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异宝,那关键就是一个奇字。

这一对老参,可称得上奇珍了。

这一刻,掌柜的已经下了决心,必须拿到手。这两支老参到手,只怕东家这边都舍不得卖出去了。他按耐住心里的喜悦,脸色依然有些红,“要了,四千大洋,我即刻就拿给你。”

阮会珍心里一喜,面上还是淡淡的点头。

这掌柜心里比阮会珍还着急,很快就去账房那边让人弄了四千大洋来。看着一堆大洋,阮会珍脸色都青了。这么多,她得怎么扛回去啊。

许是见阮会珍脸上为难,掌柜倒是个通透人,“我找两个可靠的伙计送送你。”

阮会珍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要是人家要劫财,她也出不了这药堂。

药堂伙计帮忙把大洋搬到马车上之后,便被阮会珍给打发走了。车夫见阮会珍出去一趟,就弄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奇怪的看了看。阮会珍也神色自然,没多说话。

等车夫在前面赶车的时候,阮会珍放下了帘子,把口袋打开,手在里面一挥,就把一千大洋给放到了空间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看的人好少啊,~~~~~~~~,亲们,求花花

第7章

回到陆家镇,天已经擦黑了。冬天的天色总是暗的早一些。

阮会珍坐在马车上,打算着以后那多余的一千大洋准备做些什么生意,毕竟不能坐吃山空啊。虽然有空间在手,可也不能总是不劳而获,就靠着空间过日子了。

阮会珍是个踏实的人,上辈子即便有空间在手,不愁吃喝,她也并没有因为这个就不干活,反而和其他人一样,努力学习,工作,靠自己的劳力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在那个时候,女人在社会上求生还是相对容易的,她混的还算不错。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也只是在这山穷水尽的关键时刻用用空间,至于光靠着空间发财致富,她也没这么想过。毕竟,她很担心,若是有一天失去了空间,她会不会成为一个废人。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你滚,这个年来没过完,你就来要债,你这是要逼死人啊。“马车才到了门口,阮会珍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这生意还特别耳熟,就是陆老太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钻出马车,一看,门口果然围着一圈人。阮会珍赶紧挤过人群,看见陆老太正坐在门槛上哭。

“娘!”阮会珍叫了一声,赶紧过去扶着陆老太。

看见儿媳妇回来了,陆老太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的,“会珍啊,这个畜生一天都等不及了,今天就来闹。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这是要逼死咱们娘两啊。灿文啊,灿文怎么还不回来啊。”

老太太越喊越揪心。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自身难保,家家户户都有困难,便也没人想管陆家这些事情了。毕竟陆家当初可是大户人家,也活该受点罪了,总不能好日子都被他们一家人给过了吧。

陆老三陆崇海在边上哼哼一笑,“我是债主,什么时候来要债,你也管不着。别拿死来吓人,我可不吃这一套。”他抽了一口旱烟,道,“这今天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就滚蛋,用这宅子来抵债。”

事实上,要不是这些日子忙着到处打点关系,他早就来要债了。他可不想让陆灿文这边有翻身的机会,早点把宅子拿到手了,以后他这一房才算是真的骑在陆崇明这一房的头上了。倒是让老祖宗们看看,他们当初选的直系子孙,是个什么样的窝囊废。

“你这个畜生啊。”陆老太骂来骂去的也就这么一句话,陆崇海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冷眼看着她,“骂完了就给钱,要不然就收拾铺盖走人。

阮会珍抬头看了他一眼,“三叔,我听婆婆说,总共欠债三千大洋,是不是?”

“是。”陆崇海无所谓的回了一声,心里量他们也还不出来。

阮会珍道,“三叔,既然你今天是来要债务的,可带了借据前来?当初我娘可不止给你一家写了借据,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你还了。”

陆崇海一把年纪,被一个侄媳妇给堵了话,顿时气的怒目而视,“你这个丫头,竟然敢对长辈这么说话,陆家是怎么教的媳妇,真是门庭败坏!”

陆老太怒喝道,“我家的媳妇,轮不到你说教。倒是会珍提醒的好,你来要债,可带了我当初写给各位本家的借条?没有借条,你来要什么债?!”

