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庙祝每天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心里直道这曲园真是他财神,换句话说,只要跟曲园沾上边,就能发财,于是这厮看着庙里有些旧的武王真身,想着是不是重新给武王塑真身,还可以借着塑真身的机会又趁机敛财。

想着,庙祝就决定去找那侯娘子说道说道。

武王庙对面的茶亭,小淘正指挥着下人收茶草,就看到一身杏黄道袍的庙祝笑的跟弥勒佛样的走来,身后跟着个小徒,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茶水点心,一进来,就招呼着众人喝茶吃点心,不知怎么的,小淘就想起了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庙祝怕是另有所图。

果然不出她所料,庙祝就说起了给武王重塑真身的事情。

小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庙里近些年香火都很不错啊。不会连给武王重塑真身这点银钱都拿不出来吧。”

庙祝呵呵笑道,一扬手里的拂尘,倒象是那么回事的道:“不是拿不拿得出的问题,这重塑真身,讲究的是各方善缘,种结善缘得善果。”

小淘琢磨了一会儿笑道:“捐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小妇人倒是觉得,于其现在给武王重塑真身,倒不如先给武王结个善缘。”

“侯娘子些话怎么说?”庙祝有些疑惑的道,从来只听说凡人结善缘,却从未听说,神仙也要结善缘的。

“很简单,武王的真身且不忙着,庙祝看看这条道。”小淘说着,指着整条黄泥村路,因为茶市的关系,来往的人多,那黄泥灰尘是处处飞扬,吸到鼻了里也很不舒服,那茶草若是没盖上,那一会儿,上面就会铺一层淡淡的黄泥沙。

“随着发展下去,茶市的规模会越来越大,到时人流更多,而这条路显然已经不堪重负了,庙祝倒不如以武王的名头,集资修路,将路加宽,并铺上青石板。到那时,来茶市的人更多,那武王庙的香火就更盛,这可是真正为民的善缘。”

“谁愿意捐资修路,毕竟,这茶市过了时间就没人的。”那庙祝道。

“那这就要看你怎么运作了,首先这茶市接下来还有个瓜市,这一下,春夏两季就占了。”当初,小淘种瓜也在这里,第二年也是周围农户种的多,所以一般的瓜贩子来这里进瓜多,其实在茶市之前就已经有瓜市了,只是这些贩子大多到田间地头去收,人流就不象茶市这么集中。

小淘又接着道:“咱们这一块地方风景是不错的,庙祝你可以让你的小徒在宣扬你武王庙的同时,也宣扬一下此地的风景,再配上一些修仙的故事,想来文人骚客会感兴趣,再来,也可以以每月定时,多办几次庙会活动,吸引集市过来。这样一来,人就多了,到时,在路的两边,修建摆放物品的台子,租给固定商家用…”小淘干脆把后世市场的一些理念说了出来,当然,尽量不去碰及朝廷的禁忌。

其实,自茶市形成后,小淘就有把武王庙这块建成一个大市场的想法,修路只是第一步。至于其它方面,还要朝廷许可,不过,小淘推算过,若是这个市场初步形成,朝廷自然不会不管,说不定,会将这一带建成一个茶叶的坊市。

庙祝对于小淘的话显然有些意动了,反正都是集资捐款嘛,武王的真身迟一点也没关系,倒是这修路,带来的很可能是名利双收。

于是庙祝便略有些激动的道:“哪天,等侯大人有空,再叫上保长,一起到庙里来坐坐,喝两壶小酒,咱们好好聊聊。”

“那庙祝还要等等,我家夫君不忙到夏天不会停下来。”小淘笑着道。

“没事,这修路也不是一时会儿的事情,不急的,不急的。”庙祝擦着脑门子的油光,带着小徒颠颠的回到庙里,心情显然还没有平静下来。

再说侯同学,还真如小淘所说,不到夏天是停不下来的。自去岁他把那茶叶制法献上后,李二就让侯岳建了茶厂,侯岳同学在继印刷厂厂长之后,又开始担任茶厂厂长,这不随着王府各处茶园的茶叶送上来,侯同学就忙着制茶,管理茶厂之事,每天回家,都是深夜了。整个人眼见的就瘦了,小淘心疼之余也不由的埋怨:“厂里就你一个人那,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侯岳累极的搂着小淘瘫在床上:“没办法,今年刚开始,他们都不熟。只好我辛苦些,等明年,我就可以做甩手掌柜的了。”说着,就呼呼的睡去,连澡也顾不上洗,小淘没法子,只得帮他脱了衣服,又让蝶端了热水来,帮侯岳抹了个澡,那蝶儿拿着侯岳的脏衣服出去时笑着对鱼儿道:“真臭,三公子这身衣服可真够脏的,全是茶叶沫子。”

