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废话吗?不和谈,我这个特使来这里干什么?”侯岳说着,又压低声音,几近耳语的道:“不过。皇上的意思不可揣度,这两天你给我听着,让你手下的将士时刻戒备,而你给我派几个人暗地里盯着颉利,一旦有风吹草动,先活抓了他。”侯岳说着。

以行程来断,李靖的军队此刻应该快到阴山下了,一旦发起攻击,这颉利必然要逃,似乎当年,这颉利是逃到灵州,准备逃到吐谷浑去,被灵州都督抓获的。

因此,这个活抓颉利的功劳,侯岳可不想放过。

侯老四点点头,然后提了剑,也出去了,掀帘之即,外面冷风直灌进来,侯岳打了一个冷战,不过,侯老四的背影却挺的笔直的,这小子,倒也算练出来了,不枉吃了那么多的苦,侯岳想着。

第二天,就是正式和谈,侯岳同颉利从马,谈到毛皮。再谈到奴隶,一项一项,事无俱细的谈,谈的颉利一个头两个大,又不敢有丝毫疏忽,怕被这特使给绕进去,吃了大亏,可那心里急啊,这样谈下去要谈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大喝声,然后,那帐帘一掀,一个突厥将军冲了进来,却是什么也不顾的拔了刀指着侯岳。

一边的侯山一个挑刺,架着他的刀,整个人挡在侯岳的面前:“放肆,你想干什么?”

“博努将军,快放下刀,不得无礼。”一边的执失思力也急忙的道。

“可汗,这唐使根本就是假和谈,末将刚才接到消息,咱们外围的两个千人帐叫唐兵给灭了。”那个博努将军气急败坏的道。

一听他的话,颉利的心也咯噔一下。脸色也变白了,瞪着眼睛看着侯岳:“特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侯岳这时表面上虽然稳稳的坐在那里,可那心里也急啊,李靖已经在进攻了,可自己如今在突厥营里,若暂时不平息他们的疑虑,那自己这些人很可能就成了炮灭死翘翘了。

此刻他脑海里念头急转,果然不出所料,李靖和李绩的大军已到了阴山脚下,那么进攻这里也就这两天的事了。自己现在唯一利用的就是颉利对于和谈的急切心理,先稳住他。

于是便镇静的道:“可汗担心什么呢,本使不是在这里吗?这次我大唐六路出兵,又是在这茫茫大漠,这军令到达不及亦是常理,这种事情,可汗不会说没遇到过吧,本使身上可是有圣旨的,等他们到了这里,本使圣旨一出,唐军自然退兵,可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那颉利见侯岳如此镇定,再一想他的话,也是啊,特使都在自己的帐中,他又有什么担心的,一两支军队进入这大漠,神出鬼没的,接不到圣旨也是正常,于是颉利便释然了。又喝令博努将军道歉,那博努将军动了动嘴皮,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怎么说,再看了看侯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吧,只得拱手向侯岳道歉。

出了帐,却是怎么想怎么窝囊,气闷之下,便躲回自己的帐篷里喝酒去。

而和谈经过博努将军这么一弄,便有些谈不下去了,侯岳借着自己受惊为由,要回帐休息,颉利虽然急的要命,但也没法子,谁让自己的人弄出这么一遭,只能明日继续了。

晚上,侯岳又悄悄的跟侯老四商议。

“不行。三哥,这样你太危险了,我们不能离开你身边。”侯老四不干的道。

“你傻啊,你们时刻在我身边保护,那颉利能不起疑吗,能没有防备?听我的,你带着你的队伍在路上埋伏,这一招就叫做守株待兔,到时候,抓了颉利,这才是大功一件哪。”侯岳锤了侯老四的肩道。

“可是,万一三哥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爹娘,对得起三嫂他们。”侯老四仍是不干。

“这是命令,我是朝中特使,你敢不从。”侯岳急了,拿特使的身份来压人。

侯老四没耐何,只得咬着牙应了,于是黎明前,侯山带着那随行的百人先锋队就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雾气很浓,侯岳吃过早饭后,又进入了议事帐准备和谈,这回侯岳乖觉了,找他个离帐门最近的位置坐着,只说昨天受了惊,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头晕脑涨了,这门边冷些,有利于清醒头脑,好谈判。

这时那执失思力又问:“特使大人,平日跟随你的护卫呢?”

