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下身握住我的手,水波幽光中,可见他玄黑的身影,压在我粉色倒影之上。我一分一寸被他提出水面,一抹奇异的笑微微浮现出水光霞色,碧波生香。我手上使劲,整个人猛的下沉,将他拉落水中。“扑通”一声,水花高溅。

我一个人待在水里太久了,他一来就想拉我走,没那么容易。我一个人待在渊里太久了,既然是沉沦,就不该我一个人独自品尝。

他的手还牢牢握着我的臂,乌黑的长发漂浮上水面,闪闪发光,跟着他慢慢浮起,黑发遮掩了他的面容,却掩不住他的笑。水珠纷纷从他头上发上身上滚落,晶莹光华,流光璀璨。我听见了自个的心跳,情是无边色,色是心头刃,精彩绝伦的一刀,捅破心扉,汩汩血流,波及百脉,沸腾激荡。

他顺着我的臂滑下腕,握住手,牵拉我贴上他,另一手揽住我腰。我抬头望他,薄唇轻启,极低的声:“妖精。”

我再次微笑,一手拂开他的发,露出他的脸。我手下的才是妖。

西日昌眸中流过暖色,却是一把抱起我,出了清华池。路过衣架,他信手扯下我的衣裳,三两下套住我,后又往我房舍而去。

房间里已布了酒菜,另有面大鼓。西日昌将我放下,我端详鼓的时候,他道:“琵琶我还能给你做做,鼓就算了。”

我轻轻一拍鼓,鼓声厚实。“为什么?”

西日昌笑道:“你若长得跟婉娘似的,我就给你做鼓,胖墩墩的。”

我斜他一眼,他正脱衣裳,湿淋淋的玄衣下,是白色的里衣。我连忙开柜找了件黑红白相间的衣裳递给他,我可不想对着光溜溜的他吃饭。

我的衣裳勉强套上他,即便尺寸不合适,祸害穿什么都好看。

“我要真胖成那样呢?”

西日昌甩了甩长发,笑容满掬的道:“知道瘦猪怎么来的?”

一听就不是好话,我开始没搭腔,给他斟酒,但话开了头,他就往下逗了。

“某村富户家里有很多头猪,有一头猪老忘宰了,结果越养越肥。富户喜欢吃瘦肉,怎么办呢?”

我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办?”

西日昌笑道:“他就派了一长工每天拿根木棍,追着肥猪屁股后面打,猪跑,人跑…你猜后来怎么了?”

“吃到瘦肉了呗!”

西日昌鬼魅的一笑:“猪跑累了跑不动了,人也跑累了跑不动了,一猪一人就并排躺下了!”

这不是嘲我吗?我当即将筷子掷了过去。他一手接住,话题切回鼓上:“鼓曲如何分音?”

我接过他递回的筷子,正色道:“那本古谱很不寻常。鼓曲的音调单一,通常以节奏来明拍。我起先看第一折,并不觉它是鼓曲,但越往下看越觉那曲谱只有鼓才能奏出乐境。”

“鼓如何分音?”

我琢磨了会,看到手中的筷子,灵感一闪,走到鼓前,筷子一打,跟着一拍掌。鼓发出了二种不同音色。“还有更多种分音法子,最简单是弄来一大批不同的鼓,音色自然不一。”

西日昌“哦”了声,看他垂眸,我随即道:“别给我搬那么多鼓,我觉得那鼓谱并非要乐师分音,它更像在诠释一个乐境。”

“什么乐境?”

我坐回,他为我斟酒。思索了一会,我问:“一马呼啸和万马奔腾,孰优孰劣?”

“当然是后者。”西日昌问,“难道那鼓谱说的就是这个?”

我道:“千军万马驰骋旷野,鼓声雷动纵横捭阖。以一鼓打出恢弘气势,是那本曲谱的精髓。”

西日昌眼眸顿时闪亮。我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我道:“军中也有军士擂鼓。”

他一笑,举杯道:“是啊。”

我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夜色悄然爬窗,冬风过春风起。

卷十二;2(修)

2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匪夷所思,用完晚膳后,西日昌没有扑倒我,而是与我对坐床榻,一五一十的向我阐述了他所练的天一诀。但祸害总归是祸害,他解读的天一诀总纲,也脱不了淫色。