“没的羞,老爷的衣服,你闻个什么劲。”鱼儿在一边刮着脸。

“胡说,这么大的汗味,不用闻也知道臭,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蝶儿涨红了脸,一手就去打鱼儿。

鱼儿一扭腰躲了过来,又嘻嘻笑道:“若是衡哥儿的衣服,再臭也是香的吧。”

“死丫头,说话越没脸没皮,小心我跟你的大牛哥告状。”蝶儿不依不饶的道,随即却又叹了口气:“死丫头,以后不许说这些,那衡哥儿眼里只有巧姐,哪有我的影子。”

鱼儿叫她这么一说也没劲了,接过蝶儿手里衣服,拿了个盆子,从井里打了水将衣服泡着。

小淘在屋里听到两个丫头的话,也有些头疼,园子里几个丫头都到了婚配的岁数,跟着侯岳的大柱更是要超过年龄了,这些都得她来操心,想着隔天等侯岳抽个空,两人要好好谋划一下,不能耽识别人的婚姻大事。

转眼已是初夏,这天侯岳难得有两天休息的日子,小淘掰着指头同侯岳说着家里使女们的婚事,鱼儿已由她爹作主,许给了保长的长子大牛,只等选个好日子过门,倒不需操心,其它的几个使女也都配给了园子里的小子,都还满意,也不用太操心,就是蝶儿和蝉儿,两人出落的都水灵,心气儿也高,一般的下人看不上。还有大柱,跟了侯岳这些年,那也要为他挑个好女孩。

听小淘说到大柱,侯岳想起前段时间,赵伯曾给他介绍过一个村里的女孩,勤劳本从的很,可大柱愣是摇头不愿意,这家伙怕是心里有人,侯岳想着,哪天得问问清楚。

两人正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聊着的时候,阎大大登门了。这家伙就在曲园边上有栋竹楼,这段时间都窝在竹楼里画画,这会儿手里还拿了一副画卷。

撑开一看,居然是一幅采茶图,画里的女子居然是月香姑娘,阎大大一反当时画风的雍容华贵,却是一股清新风扑面,很有后世的那种田园风味。

瞧这家伙美滋滋的欣赏着,让夫妻俩怀疑,他倒底是在欣赏他的画还是欣赏画中的美人,两夫妻心里同时想着,这家伙,不会是看上月香姑娘了吧。

好一会儿,阎立本才收了画,却又对侯岳道:“对了,皇上下月要去仁智宫避暑,招了秦王同去,秦王要在文学馆挑了一些人跟随,你去不去,要去,我给你举荐,避暑打猎,好不快哉,听说那仁智宫的山上有鹿,鹿血可是很滋补的。”阎大大这话别有意味。

避暑,打猎,这自然好了,这时代的打猎侯岳只参回过两回,只是他一个文官,也就跟着去吃肉喝酒,就跟野餐似的,没找着一点打猎的感觉,这会儿听阎立本说起,不免有些心动,刚要点头,却感到身边小淘使劲的扯着自己的衣袖,还暗暗的朝自己打眼。略一思索,这才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还跟小淘说起过杨文干叛乱事件来着,具体的侯岳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李渊去仁智宫避害暑的时间发生了,算算是时间,怕就是这一回吧。

于是便连忙冲着阎立本遥头,还是算了,估计到时,李渊也没有避暑打猎的心情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事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仁智宫因此而得名。

武德七年六月,李渊带着世民元吉出长安奔仁智宫,阎立本褚遂良等也在随行之例,侯岳前段时间忙狠了,现在制茶事宜也渐渐进入尾声,接下来就是细致的捡茶,捡茶是一个慢工细致活儿,于是侯岳又招了一大批的妇人,就在腾空的厂房里,搭起了木台子,让大家捡茶,赚点零花钱。

