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其实我很欣赏你。”我在装,他也在装,“但我对不起你,我要失言了。回到大杲后,我不能让你做我的侧妃。”

“为什么?哦,不用说了,其实我也不在乎。”

“唉,当王爷也有王爷的苦恼。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那就不当了。”

“说得容易。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他从怀中取出一条项链,红绳上吊着一枚祖母绿。

“这是什么?”

祖母绿在我眼前摇晃,绿莹莹的,在夜色里犹如幽灵。

“仔细看着…”

我觉得我真的醉了,头脑开始迷糊。漂亮的绿光充斥我的头脑,让我迷失自己,让我沉醉其中。

“你叫什么名字?”

“姝…黎…”

“多大了?”

“十四岁半。”

“你练的是什么心法?”

“…”我忽然觉得头大了起来,接着阵痛,“不能说,我好痛!啊!不能说!”

“好不,换个问题,你来自哪里?”

“呼…啊…痛啊!”我抱着脑袋,眼中重现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死人,爹爹娘亲都死了,哥哥也死了…我好痛…啊…痛死我了…”

绿光倏忽不见。我面前又是英俊的西日昌。绿光过去的短暂时间,竟叫我浑身发冷,泪流满面。西日昌怜惜的望着我,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抬头瞪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催眠?”

“我不会再追问你了。”西日昌一手将祖母绿捏成齑粉,面无表情,“若知道你那么痛苦,我决不会这样逼你。”

刚才抱头的动作使我受伤的手腕再次崩裂,嫣红鲜血在绑带上染出一片片血花。西日昌仔细将绑带拆了,为我重新上药,裹上新的绑带。他一边动作一边道:“我刚才用的是罗玄门最深奥的绿光断魂,我师曾说只有意志最坚定的人才能不被催眠,但反抗是有代价的。你忍了过去,我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不过将你逼疯而已。”

“我已经疯了!西日昌,听一句疯子的劝告,有些秘密只能带去阎罗殿。”我的头还在疼,但绿光时间里发现的一切我都清楚记得。

听我直呼他名,西日昌面色丝毫不改。我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温热的是个真人。这人端的了得,借灌酒麻痹我的警戒,而后突然行使催眠,一计套着一计,把我耍着玩。我放下了手,武力上我不是他的对手,阴谋上更不是。他却握住了我的手,按在他的脸颊上。

“我记下了。”他无限温柔的拥我入怀,却令我心寒,那是一种阴嗖嗖带着死亡气息的灭绝之寒。

临川河上的第二日清晨,我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等着那一缕阳光穿越窗格,照到我的脸上。我等着再过一柱香时间,西日昌再来给我下禁忌。

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冲破了八道禁忌中的二道,对于罗玄门的奇术,我束手无策略。一只麻雀从窗前飞过,我哑然失笑。自以为离开倾城苑离开李雍后,就可以大鹏展翅的想法多么可笑。也许是我倒霉,一出道就碰上了西日昌这样的人物,但不可否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说到底,我不够强。

“在笑什么?”西日昌一身白衣,飘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在想,也许我做个姬人,接客接到二十岁再走出倾城苑才是正确的。”再多给我六年时间,我就能达到融会贯通,将所学心法臻至最高阶。

西日昌一怔,过了片刻后悠悠道:“你不在乎贞节。”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贞节有什么用?连性命都保不住了。但这话我不会对西日昌说,所以我沉吟道:“不,我在乎。”

西日昌手一抬,掌心中多了一枚晶莹的药丸。

“这是九花六虫丹,服下。”

我捏起药丸,慢慢放入口中,甜的外衣,咬碎,苦辣的内里。

“有这么吃药的吗?”西日昌好笑起来。

我细细的嚼完,问:“今天不给我下禁忌吗?”

西日昌坐在我床边,弯下身问:“你不问我九花六虫丹的效用吗?”

