~(你确定?不是忘了么?)

宁蕙一张圆圆脸很占便宜,生得讨喜吧,人就不容易对她发脾气,雅尔江阿也是一样。不冲她生气呢,就继续说太子不好:“这也罢了,往后我办差他总挑刺儿!”

得,这与太子妃的矛盾积累理论就合上了,宁蕙也轻松了,在轻松的环境下总是容易做成很多事情。所以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而不是谈判桌上谈事儿。宁蕙道:“这跟小时候我哥哥见父亲似的,他越怕,阿玛越严厉,越严厉就越怕。我呢,随阿玛板脸,我就不怕,阿玛也拿我没办法,倒对我越来越好了。”

雅尔江阿:…

另一边儿,胤礽听说宁蕙来了,也是皱鼻子。

淑嘉撑着下巴道:“你怎么那个表情啊?宁蕙是个好姑娘。”

胤礽不耐地道:“我没说她不好。”胤礽心声:给了雅尔江阿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可惜了了!

“还记着简亲王家的大阿哥不好呐?多久的事儿了?”

“什么多久?前两天他还顶撞我!”

又来了…

“你们从小就这样儿,倒活似冤家了。”

胤礽听到冤家二字开始炸毛:“谁跟他冤家?”

“难道不是?你跟谁这样吵过?老大那里不阴不阳的,老三开始恭敬疏远,知足吧,有个人吵架也不坏。可见你们也不觉得对方有多可恶不是?”相反,是有点太像了,才搞得奇奇怪怪的。

“谁…我就觉得他可恶!”话是这么说,脸色倒是缓了下来。

淑嘉也松了口气,不能指望自己一句话胤礽就能都听了,至少,有点触动有一点改观也是好的啊。“他小着你好几岁呢,不能慢慢儿地好好调教?和气一点儿,这才显本事呢。这么怄着气多浪费感情啊?你就收伏不了他?”

浪费感情四个字听着新鲜,倒也贴切。胤礽失笑,老是怄气确实浪费感情啊,做了无用功呢,白耽误了时间。

临近年头,宗室进宫的次数也就多了,雅尔江阿呢,也是其中的一员,他还想跟着康熙去给自己挣点分数,以期早日得封世子。这不,俩太子党遇上了。

雅尔江阿要在往常呢,就是请个安,装面瘫,让胤礽挑不出理来又憋屈。胤礽呢,就是抬个手,无视他,让雅尔满阿也憋屈。

现在呢,雅尔江阿是被老婆洗脑过的人,觉得太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针对的,不是么?换个人呢,他会以为这是示好、想拉拢自己,但是太子么,他知道什么是先服软示好?再说了,前两天还跟他吵过一架来的,拉拢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

看来太子是一惯如此的,难道是我想错了?白白怄气了?雅尔江阿的表情就略微丰富了一点,还多看了太子一眼,有一点小尴尬,抿抿嘴,低低头。

就像广告一样,你再讨厌电视剧里插广告的,看得多了,还是会记住,然后到了商店可能伸手就拿了这样东西。总之,胤礽听了老婆说了两回雅尔江阿不是那么可恶,觉得这回雅尔江阿也不那么讨厌了。

于是胤礽破天荒地对雅尔江阿道:“你来了?起来罢。汗阿玛如今事儿多,估摸着还要等一会子才过来。”

看到雅尔江阿有点儿失措的样子,胤礽心里颇为得意,唔,雅尔江阿啊,对他好一点也是有收获的么?怎么我之前对他好,他就不领情了呢?清清嗓子:“找汗阿玛有什么事儿?汗阿玛近来为着葛尔丹的事情,忙得很,要是不太相干的,先别说。”

他是在提醒我?那个跩得尾巴上天的家伙?他吃错药了吧?但是雅尔江阿正在有急事的时候,他想跟着去战场,想表现,想当世子。甭管汤匙是什么材质的,要是它舀不到东西,你还是得挨饿。

是以雅尔江阿正好接受了胤礽的示好:“谢太子提醒。臣弟是想请命随驾的。”