而这时代的妇人,大胆泼辣的不少,再加上隋唐之风颇为开放,于是一些妇人边做事边跟制茶的工人调笑,一时间,场面热火朝天,倒真应了那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只是侯岳每回到厂房里来。都觉得象进入了鸭子群里,妇人们叽叽喳喳的没个停歇,不免会摸着鼻子自嘲,自己就跟那赶鸭子的人似的。

而这些妇人,初时当侯岳是大人,还不太敢跟他说话,可几天一过,了解了些侯同学的性情,那便开始登鼻子上脸了,大胆的妇人更是跟侯同学开玩笑起来,扯着那年青漂亮的姑娘说笑,一个说:“侯大人,瞧这姑娘多水灵,给你做小夫人好不。”立马边上又有一个道:“马婶,你可别害侯大人晚上睡书房,仔细侯家娘子来找你算账…”

每每几句之后,侯岳便得落慌而逃,这些妇人实在是彪悍的很那。

回到自己单独的办公室,侯岳便拿了仁智宫的建造图在那里研究,侯岳虽然没有去仁智宫,可并不表示他对仁智宫没有兴趣,其实对于出身二十世纪的俩小夫妻来说,这时代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屋一舍都是值得好好去研究的,侯岳有时候在想,自己以前干嘛去学计算机呢。要是学考古,那得解开考古界的多少疑难杂症啊。

另外,这家伙想的远,想着等以后自己告老乡了,是不是在也柳城找那么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造这么一溜子屋出来,然后去体会一下陶潜的那种悠然心境,不过一想到陶潜,侯岳不由的叹气,自己跟人家没得比,人家是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自己却是被五斗米牵着鼻子走,人的真是不好说,在台阶下的,想上台阶,而上了台阶又想走上更高的一阶,而自己终究只是一个物质人。

就在侯同学展开批评于自我批评的时候,王绩同学又提着那从不离身的酒壶过来了,当然,这厮每回来总是要弄点茶叶才甘心的,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些东西成了长安学士们不可或缺的东西,侯同学除了实在受不了王绩同学喝醉了放浪形骸的样子,其他的方面倒是挺佩服他的,这家伙,不旦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更会算卦,还懂医,也是牛人啊。

王绩同学迈着半醉的步子,在侯同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来找侯岳没别的事,自然是找他喝酒去,王绩这家伙原来是门下省的记室,只是他那样子,在别人的眼那是狂生,便是于人格格不入,后来自请调去茶酒司,为的当然是一个酒字,而且这家伙自己也是一把练酒的好手。

这不,才刚坐下,王绩同学就很兴奋的将手上那壶子酒放在侯岳的面前道:“侯老弟,我这就跟据你说的方法蒸馏出来的酒,果然真是烈极了,喝到肚里,跟一团火烧,就以我的酒量,几杯下肚,就有些撑不住了。”王绩大着舌头道。

侯岳也是一阵惊喜,自来这时代。侯岳和小淘都心心念念的想酿酒,可俩夫妻又实在不会,可自遇到了王绩后,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酿酒高手,侯岳就把后世蒸馏酒的说法提了提,没想到王绩同学居然很上心,前段时间,一直扑在酿酒上面,这家伙也是一狂生,跟人家李淳风李大人一点也不熟,居然厚着脸直接跑李淳风那里把人家练丹用的蒸馏器给弄来了,没想到这蒸馏酒就让王绩同学给摆弄了出来,估计也要给他的酒经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侯岳取了杯子,倒了一点点尝尝,还真有后世烧酒的味道,不由的肚子里的酒虫也上来了,不用王绩同学招呼,就把着王绩的胳膊道:“走走走,我们喝酒去。”说着,两人便出了茶司,直奔街上的酒家。

跟王绩同学喝酒,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侯岳看着天色已近傍晚。便让大柱回家给小淘捎个信,让小淘不要等他吃晚饭了。

大柱回到曲园,小淘正跟贵嫂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今天渠少让人送来几斤大虾,小淘正做着油焖大虾呢,听到大柱说侯岳又同那斗酒学士喝酒去了,心里不免嘀咕,最近,因为王绩的关系,侯岳在外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想来刚来时。侯岳对这个时代的酒味道怎么喝怎么不惯,没想到现在也适应了,她却不知,侯岳以前完全是本着应付的心态,而今天,王绩新酿的酒才勾引起了他真正喝酒的兴致。