“我在可汗帐里,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吗?想着昨天我军进攻可汗部属的消息,概因是没有接到圣令,于是本使就让我的侍卫去迎,也省的再发生冲突,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侯岳道。

那颉利一听,正中下怀,便哈哈笑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还是特使想的周道。”

侯岳呵呵一笑,于是双方又开始和谈。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大声的喧哗,侯岳坐在紧靠着门边的位置,耳边隐隐听到‘活抓颉利’的喊话声,那心里一阵激动,也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激动,大冷的天,两个手心全是汗。先站了起来,一拍额道:“对了,这次本使来的时候带了些茶叶来,我们煮一壶茶,再开始谈,本使去取茶叶。”

侯岳说着,也不管颉利同不同意,就先一步掀了帘子出来了,连自己的帐也不回,直朝着唐军的方向冲。

此刻外面是浑乱一片,颉利随后就反应过来,大呼上当,可等他要拿侯岳出气时,这个特使早跑的不见踪影了,不由的气的哇哇大叫,可这时候,他哪有那去找人的功夫,连忙收拢自己的亲卫队,上了马,直朝西北灵州方向跑。

此次做为先锋队进攻颉利牙帐的是李靖手下大将苏定方,他带着人,乘着大雾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进了颉利大帐处,几个来回冲杀,就瓦解了颉利主部的防守力,李靖和李绩的队伍随后就赶到,突厥残部全成了俘虏。

“苏将军,可看到侯大人?”李靖连忙问道。

“所以有营帐末将都让人搜索过了,没有看到侯大人,连护送的前锋队也没看到一人。”苏定方报道。

李靖皱了眉头,心里急啊,怕是侯大人已凶多吉少,可是,为什么边护送的前锋队一个人都没看来了,这前锋队可是军中的精锐,不可能没有一个逃出来的呀。

就在这时,一匹奔马朝这边急跑过来,马上没人,几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受惊的战马,可突然的,苏定方发现那马肚下面挂在地上一条腿,还当是有刺客,不由大惊:“保护将军。”然后他当先上前,一把勒住马头,十几个将士,拿着剑,刀,枪就要朝马腹下刺去,这时去却听马腹下一阵大叫:“别动手,是我,侯岳。”

说着,侯岳整个人从马腹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情形狼狈不堪。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归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归来

侯岳着实郁闷的。他在乱军中攀在一匹战马的肚子,虽说姿势实在不雅,但这还是得益于前段时间赛马场上的训练,要不然,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他还真做不出来。

只可惜,他虽能挂在马肚上,却不能控制马,好悬着,差点就小命玩完,还真算得上是一场惊魂。

“对了,侯大人,侯山和侯孝远他们呢?”李靖这会儿问道。

听李靖提起起侯老四和远哥儿,侯岳才想起自己之前派他们去拦截颉利的,这会儿也不知成功没有,于是回问道:“李将军,颉利可曾抓到?”

