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己的生母是位柔弱的嫔妃,不得宠也不受冷遇,当徐端己渐渐感悟南越王对她母亲的情感后,也就有了引起南越王注目的法子。徐端己以为,她的母亲吴夫人天生弱质,能诱发男人强烈的保护欲,正是这一点得了南越王的心,但吴夫人出生书香门第,恭谦贤淑,处事中规中矩不越雷池半步,未免又古板了些,讨不了南越王长久的欢心。君王也是男人,男人多喜欢妖娆多姿妩媚多情的女人。吴夫人的性子可以从她为女儿起的名字得到左证,凡事先正己心。作为吴夫人唯一所出,徐端己深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公。她的母亲是一位多么贤良温柔的女子,而她的父王却更中意曲意谄媚的后妃。没有显赫的地位在宫廷里生活充满艰辛,宦官时冷时热的面容,俸禄时寡时丰的异常,都叫徐端己难过。吴夫人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为难她,所以徐端己决定替母亲争回本应属于她的荣耀。

徐端己知道,明着献媚的宫人都没有好下场,除非已得南越王宠爱。徐端己也见多了她的王兄王弟们各显神通,接近并且打动南越王的无数方式。她作为吴夫人的女儿,决不能学他们的样,更不能公然莽撞的去接近南越王。但也正因为她是吴夫人的女儿,她一样有机会获得南越王的宠爱。徐端己耐心的等待着,终于等到了南越王偶尔临幸吴夫人的一晚。

南越王觉着这一晚的吴夫人特别温柔,可他又不觉着吴夫人有什么改变。当他发现床帷上挂的香囊后,终于知道了原因。这是一种极淡的熏香,有着安神怡心的功效,是徐端己特意为吴夫人准备的。于是,次日南越王召见了徐端己,这是徐端己自五岁后,南越王第一次见她。这一见,令南越王惊艳。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儿竟出落得如此美丽。当徐端己以娇憨的语调半带紧张的说出香囊是她做的,她希望她的母亲身体健康,而香囊里的熏香有着养神宁心的效用。南越王被打动了。这是徐端己的孝,也是历来帝王最看中的品质。南越王又问平日怎么不见徐端己来他宫里请安走动?徐端己道,没经过父王的允许,她一个女儿家不该到王宫最重要的殿宇打扰父王,父王是南越最重要的人,国事操劳,而她作为女儿仅能做到的就是在吴夫人的宫里,安分守己的为父王守侯好母亲。南越王动容,他厌烦了王子们日日的无事献殷勤,现在发现了个懂礼数又识分寸的女儿,加之这女儿又极其漂亮。从此后,南越王开始宠爱徐端己,连带吴夫人也升了地位。而越与徐端己相处,南越王就越觉舒心。徐端己的明艳,和独有的幽静分明是二种不相干的气质,却在她身上纯美的统一和谐。

徐端己远嫁西日昌,南越王开始极不愿意。昌帝的强势,大杲的虎视眈眈都没有使他改变心意,令他割爱的其实还是徐端己自己。美丽的公主对她的父王道,她身为女儿能做的,就是帮父王帮南越分忧,远嫁豪强,是她身为南越公主该承担的使命。南越王听后泪流,但他却听不到徐端己心里的声音。

女子最荣光的命运,无非是母仪天下,身处权势中枢,牢牢把握住世上最强大的男子。

徐端己很清楚昌帝不好相与,可这是一个改变她命运的契机,她不愿像母亲吴夫人那样,既抓不住丈夫的心,又得不到显赫的地位。她是公主,也是女子,她总要出嫁,与其下嫁寻常的南越豪门,不如嫁给当世最强国度的帝皇。她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有把握获取昌帝的心。她已经成功的做到了在南越宫廷脱颖而出,大杲的盛京不过是新的战场。