“唔,这样啊,”他说实话了,说实话了,我可以卖他人情了,“汗阿玛是会欢喜的,不过汗阿玛既允了叔王,你要不要跟叔王先商量一下?”既然心情好了,胤礽也要为他多考虑一点了。

此后经过年前年后不算长的日子里的多次接触(主要是雅尔江阿比较急一点),太子与雅尔江阿的关系有了不少缓解,胤礽许诺帮雅尔江阿说话。雅尔江阿呢,也是很感谢的,再看太子似乎,真的不那么无礼了。

雅尔江阿:老婆说得对,他没那么跩。

胤礽:老婆说得对,他也没那么讨厌。

正好,康熙出征前除了安排诸多事宜,还抓紧时间指导太子的功课(政务方面的)。这天看到了雅尔江阿上的折子,康熙一抖手,扔给胤礽看。

折子写得情深意切,什么作为国家贵族要为国效力不能白拿工资啦,什么亲爹年纪一把还上战场做儿子的不忍心啦,什么汗阿玛(他的折子真是这么写的,康熙也没生气)从小把他叫到宫里一起教育他要对得起汗阿玛啦…

胤礽看完了一挑眉:“他倒有良心呢,简亲王确实年纪也不小了。”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礽:“你跟简亲王家的大小子不是不太对付么?怎么倒像…?”

胤礽道:“也不是不对付…呃,就是开始的时候脾气有点不投,这不就拧上了。那个也碍不着儿子说实话啊,儿子倒是觉得他的脾气好,有个能跟自个儿拧一拧的人,日子也不至于那么无趣。”

“是么?不是他跟你讨饶了?”康熙爷还是知道一些事的。

“啊?”胤礽失笑,“也不是,就是,有点子羡慕他了,他能跟他阿玛上阵父子兵,儿子却…既然儿子这回不能随汗阿玛同去,让旁人能父子同行,也算是叫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以此看,他倒是个孝子,儿子如今倒是感同身受,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下午,雅尔江阿得到答复:准了。

下午,雅布得到安抚:朕把你儿子带到身边,你就放心吧。不要生他的气,这孩子一片孝心实在可嘉。

淑嘉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现在做的到底对不对?

太子妃是不乐意太子跟侧室们亲近的,这是可以理解的。却狠不下心来阻止太子跟儿子们见面,虽然他们能见面的机会真不是太多。也想忘掉胤礽还有小老婆和庶子这一事实,但是每天报上来的用度一类的事情,还是提醒她,撷芳殿里还有那么一群人。

小老婆就算了,儿子呢,还是不能没有父亲的。每天侧室与庶子来请安,李佳氏病着,入冬更严重了些,就免了她来回跑,剩下的,就是李甲氏母子了。心情是复杂的,淑嘉一面担心着胤礽对庶子好了,自己的孩子会被分薄了关心,一面又觉得庶子也很可怜,纠结万分。

毓庆宫大阿哥小脸苍白,不大健康,李甲氏的目光多半落在他的身上。二阿哥就要落寞一点了,扭头对淑嘉倒是亲近。他还很小,被乳母抱着,处在谁对他好,他对谁好的爱憎分明阶段,倒不大认识生母,因为李甲氏得到允许能见大儿子已是不易了,再没更多的精力与权力见二儿子。

倒是淑嘉,见面总拿玩具逗他玩。这一对母子倒也和谐。不过,有离间人家母子的嫌疑呢。可要是不管他呢,又有不理会庶子的嫌疑。纠结哟。

这时,胤礽来了。应该说,长子于他,曾经是个很开心的存在,但是生来体弱,长得又不太好,名儿都不敢起怕养不活,对于自己都要别人照顾的太子来说,太闹心。因此只是一眼瞥过,倒是二儿子健康些,听他叫‘阿玛’也更有感觉些。

这下可好了,父子天伦了,淑嘉想啃手指头。

“正好,我还有事儿要说呢,咱们大阿哥转年就五岁了,是不是要开蒙了?”淑嘉问胤礽。

李甲氏这才想起来,大阿哥到了上学的年纪,也慌忙用眼睛看着胤礽,事关骨肉,母亲总是在意的。胤礽道:“他还小,身子又不好,累坏了再不好调养。如今正为大战忙呢,等明年汗阿玛凯旋了,他身子也养好了,我就上奏汗阿玛。”