一边的苏定方,懊恼的掌拳互锤道:“那家伙跑的跟兔子似的,又没影了。”

“我估计着这颉利要跑就只有西北吐谷浑那边了,我让侯山和孝远他们在去往灵州方向的路上拦截了,也不知这会儿有没有拦到。”侯岳道。这厮心里想着,应该能抓到吧,之前,他就让侯山派人盯着颉利的,应该不会让颉利逃脱视线。

“将军,末将带兵去追。”苏定方立刻请命到,今儿个一战虽然成功,但让颉利跑了终归大憾。

“准。”李靖一挥手。

于是苏定方就带着手下将士沿着灵州方向追。

侯岳便同李靖等进帐休息,不一会儿,就听外面一阵喧闹,然后是苏定方掀帘进来,后面跟着侯山和侯孝远,颉利垂头丧气的被两人押着。

原来,苏定方迎出去不久,就碰到侯山叔侄全功而返。那侯山和侯孝远黎明前就在侯岳指定的路上埋伏好了,说实在,一众将士不知道埋伏在这里干什么,侯孝远也中嘀嘀咕咕的,虽说,四叔说了,三叔说那颉利会从这边逃路,可侯孝远就奇怪了,自家三叔怎么就知道颉利会从这里跑呢?

正在嘀咕时,颉利就带着他的亲卫队狼狈的往这边跑,正好被侯山的人包了饺子。颉利于是就成了阶下囚。

“三叔真是算无疑策,咱们埋伏在那里,来了个瓮中捉鳖。”侯孝远一进帐。就兴奋的道,然后,被侯老四敲了一记,才想到规矩,连忙挨个的行礼。

“侯大人如何知道颉利会从那边路上逃走?”一边的李世绩好奇的问道。

“昨夜突觉血光之险,于是便占一卜,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所幸天命护佑我大唐。”侯岳很是有些假仙的道,没法子,只能这么解释了,好在他一直有着铁口直断的名声,也能混的过去。

贞观三十年二月,春风吹拂大原中地,当前方的捷报传回京里,长安一片沸腾。李二大宴群臣,席间,李渊弹琵琶,李二起舞,这父子二人,自玄武门之变以来,第一次敞开心胸。

二月二十八。侯岳从马邑,直接回长安,先去向李二交旨,然后回到曲园,没成想,小淘居然带着宝哥儿和小丑丫在门口迎着。心里正奇怪着小淘她们怎么先来长安了?

而此刻,小淘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当日,侯岳离开后,小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定,后来,过年的时候,独孤朝华过来玩,从她的嘴里,小淘才知道,原来侯岳做为特使去跟颉利谈判去了。

知道这事情,小淘心急如焚,她是不知道历史,可东突厥灭亡这事,她还是记得的,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什么和谈嘛,侯岳这时候去跟颉利和谈,那可以说是凶多吉少。

所以,她在柳城也呆不住了,再加上小宝哥今年也到了上太学的年纪,于是就带着小宝哥儿小丑丫回到了长安曲园,回来后,她就到处走动。走的最多的就是李靖夫人那里,李靖是此刻征战的总指挥,想来李夫人消息要灵通一点的。

直到前阵子捷报传来,小淘这心里才有点底,可没见到侯岳,她那心都是放不下的。

而终于,侯岳回家了。

此刻,小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侯岳一番,除了一身风霜,满脸胡茬之外倒是还挺精神,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下来,可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提心吊胆的,那眼睛便一头,一扭头,当先转身回屋了。

“东家大人,东家娘子这回可是担心坏了,几夜几夜的,我都瞅着她那屋里的灯亮到天明。”一边门房的赵伯和赵大娘道。

“爸爸快去。”小宝哥儿小丑丫从背后推了侯岳一把,指着前面自家妈背影。

听了赵大娘的话,侯岳这心里也满满的心疼,他心里清楚,自己在前线。有时还不觉得,但小淘在家里,因为不明情况,那种担心,能压垮人的心理。

想到这里,他一手伸到袖袋里,从里面拿出那朵棉花球,然后追着小淘有脚步进屋。

屋里小淘正在帮侯岳整理着换洗的衣物,又命着紫衣珠儿她们准备热水。见侯岳进来,便将准备好的衣物往侯岳的怀里一塞:“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去洗洗吧。我去厨房给你炒几个菜,饭啊,汤啊什么的早就好了,等你洗好就能吃了。”