陆崇海见着婆媳两个还有这个精力,脸上冷笑,“要借条是吧,我这就让人回去拿。等拿来了,这钱你们拿不出来怎么办?”

“拿不拿的出钱是我们的事儿,拿不拿得出借条,那就是你的事儿了。你先拿出来再说吧。”阮会珍也不明着说。免得这人无赖,到时候坐地起价,又弄个高利贷利滚利可就麻烦了。

陆崇海冷哼一声,吩咐身边跟着的人,“去喊太太把借条都拿来,今天这儿债,咱们是要定了。”

那随从赶紧哈了个腰,屁颠颠的就跑了。

阮会珍见状,也不再理他,扶着陆老太坐好,自己去马车那边把大洋给扛了过来,沉甸甸的破麻袋,压的都直不起腰。她干脆放在地上往大门这边拖,好不容易拖过来了,已经一身汗了。又给了车夫两个铜元的车费,便打发人走了。

大伙在边上看她这样忙里忙外的,都纷纷好奇她这口袋里装的什么东西。这么沉甸甸的,不会是大洋吧。这看着又不像啊,大洋咋能用这么破的袋子装。而且陆家什么光景,镇上的人也都知道,现在能拿出三个大洋都成问题。

陆崇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没在意这口袋里什么东西。谁知道这是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破烂。

他站在门口,眼睛扫着里面的大院,想着这以后是自己的宅子了,到时候自己修葺一番,以后住着可算是风风光光了。

这可是陆家大院啊。

陆家离陆崇海家里不远,才一刻钟不到,那随从就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过来了。那妇人看了眼陆老太,趾高气扬,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借条。“看到没,这就是你当初自己亲手写的借条,可别像抵赖。”

阮会珍走过去,“我看看。不看清楚,我们可不会认的。”

陆三妇人轻蔑的笑了笑,拿出自己手里的借条,就是不让阮会珍拿手里,“看可以,可别动手。要不然就拿你们去见官。”

阮会珍一个眼神也没给她,自己径直的看向借条,加起来确实是三千大洋。

她扶着老太太过来看一下上面的字迹,“娘,是你当初写的吗?”

“是啊。”陆老太点点头,心里十分的惆怅,想起当初写借条的时候的委屈,还有如今被逼债的屈辱,心里悲从中来。

这应该算是陆家写的唯一的一次借条了。

她真是愧对陆家列祖列宗啊。

借条确认好了,阮会珍也不多耽误,把麻袋打开,从里面露出白花花的银元来。

“啊——”

众人惊呼一声,擦了擦眼睛,似乎是很难以相信自己的看到的。这里面竟然还真是银元!

陆老太也很激动,毕竟刚刚她看到阮会珍回来后,并不确定她换了多少钱回来,心里一直没底气。现在看到有了银元了,顿时觉得底气十足,对着同样愣神的陆崇海道,“你不是要大洋吗,你自己数数,够了三千的数,把借条留下就赶紧滚,我们陆家的大宅子不欢迎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陆崇海没想到陆家这一时半会竟然还真的拿出这么多大洋了,心里惊讶不已,又很是恼怒。原本以为这宅子马上要到手了,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出这种事情。

他恨恨的过去,让陆三夫人一起清点了数目。

其他人而已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大堆银元堆在地上,都眼里眼热不止,没舍得离开。

等了好半天,终于清点好了。在这么多人的监督下,陆崇海也没好做手脚,只能硬着脖子承认,确实是三千大洋。

阮会珍走过去,朝着陆三夫人伸手,“借条给我们。”

陆三夫人老不情愿,看了眼陆崇海。陆崇海也没做声。

阮会珍知道这两口子是不想善了,冷笑道,“现在这么多的乡亲父老可都看到了,你们来要债,我们按着数目还钱,现在你们不要钱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消遣人的?”

陆崇海脸上五色杂陈,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给她!”

