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茵说:“叫师父。”

小石特别乖地叫了一声:“师父。”然后又说:“师父,我来吧,这些力气活儿我来做。您在旁边看着就成。”

容茵瞥了他一眼,脱下手套递过去,一边指挥:“把案板上这些切成小段,就行了。”

备好了药材,容茵另起了一锅,指挥着小石倒入熬好的鲜鱼汤,然后就开始择菜。

小石在另一边切羊肉片,一边说:“师父,咱们准备的这些会不会有点不够吃啊。”

容茵深深看了他一眼:“两斤羊肉还不够吃?”

小石摇摇头,突然又反应过来:“您是说……我吃?”

容茵说:“不然你以为是谁吃?”

小石突然觉得脑容量有点不够用:“所以这儿是您的……家?”

容茵笑了:“想什么呢!今晚有一桌客人,我这也是帮别人看店,又是第一次做,中午先带你试吃一下。”

小石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那咱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容茵说:“今晚就回去。”

小石欲言又止。

容茵看着他踟蹰的侧脸,说:“林隽找过你吗?”

小石迟疑着点点头:“昨天找过,但那时我们都不知道您在哪。”

容茵说:“如果接下来他再找,你就说不用找了。”

小石点点头:“我知道了。”

容茵问:“能做到?”

小石看了她一眼,说:“您是师父,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林隽再找您,我就说不知道。”

第145章 大叔,再见

时代的车轰轰地往前开,我们坐在车上,经过的也许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衢,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惊心动魄。可惜我们只顾忙着在一瞥即逝的店铺橱窗里,找寻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只看见自己的脸苍白渺小,我们的自私与空虚,我们恬不知耻的愚蠢。谁都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张爱玲《倾城之恋》

容茵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不怕惹林隽生气。”

小石说:“林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一下一下切着羊肉,从这个角度看去,他拿刀的样子似模似样,羊肉也切的薄厚适中:“您既然已经从唐氏离开了,林先生就应该知道您的苦衷。他如果听我说不知道,就知道是您的意思了。”

容茵择菜的手指顿了顿,“嗯”了一声:“林隽是个聪明人。”

小石说:“您从唐氏离开,是有什么人欺负您了吗?”

容茵看到小石的眼神,他的眼珠很黑,因此认真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特别专注,大概因为年轻太轻,尚且不知收敛锋芒,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锐气。若不是锐气太盛,这双眼睛倒像足了另一个人。容茵撇开视线,轻声说:“说不上。但我在那儿做的不开心。”

小石点了点头。厨房里除了清澈的水流声,轻微的择菜声,以及刀锋一下一下切割开肉的纹理落在案板上的声音,许久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小石轻声说了句:“如果接下来有谁欺负您,我会保护您的。”

容茵没有说话,眼眶却微微有点湿润。她和小石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林隽把人介绍来,她带着他学了一些基本功,接着就是教他烤制几款甜品店固定贩售的糕点。而她在唐氏工作的这段时间,全靠小石一个人撑起整个店面。每天无论多忙多累,早晚还都要向她汇报请示好几次。她从没想过会从小石身上收获这样的尊重和维护,可当她看着这个年轻男孩的眼睛,就知道他说的每一句承诺都是自真心的。

送人来之前,林隽简单介绍过小石的过去。当时林隽就说:“小石很年轻,或许有点欠缺经验,但也是认真想学一门手艺的。另外这个孩子心思端正、重情义,哪怕以后他在店里做不下去,容小姐,你也会收获一个很好的朋友。”

但人生有时会在你觉得自己已经身处谷底时,给你预料之外的馈赠。

许多事大概总不会如你最初期待的那般好,可也别忘了,事情也远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糟。

无论是林隽还是容茵都没有想到,小石的到来不仅为甜度带来安全和便利,还给了容茵一个情深义重的好徒弟。

晚上七点整。

小石换上男服务生的工作服,到门口引客人进门用餐。哪知刚在门口站定,就看到容茵那辆墨绿色小皮卡歪歪扭扭开了过来,好悬没冲到台阶上。

小石和从车子里冲出来的中年男子面面相觑。

老姜:“……”

小石:“您……请进!”能开她师父的车,肯定不是一般人啊!而且他站在这儿本身就是迎宾的,见人客气点儿说话总没错。

老姜回过神儿:“你是容茵的朋友还是弯弯的相好?不管这些,今晚那桌客人来了没?”