之前,侯岳去给李二回旨时,李二已经赏了一桌酒菜,侯岳这会儿其实肚了是饱,只是见小淘这样,那句肚子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咬着牙,等下,撑死了也要吃,不能辜负小淘一片心不是。

接过小淘推过来的衣服,侯岳却顺手一把抓住了小淘的手,然后将手上的棉花球塞在小淘的心里。

“什么东西?”小淘眼眶仍有些红着问。

“宝贝呢,你手握紧了,等我去洗澡了你再看。”侯岳笑着道。

然后抱了衣服就去了洗澡间。泡在澡桶里,热气蒸腾着,到了这时,侯岳才觉得自己疲惫欲死。

此时,屋里,小淘却看着手上的棉花球直发愣,心里却想着,侯岳这会儿出使,难不成还跑到高昌去了。难怪这厮刚才那么得意,还真是宝贝。

小心的将棉籽从棉花里弄出来,装在一个小盒里,又锁了起来,想着未来,自家田庄白花花的一片,心里便憧憬了起来。

不一会儿,侯岳洗好出来,小淘就吩咐贵嫂上菜。

“怎么样,宝贝吧,以后,咱们又可以发展棉花大业了。”侯岳感叹的道。

“你是怎么得了的,难不成。你这一趟还去了高昌?”小淘好奇的问。

侯岳便将那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可是花了这么一大块银子换来的。”侯岳又比了比手势。

“嗯,花再多都值。”小淘点头。又把一碗饺子推到面前:“吃吧,是荠菜馅的,我带着小丑丫和紫衣他们去掐的。”

可才吃几个,小淘就以现侯岳在打饱嗝了,再一想他是从李二那里回来,这才想到,很可能李二赐过酒饭了,又见侯岳吃的那么辛苦,不由的噗嗤的一声笑了,一把抢过那碗饺子:“你都吃饱了还吃什么,我还没吃呢,别跟我抢。”小淘说着,就埋头吃了起来。

这些日子,小淘一直担心着侯岳,也没有味口,吃的极少,这会儿却是食欲大开了。

“谁说我吃饱了,我正饿着呢,还得靠你来喂。”侯岳这话说的,那表情实在有些风骚。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便迅速变的暧昧起来。侯岳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就那么含笑的看着她,似乎是正等她吃饱,然后再喂饱他一般。

小淘自然明白他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却是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典型的饱暖思yin欲。

是夜,一番折腾,自然不表。

第二天,小淘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了。

“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啊。”侯岳一手拿了块白布巾过来,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笑的那叫一脸满足。

今年的茶季就到了,茶园那边的屋子有些漏,一早,侯岳就带着人去翻漏了。

小淘看了看天上高挂的太阳,再看一边小宝哥抱着个棋盘,贼头贼脑的样子,便没好气的踢了侯岳小腿一脚,然后冲着小宝哥道:“还不快去温书,要是考不上太学,以后你就专门去柳城磨豆腐去。”

“老妈,你讲话没一个准,上回你说,我要是考不上太学,就让我去田庄挖地去,这回你又说让我回柳城磨豆腐,老妈,跟你打个商量,我如果考不上太学,我就背着棋盘,四海会友,周游列国,扬我大唐威武,好不?”小宝哥讨好的道。

“你小子,就凭你还扬什么大唐威武,文不成武不就的。”侯岳在一旁瞪着眼睛道。

一边的小淘忍着笑看着侯岳训儿子,心里腹诽,这侯子,若不是穿越这根金手指,那也是文不成武不就的,这儿子随老子没错。

“父亲此言差矣,孩儿虽文不成武不就,但一身棋艺还算过得高人眼,父亲当年以书法成名,焉知孩儿不能以棋道成名乎。”小宝哥不服气的挺挺胸道。然后转身,叫上狗儿温书去了。