带着隐藏的野心和美好的期待,徐端己风光的嫁入了大杲。早就听说昌帝是位美男子,可美不美的男人徐端己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男子头上耀眼的皇冠。但徐端己还是震惊了,当她第一次见到西日昌,她不得不因他的容颜而垂下了头颅。西日昌的容光刺痛了她的眼,也刺中了她的心。一位几乎比女子更美的男人,会在乎她吗?对自己的未来,徐端己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而她的自信也在大婚之夜被彻底击溃。西日昌连合衾酒也没有吃,就甩开了她,一夜未归。她一夜独坐,反省着从前自己对容貌的自信,猜测着她的夫君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可她想不出来,她还不了解大杲宫廷,更不了解西日昌,她只知道目前是大杲与南越的蜜月期,她如果不能把握这段时期,那么以后获取西日昌欢心的机会就渺茫了。

徐端己嫁入大杲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除了一行各具能耐的侍女,她还特地向南越王讨要了一个南越宫廷公认的刺儿,出自名门从来刁钻的美丽少女田乙乙。她让侍女打探宫廷消息,这一问之下,她的危机感加剧。她所入住的鸾凤宫前主人钱后不仅不受圣眷,而且还疯了,最后意外身亡。在大杲皇宫内,真正风光荣耀的只有二处,一是西日昌所住的昌华宫,另一个地儿就是先后董氏所住的月照宫。銮凤宫不过是皇宫里最大最堂皇的冷宫罢了。最让徐端己焦虑的是她手下的人探不到大婚之夜西日昌究竟去了哪里。几乎所有宫人都一致认为,现时最受宠爱的嫔妃有二位,一是月照宫的薛氏,二是昌华宫的孙氏,可徐端己的人旁敲侧击以各种方式打探回来的消息都是那一晚,昌帝既不在月照宫也没回昌华宫。所以徐端己猜测在薛孙二女之外,西日昌还有一个真正宠爱的女子。那女子才是徐端己最大的敌人,她让帝皇抛下新婚公主,投入了她的怀抱。

在接受各宫嫔妃请安的日子里,徐端己仔细观察过她们,但她很失望,她要找的女子肯定不在她们之中。她任由田乙乙刻意羞辱挑剔她们,即便在薛氏的身上,她都没看出值得西日昌喜欢的地方。太弱了,又小家子气,她想不通,这样的女子居然能成为昌帝的宠妃。随着闲谈和日子一日日过去,终于有个人浮出了水面。西门,西日昌的女侍,宫里唯一非后宫职位的女子。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仅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还能随西日昌上朝入殿。

真相似乎一点点揭开,西门此姓乃大杲皇族的原姓,西日昌每次去月照宫都会带上她,而她也曾一度住在昌华宫,而今又从清华池搬回了昌华宫。但是真相又在鸾凤宫,西门揭开面纱后再次沉入,徐端己开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材窈窕的西门竟是位丑女。可她骗得了田乙乙,终究还是骗不了徐端己。徐端己知晓,世间有奇人奇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这决不是西门的真正面貌!

西门小猪,这是西日昌最亲近的太医苏堂竹脱口而出的名讳,暂且不提小猪这名字的怪异,但从苏堂竹与她的亲密上可见,她在后宫的真正地位。徐端己绝对相信,西门与西日昌之间必然存在着特殊关系。可她只找着了线头,还未顺藤摸着瓜,西日昌已经先行对她动手了。西日昌的动手是二种,一种设计除掉了田乙乙,另一种则更叫徐端己恐慌。他在她身上摸来摸去,逞尽手足之快。头一次被男人轻薄,从来中规中矩的徐端己感到了心的沉沦。真是羞人,她竟喜欢上了他的调戏。被他触摸过的身躯就像着了火,好似寂寞的身躯得到了抚慰般的满足。可徐端己又头脑清晰,帝皇的风流是具目的性的,从西日昌没有真正占有她即可判定,他只是在耍她。即便如此,徐端己还是陷入了。在西日昌熟络完美的调情手段下,她除了缴械丝毫无法反抗。好几次,徐端己都准备了把自己交付出去,可西日昌总以各式借口婉拒了。说什么年龄不足,多少不足十一、二岁的幼女都在宫廷失去了童贞,所谓体恤不过是他不想要她的真意。无数次徐端己对着铜镜,看着自己丰艳的面容,只能神色憔悴。是自己不够美吗?还是西日昌与她一样,要的并非美色。

