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是只微微的抬了抬眼看着他,却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褚遂良还要再说,却被长孙无忌阻止,长孙无忌冲着他摇了摇头,心道,褚大人怎么看不出来,皇上这是在为新皇埋棋呢。

两人躬退了出去。

“让冶儿进来。”李世民的声音更加的微弱了。他此时已感到自己力不从心了,只是这江山让他如此的放心不下。

含风殿外。

长孙无忌冲着一边满脸忧虑的太子李冶道:“太子殿下,皇上请你进去。”

李冶点点头,冲急步走了进去,只是直殿的时候,那脚步放的很轻。

“父皇,你要多休息,等病全痊愈了,还有许多国事要您拿主意。”李冶红着眼坐在李世民的病榻前。

“冶儿,你已经是太子了,有许多事,你要学会自己去拿主意,父皇教不了你多久了。”李二低低的道。

“父皇,您别说丧气话,好好养病,过段时间就好了。”李冶含着泪说着。

“好了,不说这些,让你进来,是要告诉你对侯大学士的处置。”李世民道。

“父皇,恩师的心性冶儿了解,他决不会有反叛之意的,何况侯秀多年前就已投了嫡宗,他们的事跟我恩师一点关系也没有。”李冶道。

“怎么会一点没关系,他们都姓侯,记住,做为一个帝王,就不该有太多的私人感情,他虽然没有反叛之心,但小聪明亦不少。梁平凡的事就是一例,这回也给他敲一记警钟,等你继位后,你可以再为他平反,让他记你的恩,恩威并施,你才能掌控他。”李世民喘着气道。

“可是,父皇,我观恩师的意思,他已经没有再入仕的打算了。”李冶道。

“你能不能掌控他是一回事,他入不入仕那是另外一回事,你知道吗?父皇这一生所见,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这位侯大人,这侯岳说才有些,但并非大才,比起马周等人,他就逊色不少,可马周却是他举荐的,纵观过去,这位侯大人的事朕也收集了不少,朕发现一个很奇妙的事情,打趣的说话是,这位侯大人有运,不管在乱世,还是在朝堂,他都能站在有利的一面,而另一说话,他能看透天机,你知当年,父皇还是一个小小的李二公子的时候,侯君集就不顾一切的投奔了我,据侯君集说,这条路就是当年侯三公子指点他的,可当时高祖善未起兵,而随后种种,许多事情,他都能预先预见似的,比如当年,你大哥承乾之事,他几乎是在一年前就开始劝侯君集,最后劝不了了,他干脆直接绑了…这些都让父皇看不透啊,难道这世间真有看透天机的人?所以,为父让你施恩于他,朕想,若有一天,你在朝堂上受制于臣,只要招他,以此恩,他必不能推托,必尽心助你。”李二说着,此时,他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十分荒唐的想法,不知这位侯大学士是否能预见自己的死亡。

五月二十日,侯君集的案子结果出来了,侯君集和侯秀斩于西市,没其财产。虽朝中有人言,君集反形未具,罪不当死。然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却同侯君集道:法者天下之平,与公共之,公自不谨,蓄养凶人,陷于法,今将奈何,公好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树倒猢狲散

第二百六十一章 树倒猢狲散

侯岳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万般谋划,最终事情仍然走到了这一步,这难道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坐在御史台有大牢里,侯岳看着顶上小小的窗户,这是他第二次坐牢,第一次是陪着梁道数,第二次却是陪着侯君集,只是侯君集已昨日斩于西市,而他却在牢里等待着朝廷的发落,他可是预先知道别人的结局,却无法预知自己的结局。

想到这里,侯岳不由的盘了腿,学着禅坐,禅坐能让人收神凝气,浑然物外。

不知过了多外,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侯大人,太子来看你了。”御史台的唐大人陪着太子李冶进来。

侯岳睁开眼睛,看着牢外的太子李冶和唐大人,平静的道:“这里,不是太子该来的地方。”