“哼!”陆三夫人气的哼一声,把借条扔了过去,就转身让人把银元给收起来,准备背回家去。

陆老太见着借条终于到手,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脸上激动的落泪,大声道,“以后我们两家就没关系了,别再上门来了。”又对阮会珍道,“会珍,咱们进屋去。”

“哎,”阮会珍把借条收到自己口袋里。扶着老太太就进屋了。

等两人一进屋,陆家的朱红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

“呸——”陆崇海唾了一口,背着手就气呼呼的领着自家人走了。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着这么个机会,竟然就黄了,他这是怎么也想不通啊。

进屋后,陆老太心情已经平复,自然是问了一些关于阮会珍去县城的事情。

阮会珍把自己卖人参的经历说的波折重重,“哎,好在三颗人参,终于卖了三千两百大洋了。”

“会珍,还是亏了。”陆老太心里是识货的,知道这人参不会只卖三千多大洋。但是也对儿媳妇没有什么指望,毕竟儿媳妇没去过县城,又没卖过这么贵重的东西,被人压价也是情理之中了。

阮会珍叹气道,“我也知道亏了,可没法子。时间紧迫,我又只是个妇道人家。若是灿文去卖,兴许能卖出高价,可……”

意思是,要是你儿子在家,是不会亏,可他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亏了能怎么办?

陆老太听到这话,果然没再说起这事情了。反正如今这事情是办妥了,宅子算是保住了。

阮会珍又赶紧趁机提起去把房契给换了。陆老太沉默了一下,心里虽然不愿意,可也没赖账,转身去房间取出了老宅的房契,手上颤抖的给了阮会珍,嘱咐道,“会珍,以后,这个是要换回来的。等灿文拿钱回来,我们就换回来。”老太太现在有些担心到时候阮家这边心疼那传家之宝,不愿意还回来了。

阮会珍道,“娘放心吧,我不会赖账的。”换是一定会换的,只不过再加个附加条件而已。

惦记着房契的事情,再加上阮会珍自己也想做点生意,便准备第二天就再去县城一趟。

自从去了县城一次,阮会珍越发的觉得镇上是没发展前途了。

晚上吃饭,阮会珍就把自己的想法和陆老太说了一声。陆老太道,“这还有两百大洋,要是慢慢用,咱们娘两也能够吃的。等灿文回来就好了。”

“娘,你也是过来人,坐吃山空可不行。咱们多挣点,以后日子也能过好点呢。”

“可你也没做过生意啊。”陆老太还是不相信儿媳妇的能力。卖个人参都卖亏了呢。

阮会珍笑道,“又不是大生意,卖点包子馒头总会做的,您老就放心吧,反正不会饿着娘的。而且我这些日子在外面走动,对这些小生意门门道道的也摸熟了。这两百大洋我本来是准备给会贤留着的,可想着我们还要吃喝呢,总不能守着金山银山的不用,还不如做生意,钱生钱,到时候又能还给会贤,咱们也不用挨饿受冻。”

陆老太听到阮会珍说这些话,想起这两百大洋还是阮家卖人参的钱,当初只说了给还债,这两百大洋,自然是阮家的了。这么一想,不禁老脸一红。刚刚她还想着,这多出来的,两人可以当做生活费呢。

她轻叹一声,“行,你有主意就是了。”又抬头看着神色和以往不一样的儿媳妇,感慨道,“会珍啊,你可变了不少。记得你以前,连出门都害怕。和别人说话,都不敢的。”

阮会珍一愣,随即苦笑,“娘,我都差点饿死一次了,若是再不改变,岂不是还要饿死一次。都是经过生死的人了,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

甭管老太太信不信这个理由,阮会珍是决定以这个为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改变的。

反正谁也没像她这样饿死了又活过来的,谁知道人会不会变啊。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信了。

第二日,阮会珍一早起来,做了窝窝头,又煮了粥,还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娘,我待会就去县城办事了,我留了饭菜在锅里,你中午热热就能吃了。我争取天黑之前回来。”

陆老太如今已经越发的觉得自己不了解儿媳妇了,对于儿媳妇想做的事情,自然也管不着了,便道,“你忙去吧,路上注意些就好了。”

此时她也只能庆幸,儿媳妇确实不像之前那般恭顺,但是依然孝顺她这个婆婆。而且家里家外的,也算是有个人能撑起来了。

上海火车站,陆灿文此时正在和林秀然依依惜别。

天气转暖,夫妻两已经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下了一个小院,整理好了之后,就准备回乡去接母亲来上海养老。