君在天之涯2

徐端己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写下了寄往南越的家书,信的字里行间充斥着虚假的幸福。至少表面上她在大杲宫廷过的很好,至少西日昌没有冷落她,可谁又知晓她至今未获一次宠幸?笔下写不出,嘴上说不来,没和西日昌睡过不是徐端己能表述的。南越王的回信则让徐端己更加难过,他祝福他最爱的女儿,并且希望她能早日为西日昌诞下皇子。苦涩之外,徐端己又想到了西日昌只有三子,以他的年龄子嗣不该那么少。作为昌王他就有七妃,可这七妃只有白妃为他生了二子。白妃的家世徐端己知道,她来自大杲最出名的奸商白公垂白氏一族。而昌帝时代到来,白氏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商。钱与权力的结合,这是徐端己得出的推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西日昌就太可怕了。他只要他选中的女子为他生育。

这世间老成的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喜爱上一个人,要获得这样的男子的心,太不容易。昌帝不是南越王,他既年富力强又难测其心,徐端己觉得自己的皇后之路布满了荆棘,西门只是一个外因,真正的源头还在西日昌这儿。南越王她可以静心等待,但昌帝却是越等待越等不来。昌王的侧妃等了十几年,昌帝的钱后一直等到死,大婚之夜徐端己就知道他不是个靠等能等来的男人。可她不明白的是,西门如何获宠,难道因为她是武者吗?

靖王徐靖未替徐端己揭开了谜底。跟随使团来到大杲宫廷的他,偷偷去了月照宫。他是去探一条秘道,不想却撞见了西门。靖王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能让平日沉稳的靖王失态的西门必然有着不凡。当靖王贸然通过秘道从昌华宫偷出西门后,徐端己很想看一下西门真正的面容,但靖王却说,你最好不要看。徐端己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靖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西门不仅美,而且比她徐端己更胜一筹。

使团连夜离开宫廷,带着西门。徐端己向天祈祷,期望西门一去不回。只有那个女子离开了,西日昌的心才会放到别的嫔妃身上,她徐端己才可能获得西日昌的宠幸。可是叫徐端己想不到的是,西门前脚被送走,西日昌后脚就跟去了,而且很快就带回了西门。从这件事上,徐端己嗅到了南越的末日气味,连靖王都不是西日昌的对手,更别提她那些无用的王兄们。西门回到昌华宫后,西日昌竟再不离开昌华宫,这预示着靖王的阴谋破产后,大杲与南越撕开了面皮,西日昌将要放手大干一场。徐端己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悲哀,倘若南越战败,她这位南越来的皇后连名存实亡的日子都没有了。她第一次感到从前南越宫廷里,她看不起的善谄多媚的女子,其实是有勇气的,她从前的轻视只能说明她自己的无能,连放低身段媚主献勤她都做不到。她只会每日每夜守在鸾凤宫,期待着西日昌出现的一刻,正如鸾凤宫的前一任主人。可惜徐端己没能等到西日昌,她等到的是西日昌发兵南越。

徐端己派出遣返南越的手下,尽数被留守宫廷的西门擒下。西门甚至杀上门来,直到这时,徐端己才见到了西门真正的模样。她很想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张脸,但又移不动目光。西门确实是大杲宫廷最美的女子,她的美和寻常女子不同,咄咄逼人的犀利,如同宝剑一般锋利,能切割所有人的眼球。徐端己几能想到这样的西门,让西日昌放不开宠爱,令徐靖未心神动摇,只要是强势的男人,看见西门都会想占为己有。但是真正使徐端己心悸的是,西门身上明显带着与西日昌如出一辙的风采,无论是眉宇间,还是唇齿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斥着西日昌的魅影。徐端己想与她多说几句话,想多看她一会,可西门冷冷的说与她这样的人说话累。徐端己苦涩的笑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她也真的没办法说真正的心里话,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徐端己真正想请求西门拯救的人并非田乙乙,而是徐端己她自己。