“先生在这里,做为学生的又有什么不能来的。学生是来接先生出去的。”李冶淡笑道。说着,就让狱卒打开牢门,他要进去。

太子要进牢里,这如何使得,那狱卒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的唐大人喝道:“拄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侯大人请出来。”

狱卒这才大松一口气,连忙打开牢房,把侯岳请了出来,又巴巴的煮茶上茶。

李冶扶着侯岳坐下,先是细细的慰问了一番,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侯岳:“你可以出去了,只是你的家财全都冲没了,这钥匙是西直巷的一栋屋子,学生听说当年你也在那里住过,学生又把它租了下来,好让先生一家暂住,是由学生自己的月钱租的,是学生的一片心意,还望先生不要拒绝。”李冶诚恳的道。

侯岳也不矫情,接过钥匙,所有家财全都冲没,他出去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李冶帮他租个地方倒解决了他的大难题,他不想这个时候带着家人去寄人篱下。

侯岳谢过,一边的狱卒又整了一顿吃食,太子锦衣玉食惯了。吃了两口就停下,而侯岳却是想着家里的人,不知如今,家里落了个什么情况,更是难以下咽,只是勉强吃了几口也停了筷,于是一行人出了大牢。

太子便先行回宫。

“侯大人,我派两人送送你吧。”一边的唐大人道。虽然,侯岳早些年就告病在家,如今又受牵连,但唐大人却不敢小视这位侯大人,看看如今太子对他的态度,他日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用了,我如今带罪之身,不麻烦唐大人,唐大人公务繁忙,就请回吧。”侯岳坚持的道。

那唐大人见侯岳如此坚持,也无可奈何,只得告辞。

侯岳仍然是进牢时的那一袭薄袍,虽料子不错,但多日未洗。已发出一股了酸味儿,路过闻者纷纷退避。

“这哪里来的糟老头,也太过不知礼仪了。”边上几个路过的太学学子们嗤着鼻道。

侯岳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不由的自嘲的笑了,然后正了正头上的纱帽,便快步往家赶,以前有马车来来去去,倒不觉得城郊的曲园有多远。

而这回,靠着老胳膊老腿的,再加上心急如焚,总觉得回家的路怎么这么的远哪?

到了傍晚,日落十分,侯岳才走到曲园,曲园门口,大大的封条刺人眼的很。

“老爷,老爷,您回来了?”这时,远处的地里,急匆匆走过来一个人,老远就叫着,正是侯贵。

侯贵如今也老了,他的腿本就跛着,这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在路上差点跌一跤。

“侯贵,夫人她们呢?”侯岳抓着侯贵的手急忙忙的问道。

“都住在武王庙呢。”侯贵抹着泪道。

“好,好,快带我去。”

于是,两人一起直往武王庙赶。

武王庙的老庙祝在门口迎着侯岳,然后将他一起带到了后院。

看着侯岳和侯贵进入后院。那老庙祝才转身回去,身边一个小道很不理解:“庙祝爷,他们一家都成了朝廷的罪犯,咱们犯得着这么的恭敬吗?何况我们庙里香火甚好,要是让香客知道我们后院收留了朝廷犯人,这对我们武王庙的名声可不好。”

听了这小道的说,老庙祝沉着胖脸,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搂着两三缕疏疏落落的白胡子道:“青明,修道之人,要有敬畏之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年,若不是侯大人和他娘子,武王庙能有今日之盛况?吃水不要忘了挖井人,你要记住。”老庙祝一双眼睛虽有些昏暗,却锐利无比,刮的小道脸皮火辣辣的。

“是。”小道连忙恭身道,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后院里,贵嫂正在熬药,平儿照顾着弟妹。阎本中站在一旁,小声的劝慰着平儿。

他眼尖,余光就看到庙祝陪着侯岳和侯贵进来。不由的惊喜的叫了起来:“爷爷回来了。”