其始无首,其卒无尾;一隐一现,一仆一起。他解读为某样他最喜的快活事。开始要不令人察觉,结束要意犹未尽。最好是时隐时现神龙见尾不见首,一个倒着一个就起来了…

我不知呸了他几次,好好的绝世武学,他当阴阳双修了。真是什么人读什么书,智者见智,淫者阅淫。我真服了他的理解力和想象力,当听他最后道:“我还真试了几次。”我将枕头丢了过去。他确实试过了,在我身上施展气劲,那几回回回整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太理想。”

我又踢了他一脚。他笑盈盈受了,又道:“不与你玩笑了,给你看真格的。”只见他双手合十,极缓的转掌翻花,些微的气劲从他双掌中溢出,那正是匿气状态下的气劲,而更令我瞠目结舌的是,他双手一开,一个头颅大小的球形气场出现我眼前——这正是我习音武前先会的手印。

淡灰色的球形气场扭曲的微形空间,不仔细看很容易疏忽的手印气场,在他手中飞速旋转,气劲随之越来越强,风起发舞。诡异凌厉的气场后,凌乱飞舞的长发中,他的容色无法形容。祸害是聪明的,更是了不起的。他几乎没有正面看过我的手印,却凭着天一诀总纲自个悟了出来。

祸害对我浅笑,掌中球形气场骤变,不规则的气场如万花筒,千变万幻,正如他的面具,他随心所欲的操纵着,而我只有叹为观止。

名门大杂派的门主果然够杂,连个手印都玩出万花筒。

西日昌撤了手印,开始向我解释,开头几句话就说到手印的重点。“这是音武的入门武技,以气劲渗透制造空间,然后控制诱导,收为己用。”

我不禁点头认可,他接着说他的心得:“气场的形成和变化与各人武学心法修炼有关,你只有天一诀的心法,所以主要以圆通为主,而我罗玄门基础心法很多,当然不建议你再另学那些杂七杂八的,只与你说一个道理,这个道理一通,万种心法都通。那就是不要太过拘泥于形式,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很多武者都做不到,总以为自己的心法最正,旁的都是杂学。身为音武者的你早就明白,乐音曲调多种多样,但音境才是根本。同样的,武学也一样。你认定了音武路,不妨让自己的心去奏乐,忘却手的存在,你本身的存在。”

这道理和我前面清华池中悟到的水之容性,鼓曲之意,有不谋而合之处。我再次点头。他又阐述了一通,末了话锋一转,丹凤流彩:“我说了这么多,有奖赏否?”

我定一定神,慎重道:“有。”

祸害笑得灿烂,魔爪伸出,却听我道:“天一诀外篇,照旷…”那手便停住了,很快规矩的放回膝上。

我统共只说了二部天一诀外篇,照旷和无解。前者是我所用次数最多的外篇,后者则是最特殊的外篇。此二篇的共通之处在于并非强武,而在援身。伤、邪可以照旷疗除,绝命或许可用无解来续。说到最后,不知为何我说起了幼年从葛仲逊手下逃过一劫的往事。

“我以为我死了,‘天地无穷,人命有时’,就浮现脑海。胸前剧痛,仿佛被劈开似的,但随后心房却流出一股说不清滋味的潜流,一时间,我觉着我被分离于尘世。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去所有知觉,仿佛人世不存,天地无垠。”

西日昌正色问:“微尘感?”

我摇头道:“毁灭感。五感俱丧,令我畏惧。世上最痛的不是割心挖肉,而是毫无知觉。我怕我不知道自个是怎么死的,更怕一直那样子却不死。”

西日昌凑了过来,搂我入怀,低声道:“不怕了,以后有我在,一直在。”

我依偎在他怀里,鼻间是他的气息,身上覆盖他的温度,有那么一恍神的错觉,仿佛生来就在等这一夜这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眼比我更冰冷阴暗,他的心更伤痕累累,但他温暖的时候,犹如旭日东升阳光明媚。

我们卧倒于床,扯盖上鸳鸯戏水的锦被。我们紧紧相拥,交贴的胸口此起彼伏的心跳。我们似乎从来都没那么贴近,我们似乎第一次真正的贴近。

我第一次感到只想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做,仅仅黏在一起,搂搂抱抱就好。贪恋的有时不是欲望,而是那种渴望被呵护,渴望被宠溺的感受。被爱被需要,被理解被共享。我如此,不知他如何?