侯孝宝自从在侯氏书院读书后,就迷上了围棋,后又拜梁老学究为师,棋艺进展飞速。

也怪了,侯家从侯老爷子到侯岳,再到嫡宗那边,学文的有,学武的亦有,但说到棋,个个都是臭棋篓子,而侯孝宝却是个例外,平日看着跟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可一但对着棋盘,几天不动一下都没事,而且又对棋道极有天份,梁老学究每说起小宝哥,都摸着胡子笑,说自己一身棋道后继有人。

侯孝宝一通话,说得侯岳倒是一时无语,只得悻悻的摸着鼻子,然后笑站对小淘道:“臭小子,长大了,知道跟老子顶牛了。”

小淘笑了,这话,她以前不止一次的听侯岳老爸说过,那口气,跟如今的侯岳一模一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棋疯子

第二百三十三章 棋疯子

吃过早饭,小淘坐屋里拿出朵棉花。小心的将里面的籽弄出来,又让贵嫂和紫衣在后院坡度较高,采光较好的地方圈了一块地,里面只有五粒种子,也不能有长出几株,小心的将种子种好。几个下人从未见夫人对什么东西如此慎重过,心里十分的好奇,不知种下的是什么宝贝?

“夫人,这种的是什么啊?”珍儿是盯着那地里问道,紫衣拿了水壶在浇水,前两年,由侯岳和小淘保的媒,紫衣嫁给了小十八,而珠儿,也于去年末,嫁给了家里的侍卫赵五。

至于珍儿,这丫头眼高于顶,原来看中侯老四,可侯老四有个郡主盯着,她也知道自己没戏了,后来又盯着侯孝远。可侯孝远意外的从军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于是珍儿只得又打消了对远哥儿的主意,如今不知怎么的,又看上了马周,可马周自家有娘子的,对珍儿自然是不理会,珍儿只得自叹红颜薄命。

贵嫂常常说:“是夫人好性子,要一般人家,哪忍得她想这般那般的,直接配了人就是。”

而小淘对于珍儿,也有些无奈,这使女,手眼灵活,再加上这两年也成熟多了,那办起事来,有时紫衣都比不上她,性子直爽,泼辣甩的出来,心眼也有,唯独在婚事上纠结,这婚姻大事,关系着一辈子,小淘也做不来那将她随便配人的事情,也只得由着她,到时拖到年龄,怕嫁不嫁也由不得她了。

在这时代。可没让女人做剩女的机会。

“这可是好东西,以后家家户户那都是少不了的。”见珍儿问起,小淘便神神秘秘的道。然后就着紫衣端来的水洗手,又吩咐丽娘和夜香郎仔细照看着,因为这后院的事就是交给丽娘夫妇照应的。

种好棉花,回到前院,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好,侯岳和马周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喝茶,嘴里聊着一些茶马互市的事情,也聊一些马周的家事。当然,更多的仍是前线的战事,虽说战事已了,后继的事情仍很多,所以,侯老四他们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京。

如今,京里人谈论最多的就是侯家老四同朝华郡主的婚事,当日捷报传来,而做为亲手抓获颉利的侯山,那封赏自是少不掉的,于是李二就升侯山勋位武骑都尉,抬玉夫人为命妇。之前,玉夫人虽扶正,也就是柳城侯府认同,连嫡宗都没承认,这会儿,有圣旨的抬位,才算坐实。

“永泰(侯山的字)今儿个可算是长脸了,若不是皇上亲自许婚,怕是这会儿侯府门坎都要叫媒人踏破了。”马周喝着茶道,这未来的一代名相,自有其风骨,虽说如今是寄在侯岳门下,但说话谈吐却是从容淡定,即不失礼又不失节。

自侯岳收留马周以来,马周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的帮侯岳做事,可以说侯岳这些年的成就有一半是马周的功劳,一般都是,侯岳只管着出主意,然后由马周具体操办,派人实施,当然,马周能做到这些也是因为侯岳极信任他,具体的事情,全权交给他负责。