李甲氏忙推大阿哥谢阿玛。胤礽有点不满:“太子妃不是叫你照看孩子的么?怎么现在还是这样儿?”不健康。李甲氏低头无语,很心疼大儿子也很自责,总觉得没把儿子生得健康了是对不起儿子。

淑嘉道:“好了,见了面又板着脸,别吓着了孩子。”做嫡母可真难啊!有点后悔让李甲氏亲自照顾孩子了,按规矩办多好?可是,如今自己占着丈夫,再不让人家母子天伦她又过意不去。

胤礽为她暂时解了围:“没事儿都散了罢,孩子既不好,就带回去歇着,别累着了。”他也只会这一点儿。太子的医学知识研究目前还在孕妇阶段,婴幼儿问题估计要再等几个月才能看到。

李甲氏忙带着儿子们走了,二阿哥还有点不舍地抓着淑嘉的袖子,被胤礽瞪了一眼。淑嘉别过头去,借拿着个拨浪鼓的动作移开了眼。

等生下了孩子,这些个家庭里成员之间的相处,它是个大问题。

这一年的新过得虽然热闹,却也简单。

一系列的活动都是围绕着亲征展开的,胤礽还跟着祭了回神。

回来后胤礽有点心急,从军名单中大阿哥一系的人挺多的,这也难怪,大阿哥二十九年就随军出征过。而太子一系随军的并不很多,他希望多一点。

事实上,太子目前运气正旺,心想事成除了他岳父被康熙内定入了随军名单。石家父子随驾,庆德与华善在京。华善太老了,康熙怕把他带去了就带不回来,康熙觉得庆德这孩子还是靠谱的,有他在也能劝着华善一点儿,只能说,庆德太会伪装了。

胤礽要吐血了,他岳父身体不好啊,风餐露宿的死了怎么办?他儿子还没生出来呢,没见着外祖父不吉利啊。他媳妇儿要是因为担心岳父弄坏了身体怎么办?等听到是参赞军务,而且是随着圣驾同行,才放了心。

石文英等亦领一队人马,参与军事,他被分到萨布素那里。石家子弟众多,石文炳也塞了不少人同去。他周到,同时上了一本给康熙,过了明路备了案。康熙还说他:“精忠体国,有大臣仪。”

就这样,康熙于正月二十八,带着一干人等上路了。

淑嘉急得要命,她爹身体可不大好啊!胤礽也无奈,仍然劝她:“汗阿玛自有主张的,在御帐前听命,总好过在前线拼命。”

淑嘉:“我叔叔在前线啊!”

胤礽:…

为了这事儿,淑嘉准备了许多东西,都是便携式的。胤礽看了很崩溃:“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带的都是最实用的,你这些…用不上…”

淑嘉不服气,拎着个荷包状物不过材质是软皮:“这个呢?”本来是想做成钱包状的带夹层的,但是没有成功,最后弄成荷包了。

“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啊,你是不是弄错了?咱们在关外的时候是用鹿羔沴毧代金线缘袖…”不会说话的老公。

“我就给我阿玛!”老羞成怒的老婆。

“也给我一个吧。我叫他们照着样子做,进汗阿玛一个,再给雅尔江阿一个,好叫雅尔江阿帮忙照看岳父大人。”看到老婆眼眶红了终于认识到错误的老公。

“哼!”很好哄的老婆。

至于拿到儿子给的荷包,康熙皇帝如何感叹儿子懂事儿,如何打算一路北上的时候佩在身上炫耀,又如何觉得儿子可爱打算回礼,就是后话了。[1]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夏小黑只给按摩到腰…

唔唔,下一章包子会出来了,这个可以有。

[1]乾隆的孝贤皇后以鹿羔沴毧制的荷包,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样子,只好猜是鹿羔皮做的了。谁有研究,欢迎指出啊~

咳咳,这个已改,谢谢提醒的同学。

第84章 令人崩溃的父子

皇帝出门儿总是破事儿多,正月里出门儿了,在蓟州还记得要派人祭天祭地祭人诣陵,胤礽接旨之后又一通好忙。康熙自己也没闲着,他正好儿在外头,顺路就跑到暂时安奉殿和孝陵去了。

这一通忙下来,才是轮到真正的军事核心问题了。再次过问了中路军运粮的问题,又答复了黑龙江将军的问题,然后…他居然又回来了!