然而他很快以行动告诉我,男人是下半身的野兽。

我听见了自个心底的叹息,和他是对不上心的,只要如实的把身体交付。被子盖过了我们的躯体,他动了老半天,忽然不动了,安静的躺倒一旁。又过了很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平静的道:“其实我能做到。”

他说的是他能控制欲望。我靠了过去,偎着他的臂,他臂挪开,抱住了我的肩,揉了揉我的肩头,道:“和你在一起久了,我快成瘦猪了…”

我的嘴角浮起笑容。

“跟我说说话吧,我想知道你小时候到底是怎么了?”

我双手贴住他的胸膛,停了片刻,开始说起往事。

我曾有一个富庶幸福的家庭,因是幼女倍受宠爱。母慈父严,有一位宽厚的兄长。很小就爱抖机灵,伶牙利齿加上过目不忘的记性,除了父亲会批评几句,所有人都一味宠着我捧着我。父亲每每管教我,总有母亲和兄长出面维护,养我娇纵。别人说不过我,被我说得哭笑不得,他们无奈或生气的样子,让我觉着很有趣很快活。

“你是怎么逗的?”西日昌的手顺着我肩,挪攀上我的脸。

“先找出别人的缺点,或是不妥之处,然后使劲往上说。”

西日昌笑了笑:“从小就是个坏孩子。”

我感慨道:“如今回想,确实很坏。有位私塾先生分明饱学诗书,却被我抓住把柄,硬以小知无知砸掉了他的饭碗。其实小孩子家家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无非是抓住一句话,断章取义又锲而不舍。”

西日昌摸着我的脸道:“不怪你,是那先生气量狭隘,和个黄毛丫头较什么劲?”

我探手覆上他的手背,低声道:“你是我夫君,自然说他的不是,其实我也有错。就是看不惯那先生摇头晃脑满口的之乎者也,我不喜欢。当年我就喜欢野到外头,田地里,蓝天白云下,那是多么自由自在?何况少时又自以为是,觉得看的书不少了,该学的都学了。”

我说到这里打住,西日昌也知道再下去就是惨的了,他低声委婉而问:“怎么混的乞丐?”

我答:“黎安初是充作乞丐回的西疆。”

过了片刻,我跳过惨祸,说起了一路行乞到京都的事。

我死里逃生后,也曾向黎族同族的别家求援。但是天一诀的风声已散播江湖,有点良心的人塞银两打发我,怕引祸上身,没良心的人则觊觎秘籍,我装什么都不知然后逃跑了。

人情冷暖,利欲熏心,让我的心越来越冰硬。为了活下去,为了能接近仇人,我上了京都。一路上除了我自个行乞,唯一主动给过我银钱的就是李雍。当时我真的很感动,虽然他只是顺手。

西秦重女色,所以我选择了倾城苑。起初妈妈是不要我的,但我洗干净了脸,她就留下了我。我待在倾城苑里一直不声不响,只练着琵琶。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容色越来越难掩饰。姬人一般十三、四岁就会被豪客买去初夜,我好不容易混到十四岁。当时我想,自个跑出倾城苑不难,但一个孤女能以何种身份接近西秦权贵?最恰当的是成为名姬,下策则是寻个高枝。我不想一双玉臂万人枕,我选择了李雍。若能成为李雍的妾室,我就有了一个能接触西秦上流贵族的身份。

“后来你都知道了。”

西日昌无语再次搂紧了我。

卷十二;3(修)

3

一早,陈风敲门,送来了西日昌的朝服。我亲手帮他穿了,曙光穿射窗格,投影于斑驳的玄金朝服。他的长发极其柔韧而润泽,一手抓不住,千丝万缕柔滑顺畅,我几次握住却没抓牢,长发顺着指间滑出掌心。他在铜镜前微微笑,我一把抓狠了,他仿佛不吃痛面色丝毫不变,由我揪住绾上,发簪插过。

戴上朝冠,他起身。我伫门前相送,他就跟着陈风大步而去,头也不回,也不道一声“我走了”。我自嘲了一下,何时心软了,对他依依不舍?

我关上门。这祸害祸害我了。

上午匆匆而过,下午却过得无比漫长。罗玄门的唐长老带了我半日。我没有带上永日无言,月照宫若里传出琵琶声的话,宫人会以为贵妃的鬼魂来了。

唐长老没有与我比武切磋,也没有探讨武学武道,他居然让我陪他下了半日的棋。我虽会下棋,但棋力极弱。开首第一局没落几子,唐长老便了然了我的棋艺。他拢了棋盘,重分黑白,而后和蔼的对我道:“我们下另一种棋。”

我应声,心思罗玄门的武学也有下棋的吗?