这次侯岳意外出使,那幽州茶马司的事情就交给了茶马副使崔大人管,这些事情即然交到了崔大人手上,马周自然不能再管了,他说到底只是侯岳的幕僚,所以。小淘这次来京,就把他一起带京里来了。

原本,侯岳手下还有两个幕僚,是由马周引见的,张文和曹之秀,当年,小淘去幽州时在易水驿遇到的那两个学士,侯岳对他们也很重用,可后来,侯家出事,这两人就请辞,他们背后都是有家族的人,这种浑水,他们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有马周,就算是人人都道侯家要倒的时候,仍眼在侯岳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这让侯岳和小淘感动不已,患难见真情。

侯岳这几天,正琢磨着找个好机会,将马周介绍给李二。

这时,小宝哥带着狗儿从屋里出来,狗儿背上还背了个棋盘。不用说了,小宝哥又不知约了哪个棋友。

“一天就知道背着棋盘往外跑,这又是打算去哪儿啊?”侯岳点着侯孝宝问。

“孩儿跟田山说好的,人和棋社昨儿个来了个棋疯子,棋艺非同一般,孩儿去切磋切磋。”侯孝宝回道,却是一脸有些贼笑兮兮的。

自家孩子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那做父母的大多是清楚的,见小宝哥这般情形,侯岳便知这其中说不定另有别情。便瞪了他一眼道:“棋社里面都卧虎藏龙的地方,你小子。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还想去挑战,你也就跟我下下差不多。”侯岳道

侯岳这话让小淘一阵暗乐,连一边的马周都有些忍不住笑意,侯家谁都知道,侯三爷继承了侯老爷子的一手臭棋,还偏偏又死要面子,跟儿子下棋,每每是走一步悔三步,一天下来也下不完一盘棋,最终自然是和棋了,因而侯岳还大言不惭的说,儿子的棋艺跟他不相上下。

“老爸,你饶了我吧…”侯孝宝一脸无奈的道,若说这世上他最怕什么,那就是最怕跟自家老爸下棋,那简单就是虐待自己。

侯岳还待说什么,这时,田山进来,先跟侯岳和小淘行礼,却又冲着侯孝宝挤眉弄眼的。

侯孝宝便一脸讨好的对小淘道:“老妈,我去了啊,放心,我一定赢,绝不落了侯三爷的名头。”这小子,也挤兑了一下他老子。

“臭小子,你要落也是落你师傅的名头,你要是输了,小心你师傅拿板子拍你。”侯岳笑骂了一句。

侯孝宝呵呵一笑,拉着田山和狗儿就跑。

田山有些惊讶的看着侯氏父子,这在外人看来,这对父子实在是有些父不父子不子的,可不知怎么的,田山却是觉得羡慕不已,心里道,要是自家爹爹也这么跟自己打闹就好了。

而一边的马周,早已是见惯不怪。

侯孝宝跟田山和狗儿。一路直奔人和棋社。

“那棋疯子也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身棋艺端是了得,就是人品太次,元厚这回输惨,叫人押在那里,帮他煮茶倒茶,什么面子都丢了,还要家里人赎才能走,他哪里敢叫家里人来,只得指望孝宝你了。”进了东市,田山一边走一边道。

“不过,也怪元厚嘴巴不好,得罪了棋疯子,才叫他整。”快进门的时侯,田山又补了一句。

卢元厚什么性子,侯孝宝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些年来,卢元厚又拜名师,一身诗书判三绝,被人称为卢家千里马,在京城风头一时无两,渐渐的,卢元厚便也眼高于顶起来,总觉得天下人都不如自己。

“就是这里了。”很快三人便到了人和棋社门口。

侯孝宝进去的时候,就看左手一个棋坐上,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人,面目不清楚,头发胡子乱糟糟的,挡住了大斗个脸。这人就是棋疯子。

卢元厚跪坐一边,煮茶倒茶,可那棋疯子每回只喝一口就说冷了,让卢元厚倒了重新斟。卢元厚气的一脸发绿了。

这时,见侯孝宝进来,觉得跟见了救星一样,几步过来,扯着侯孝宝到那棋疯子跟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高人。”