路途遥远,林秀然心里总是舍不得的。特别是一想起家里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女人,心里更是担心不已,“灿文,我在上海等你,你要快点回来。”

陆灿文抬头微微一笑,满脸的温柔,“放心吧,办完事之后,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看着陆灿文宠溺的神情,林秀然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即便把那人接过来又如何,反正到时候不在一起住,只当做是照顾老太太的佣人罢了。

反正灿文也说过,那是老太太喜欢的,不是他喜欢的。只当做是他送给母亲的礼物罢了。

那只是一件礼物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老太确实是自私的。她这一切还是为了陆家为,为了自己的儿子,阮会珍也看出来了,所以她才会和陆老太耍心眼子的。不过从婆婆的角度来说,陆老太觉得自己这个婆婆也算不错,并不是个厉害的婆婆。只能说,时代的悲剧。

第8章

作为‘礼物’的阮会珍此时并没有身为礼物的自觉。并且在为如何摆脱陆家,并且离开之后如何生存做努力。

把宅子的地契处理好之后,她就在县城里随意走了走,查看一下市场行情。

不过走了一圈之后,她有些失望。民国时期并不像后世那样,有本钱就能做生意。她这样一个小脚女人,在这个思想还比较落后的县城,并不是很受尊重。起码她找一些老板打听铺子,想了解一下店面的租金的时候,那些人眼里的鄙夷,就是瞎子也没法子忽视。

小脚女人……阮会珍此时看着自己尖尖的三寸金莲,心里欲哭无泪。她情愿做个瘸子或者长短腿,也不想做个小脚女人。想想有时候自己洗脚的时候,看着自己一双变形的脚,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呢。

可恶的是,现在竟然还有很多人家的小孩子依然被弄了小脚。

从县城回来的时候,阮会珍心里还在叹息。

这个时代让一些女人放荡,却也让一些女人受苦。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时代。

回到家里后,陆老太找她询问做生意的事情。

阮会珍此时还没有什么头绪,便也没心思多说。只说还没想好做什么。

陆老太闻言,倒是还放了心了。自从儿媳妇去离开家里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担心,毕竟她所接受的思想是女子必须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怎么能够抛头露面呢。之前是为了生活所迫,可如今家里的日子已经好转了。没准灿文就会回来了,让儿媳妇跑到县城去做生意,她终究是担心人说闲话的。

不过陆老太显然是要失望了。阮会珍是个不服输的个性,开始的这点挫折虽然影响了她的心情,却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她要让这个时代那些所谓新思想的人看看,她这样的小脚女人,依然可以在社会上成就一番事业。

阮会珍所做就做,这次她也不去县城了,而是决定要去省城走一趟。

那地儿大,选择也更多一些。

陆老太听到她的打算,惊讶的合不拢嘴,“省城?”

她这辈子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儿呢。“你之前都没出过远门,万一走岔了怎么办,你一个弱女子……”

没等她说完,阮会珍就满脸坚定道,“娘,我之前还没去过县城呢,走两次不照样熟了?而且省城也不远,一个来回就回来了。我坐车去,一路上都有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会珍啊,你听娘的,别去省城了,我还是不放心。再等等,等灿文回来就好了。”陆老太觉得,还是靠儿子比较靠谱。

阮会珍一听这话,心里更不得劲了。她又没有想过靠陆灿文养,陆灿文回不回来,还真不关她的事情。她迟早是要离开陆家的,自然是要给自己找条后路了。

阮会珍心意已决,也没受陆老太的束缚,自己就出发去了省城。对于她来说,老太太就是她的一个伴儿罢了,同时也算是她作为原主的一份责任。但是她却不会像原主那样因为老太太一句话,就无怨无悔的等着那个不靠谱的男人回来。

省城比县城自然是远多了。好在此时的交通虽然不怎么发达,但是去省城的也不少。阮会珍坐马车去了县城,又坐了船去省城,来来回回的,竟然花了五个多小时。她一早出发,一直到中午之后,才到省城,直接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没来得及看看省城的繁华景象,她就匆忙的找了一家小饭馆,叫了一个小菜就开始快速的吃了起来。