平儿和几个小的便连忙围了过来,忙不叠的问爷爷好。

“好…好…爷爷好着呢,你们奶奶呢?”侯岳忙问。

“奶奶病了,娘和紫衣在屋里照顾娘呢。”几个小的苦丧着小脸道。

侯岳一听小淘病了,那心里急的不得了,小淘跟他不一样,她的身体一向挺好,没想这回却病倒了。

进了右手的一间厢房,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夜歌正喂着小淘喝药。一边正收拾东西的紫衣看到侯岳进来,也是一脸的惊喜。转脸冲着小淘和夜歌道:“夫人,少夫人,老爷子回来了。”

小淘这阵子总是昏昏沉沉的,自侯君集事发后,小淘和侯岳商量着,就先一步遣散了家里的下人,也算是好聚好散,而侯贵一家,小十八一家也早在武王庙集市里落了户。

等到侯岳被抓,朝廷冲没家产的公文下来,不管是曲园的家产,还是武功县的田庄,全都冲没了,小淘一家就被赶出了曲园,虽然,侯贵和小十八来接,独孤家的朝华也来接,还有虞家的人,甚至褚家和阎家都来接了,可小淘却知,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而自己一家却是带罪之身,没道理要去连累别人,于是就谢绝了各家的好意,最后暂住在武王庙里。

而孝宝同学,则每日去打听自家爹爹的情况,又当了几样原来戴在身上的首饰,准备租房子,毕竟不能老住在武王庙啊。

“小淘…”一进屋,侯岳便急步上前,夜歌连忙让了让,然后同紫衣一起退了出去。

侯岳看着躺在床上的小淘,脸色腊黄腊黄的,鬓边的白发原来还不过是几根,可也就几天没见,那白发就如同雨后的小草般,出了一茬又一茬。似乎一下子就老多了。

“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小淘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紧紧的抓着侯岳的手,脸上勉强露出笑容。

“让你受苦了。”侯岳颤着音道。

“这有什么苦啊,比起当年柳城大乱时,好多了,是我自个儿身子骨不争气,却病倒了,只是想着这些年来,咱们辛辛苦苦挣的家业,就这么没了,我这心痛啊。”小淘道。

“你也是的,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就没了吧,想当初咱们还是房奴呢,如今啊,你就放心把身子骨养好,咱们有儿子,有女儿,还有孙子孙女,过了这道坎,说不准就雨过天晴了。”侯岳劝慰道。

小淘点点头,叹道:“我这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只是有些想不开罢了。”

“这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到底,如今这情形比真正的历史上好多了,想当初侯君集是满门抄斩,最后皇上看在他多年功绩的份上,也就给他留了一个儿子送终,而侯氏族人全都流放的,而现在,只斩了侯君集一个,其他也就冲没家产,总比流放要好的多了。”侯岳道。

小淘笑了:“你倒是想的开。”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不想的开还怎么过日子啊。”侯岳自嘲的道。

小淘也就释然,又问侯岳:“朝廷放你回来,是不是没事了?”

“怎么没事,听唐大人说这次放我回来,是太子求的情,没有旨意,我是不能出长安城的。”侯岳道。

小淘郁闷了,还想等侯岳回来,一家人一起去虬髯客的地盘找福儿呢,在那里养养珠,也是不错的,没想,如今却要窝在长安城。

两人聊了几句,小淘这阵子身体不好,再加上担心侯岳,所以基本都没怎么睡,这会儿侯岳回来了,便觉心里轻松了不少,这心头事一松,就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出了一身汗,醒来后,洗了个澡,整个人就轻松了,便起了身。

出了屋,听到外间侯岳正同儿子孝宝在说话。

“今天我跑了几家,那几家人听说咱们背着朝廷的罪,都不愿把屋子租给我们。”孝宝同学郁闷的道。

“不租就不租,我这还有一栋屋子,是西直巷的那栋老宅,当年,咱家刚来长安时,还在那里住过呢。”侯岳道。

“怎么,京兆府衙门,还愿把屋子租给我们。”小淘从里面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衙门当然是不愿租给我们的,但这屋子是太子租下来给我们住的,可由不得衙门愿不愿意。”侯岳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死者已矣,活者心伤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死者已矣,活者心伤