听了唐长老接下去说的另一种棋规则,我觉得额上仿佛淌下汗来。这所谓的另一种法子根本不是下棋,而是赌子。

首先唐长老用白棋在棋盘上搭了个圆,但这个白子大圈在赌棋中,我很长时间都没看明白,似乎就像摆设虚晃一招。跟着唐长老与我分别抓九枚黑棋,在双手内捣鼓,然后互相猜测对方手中几枚棋子。

第一回,我们都没猜中。我猜九他猜无。第二回我依然没猜中,但他猜中了,五枚。我停了停,心想,最初我们选择的分别是最大和最小,那按照正常思维顺手便捷,第二回次大和次小及居中就最有可能。

唐长老已经抓好了第三回,我思来想去,再次抓了五枚在手。结果我再次猜错,而他微笑道:“五!”

唐长老取了一枚白子放中间,二枚白子放右手边,标记输赢情况。一和二负,我。

我觉得有些古怪,跟着又连错三把。而唐长老右手边的白棋数增为五枚。

时间流逝,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唐长老案前中间的白子只增加了十枚,而他右手边的白子却几乎倾空了棋盒。至于他左手边,一枚都无。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我一回都猜不中,他却老猜中?只听唐长老道:“日头西下之前,你还不能猜中一回,那么今晚就到未央阁上站一宿反思。”

他还笑的温煦,但我觉得这笑和赌棋一般莫测高深了。为什么他总能猜中?而我一直猜错?

又猜了几回,我仔细观察他,发现他不时瞟一眼白圈,又偶尔嘴唇翕动。我暗思,难道说,这缘故与白圈有关?赌子能计算的吗?

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我发觉,若我胡乱放子,唐长老就百分百猜中,刻意为之,还能偶尔不被他料到。而唐长老除了盯白圈,还盯我的眼神。这样想来,他必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算计我的棋数。

我分心二用,手上胡乱动着棋子,眼盯着白圈,他依然接连猜中。

我再次停顿,倒想起刚才几回被他猜中的数字,这才猛然惊觉,白圈决不是个幌子,它应该是个计算工具。

唐长老摆放的白圈用棋子不多,恰是十枚。若将组成这个圆圈的每枚棋看作十个数字,那么将我先前的几个数字依照对应的位置连起来,就能构成无数条线。单一的直线组成无数三角、继而演变无数的图形。再往下想,我头大了。要从中寻出规律,谈何容易?

唐长老忽然放下掌中棋,对我微笑道:“看来你已然发觉了。”

我诧异的凝视他,只听他问:“气发丹田,气出尺关、肘寸——你知道气劲有多少种运行方式吗?”

到此时,我终于明白他要教我什么。

若能预料对手的气劲运行方式,便可百倍重创对手。加之我天一诀所修特殊的音武,几乎可一音灭敌,料精准了,任凭对手修为再高,也是绝杀。若习得唐长老这门绝技,即便再遇上葛仲逊,我也有放手一搏的资本,并且极可能出其不意,重伤他甚至杀了他。料敌制先,西日昌、苏世南,他们都会,应该多少接触过唐长老这门绝学。

我隐隐兴奋起来,但唐长老一语泼醒了我。

“你能看出白圈的用意,说明你能学这门心法。但这门心法不仅难修,还不属武技。你愿学否?”

我顿时犹疑起来,不属武技的心法,修了对天一诀音武毫无帮助,但它又是那么独特,学会了它可增加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的砝码。世事果无二全。

赌棋,果然是赌。赌武道修为,赌成败。

考虑半日,我沉吟道:“修个大概可否?”

唐长老反问:“若对敌之时预料错了怎么办?”

我笑道:“那还不是跟平常一般打?”料错了是会吃亏,但相比一点摸索不到对方的气劲运行方式,能料就不吃亏,料准了就赚便宜。这其实还是赌。

唐长老一直微笑的面容僵住了,我疑惑的望他。但见他忽悲后喜,嘴中振振有辞:“是啊,多么简单的道理,只要本身修为足够,对方气劲料错了又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这么多年想不透?哈哈…现在明白也不迟。”

我哑然。若说唐长老没有智慧,那不可能,只是聪明人有时最会钻牛角。长年隐居,不与人交往的唐长老一味想着精修自个的绝技,可世间哪有百发百中的绝对预测?老想着全准,全胜,太过保守。即便这门绝技练到顶,在远胜自个的强大武力面前,料准又何用?