我叹了口气,九花六虫丹不正是西日昌的写照吗?俊美无双的外表,更胜毒蝎的心肠。

西日昌一手拂过我的额发,柔声道:“九花六虫丹能尽快恢复你的手伤,还能提升你的抗毒性。”

提升抗毒性?一般提升抗毒的药物本身都是毒药。

“什么时候服解药?”我问。

西日昌眯眼道:“回大杲我的府邸。”那只手已下滑到我的锁骨,而我也没打算隐瞒冲破的二道禁忌。“我冲破了二道禁忌。”

“哦。”他没意外,反而赞许的道,“能冲二道也不易。不过接下来你不用冲了,我不打算再给你下禁忌。”

有九花六虫丹自然不必再下禁忌,但满嘴苦涩的我还必须得说:“多谢王爷。”

西日昌收回了手,起身道:“梳洗后到船甲上来。”

我走到船甲上的时候,他背负双手,一袭白衣飘然出尘。前行中的官船,风景如画的二岸景色,都不如西日昌的风采。可惜,那只是他的皮相。我走到他身旁,侍卫躬身后退。

“姝姝。”他轻声唤,“身为一个修武者,面对比你更强大的对手,你会怎么办?”

这说的不就是我与他吗?我沉吟道:“杀死他!不惜一切。”

“不投降吗?”

“都是死,不如拼个玉碎瓦全,鱼死网破。”

西日昌微笑道:“很好,你很快就会看到一场恶战。”

我一愣。

西日昌转面道:“我回大杲的一路上不会平静。那晚的刺客只是开始,真正的高手在等我疲惫,等我的精卫流露倦意,他们就会动手。”

我马上意识到他不给我下禁忌而令我服毒的用意:我已被纳入他武力的一部分。

“庆幸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姝姝,我只讲给你一个人听。”他一手将我揽入怀,细声在我耳畔道,“我不知道奸细是谁。”

我微微诧异,难怪他回国路上有人行刺,原来是奸细出卖了他的回程路线。

西日昌的柔声细语吹暖了我的脖根,也动摇了我的心:“既然我教了你匿气之法,你就算是我的弟子,就让为师教你真正厉害的——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武力,而是阴谋。”

我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打住了,携我手回了船舱。

用完早膳后,他命我自行修炼。禁忌已除的我,虽然手伤还在,但已不影响修炼。我想也不想就开始修炼匿气之术,回大杲的一路要迅速提升修为那显然不可能,倒不如学些玄门奇术也许有奇效。最好西日昌和暗中的对手两败俱伤,我可借助奇术收获渔人之利,再擒住西日昌逼讨解药,解了毒后阉了他。可惜我也清楚这概率不高,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临川河上的行程一共有七天,到了第五天,每日轮值的侍卫们有了疲态。从京都开始,他们每人每日只休息四个时辰,而刺客的出现,使他们的警戒完全被调动出来。即便西日昌没有下增加轮值的任务,侍卫们的心弦却不敢放松。连我这个嫩头也看出来了,对方正是借刺客来消磨西日昌侍卫的耐性。

临川河上第七天,西日昌依然从容,像往常一样,一清早到我床前唤醒其实早醒的我,然后并肩伫立甲板眺望远景。但早膳过后,他却留下了我。

“姝姝,过了临川就到边境了。过境再杀我,意义就大减了。你说我该不该为了大杲献身呢?一旦本王死于西秦境内,大杲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好处。”

我静静地望着他,西日昌确实很优秀,至少换了我是他,决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连这样的念头都不会有。

“王爷怕了?”

西日昌洒然一笑,忽然问:“你会叫吗?”

我一呆。

“我是说当我在快活时,你会不会适时表现下一个正常女子应有的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我在倾城苑学习了五年。”临川河上他一直没碰过我,如果让我选,侍寝和叫,那我宁愿叫破嗓子。

“我还以为你是根木头呢!”西日昌语调变得极快,前一句撩拨后一句就阴沉,“出临川前,你留在我身边。”

“是。”临川河上的最后一天,该来的总会来的。

“还有,让我看下你的匿气之术练到什么地步了!”