回来之后又跑到宁寿宫去看望皇太后!

淑嘉看得眼花缭乱了,胤礽的解说她是听懂了,刀兵相见前的心理战么。葛尔丹是个什么情况她是不知道了,但是如果葛尔丹的智商跟她是同一个水平的话,那么那位同学现在肯定已经是两眼被绕成蚊香状了。

胤礽现在极忙,淑嘉为不分他的心,也少与他说些杂事,说到毓庆宫诸事务,都说:“一切都好,你且忙正事去。家里的事儿再大也是小事儿,朝上的事儿再小也是大事儿。你在朝上好了,咱们这家里就一切都好。”

胤礽终究卖了雅尔江阿一个好儿,康熙先是允了雅尔江阿带他走,但是现在圣驾还在京城与周边地区转悠都没有远走。经胤礽提醒,康熙又记起了这一茬儿。胤礽没有直接说雅尔江阿,他问的是后勤上的问题:“如中路军中之粮草,寻常兵卒之粮已备,儿臣寻思着,随汗阿玛前行的必有不少亲贵,他们有多少人?各有什么配给,还请汗阿玛示下。”

康熙略一寻思,满人于马上得天下,多少年没有大战了,圣主的心思当然是想天下太平,康熙又想着满人毋失尚武之风。以后怕难有这样的机会了,不如趁机锻炼一下大家。大笔一挥:征上三旗侍卫、及王贝勒贝子公等情愿效力之人。

胤礽又提出了:“侍卫既能当得差,自是能效力的,儿子只怕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内有年老体衰者行动不便,若有闪失反而不美。”

康熙道:“你说的是,叫底下的人拟个章程出来,能上得马、挽得弓的方能随驾。”

接着,康熙违反常规地直接规定了出发日期,何时起自何处、何时止于何处,也不怕被葛尔丹知道了打埋伏,葛尔丹居然也没有把握住这个大好的机会。康熙又命调了冲天炮三门、神威炮十门、景山制造子母炮二十四门、江南炮五十五门发往大同以备西路、兵之用。谕兵部、著于新造炮四十八门内选八门,派每旗炮手一名作速增解大将军费扬古军中。

谁说清军不用火器的?看这种类繁多的火炮,继续发展下去,怎么着也弱不了啊,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被人家用坚船利炮敲开了国门?淑嘉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更让她不解的事情还在后面,康熙分派了每个人(他们家他能记得住的人)的差使,然后分派了诸都统等的位置。什么级别的人带多少人,哪个皇子在哪个营。淑嘉的叔父石文英被编入头队里,她的哥哥富达礼虽是侍卫,这里也被下放锻炼,放到二队里了。倒是父亲石文炳是跟在康熙那里参赞军务,没再挪窝。

索额图被分与胤禔搭档,在中路率领八旗前锋、察哈尔四旗及汉军、绿旗兵为先锋,并督火器营。这个…还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这两只还闹不起来,不会像上一回那样,弄得大阿哥与伯王不合,康熙跟在后面擦屁股。

上回与胤禔不合的裕亲王,与简亲王雅布、恭亲王常宁一道从征于营后行。这大概是康熙对福全、常宁上次出征的评价了:你们上回没打好。

除此之外,康熙还对留守京城的人员作了安排,对于出征期间的政务也作了安排谕大学士等此次各部院衙门本章停其驰奏。凡事俱著皇太子听理若重大紧要事著诸大臣会同议定启奏皇太子。谕大学士阿兰泰尚书马齐佛伦朕启行后尔等偕各部院大臣分为三班值宿禁诚内。

这个淑嘉是知道的,因为这一天,胤礽面色严肃又难抑眼中的激动。淑嘉自然要问一下,胤礽自己就说了。淑嘉不由咋舌,康熙对胤礽还真是…信得过啊!