小淘又叮嘱了大柱几句,让他回去,照顾好自家三公子,这时,油焖大虾正好可以出锅了,小淘干脆着,又装了一盘,放在食盒里,让大柱一并带去,做下酒菜。

然后,就唤了小宝哥和小丑丫吃饭,又让七娘抱着小绿荷,也坐在桌前,小绿荷如今已经一岁多了,断了奶,奶娘便随着渠少的马车回了柳城,小淘想着过去照顾小丑丫的七娘不错,就又把她请了来照顾绿荷。

吃饭的时候,却听七娘道,东湖坊那边出了大事了,小淘一开始倒也没在意,前几天,季衡和巧姐过来,接了苏东哥回鄠县去了,小淘又听妹妹小锁儿说,爹娘正商量着给季衡和巧姐把婚事办了,这两人自小感情就很好,苏老爷临死前又把巧姐托付给季衡,如今成亲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只是听七娘说到后面,小淘才知这大事却是有关徐氏的,原来,自鄠县苏家的灭门案告破后。那庄生的供词上也说起了跟徐氏私通之事,于是这私通之事就落到了徐氏男人田八的耳里,大家平日聊天时,不免拿这取笑,田八又是个狠人,哪受得了这些,回家便拿徐氏出气,又指着刚生的女儿说,指不定又是一个野种,徐氏自嫁给这田八后,就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若不是时时有巧姐他们帮衬着,这日子真没法过,心里更是早就后悔当初的糊涂,只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如今见田八这样,连亲生女儿也不认,便觉万念俱灭,前几天,巧姐把苏东哥接走,那田八又是恶毒的骂了她一顿,徐氏也起了狠劲,花了家里所有的钱,买了猪肉,也买了老鼠药,烧了一桌加料的好菜好汤,反正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如吃好了,大家一起去死。

今天一早,坊兵们见田八迟迟不上工,便来叫门,叫不开,便踹了门,进去一看,才知一家三口,全死了。

小淘听了也觉有些凄然,虽说徐氏走到今天,有其自取的一面,但到底也是命运多桀,这样的结局还是让人有些侧然。

几个妇人一片唏嘘,吃过饭后,照顾了孩子们洗涮休息,小淘又去陪了瞎眼的段氏一会儿,前些天,侯秀来信了,他马邑那边任期已满,这就要回京述职了,再等吏部考评下来,再决定下一任的做什么,去哪里。

侯岳这些天还跟小淘说着,帮侯秀跑跑,自古官场从来就没有真正清廉的,要想有个好的考评,本身的能力固然是一个方面,那人情,钱情也是少不掉的。

说了一会儿话,回到屋里,一个人坐在油灯下等着侯岳回来,越等就越烦燥,不由的开始磨了牙,侯子回来,要跟他好好谈谈,老这么喝酒喝的不归家,算什么回事儿。不过磨牙归磨牙,终归是不放心,便披了件外衣坐在院子里等着,初夏的晚上,还是有些寒意。

正坐着的时候,却听小丑丫哇哇的哭着跑了出来,扑到小淘的怀里:“妈妈,我梦到爸爸了,有坏人要抓爸爸。”

小淘正等的烦燥,这会儿突然的小丑丫梦到她爸爸被坏人抓了,那心更是突的一下沉了下来,立时便有一种心惊肉跳感觉,她至今还记得小丑丫梦见侯家老2的事情,便也顾不得其它,忙找来侯贵,让他带着家丁到长安各家酒家去找侯岳。然后自己安慰着小丑丫睡去。

只是一批一批家丁回来了,都说没有找到三公子,小淘的心越来越恐慌,整个人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园子里,门前乱转。心里直期盼着,小丑丫今儿个的梦仅仅是梦而已。

就在这时,侯贵扶了大柱回来,大柱一身是血,这会儿见到小淘,卟嗵的一声跪下:“大柱无能,三公子叫人抓走了。”

“你快起来说,三公子是叫谁抓走的?”小淘急忙问道。

“不知道,都是黑衣蒙面这人,不过我从他们身上抓下块衣片,不知有没有用?”大柱说着,将手上一块黑衣递给小淘。

小淘接过一看,这是一块普通的黑布,不过却较市面上流通的黑布更厚实紧密,小淘心里慌的不得了,可却极力的让自己静下来,越到关键的时候,越要冷静。侯岳的脾气好,从不于人结冤,就算是有人说话难听,他都当是大风吹过,若是因为钱财方面,侯岳毕竟是当朝官员,更何况当时,还有王绩在一起,可王绩却没有事,王家的财力较侯家可大的多。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抓侯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见小十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见小十八