我心一惊,他如何知道我专练匿气之术?惊讶归惊讶,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施展了匿气之术。西日昌的狭眼一眯,柔声道:“很好。”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照射在临川河上,西日昌仔细为我解下了腕上绑带,然后捧着我的手问:“如此纤细的手,仿佛轻轻一折就断。”

“王爷已经折过一次了。”我提醒他。

西日昌微笑道:“手上没有茧子,你专练的是什么兵器?”

我垂首道:“手。”

西日昌大笑起来,他不相信也没关系,此刻就算我手持神兵利器,也不是他对手。

一支强驽裹挟着呼啸之声穿破船壁。

“护卫!”船上的侍长喝道。

无数支强驽从二侧斜穿官船,西日昌一动不动只是捧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我也没有挣脱他,这些弓驽还不在我眼里。

“王爷惯用什么兵器?”

西日昌不再研究我的手,站起身解开腰际环扣,一把细长的软剑从腰带里抽了出来。软剑剑身一颤,变幻出银亮的光芒。整把剑周身没有任何可握之处,西日昌却在五指间把玩,仿佛这不是杀人夺命的利器,而是条鲜活有生命的小蛇。

“它叫细水。”西日昌指间一动,细水斜直一伸,将一支射向他的强驽挡开,驽一断二截。

“好剑!”

强驽不久停了,二岸的伏兵开始强攻,身法好的已经上船,与西日昌的侍卫们缠斗在一起,各式兵器相交的声响犹如最激烈的琵琶曲。

“西日昌,出来受死!”有人叫战。

细水一闪,却不是对外,而是刺向了我。

这一刹,我瞪圆了眼睛,西日昌在笑,他笑得那么开心,使我终于忍受不住。我叫了起来。

“兀那大杲国的王爷!你的侍卫在浴血奋战,你倒在里面风流快活!”船上的强人大骂起来。

刀剑声声,夹杂着我的低吟细呻,没有动摇西日昌的手下,却深深激怒了对方。

“杀了大杲淫贼!”

西日昌一边注视着我被他挑开的衣襟,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他自己的衣服。

我一边叫着一边竖着耳朵接听外面的情况,有侍卫战死了,有敌人战死了。我能确定如果西日昌从战斗开始就加入,那么他的侍卫就不会伤亡,但他不会。

西日昌露出白皙的胸膛,邪笑一声,一手提起了我。阴谋开始了,我听见有人闯入的声音,有高手杀开一条血路向我们冲了过来。

穿过西日昌的肩头,我看到来人面上一道清晰的刀疤,从左眼角划到左腮。他是刀疤刘,我听过他的大名,西秦出名的杀手。

就在我以为西日昌要将我拉入他的怀抱,以蔑视的神情再刺激一把刀疤刘,西日昌眸中却闪过一道杀机。我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丢了过去。

“不要啊!”我惊恐尖叫。

“哈哈!”刀疤刘大笑起来,笑到半途,他倒地身亡。我飞身一退,丢下手中之物,这一幕令刀疤刘身后赶来的侍卫骇然而退。

一颗血淋淋的心“啪”的掉在地上。

“这就是阴谋。”西日昌缓缓道,而第一次以血腥方式杀人的我弯下身,干呕却什么都呕不出。

那电光火石的一刻,我明白了一切。阴谋从他授我匿气之术时就已开始,一切都在他算计之中。一个衣裳不整看似毫无修为的小女子,麻痹了刀疤刘,刀疤刘也考虑过杀我,他倒下前左手掌的方向正对着我,而拿刀的右手要提防西日昌和身后追来的侍卫。只是刀疤刘想不到我动手那么快,想不到我的修为已臻固气之颠。

“一个即将要突破清元期的高手死在你这个固气期的手上,但这只是开始,姝姝。”

刀疤刘死后,来敌退去了。临川河上的血水很快漂散。对方留下十八具尸体,西日昌死了十一个侍卫。第十一个是西日昌亲手杀的,他就是跟随刀疤刘第一个赶来的人。

“南越、西秦还是?”西日昌低声喃喃。

奸细埋伏在西日昌身边二年多,但也只知道跟他联系的上峰。我静静的站在他身旁,夕阳下他的面容竟带着一份迷茫。

出了临川,就到了边境重镇唐洲城,接应西日昌的大杲官员早安排好一切。听闻王爷遇刺,官员惊诧后满面怒容扬言要大动干戈。西日昌轻轻一句推过,而后问:“董将军来了吗?”