这味道,还不如自己以前炒的家常菜呢。

阮会珍吃完之后,抹了抹嘴,脸上有些失望。看着桌上还剩下的菜,她想了想,还是准备让人给她打包带走,勤俭节约可是一项美德呢。

当然,主要是之前穷怕了,再也不敢轻易浪费一粒粮食了。

她正准备招手让店家过来,一直黑黝黝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在她的菜盘子里抓了一把菜,匆匆忙忙的往嘴里塞。

阮会珍诧异的看着他,这是一个小男孩,瘦瘦弱弱的,才五六岁的模样,脸上黑黑的,看着十分的可怜。

那小孩见她看过来,匆匆忙忙的就跑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阮会珍桌上的馒头给抓走了。

店家兴许是刚刚看到了那一幕,赶紧过来给阮会珍赔礼道歉。

“没事,反正我已经吃完了。”阮会珍摆了摆手,付了钱就赶紧走了出去。

出了门,已经没看到那个小孩子的身影了。阮会珍想起刚刚那孩子渴望的模样,心里还有些同情。这是她来这地儿这么久,看到的第三个穷的快饿死的人,前面两个自然是她和陆老太了。

不过即便快饿死,她和陆老太依然是住在‘高门大院’的,刚刚那个小孩,估计是没她们这么幸运了。

想着还有正事,阮会珍也没多耽搁。叫了辆黄包车,就让人带她去这附近比较热闹的地儿。

黄包车在现在,就相当于未来的的士司机。对于这个城市没人比他们更熟悉了。所以阮会珍顺便又打听了一些省城的事情。比如现在做什么生意多一些,城里有那些有钱人。

黄包车对于客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说这省城,最有钱的自然是余家了。他们家的纺织厂,可开了好多家,听说连洋人都有买他们的东西呢。”这时候洋货在国内卖的好,能让洋人买的东西,在大家眼里,自然也是好的。

“不过余家早就举家搬走了,现在主事的人都不在省城呢。”车夫尽情的讲着自己从别的地方打听来的消息。

阮会珍听了半天都是一些八卦,除了知道这地儿的轻工业只要是纺织业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让他去找找有没有要出租或者出售的临街商铺。她已经想好了,与其在陆家镇那边窝着,还不如到省城来做掉小买卖,好歹消息也不会那么闭塞,车夫这一行平时也不止帮人拉车,有时候也帮忙介绍点生意。比如谁家的铺子或者房子要卖,也会帮忙搭个线,牵个头,收点好处费。

这会子听阮会珍说有这方面的一想,自然是高兴的很,立马脚下生风,车子跑的飞快。

阮会珍经过一路颠簸,终于到了车夫介绍的地儿。

是个临街的铺子,前面做生意,后面还有几个厢房住人,虽然不算大,但是也十分不错了。

关键是门口打理的干干净净的,一看前主人就十分用心的。阮会珍一看就相中了,准备买下来作为以后的发展之地。

房主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脸上擦着厚厚的粉,腮红又涂得红红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显眼的珍珠项链,民国包租婆的形象尽显无疑。

那包租婆见着阮会珍了,上下一打量,“是你要看铺子?”

“嗯。”阮会珍淡淡的应了一声。

包租婆见状,撇了撇嘴,暗道你有钱吗,还看铺子,可别埋汰人。

虽然有些怀疑对方的购买能力,包租婆还是在过去敲了敲门。

阮会珍见着情形,疑惑道,“这里面还有人住?”

“哎,是之前的租客,租了几年了。现在已经交不起房钱了。之前一直没人问铺子,就给他们住着,现在当然要收回了。”

包租婆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敲着门,“林蕙,开门,快开门,别以为关着门我就不知道你在家里了。”

门被敲了老半天,才打开了一个缝隙,一个小孩子从里面钻出脑袋来。阮会珍一看,就认出这是之前在饭店的那个黑黑的孩子了。

“哟,怎么几天不见,成了个小乞丐了。”包租婆声音尖锐的叫了一声,伸手就把门给开了。

小孩赶紧去拦着,“我妈病了,你别赶我们走。”