一间昏暗的地牢。侯同学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扣着,只是这厮却是一副醉态,嘴里却念着:“侯岳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侯岳这厮虽然看着一副醉态狂生相,但从他没有把李白说出来,而用自己的名字替代可知,这厮这会儿明显是在装醉,侯岳这厮的酒品其实是相当不错的,若真是喝醉了的话,只会呼呼大睡,哪有这般狂态,他又不是那斗酒学士。

侯岳的反应一向是比较快的,在刚一被抓,他就进入了装醉的状态,就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而眼前这情形,他更要装醉了,要不然,等他的肯定是一场s-m,所以这厮干脆就装醉到底。

一盆冰水哗的一声的泼到他身上。侯岳哼哼了几下,头答拉了下来,一会儿,居然呼呼大睡起来,还打着酒呼鲁,不得不说,侯岳装醉的工夫到家极了。

“大人,他醉死了,泼不醒。”那狱卒朝一边的一个锦衣汉子道。

“那就这样吧,放下他吧,这等学士文人,可不比那战场斯杀的武人,让他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就没这样的舒服,想他明天醒来,一定会被自己所处的情形吓一跳的。”那锦衣汉子道。

“那是,任谁见了一场醉酒后醒来变成狱中囚,那都是会吓坏的。”他边上一个声音付合着。

侯岳听着这两人的说话声音,觉的有些耳熟,只是他在装醉,倒不敢去偷瞧,怕被人发现,就没得他休息了。一边的狱卒打开扣着他手脚的链条,侯岳整个人就倒在地上,那头还磕着垫脚的台子,发出好大一声,侯岳疼的暗地里龇牙咧嘴的。表面还是要装到底。

两个狱卒将他拖到了一边,然后听到落锁的声音。

“这酒可真是喝到位了。”那狱卒嘲声道:“或许这样去见阎王爷倒也痛快,只怕是阎王爷问他怎么死的时候,这位侯学士怕是回答不出来了。”

立时,周围又传出几声嘲笑。

随后是一阵脚步声离去,好一会儿,周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音,侯岳先是悄悄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极为昏暗的光线,又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已经没有人了,这才悄悄的坐起,打量四周,昏昏暗暗的光线下,这明显是一个地牢,就二个隔间,他现在呆在里间,而铁栏栅外的外间,有着各种刑具,几条粗丝不一的长鞭挂在墙的四周。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阴森。

侯岳靠坐在一边。看着牢门处,的大圆木顶端挂着那盏狱灯,他心里想不明白了,自己倒底惹着谁了,又想起那个什么大人的说话声,他可以确定,这个人他之前一定接触过,只是一时半会的却又想不起来。

“侯三公子…”一个低低微弱的声音从墙角处传来。

侯岳吓了一跳,他以为这地牢里就他一个人,转头朝那墙角处望去,正在光线在阴暗,黑黑的一团。

“是谁?”侯岳问道。

“是我,小十八。”那黑影回道。动了动,传来一阵铁链哗啦啦的声音。

小十八?侯岳一惊,他们不是都回幽州了吗,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侯岳起身,走了过来,刚走到近前,就闻到一股腐肉的臭味,扶他他到稍亮一点的地方,侯岳看着小十八的情形,不由的暗暗心惊,小十八身上就挂着几片破料的布,那上面还必满了深褐色的血迹,裸露在布上的皮也几乎是差不多的色泽,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

“你怎么会落到这步境地?”侯岳惊问道。

“还能怎么样,任务失败了,就要承受失败的后果。”小十八说着,靠着铁栏栅。语气倒是很平静,也确实,在战场上多次拼杀的人,对于生死,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明悟,只是他有些不甘心,他情愿在战场同突厥人拼杀而死,而不是死在这阴暗的地牢里,战士的墓地应该在战场上。

侯岳好一阵子没说话,他知道,小十八怕是受他的连累,若是一般的任务失败,小十八大可以再来,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只是当日自己出现的太巧了,又表现的同小十八十分亲热,那太子和李元吉又怎么可能不对小十八起疑心。