那棋疯子见到侯孝宝,也不多话,指了指对面道:“坐下,下棋。”

侯孝宝却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按照梁老学研所教导的,先是鞠躬施礼,这是一种礼节,也是对对方的尊重。

一套礼节做完,侯孝宝在才跪坐下来,开始执棋。

说起来,侯孝宝之所以喜欢棋,还得益于小时候,小淘教他的五子棋,再加上这小子好胜心强,当然天赋也不可少,又加上梁老学究精心栽培,可怪,这小子学棋是一日千里,可学文却总是那么不上不下的,叫侯岳夫妇郁闷。

所以,一直以来,侯孝宝除了梁老学究,可以说,未逢敌手。所以,这小子最先还是自信满满的。可这会儿跟棋疯子一对局,没几步,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落子也越来越慢。

他跟着梁老学究这几年,从残局到兵法,可以说都研究了不少,在他看来,手中的棋子就是自己的兵,而棋盘就是战场,要胜棋就要做到知已知彼,所以,他研究了许多棋路,可以说,各种棋路,他心里都有大概的印象。

可这棋疯子的棋却让他琢磨不透,棋势缥缈非凡,往往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终于半个时辰,侯孝宝弃子认输。

又重新施礼道:“多谢先生赐教。”

“你小子,倒是有些意思,输了还能这么淡定。”棋疯子道,只是他的声音叫胡子掩的有些不清楚。

“我师傅说过,输并不可怕,再努力,赢回来就是,可怕的是永远不输。”侯孝宝道,其实这小子心里别提多郁闷了,还真叫老爸说中了,丢师傅脸了,可他还得乖一点,要不然,又被这疯子押下来,到时叫自家老爸来赎,那怕又要丢老爸的脸了。

“此话怎么说?”那棋疯子音量提高了。

“师傅说,永远不输会让人迷失方向。”侯岳道。

“知已啊知已。”那棋疯子一拍大腿,那手一伸,一把揪住小宝哥的衣领:“你师傅是谁,在哪里?”

“梁平,梁老学究,在幽州柳城。”侯孝宝道。

“那我去找他。”那棋疯子说完,却是不再管侯孝宝和卢元厚,大步的冲出棋社,转眼就不知所踪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家公主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家公主

看着那棋疯子离去。众人都面面相觑,就这么完了?边上的看客还以为有好戏看呢。

“卢家小子,你往日不是很能嘛,怎么这会儿却是给人青衣奉茶,真是丢尽了卢家的脸面哪。”一声清亮话音自人群中传了出来,随后,就听一阵呵责声,外围的人群哄的一声散开了,几个女侍卫拥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那女公子一身马装,戴了个胡帽,看着利落清爽,只是上挑的眼睛给人一种魅惑的感觉。

众人一看她这架式,便知此女不简单。

再一听她的言语机风,却是个不饶人的,在这时代,青衣代表的是仆人,下人的意思,卢元厚正值气盛之时,哪听得了这个,正待反唇相讥,可一抬头看到那女公子。却是有些苦笑。

这个女公子,他认得,前些日子跟卢家的族姐那里见过,是当今的房陵公主,皇上的御妹。最是一张刀子嘴。

这会儿便是反驳也不是,咽下又觉得难受,脸色就变的十分怪异,还得维持礼节,给房陵公主行礼,一切做来辛苦万分。

但那房陵公主却仍不放过,又打量了一下边上的田山和侯孝宝,田山她认识,卢元厚因为才名的关系,在长安年轻一代人中,鲜有不认识的,而田山,虽然跟卢元厚是同窗,但只是商人出身,跟卢元厚在一起,不免就沦为跟班的地位,而田家也有意攀附卢家,所以田山就常常充当钱袋的角色。因而,连带着,在京里王孙子弟中也混了个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