徐端己预料的事件一桩桩发生了。大杲军士在战场上势如破竹,西日昌逼迫南越投降,西秦更是不堪一击。西门有了身孕,西门跑了一年半后还是被西日昌寻回,西门封为昭铄皇后,而她黜为徐妃。身为徐妃的她听到了一个传闻,西门就是当年唐洲城前力挫千军的贞武,西门就是早年西秦黎族的公主。徐端己相信传闻是真的。人的出身决定了气质,人的境遇可改变性格。西门是个不容易动情的女子,而西日昌则是个难以付出真情的男子,昌帝之所以后来独宠西门,原因或许正来自西门与她纠葛不清的血色命运。冷宫中想到这些的徐妃很无奈,她在大杲宫廷遭遇的对手,根本与她处于不同的起点,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获胜的机会。

若干年后的一日,西日昌忽然想起了徐端己。南越灭国后,丹霞公主一直本分的待在后宫,从一位如花少女逐渐蜕变为年轻妇人,这期间她始终没有得到过西日昌的宠幸,这对她来说有些残酷,所以西日昌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去看望了她。

当徐端己见到西日昌的时候,她忍耐多年的泪水不禁泉涌。西日昌极其温柔的道:“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后来西日昌又说了什么,徐端己都忘了。她扑入西日昌怀里,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呼吸着男人的气息,可就在徐端己以为西日昌动情的时候,他却再一次推开了她。西日昌微笑着注视着徐端己半裸的胴体,说出了对她来说世间最残忍的言语:“你确实很美,但不是身子。”在西日昌眼里,女子的面容是露在外表的美色,而女子的身子才决定她真正的魅力。与长年修习的武者姝黎不同,徐端己的身子有着少许多余的赘肉。如果说徐端己的容貌能得九分的话,那她的身子只有五分。而他的西门姝黎无论容貌还是身子,都是他最喜欢的。当然,事到今日的西日昌,对姝黎已经不单纯是情欲的情愫。

说完西日昌转身就走了,徐端己呆呆的看着他远去,这才发现,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接近过西日昌。

德王的郁闷

二十岁的西日梦得很烦恼,整天苦着一张脸长吁短叹。他的随侍问他为什么苦恼,他只叹气不回答。作为下人自然想为主子排忧,随侍就试探着一句句问了。

“王爷是为王位烦恼吗?”

西日梦得斜了他一眼,接着又叹一下。他未到弱冠就被封为德王,已经有了权势。至于继承大统,他从来连想都没想过。但是随侍的意思他也明白,就是做了王爷就有大事要干,以西日梦得的性子,是很头疼那些事情的。

“那王爷是为王妃之事烦恼吗?”

西日梦得深深的又叹一口气。以他的年纪还没大婚,所以一直被无数人牵挂着。作为大杲最悠闲的王爷,多少世家贵胄都期望嫁女于他,而西日昌早就发话了,西日梦得的婚事,由他自己拿主意。西日梦得早就怕了,贵族少女盯着他的目光就像要吃人。最可怕的一次,邱家的女子装作眩晕,倒在他怀里,他不得不扶着她,她却问,德王,我好看吗?西日梦得一抖,少女真的跌到了地上。少女啜泣,西日梦得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你很好看,比绿豆糕还好看…身着绿衣的少女傻眼。

“哦…王爷就是为声名烦恼咯?”

西日梦得摇头叹气。他自小就有糊涂之名,可又有多少人知晓他糊涂背后的无奈。他的生母出身卑微,昌王在酒醉后胡乱临幸,他不过是一场风流下的幸运儿。小时候,西日梦得糊里糊涂,纯真的可爱,可小孩子总会长大,天真总会成熟,西日梦得隐隐约约的开了窍。大哥是长子,文武双全,二哥也不差,又温和可亲,四弟更不提了,嫡皇子,只有他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他之所以受宠,不外乎他老惹人笑,所有人都喜欢他,正因为他谁都不如。所以长大成人后的西日梦得依旧糊涂,皇位与他无关,欢笑都与他有关。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知道这样活着虽然有些无奈,但至少很有趣。

“那王爷究竟为何郁闷?”随侍不能理解。

良久,西日梦得幽幽的道:“近日来,本王发现…本王似乎个头很小…”

随侍“啪”一声跪下,傻软了腿。

西日梦得越发郁闷,他阴阳怪调的问:“你也觉得本王很矮小吗?”