“很抱歉。”侯岳道。

“没有什么抱歉的,我并不喜欢暗杀这种勾当,当日若成功了,我反而不会有现在这般的坦然。”小十八说的仍然很平静。

侯岳又一次无话可说,不过,他现在知道了,抓他的人应该是太子或李元吉。可是仅仅是为了自己破坏他们的好事吗,可那都已经过去差不过一年了,为何到这时才动手。

这时,侯岳也想起刚才那说话的大人是谁了,韦挺韦大人和那个叫段南的幕僚,当日侯岳初到长安时,这两人曾到他家里,想拉他为太子建成办事,难怪侯岳听着耳熟,只是事隔多年,若不是知道绑自己的可能是太子的人。他怕是真想不起来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隐隐约约的,侯岳觉得这事,很可能是跟自己和小刀暗暗训练的天策勇士有关。

于是接下来,两个难兄难弟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小十八说的大多仍是战场上的事情,而侯岳说的却是长安的风花雪月。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再说小淘这边。

一个当朝官员当街被绑,那第一步,不用说,肯定是报案,于是她带着大柱去京兆府,当晚值班的正是刑曹于天德于大人,也就是那钱可素的夫君,当朝的学士被绑,这可是大案了,于公于私他都不敢怠慢,立刻点齐了人手,各方打听,小淘也只能回去听消息。

出了京兆府,小淘并没有直接回曲园,又去了天策府,怎么说,侯岳也是登记在册的天策府官员,秦王带着人去了仁智宫,天策府内事由房杜共担,当然,这么晚了,小淘也见不到房杜二人,但她却见着了杜淹,杜淹一听这事,就立马紧张了起来,杜淹此人,虽然人品为人所诟病,但对阴谋诡计的嗅觉却是很敏感的。

杜淹暗地里管着一支人马。就是当日侯岳借着救济灾民之便偷渡进长安的那二百勇士,事了后,侯岳怕麻烦,也为了避嫌,就把这二百人名单交给了李二,而李二又交给了杜淹管理,杜淹曾考察过这二百人,内心相当振撼,杜淹是一个擅长,或者说喜欢使有阴谋诡计的人,对于一般的武勇他是不瞧在眼里,可这二百勇士,却不是专走武勇之路,可以说大多数都是剑走偏锋,而且十分擅长伪装,若不是秦王跟他说,他根本就看不出这些平凡生活的坊市里的灾民,居然是一支生力军,,而训练这支生力军的,正是朝中十分低调的侯学士。

如今侯学士出事了,他不由的想到,这抓他的人会不会就是冲着这支奇兵的,心里不由的暗暗懊悔,他和秦王都疏忽了,怎么着也得安排几个暗卫在侯学士身边保护的,只是此时懊悔已经迟了,只得安慰了侯娘子,送了小淘出门后,便立刻安排人手打探,立时天策府的暗探,在京里就活动了开来。

当然,小淘也没有停,她回到曲园后,就让人把渠少找来,然后将大柱从黑衣人身上扯下的布交给他,让他想办法,找到布的主人。

“这布应该是军中的用料。”渠少道,他的商行里还曾走私过一批。

“不错,是军中的。”小刀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中,小刀半夜里听侯贵来报,说是姐夫出事了,便立马赶到曲园。

小刀将布料凑到烛光处,又觉不够亮,又让鱼儿去点了两只,再看那黑布,果然如他心中猜想的那般,有暗纹。

“这应该是太子的长林兵服装的用料。”小刀肯定的道。

“这么说,抓你姐夫的应该是太子的人。”小淘问道,心中更是紧张,如今李渊去避暑了,由太子建成监国,可以说,如今的长安就是太子作主,若真是他动的手,要救侯岳怕是登天之难啊。

“也可能是齐王的人,齐王的府兵也是用这料,还是太子送的。”小刀道,对于长林兵和齐王府兵,他都熟的很,因为他有好几个哥儿们都在这两府里混事,虽说上头斗的厉害,但对一般的下面人却没有什么影响,照样一起喝酒。

“不管是太子的人,还是齐王的人,反正他们是一伙的。”小淘道。

“不错,姐姐放心,知道事主就好办,我先找人打听,一定把姐夫救出来。”小刀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主,相反遇上这样的事,他还更兴奋,他手下的另一批勇士也训练的差不多了,正好用这来考核。