小石指了指他身后。

老姜一回神,就见路灯底下停着一辆黑色卡宴。老姜眯着眼瞄车牌,看清后三位的瞬间就笑容可掬地迎了过去。

小石心领神会,转身往后厨走。

有了中午两师徒试吃的经验,容茵此时已经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和小石合力把鲜鱼火锅端了过去,又让小石候在厨房等叫菜。自己则绕了弯,从侧门出了四合院。

等老姜和那几位贵客寒暄过半,引人踏进四合院,还没进雅间,光是闻着那股熟悉的鲜鱼汤味,老姜的眉毛已经不自觉地舒展开。他示意几位先进房间,自己则往快步往后厨走去,自然又和早就等在那的小石来了个脸对脸。

看着案板上备好的菜,老姜也是有点懵:“这是……”

小石朝他一鞠躬:“饭后甜品在冷鲜柜,桌上这些是按照弯弯小姐留下的单子准备的,如果有疏漏的地方,请您多包涵。”他又指了指灶台:“还有一锅鲜鱼黄米粥,是我师父留给您的。”

说完就往门外走,忙了一天一宿没睡觉的老姜总算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上前拦人:“这位小哥,你师父是?”

小石黝黑的脸端得四平八稳,看起来高冷十足:“我师父的车钥匙应该还在您那儿。”

老姜一拍脑门,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然后又看小石:“你说你是……容小姐,的徒弟?”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实在是信息量有点大,他这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小石接过钥匙,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大叔,再见。”

半晌,老姜才被一个帅小伙叫大叔的打击中回过神,一边手忙脚乱地上菜,一边在心里嘀咕,他也就是这两天休息得少了点,吃得差了点,可不论身材气质还是精神面貌……老姜深吸一口气,一脸不忿,等弯弯回来了他一定得找她评评理,就算他年龄真是大叔了,前面加个“帅”字是不是比较妥帖?

另一边,容茵开着自己的小皮卡,跟在小石的大切诺基后头,一路打着瞌睡回到了小院。

回郊区的路一路畅通,小石也体贴,事先打电话从隔壁订好了饭菜,师徒俩一进门就开吃。等容茵吃饱喝足攒足了精神,抬头一看,也不过才晚上八点来钟。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小院里,手边放着茶水和水果,脚底下燃着一盘崖柏线香。前些天她不在家的时候,隔壁的老奶奶送了两把蒲扇过来,小石一直好好收着。这会儿用来纳凉扇蚊子,真是再实用不过。

容茵手肘撑着石桌呆,小石就在一旁削桃子。聂子期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第146章 就说我不见

小石瞥了一眼容茵手机上的名字,觑着容茵的侧脸说:“这位聂先生昨天也来过好几个电话。”

容茵“嗯”了一声,接起电话:“子期。”

聂子期对于容茵这么痛快接电话很意外,他握着手机,扫了一眼坐在面前身体极度前倾的苏苏,有点不自在地站起来,转身走到了窗边:“阿茵,是我。”自从两人上一次在君渡的咖啡厅有过那样的谈话,其实也没有过很长时间,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已在不知不觉间相隔山海。聂子期咳了声,说:“这两天打你手机一直不通,有点担心你。”

容茵实在累了,懒得动脑子去想聂子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开电话,她望着院子里一藤开得正好的忍冬,说:“最近有点忙,所以关机了。让你担心了。”