随侍答不上话。

西日梦得叹道:“大哥比父皇还高,二哥和父皇一般,四弟的个早就超过我了,惟独只有我到现在还和娘娘一样高。”

随侍小声的道:“王爷身形苗条,一看就很机灵。”

“你是想说本王一看就惹人喜爱?”

“是是…”

西日梦得乜眼道:“我的父皇喜欢我,因为我是他仅有的四个儿子之一;我的娘娘喜欢我,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儿子;我的兄弟们喜欢我,因为我比不上他们;宫人比如你喜欢我,因为我是主子;外头那些没事跑来的人喜欢我,因为我是王爷,而且还没有大婚。但是有的人不管这些…”

西日梦得忽然不说下去,随侍却想知道究竟是谁招惹了德王。

“那敢问王爷,是谁不喜欢王爷了?”

西日梦得咬着牙道:“多多郡主!”

随侍恍然大悟,宫里头也只有多多郡主比他的主子更无法无天。

“自从她这次回来,看见本王掉头就跑,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而听说她在宫里整天欺三霸四,连小四都被她欺负了,可她为什么不来欺负我?”西日梦得越说越激动,“记得小时候,我和她关系多好啊!一块儿爬树一块儿捉鱼,有一次她还为我从御膳房里偷了给父皇准备的糕点。听说她回盛京了,我都乐了好多天,正准备她回来好好的欺负我,她却见了我就跑,连正眼都不曾看我一眼。”

随侍哑口无言,也就他的主子会为这档子事烦心。

“我想来想去,肯定是她长大了,觉得她的梦得哥哥没有别人高大威武,就是这样的,我长的矮,人堆里她看不着我!”

随侍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那意思是,天呀!这就是德王郁闷的原因。

草原的公主

“王爷为何不亲自去看望多多郡主呢?”

西日梦得一拍桌面,激动的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随侍干笑着。

“替本王准备,去看望郡主!”

主仆正说着,门外侍卫来报:“多多郡主到!”

西日梦得一惊,随侍笑道:“属下告退!”

多多郡主钟木娜一身红衣,一团火似的烧进了房间。

“西日梦得,本郡主来盛京那么多日了,怎么你不来找我?”尖葱似的指头指着西日梦得。

“哦,这个…那个…”西日梦得被她抢先指责,一时间忘了说词。

“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钟木娜走到西日梦得身前,一双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

“我…钟木娜…”西日梦得想了老半日,才挖出一句,“你长好看了!”

“比红豆糕还好看是吧?”

西日梦得被呛住了。

“额…你怎么知道?”

纤指点他脑门,钟木娜得意的笑道:“穿绿衣裳的你就说绿豆糕,红衣裳的红豆糕,那我问你,穿白衣裳的呢?”

“云片糕!”

钟木娜用力捅了下去,“哎哟!”西日梦得捂着额头叫痛。

“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长个,肉都没长多少!你都吃哪里去了?”来自晟木纳的多多郡主丝毫没有淑女风度,上下其手掐着西日梦得。

“疼…疼…放手啊!”

“这没肉,这没肉…肉都到哪里去了?”

被欺负的西日梦得嘴都合不拢,不过不是快乐的。好在钟木娜掐捏的手疼了,放过了他,径自坐到他身旁,却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西日梦得揉着痛处,好奇的问:“你怎么啦?叹什么气?”

“哎…”

见钟木娜没有理他,他自说起来:“其实我早就想找你啦,但每次到宫里,都不见你找我,好象看都没看见我的样子…刚才我正想出门去找你,你就来了。一来就欺负我,我也想长高长胖点,可随我怎么吃,吃再多,就是不长嘛!”

“吃吃!你就知道吃!”钟木娜骂完又叹口气,这才说起她的烦恼。作为拓及和蓼花的女儿,她一出生就被封为多多郡主。少时被接到盛京宫住的三年,与西日梦得西日晓常三人经常处一堆儿,那时候的她还不蛮横任性,是个带点痴肥的憨憨女孩,与西日梦得最大的共同爱好就是喜吃甜食。西日梦得一直记得她总偷自己的糕点,那战战兢兢小心被发现的样子很有趣。而每次被西日梦得逮住,总是什么都不说先猛的把东西塞进嘴里,这就是西日梦得以为的总被她欺负。但女大十八变,以前跟在西日梦得的不怎么吭声的小跟班,现在已经出落成草原上最美丽的少女,不仅如此,她的性子越来越随其母的大胆其父的豪气,加之她极其受宠,骄娇二气也就越来越足。年岁大了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该谈婚轮嫁了。此次她奉旨来到盛京,其实除了西日梦得,所有人都清楚,多多郡主要出嫁了。至于嫁谁,这还有个故事。