小刀和渠少离开了,小淘站在院子里,看着天际,天际已是鱼肚白,一个黑夜就这么过去了,小淘的身体发冷,手脚也微微在擅抖,这一刻静下来,想着侯岳,她是真的怕了。

蹲在地上,小淘抱着膝盖,这一刻,她显的十分的无助。

“妈妈,爸爸怎么还没有回家?”小丑丫软软的童音道。小宝哥握着拳头站在小淘身边,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他大些,家里这个晚上这么乱,他虽然不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爸爸可能出事了。

小淘将小丑丫紧紧的抱在怀里:“爸爸喝醉酒,不记得回家了,等爸爸回来,小丑丫罚他好不。”小淘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嗯,罚爸爸以后不准再喝酒了。”小丑丫用劲的点着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营救

第一百四十八章 营救

二丑是长安的一个孤儿。小时候受人欺,后来遇到小刀,也就拜了大哥,跟在他后面混事,再加上这小子为了生存而练就的机灵及见风使舵的本领,本身机缘还不错,这三混二混的,居然混成了太子校尉桥公山的亲卫,日子混的有滋有味。

侯岳被绑,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太子,渠少的人马和杜淹的人马汇集的消息表明,侯学士很可能被关押在东湖坊边上的东照坊里,但具体关在哪里,却一时查不到。

因为这个坊的守卫极其森严,面生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因此,小刀就找到了二丑,因为二丑就住在这东照坊里面。

对于二丑来说,跟着谁混都不如跟着小刀老大好,因此,小刀一找到他,他就把胸脯拍的嘣嘣响。大包大揽的道:“老大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我肯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二丑这并不是说大话,所谓虾有虾路,鳖有鳖路,二丑做为一个曾经混迹长安的混混儿,自然不脱混混儿习性,不管到哪里,那都是要拉帮结派,圈势力范围的,再加上他出手大方,真不便时,小刀又常常接济他,因此,在圈子里他很得人缘,这找人办事呢,不一定要找上层路线,有时候找下面具体办事的小吏更是神来之笔。

二丑对这个坊十分的熟悉,他分析打探了一下,觉得最有关人可能的就是坊东的老槐树边上的那栋老屋子,那老槐树上有一个乌鸦窝,乌鸦叫起来寒碜碜的,平常的时候,一般人都不愿到那边去。不过二丑有时还是要去的,为什么?因为守门的老人好酒,而二丑也是个小酒鬼,于是一老一小两个酒鬼就常常碰在一起喝酒。

于是。在见过小刀后,二丑特意去买了一坛上好的春酒,又买了几斤酱牛肉,然后一步三摇,哼着小曲儿,来到了老槐树下,看门的老人看到二丑过来,又看他手中的酒,便乐呵呵的回屋去拿了几只碗,两人就在那屋门口坐着,看门的老人先撕了牛肉下肚。

这时,就听门内响声说话声:“老宋,只顾自己快活,怎么,眼里没我们了。”

那叫老宋的老兵嘿嘿一笑,然后冲着二丑道:“二丑,屋里还有两个兄弟,给他们点解解馋。”

二丑咧嘴一笑:“这事老大哥做主就成。”

于是老宋就拿了酒,又分了一半酱牛肉送进去。

出来的时候,二丑问:“我还以这为屋子就老大哥一个人呢,怎么里面还有人住啊。看屋子这么老旧,荒凉,能住人吗?”

老宋拿起碗,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嘴里咋巴了几下才道:“呵呵,老旧,荒凉只是表象,这屋里住的人多了呢,还布有暗桩,只是以前没让你知道,我知道你小子手脚不太干净的,别没事摸错了门,真要摸错了门,怕就要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老宋一脸正经的告诫道。

二丑也故做好奇的问:“里面什么宝贝啊,看守的这么严。”

老宋摇摇头:“没啥宝贝,这是私牢,审人用的,任谁进去了,都得脱层皮。”老宋说着,又叮嘱二丑道:“这个你可不能对外说哦,要传出去,咱们俩都得…”老宋伸了伸手比了个砍脑袋的手势。

二丑哧着鼻道:“这我哪能不知道啊。”