“已在边境恭候多日了。”

“这就够了。”

西日昌拥我而退。唐洲城所有的大杲军士护卫了西日昌在西秦的最后一夜,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唐洲城外已满是大杲名将董舒海的部属。在众多军士的扈拥下,西日昌安全的踏上了大杲的国土,而西秦守军只是象征性的出了百人军送到边境。我在马车中看了故国最后一眼,暗道:我会回来的。

进入大杲的第一晚,董舒海并没有我想象的办一场迎风宴,甚至没有安排豪华的驿站,我随同西日昌住进了军营。也是,没有比一支军队的营地更安全的地方了。

主将帐中,西日昌略去了我的一段,简单说了下西秦遇刺之事,董舒海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所有尸体都没有标记,刀疤刘又是个管钱叫爹的杀手。

最后董舒海才说起我:“这小丫头是王爷新买的小妾吧?身价几何?”

西日昌微笑道:“倾城苑来的,李雍送的。”

“王爷拣到便宜了!”董舒海道。

“是啊,拣到大便宜了。”

“那本将就不再叨唠王爷休息了。”

董舒海走后,西日昌轻叹一声,问我道:“姝姝你觉得董将军修为如何?”

我恭敬道:“我的眼力不如王爷。”

西日昌道:“他的修为很高,我不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一个修为很高的将军,行事滴水不漏,从不落单,总是和他的军队同进同出,这意味着什么?”

“谨慎吗?”

西日昌摇头道:“是态度。”

“我不懂。”

西日昌转而微笑:“我现在很矛盾,让你懂好还是不懂好。”忽然他抓紧我的双手,“差点给你骗了,你早就懂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连忙放开。“忘了,你的伤。”

我看了看手腕,本已愈合的伤势,经过刀疤刘一事,重又恶化。真正不被人看清底线的应该是西日昌吧!借刀杀人的他一直没显露过真功夫。

“时间不早,歇息吧!”

从这天晚上,我又再被侵犯。身上没了禁止后,我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杀身上的男人。可是杀死他之后呢?一个西日昌我都敌不过,如何去报我的血海深仇。我的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后背,正是这指甲这手指的坚硬,直穿了刀疤刘的胸膛,掏出了心脏,而现在西日昌就在我的手下。

“想好了吗?”西日昌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瞳仁中的自己,一个披头散发的忧郁少女。

西日昌骂了声,显然男人在这种时候不能停。他不再说话,冲击的力度加大了。

我最终忍住没有动手,我身上的毒未解,从西日昌身上所学太少,最重要的是我未必能杀得了他。

“不能杀我,就叫吧!”西日昌在我耳畔调笑,“杀猪一样的,姝姝。”

我的手从他后背移到他前胸,一推,将他推倒一旁,而后我翻身跃起,跨坐到他身上,一甩额前散发,冷冷道:“王爷,请叫我姝黎。”

我开始律动起来,汗水慢慢沁出皮肤,滴落到身下无比妖魅的男人胸上。

回大杲国都盛京之前,西日昌一直没有放过我,西秦国伪装的面具撕下,他再不掩饰欲望,疯狂的榨取着我。后来西日昌告诉我,他那样做的原因是想唤醒我的欲望。可是他失望了,即便我的动作再配合,我的心却是麻木的。

香兰曾说只有女人真正爱上了一个男人,才能体会到男欢女爱的甘美。我想我不会体会到了,我不会爱上任何男人。

我在西日昌身上身下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即便昏晕过去,我都忍住了。当我走进盛京西日昌的王府时,我的腿是并不拢的。

西日昌没有正妃,却有七位侧妃,环肥燕瘦各有各的风韵。看似爽朗的钱妃一见我就取笑道:“你们看,王爷给我们带了个小八回来。”

容长脸的柳妃慎重道:“还是请王爷来介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