侯岳一家人又再一次回到了西直巷的老屋。屋很小,一家八口人住的很挤,好在,这一套本来就是大间,一家人勉强住下。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小淘也不留紫衣和贵嫂,让她们回去。

“夫人,夫人,您让紫衣留下来侍侯您吧。”紫衣不依。苦苦哀求。

“没事,我好手好脚的,又有夜歌在身边,平儿和静儿也渐渐的大了,能帮着做些家务,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如今是自由身,家里有小的要照顾,而十八这次受到老爷的牵连,也丢了侍卫之职,他也要另谋生计,这家里许多事要靠你操劳,不要再为我们担心了。”小淘轻轻的拍着她的手道。

说着。又看了看一边仍不舍离去的贵嫂,便笑着对贵嫂道:“回去吧,家里事都忙,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淘安慰着两人,贵嫂和紫衣对视一眼,见小淘坚决,也无可奈何。

“好了,紫衣,我们回去,反正武王庙集离长安城又不远,我们随时都可以来探望夫人和老爷的。”贵嫂拉着紫衣道。

紫衣重重的点点头,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才跟着贵嫂匆匆离去。

看着紫衣和贵嫂离去,小淘才关紧了门,夜歌正带着平儿在厨房里忙活,静儿正督促着两个弟弟读书做功课。

侯岳负手站在厅前,那上面挂着当年魏征送给他的那幅字,当年,太子承乾谋反,再加上魏征死前,曾将他以前写的谏言册子交给起居郎,这在李二看来,这分明是要让起居郎将这些记入史书,以彰显自己的功劳和皇帝的过错吗?李二心里是很不痛快,于是就发生了几年前的停婚仆碑一事,不但停了公主嫁给魏征儿子的婚事。更是将原来他给魏征立的碑推倒,以示惩罚。

想着这些,曾经权重如此的魏征尚难免这一下场,侯岳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倒也泰然了。

听到小淘的脚步声,侯岳转过脸,两夫妻相似一笑,小淘上前,轻轻的挽着侯岳的胳膊:“兜兜转转的一圈,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了。”

“这也是一种经历啊,你没看小说上那些个武林高手,练到极高之境,必返璞归真,咱们也算是返璞归真了一场。”侯岳抽出胳膊,拥着小淘的肩。

“对了,福儿那里,咱们就不要告诉她了,她离咱们这里天遥路远的,让她知道,也只不过是徒增担心罢了。”侯岳叮嘱道。

“这还用你说,我已经跟李家通过气了,这些年来。福儿跟着李昭走南闯北的,做游方郎中,倒是着实为百姓做了些事情,前两年,瞿州瘟疫,也幸好福儿在,发现的早,要不然可就要出烦了。”小淘道。

侯岳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怕是也瞒不了多久啊,李靖身体越来越差了,年初时,福儿不是写信回家过,说是要跟李昭回来了吗?”侯岳道。

“是啊,你当时还说了,回来也好,省得福儿两夫妻成年的跟继线的风筝似的,让人牵挂。”小淘笑着道,这远行在外的儿女更惹父母牵挂。

两夫妻聊着,这时,夜歌来通知吃晚饭了。另一边,孝宝同学也整理好阁楼下来,弄得一头一身灰。

夜歌连忙打了水让他梳洗。

平儿乐呵呵的正摆着碗筷,静儿也来帮忙着打下手,小冬瓜和小西瓜两个则收拾好书本,过来扶着爷爷奶奶。

孝宝同学梳洗回来,被夜歌拉在身边坐下。

“爷爷奶奶,这两个菜是我炒的,那两个是娘亲炒的,你们偿偿。”等侯岳和小淘坐好。平儿连忙递上筷子道。

小淘抬起头着平儿脸颊额上还有两道黑黑烟尘,不由的笑了。

“大姐,你成大花猫了。”冬瓜乐哈哈的笑道。

平儿连忙用手一摸,然后伸到眼前看,刚洗净的手又沾了一块黑,不由的呀了一声,小跑着回房里,对着铜镜看了又看,对又后厨房里舀了水洗脸,随后又拧了一把,回到桌前,递给夜歌。