“你也知道,臭晓常小时候就嫌我胖,跟他父皇说,打死都不娶我。”

西日梦得不住的点头。那年的事他也记得,个子才一丁点儿的西日晓常发出恐怖的声音:“死了!死了!”当时西日梦得还配合着倒在地上,学了次装死的杜广。西日昌无奈,只得打消了将钟木娜嫁给西日晓常的主意。

“可是谁曾想,现在想娶我的家伙比想嫁你的人还多!西日晓常该后悔吧?可看他那死样,没一点悔意!”

西日梦得继续点头,钟木娜漂亮是很漂亮,但那性子就是他西日梦得也受不了。小四若会后悔才怪呢?估计他做梦都会笑,笑自己小时候就看出来了。

“说什么见多了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见我就都眼前一亮!说什么草原上的公主,令人肃然起敬!我呸!万炎你认识吧?小时候经常嘲笑我的家伙,如今也恭维我。”

西日梦得仍然点头,万国维的儿子从小就会见风使舵,怎么现在好似功力低了一点,居然叫钟木娜发现了。

“这个约我,那个会我,还有号称等我等一辈子的家伙!”钟木娜没好气的说,“烦死我了!早知道我就不来盛京了,或者也学那臭小子,对着你父皇高喊,死啦死啦!”

西日梦得还想点头,钟木娜不干了,伸手一把扯住他不多肉的脸庞。

谁嫉妒了谁

“别,别…”西日梦得心里那叫后悔,他怎么就为这丫头不来找她而郁闷?小四啊,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钟木娜几乎贴着西日梦得的脸,微香的气息喷到他面上,不禁令西日梦得心神朦胧。

“我有主意了!”她放开了他,坏笑道,“就是你!”

“什么?”西日梦得被唬的站起身来。别不是她要嫁给自己吧,那他下半辈子还有安生吗?

钟木娜盯着他的目光,就如老虎看兔子,她一字字道,“往后万炎来约我,上官来约我,周周来约我,总之不管谁来约我,我都说和你约好了。”

西日梦得松下心弦,还好还好,只是当当挡箭牌。而后钟木娜开始胡扯海扯,关于二人虚假的约会吹的天花乱坠,倒叫西日梦得忘了询问,前一阵她为何不见他。他只是继续有点郁闷,钟木娜似乎比他还高一点。

翌日,到朝堂上点卯的德王,忽然觉出了异常。纵然他反应迟钝,不谙人情世故,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如果说那种目光出自女子,西日梦得还好理解,她们老找他麻烦,又随不了心,就总用低斜上瞟的角度望他。可现在用这样的目光看他的全是男子,清一色都是年轻男子,更确切的说是没有正室的男子。

下了堂,西日梦得磨蹭到万炎身旁,那些人里,只有万炎与他关系最好。

“炎弟,这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堂上众人好生怪异?”

万炎白他一眼,阴沉了半响才道:“我不知何故。”

从二人身侧陆续走过的年轻男子们,皆是面沉如水。西日梦得觉得阴风一阵阵飘过,他不禁打了个寒蝉。等他回过神来,万炎已经拂袖而去,西日梦得傻傻的站了半日,直到耳朵里飘进两侍从的言论。

“郡主不知怎么想的,盛京那么多好男儿不要,偏生要个糊涂爷。害我家大人茶饭不思…”

“哎,我家的主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连累我们做下人的都蹦弹不起来。你说,那位爷究竟哪一点比得上我家的大人?个子又小,人又糊涂,文武全靠赖,除了顶个显赫身世,唉,真是跌破一地眼珠子。”

西日梦得就更傻了。挡箭牌的效用有那么快那么明显吗?

“话再说回来,郡主可真好看啊!那身材那相貌,别说百里挑一,整个盛京都没一家世家千金能比!”