就这样,康熙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还不走,还请皇太后到畅春园去玩儿,玩完了回宫,他还是没走!

别说葛尔丹了,连淑嘉都要怀疑:这御驾亲征是假的吧?假的吧?

御驾亲征毕竟不是儿戏,康熙在二月末终于动身了。这回不是京郊N日游,是真的北上不回头了。随行的当然还有诸多的皇子、王贝勒等,与八旗驻京的不少官兵还有大批的粮草、辎重随行。

留下胤礽眼巴巴地看着漫天的尘烟,感慨万分。我也想去啊!!!

行了,你感慨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爹还留你看家呢。

监国皇太子再次新鲜出炉了,胤礽挽起了袖子,发誓要帮他爹看好家。第一步,当然是要解除了后顾之忧。先是自己的家里,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要到预产期了,这个可是要注意的。

先是跟老婆说:“有什么事儿你先放一放,如今圣驾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传令下去,一切照旧就是了。”

淑嘉是非常配合的:“这个我知道,如今事情并不多了。老五房里的刘佳氏也已经显怀了,日子也近了,我也只是问问,还有大嫂那里,她们的婆婆都是一宫主位,有事只管问翊坤宫与钟粹宫就是。只是宁蕙也有了身子,叫人送了些东西过去。[1]”

胤礽道:“老大那里咱们不用多管,老五那里倒可多问一下。我写信给汗阿玛,只说…有妃母在,咱们不便过问他们的房里事儿,倒是有老五和老七的婚事,才是要细心准备的呢,汗阿玛说了,回来就要办,一应准备的事儿,我得多操心这个不用你过问,都是礼仪上的事儿。我还请示汗阿玛呢。倒是雅尔江阿媳妇,按时安排御医去请个脉。”

淑嘉道:“我就是要操心,也不在这一时。”预产期在三月末四月初,如今已入三月,她还不至于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那便好,你只歇着,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正好,我顺道儿请旨,叫岳母过来住下照看你罢,”胤礽挠挠头皮,他没亲妈,她没婆婆,都没经验,“内务府是有嬷嬷,这种事情没个长辈看着也不像话儿。皇太后祖母年事已高,不好劳动。”宫妃们呢,他又不太放心,毓庆宫也不是她们能过来的地方。

“这样…好么?”淑嘉有些犹豫,胤礽的提议让她非常心动,也就是碍着宫里的规矩,怕人说嘴,才勉强犹豫一下。

胤礽却很坚决:“我不是说问一下汗阿玛么?不要担心。”

“既这么着,作两手打算罢,内务府那里的嬷嬷也准备好了,顺道叫他们给老五家的那个也备一下,还有乳母、保姆,我这里倒是不急,我还想照看一下,那一位,名份也不够,老五媳妇也还没过门儿,不能没有照看的人。”

“我省得。”

胤礽回去写奏折,康熙先是公事,正好,康熙来了旨意:“送马三千匹来。又,皇太后好么?你好么?太子妃如何?宫中诸人安好否?”指明至少在二十日的时候必须起行。

皇太子顺坡下驴,先:“本月十二日,臣谓大学士阿兰泰曰:马乃大兵要务,若不饲养预备,倏尔有用马之处,则不能以时遣发应用。可于内厩马酌取喂养,务令肥壮。太仆寺牧场马匹,应作何酌取发兵部喂养,可令议政诸臣会议。

议政诸臣议得,问太仆寺少卿佛保言,孳生牧场马,通计二万九千余匹。此内…今正春时,马未及肥壮…俟四月青草发生、马壮之时,遣太仆寺贤能司官,于此二千匹之外,更加择取…务令肥壮。再,八旗察哈尔所养之马,亦将可骑者酌取…

臣令太仆寺少卿佛保前往,将马匹择取,加意牧养令肥,听候调用。余如所议。缘养马事宜,有关紧要,谨此奏闻皇父。”