“她病了?我的天啊,怎么能在我房子里面生病,这要是死在我屋里怎么办。真是缺德啊,都这样了还不走。”

阮会珍看不下去了,赶紧道,“要不算了,我不租了。”这明显看着情况不对啊。甭管咋样,还是不做这恶人了。

包租婆一听她不乐意了,生气道,“房子还没看呢,怎么就不租了,这不是忽悠人吗。”说着过来拉阮会珍进屋。

阮会珍力气可没她大,一下子就被拉进了屋里。理亏在前,阮会珍也只好跟着往屋里走,一路看来,里面放着不少的大坛子,似乎还有些飘着淡淡的酸味。看来这里之前是酿醋的。

被包租婆带到了里面的厢房,才闻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还有些药味。看来里面是真的有人病了。包租婆可不客气,一脚踢开了房门。床上的人听着声音,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妈。”刚刚的熊孩子冲过去,一把抱着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脸色蜡黄,一脸病气。伸手搂着自己的儿子,又看向了包租婆和阮会珍,“朱大嫂,对不起,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没凑齐。”

被称作朱大嫂的包租婆生气道,“凑什么凑,不用凑了,我这里租出去了,你们赶紧搬出去吧。我这几天没过来,你竟然都病成这样子,幸好我来了,要不然死在我屋里多秽气啊。”

那女人露出愧疚的神色,“对不起,我身子不好,所以没搬走,等我好些,我马上就走。”

阮会珍看着女人的模样,也知道这会子露宿街头,肯定是保不住性命了。

朱大嫂却不管这些,“我可等不了了,现在我这房子要租出去了,总不能让你在人家的屋子里吧。林蕙啊,当初我可没少照顾你。小辉他爹当初走了,你交不出房租,我也没怎么催你,后来你这铺子做不下去了,我也让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够对得起你们孤儿寡母的了。你可别让我难做,到时候咱们都难看。”

林蕙听了,心里更是惭愧,从床上挣扎起来,“好,我马上就搬走。”说着眼里含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小辉,去收拾东西,咱们走。”

小孩立马就哭了,“妈,你生病了,不能走。”哭完又一下子跑过来跪在朱大嫂的面前,“大娘,你别赶我们走,求你了,我爸爸回来了就会给钱的。”

“你爸,你爸爸可都走了几年了,谁知道还回不回来啊,也就你妈还等着了。”

朱大嫂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赶紧走。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林蕙也在床上喊着,“小辉,回来,别求人。我们是该走的。”

“妈妈。”小辉哭的满脸泪痕,脸上脏兮兮的东西被冲出了几条痕迹来。

阮会珍没想到,自己租个房子,还能遇着这种事情,真是该去买彩票的。虽然之前已经不打算租这个房子了,可是现在看着这母子的状况,她心里也知道,要不是自己今天过来租这房子,这母子也许还能在这里躲几天。

“算了,这房子我租下来了,你别赶他们走了。”反正也就是一间房间罢了,这世道艰难,遇上了也是缘分。

朱大嫂闻言,诧异道,“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嫌秽气,回头可别怨我没管。”

“我自己不嫌弃就行了。先租下来吧。”

有人乐意做好事,朱大嫂自然也不会继续做这恶人。不过还是叮嘱道,“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要是病的快死了,就赶紧出去,千万别死在我屋里,要不然就得赔偿。”

“好,不会死的,你放心吧。”阮会珍撇撇嘴,拉着她去订合同。

这包租婆虽然是个刀子嘴,好在也不是什么奸商,倒是没有狮子大开口,一个月三块大洋罢了。

阮会珍下子付了一年的租金,签了合同就,就把人给打发走了。现在,这个铺子就是属于她的了。

阮会珍现在心里感觉到有些踏实。这是之前买下陆家老宅的时候所没有的心情。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看着店里的醋坛子,想着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她心里也有了想法。反正现在只是想做生意,有现成的,还能省下不少时间呢。

第9章

“谢谢你,等我病好些了,我就带小辉离开这里。”阮会珍进屋的时候,林蕙已经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歉意。

阮会珍看了眼小辉,这孩子估计也认出她了,所以这会子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阮会珍倒是没打算计较之前的事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离开这里之后有地方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