于是两人边喝酒,还有一答没一答的聊着,二丑很快打听出,昨天晚上,就关进来一个人,那个还醉着酒呢,听说还是个学士。二丑估计着就是老大要找的人。

“哎哟。肚子疼,要拉肚子了。”二丑突然抱着小腹,那老宋对他倒是没有防备,常来常往的,都是熟人,便领着他进了屋子,去后院的茅房,二丑一路就悄悄的打量着后院的布局,还时而又做好奇样的问,人关在哪里。

老宋笑骂道:“太好奇要害死人的知道不。”说着,又指了指院子中间的井口道:“看到那井口没,那里就是地牢的入口。”

二丑心中有数了,便呵呵笑着抓了抓头,进了茅房,一会儿便提着裤子出来,然后跟了老宋离开。

又同老宋聊了几句,然后告辞,找到了小刀。

“井在后院的中间,四周全是高处,暗中肯定有人把守,进去非常的难,想要不动声色的救人,几乎是不可能。”二丑道。

小刀也犯难了。这种情况救人不但伤亡大,而且很有可能连姐夫也保护不了。

“哎,我说你们犯什么难哪,天策府一向不是很牛吗?他们抓三公子那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们暗地里抓,咱们明里救就是,直接带了兵,将那里围起来,还怕救不出人来啊。”渠少道。

“倒…”小刀拍了拍额头:“就是,咱们救人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不怕他怎么滴。只是若那屋里有地道,这明救怕也是不成。”

“没有地道,我问清楚的。”二丑道,他本想从地道救人的。

“这就好办,我看这事就让京兆府打头吧。”小刀道,然后去找杜淹,让他也配合。

京兆府府正,正为侯学士被绑之事头疼,下面的捕快,刑曹部都派人查了一个晚上,也没丝毫线索。这会儿一听有人送来消息,说是人关在东照坊里,又听说天策府的军曹杜淹已带人去解救,他想着,天策府即然出去了,那怕是不会有假,虽说东照坊紧临太子东宫,属太子势力范围,可学士绑之事影响太大,他京兆府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功劳也不能让天策府独享啊,于是立马带了人去东照坊。将那屋子团团围住。

侯岳今儿个的罪也是受大了,天刚亮,那地牢的天窗才刚透那么一点点白,就有人提了他出来问话,是韦挺手下的那个段南。无外乎就是问,秦王暗地招幕的私勇藏在哪里,侯岳自然不能说,这皇子暗招私勇可是有罪的,想当初,太子建成暗接幽云三百铁骑来京,事发后,就受到叱责,那幽云三百铁骑也被遣返回幽州,这还是因为这三百铁骑本就是守卫边疆的国家军队。

而秦王的这私勇却是暗中招募的,若是被揪出来,秦王大不了被皇上叱责一顿。可这些私勇处境怕是不太妙,这些人都是侯岳一手训练的,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另外,侯岳也不能招啊,招了以后还怎么跟李二同学混哪,为了长久大计,只得硬抗着,只是真的很痛啊,侯岳这回恨不得真的醉死算了。

那皮鞭酌着盐水往他身上抽,侯岳痛到身体都麻木了,心里却自嘲的想着,这还没有上老虎凳啊,铁烙啊,这些东西呢,真要这些东西用上来,他还能不能不招,这真是个不好说的问题。

“侯大人,想清楚了吗?”段南看着侯岳,有些阴侧侧的道。

侯岳这会儿觉得天地都在转,勉强看了这段南一眼,心中也起了一股子倔强,便有气无力的道:“想清楚了,我啥都不知道。”然后便再也不理那段南。

段南气的让人再打。

这时,一个人匆匆下来:“段先生,不好了,外面被天策府的兵全都围上了。”

“该死的,天策府的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快,带上他,从后门走。”段南咒着。一脸苍白。

正说着,小刀一马当先,从上面下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姐夫一身是血的样子,恨得咬着牙,手上的剑连连朝挡路的人刺去,身后的人跟着下来,段南等人再想离开已是不可能了。

见到小刀,侯岳的心放下了,朝着小刀道:“你要是再晚些来,你姐夫就要成渣了。”

小刀看着自家姐夫还能说笑,倒放下心来,让人将牢里的人都抓了起来,又看到窝在一边的小十八,不由问道:“这人是谁?”

侯岳背上,胸前的鞭伤痛的要死,懒的解释,只是说了句:“我的一个朋友,一起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