唐长老笑罢后,对我道:“西门,你的音武不拘形式,平常打也比我们这些拿惯刀剑不一样,所以并不在意对敌料错中吃亏。老朽若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这么多年也不至于白白耽搁了…”

以唐长老的年龄和身份,对后辈能做到如此坦然,令我心生敬意,然而听了穷他毕生心血的心法后,我更是五体投地。

人的智力是有限的,当一个人将有限的所有智力和生命倾注于一件事上,那他就能达到一个领域的颠峰。

唐长老的心法名为万象诀。万象诀一半基于算术,而唐长老精通的推测算术,光种类就上百,难怪他道这门心法难修。除了繁复多种的演算方式,此心法还详细概括了气劲的修炼基础、修行方式、施展过程和运用效果。

听到这里,我不得不再度感叹罗玄门之博杂,也只有罗玄门人才能创研出万象诀。想到此,我立时联想到西日昌的手印,便问道:“那陛下当年修炼过万象诀吗?”

唐长老感慨道:“他倒是借了我的笔记,看一日后归还,说是无暇修炼。”

果然如此。我“哦”了声,却听唐长老又叹:“西日门主是位奇才,任何武学看过之后,他都能学,就是修不修的事了。”

我心一惊,原来祸害是个极厉害的模子,见什么就能刻什么。这么一想,确实合他性情,想变什么就变什么脸,想做什么人就什么人,武功也一样。而最关键的是,祸害也没有选择浪费大把时间在万象诀上。可叹的是,他却没对唐长老明言,导致这么多年唐长老拘泥于万象诀狭小又广义的圈子里。

唐长老开始正式说武,我正听得兴头上,陈风受命而来,西日昌召我入昌华宫。

跟着陈风去了,还未入昌华宫偏殿,就听着西日昌在骂人。

“她当她什么人?正宫娘娘?太后?还是太上皇?跑大杲宫廷撒野,都到朕地盘了,小命都捏在朕手心,什么东西!”

苏堂竹怯道:“师兄,就改个地阶,要不我们就改了吧?犯不着气,现时凑合凑合算了。”

西日昌冷冷道:“什么叫小人?小人就只会得寸进尺。你让着哄着,她蹦得欢。你凶她,她马上给你滴几滴眼泪,好象委屈到天塌了,你再一哄,给她台阶她也不会下,只会蹦得比先前更欢!小竹你凶不出来,我换个人去对付。”

陈风走到殿门口就止步,我独自入内。西日昌缓了面色,低声道:“算了,你说得对,犯不着跟小人唧唧喳喳,咱们等着瞧!你去吧,与陈隽钟说下,把鸾凤宫的地阶改下,只要她们在鸾凤宫,就算把殿顶拆了,都照办。”

苏堂竹领命而去,我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对我点点头,我来不及示意,他已经过去了。

我走到西日昌身旁,祸害已经换回人畜无害的面容,拉着我的手道:“你来啦?”

我微一皱眉,这是句废话,显然他心境还没平。我缓声问他:“怎么啦?生哪个气?”

他眉一挑答:“俗话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徐端己是个软柿子,但她带的那贴身侍女比鬼还难缠。成天挑三拣四,要这个要那个,要到了还说她南越的好。我叫苏堂竹天天陪着逗她们玩,这不,今天玩到要把鸾凤宫的地面都掀了,换成她南越的木地,好叫妃嫔们都脱了鞋光着脚进去觐见。”

我不禁摇头,确实过分。

西日昌薄唇浮出一抹冷酷:“我倒是玩得起,她拿什么玩?”

我心道,暗地里除掉不就得了?而这想法令我觉得自个可怕。那人干我何事?当下,我再次摇头,问道:“你这时候唤我来,什么事?”

西日昌的冷笑变暖,骚着我的手心反问:“你说呢?”

我极正经的道:“吃饭?”

西日昌笑出声来:“好,先吃饭。”

果然是吃饭,只是吃着吃着吃出别的味儿。他摘了我的面纱,与我对坐,眸光不时晃来瞟去。我装作没看到,吃我自个的。酒是温的,饭是热的,菜是香的,人是好胃口的。因为,很饿。

卷十二;4(修)

4

用完晚膳后,西日昌暧昧的道:“我们去做一件有趣的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