夜歌先是一愣,随后那脸一红,知道肯定自个儿脸上也沾了烟灰,便拿了汗巾,准备回屋对着镜子擦,却不想,那汗巾叫一边的孝宝同学抢了去。

“别跑来跑去的,耽误吃饭的时间,来,我帮你擦。”孝宝同学说着,就转过身,一手托着夜歌的脸。一手拿着汗巾在夜歌脸上抹。

夜歌一脸红得跟新娘子的红盖头似的。几个小的低着头偷笑。

一顿饭吃的温馨而热闹,虽然今晚的饭菜远远够不上可口二字,毕竟两人都是当着千金养大的,这种厨房里的事,平日里,自有厨娘去做,真到了亲自动手,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但一家人吃着,却也没觉比往常的锦衣玉食差多少,反而更觉温馨了,这点从几个小白那一脸轻松自然的表情便可知一二。

以往。一家人吃饭,平儿因为自小就跟着小淘,要好些,其他几个跟着夜歌的,却总是谨守着礼节,显得有些拘谨。

吃过晚饭,正是佛灯初上时。

“我们去段氏那里看看吧。”小淘对侯岳道,侯秀被处斩了,家里的财产也全都冲没了,当年,侯秀没有听段氏的,硬是到了洛州,言氏和蝉儿都跟在他身边,唯有鹅儿跟段氏留在长安,段氏不愿去洛州,于是,这些年来,鹅儿一直侍侯着段氏住在西直巷。

后来,蝉儿难产死了,侯秀这一支,也只有言氏产了一子,只可惜这个儿子生来体弱,成婚两年后的一次骑马时,受了惊,没多久就又病死了,言氏因为儿子的死,也郁郁而终,尽管后来,侯秀又收了几房妾室,但都无所出,而此番,侯秀出事后,洛州的妾室也纷纷逃散。

好在,儿子还留下一子,叫侯元青,小名青哥,今年方五岁。自夫君走后,青哥的娘就改嫁了,侯秀便把青哥放在段氏膝下。

“去吧,段夫人这一生也真是劫难多多,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想着也让人黯然泪下,只恨侯秀这家伙,一门邪心思,偏偏要跟侯君集搅到一块儿去,他要是早听段氏的,早早回乡了,虽说不一定富贵,但安安乐乐的日子还是有的过的。”侯岳有些惋惜的道。如今玩火玩的,把小命玩掉了。

“这时说这些有什么用,各人有各命,强求不得。”小淘道。

于是两夫妻就出了门,走到段氏家的屋前,侯岳拍了门。

开门的是鹅儿,一身丧服,见到侯岳和小淘,鹅儿的眼眶就红了,迎了两人进去,关了门,又低低的问:“三公子和三夫人可好?”

“还好,不外损失些钱财家产,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小淘道。说着却又挽了鹅儿胳膊道:“节哀顺便吧。”

鹅儿点点:“我没事,只是婆婆她,我瞧着难受,自夫君走的那日起,婆婆就将自己关在屋里,每日念着,这样下去,我怕她会撑不住,毕竟婆婆年事已高。三夫人,婆婆听您的话,您劝劝她吧。”鹅儿有些担心的道。

小淘点点头,同侯岳一起进了屋,侯岳便把青哥叫道跟前,问他一些话,又陪他一起玩着,这孩子自幼丧父,母亲另嫁,如今又逢大祸,倒是比许多同龄的儿子沉稳了很多,五岁的小小年纪,却板着脸儿,那神情倒跟七八岁上下的孩子般。