然后另起一本写他弟弟们结婚的日子:“…择卜吉日…”

最后写了他的小小请求,写得声情并茂:“宫中诸好,臣将汗阿玛书信读与皇太后祖母…无不欢欣踊跃。太子妃亦好,产期将近…皇太后祖母年事已高,臣不忍劳动,诸宫妃母,各有其子媳要生产,且往来东宫不便…”

奏折与信是先上路的,因是紧急军务,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转天康熙就收到了,展开看完,批军事事曰:“如此甚善。”又把婚期的折子给批了回去,要求再重新合计。

最后看了家信,康熙的脸严肃了起来。对皇太子的要求给予了满足:“可。又,朕起驾前已命内务府严选稳妥妇人此事顾问行知之,可问他。妇人生产,性命攸关,命太医院择良医随时应命。”

胤礽接到指示大乐,拿回来给淑嘉看:“如何?准了吧?你可放心了。正好,岳母过来了,前边儿有什么事儿,我一道说与你们母女听,也省得你们担心了。”

就这样西鲁特氏收拾了包袱就过来照顾女儿。因康熙在外,宫中虽然一切规矩照旧,大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生出事非来,除了陪老太太玩儿,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

自从入了预产期,皇太后下令:“太子妃不必日日请安,安胎为要。”淑嘉这回不再逞强,她之前坚持乃是因为与所知的妇幼知识不相冲突,现在呢,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来,要是走到半道儿上,羊水破了,那可就坏大了。

是以西鲁特氏这回进宫,倒是少了不少麻烦事儿,省下了几个头。除了刚进宫那天去拜了一回门了,剩下的时间就是一心一意照顾女儿。

也许是自己也怀了孕还要生产的原因,淑嘉对西鲁特氏特别地亲近,总想往额娘的怀里钻。哪怕只是互相靠着,也安心不少。

老婆跟岳母在一处,皇太子安心了,挽起袖子来处理正事了。马匹的折子得了批准,他就要着手准备好,马上送过去。这年头草原行军,马匹绝对重要,万不能出差错。又有,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大军动了,粮草之事也不能马虎了,一一分派妥当。

马匹马上就着人押运回去了。马匹还在路上呢,康熙的书信就又到了,这回是写给儿子的“此番出师,诸事咸合联心,甚为嘉悦,故身体与面颜俱好。且风土水泉皆佳,行营事简,日多暇豫。但愿上天眷顾,默垂协应耳。此书写于十四日。十五日早起程。行至中途,忽起东南风,大雨倾注,雪羲继作,寒气严冽,其夜随止。十六日早,察马畜俱无恙,幸预备周密,雨雪亦未久也。此惟皇太子知之。”

太肉麻了!更肉麻的还在后面。康熙生日在三月十八,胤礽与其父关系既好,又看到老婆跟岳母之间母女情深,也被触动了。与淑嘉商议:“应该为汗阿玛庆寿的,只是大军在外不方便,倒是进些什么好呢?”

淑嘉道:“照常理呢,我该是进些衣服针线,你该进些珍玩字画,如今在外么…不知道汗阿玛的衣物带了多少?珍玩一类怕是不相宜,你前儿不是说,军中一日一食么?倒不如用心督运粮草呢。”

胤礽道:“汗阿玛自苦!哪用如此呢?”

“你与其在我这里抱怨,不如写信抱怨给汗阿玛,也好叫汗阿玛知道你在念着他呢。对了,既然在外吃不好,不如进些吃的?拣不易坏又味道不坏的东西?唔,草原是牛羊多,猪肉倒是少呢,还有果品菜蔬…”

一语提醒了胤礽,把心思往这上头一放,自是比淑嘉的安排更合康熙的意。他先问了顾问行,康熙临走带了多少衣服,回来命人赶工,紧着做几件轻薄透气的,又说草原上蚊虫多,要准备点儿香料。连蚊帐和撑帐子的竿子都准备了,还抱怨:“该早些准备的。”

淑嘉道:“过了年我就在预备着了,现在看着都太繁琐了,不合现在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