“就是!以往我家主子挑三拣四,可轮到了郡主,他就只有被晒的份了!”

“怎么个晒法?”

“看傻了呗,郡主却早走了,撂一句,和德王吃饭去了!”

声音逐渐远离,西日梦得总算想明白了,敢情钟木娜先斩后奏,早就拿他当幌子了。

“钟木娜!”西日梦得生平头一遭极具气势的冲进了后宫,却正撞见钟木娜在和西日晓常咬耳朵。一时间,他的火气跑得无影无踪,艳丽的日光下,一身红衣鲜丽的美丽少女,和一身白衣飘逸的英俊少年,他们身处富丽典雅的宫殿中,画面是那般融洽那么美好。西日梦得觉着阳光有些刺眼了。

“三哥哥,你怎么来了?”钟木娜笑脸如花,一旁西日晓常笑似轻风。

多少年没听见钟木娜喊他三哥哥了,西日梦得的脑子停止了运转。

“有什么事吗?看你都跑急了!”

西日梦得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他转身就走,还没走几步,身后就吹来了一阵香风,钟木娜赶了过来,一把捉住他衣袖。瞬间,西日梦得僵硬了身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这是怎么了?

看你往哪跑

“你们说,你们说。我想起来了,父皇要我过去一趟。”西日晓常对钟木娜点了点头,却又对西日梦得怪异的一笑。

西日梦得总觉着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能确认的是西日晓常找借口闪人。

只剩下西日梦得和钟木娜二人的御花园,景致就变了。一个高挑少女紧紧扯着一个小个子男子的衣袖,任谁任怎么看,都是怪异。

“三哥哥…”钟木娜突然甜甜的喊了声。

西日梦得顿时觉着后背发凉。他扭转头去,却见少女娇美的脸庞近在咫尺。

“你…你要干吗?”西日梦得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问题。

钟木娜只笑不答,但那笑容越来越叫西日梦得寒蝉。西日梦得心里爆发出一个声音,要死了要死了!但他没有死成,钟木娜放开了他,侧过身道:“还记得小时候我常偷你的点心不?”

西日梦得长吁一口气,钟木娜总算正常了。他笑道:“是啊,谁都料不到,当年那个小胖墩如今出落得这么好看了!”

钟木娜斜他一眼:“比红豆糕好看多了是不?”

西日梦得忙不迭点头。“什么糕都没你好看了!”

钟木娜却又凑近他,一字字道:“那你为什么不敢看?”

西日梦得闪烁眼神,瞟一下又移开瞟一下又移开。今日的钟木娜好象和前几日不同了,前几日还是一样好看,他能盯着看,但现在他却无法正视她。可能是前几日老在人群堆里看,而现在单独相处了。西日梦得胡乱想着。

钟木娜忽然又扯住他,拖走。“你跟我来!”

西日梦得跟随着她,跌跌撞撞的穿过一座宫殿又一座宫殿。

“你要带我去哪?”

“跟着就是了!”

西日梦得无奈,他都被她扣住手了,还能不跟着吗?

一路的宫人纷纷惊讶,还未及行礼,二人已风风火火的过去了。

钟木娜将西日梦得带到了她住的宫殿,一入殿门,她就命人关门,大有关门打“狗”之势。西日梦得慌的不得了,他的武艺很糟糕,力气又不大,再说就算武艺好力气大,他能打钟木娜吗?他只有挨揍的份。

“看见没?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西日梦得这才抬头往前看,殿内所有的桌几上摆满了各色器皿,而器皿之上琳琅满目的全是糕点,只是以西日梦得“专食”的眼光来看,糕点明显都放了段时间。

“这是…”

钟木娜咬着牙道:“小时候每次偷你东西吃,每次都被你捉住。你说我欠你点心,我去御膳房偷点心还你,你还说不够!现在这些够了吧?”

西日梦得尴尬,睁眼说瞎话:“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钟木娜瞪着他,忽然眼睛红了。“你都不记得了…原来你都不记得了!”

西日梦得连忙改口:“记得,记得,记得你拼命往嘴里塞!”

钟木娜神情一滞,“还有呢?”

“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