“学认字了吗?”侯岳问。

“学了,我整本千字文都能背下来。”青哥小模小样的道。

“那背给三爷爷听听。”侯岳淡笑着道。

“嗯。”小青哥点点头,然后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小淘随着鹅儿来到段纸的屋外,站在屋外,都能听到屋里段氏诵经的声音,连续几日的诵经,段老夫人的嗓子已十分的暗哑,再加上那特有的苍老的声音,听道仿佛是远古的佛唱,能让人心空旷而悠远。

鹅儿敲了敲门:“婆婆,三夫人来看您了。”

里面的诵经声依旧,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然后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小淘看着开门的段氏,段氏又见老了,脸皮已皱如枯树皮,毫无焦距的眼神在昏暗的油灯下,更显昏黄,但却显得更加的睿智了。

“三夫人请进。”段氏摸索着,小淘连忙上前几步,扶着段氏坐下。

屋里的佛龛上,佛香缭绕,再配上那佛灯的光线,显然十分的虚幻和缥缈。

小淘看着段佝偻的身形,不由的深深的叹息:“老夫人,您要节哀顺便,身子骨要紧哪。”小淘劝道。

段氏摇了摇头,无焦距的眼神落在虚空之处:“三夫人不必担心,老身活了这把子岁数,生离死别,悲欢苦乐,早就看得通透,我诵经是在为秀儿做最后一件事,为他做的那些违法的事情惭悔,为他远去的灵魂超度,然后才能让他一身干净,重新投胎做人,来生做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

段氏说着,又盘起腿,低低的诵起经来,那声音悠悠远远,直透小淘的心底。

小淘不是信佛的人,可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段氏佛音里面,那种直透人心深处的共鸣,于是,她默默的起身,拿着佛掸子,给佛龛扫去尘灰,又拿了布,擦亮着佛灯,让佛灯的光线能照得更加的远,送离去的人一程。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本行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本行

侯岳的身子骨倒底是差了些。一晚咳到天亮,小淘便也照顾到天亮,天微明时分,两人才沉沉睡去。

到醒来的是候,天已大亮。气温渐渐的燥热。

小淘便先起身,看到侯岳还在睡,便小心的掂着脚步,怕吵醒了他。

刚一出门,小淘便听见孝宝正在同夜歌说话。

“爹娘还没起床吧?”侯孝宝问。

“没呢,昨晚,爹咳了一晚,娘也照顾了一晚,天亮才睡下,应该不能再睡一会儿。”夜歌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担心。

“嗯,小心点,别打扰他们,我先走了啊。”侯孝宝道。

“你去哪里?”夜歌问。

“咱家的家财全都充没了,仅有的一些银钱,前些日子我为了打听爹的情况,也花光,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吃喝都是要用钱的,昨天我谋了个差事,给棋社当棋手,每天有二十个钱,而每下一盘棋根据赌注另有抽成,今天我就要去棋社上工。”侯孝宝道。

“怎么一天才二十个钱?这不是讹人吗,你当初,他们千求万求的,许下一盘棋十两银的高酬。”夜歌气急的道。

“这时候跟当初怎么比啊,以前我是皇上亲封的国手,而今我是朝廷受牵连的犯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能找到事都已经不错了,工钱也是跟一般的棋手一样的,一天二十几个钱不算少了,如今物价便宜,四,五个钱就能买斗米了,再加上下棋还有抽成,算下来,一个月不出意外的话,能维持一家的生计了。”侯孝宝道。

“嗯,那你小心点。”夜歌叮嘱道。

“我知道,家里你就受累点,爹娘身体都不太好,你要小心照顾,该请医问药就请医问药。钱的事我来操心,只是辛苦你了。”侯孝宝道。

“我没事,钱真不够用,我身上还有两样首饰呢,可以当了。”夜歌道。

“胡闹,我说了钱我来操心,你那首饰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了,怎么都不能当的,好了,不说了,我得赶快走了,要不然,迟了不好,你在家仔细些。”侯孝宝又叮嘱着。

“我知道的。”夜歌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