盛夏时节里,忍冬清甜的香气氤氲着整个小院儿,仿佛又回到那一晚酒店的后花园,容茵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忍不住揉了揉眼,撇开了视线。小石将削好的桃子切成小兔形状,摆在小碟里,又递了小叉子过来。容茵尝了一块,桃子又脆又甜,她忍不住和缓了眉眼:“你最近怎么样,医院好像没有清闲的时候。”

聂子期沉默片刻,说:“最近在固定照顾一位病人,所以还好。是我老师的病人。”

容茵说:“有空了来甜度坐。我给你烤蛋糕吃。”

许多人都被容茵甜蜜温软的外表骗了,聂子期跟她做了五年同学,又经历了上次的表白,对她说一不二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可饶是如此,听到容茵主动开口相邀,他还是忍不住会遐想,会不会自己还有机会?

容茵上次说,如果她要谈恋爱或者结婚,一定是找到了为之心动的人。如果没有,那么过单身生活也不错。她还说在这件事上,他和她理念不合。

聂子期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是容茵说的那种人,到了合适的年龄,没有等到容茵,没有遇到自己真正心仪的爱人,也会按部就班地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子,然后过完安稳的一生。

经过那天的谈话,他也不止一次诘问自己:会吗?没有容茵,也会是其他人。只要到了合适的时间,就得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

他以为自己是可以的。可面对着苏苏的热烈追求,看着她每次望着自己饱含热情的双眼。他现自己并非曾以为的那般成熟世故。

苏苏这样的女孩子,容貌上佳,身段火辣,工作上独当一面,生活中也不乏情趣,聂子期几乎可以肯定,哪怕自己和苏苏谈了恋爱,却没有走到最后,她也不会以这段经历要挟婚姻。她是那种都市新新女性,热情、大胆、敢于追逐爱情,也懂得享受恋情本身。

如果容茵是苏苏这样,又或者她是许多女孩子那样的传统婚姻观,聂子期相信,自己的处境会比现在强上许多。

偏偏容茵看似保守,实际是最难拿下的那种类型。

她并不需求婚姻作后盾,甚至连恋情都可以不要,因为她在自己的精神领域有着绝对丰饶精彩的追逐和收获。

可就是这样的容茵,求而不得,才越让男人欲罢不能。

如果她和许多人都一样,如果她比较容易得到,或许也就不会令他这样魂牵梦萦了吧。聂子期心里这么想,却忍不住嘲笑自己男人的劣根性。归根结底,还是逃不开那个魔咒:越是求不得,越是想要去得到。

聂子期听到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好。刚巧我明后天都有空,不知道容大掌柜有没有这个时间赏脸?”

容茵听到“大掌柜”这个称呼,险些被桃子噎到,她拍拍自己胸口说:“明后天我休假,不过你要来吃蛋糕的话,可以啊。”两人怎么说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当不成恋人,朋友情谊也不能说断就断。再者,上次她为了打消聂子期的念头,在咖啡厅说的那些话多少有些绝情,趁着休假给他做个蛋糕慰劳一番,也算当做赔礼了。

小石相当有眼力见儿地递过来一杯花果茶,容茵接过抿了一口顺顺气儿,说:“不过大掌柜这个称呼咱们就免了吧。”

聂子期逗她:“那……容老板?”

容茵说:“叫容茵同学都比这个强。”

聂子期忍不住笑,两个人很久没这么松弛地说过话了:“那好,阿茵。我明天下午两点到。”

容茵答应了一声,正要挂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子期,如果这段时间有其他人找你……就说,我不见。”

第147章 路都是自己选的

她说的模糊,主要是也不确定林隽到底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她相信以林隽的体贴性格,肯定要找机会解释当时的事。可对她而言,林隽的这份体贴恰恰是她此刻最畏惧的折磨。她巴望着这几天林隽工作多忙一些,等过了这段,让他现自己那位老板对自己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儿,届时哪怕林隽登门拜访,为的也是他们两人间的友情,而不是掺和着其他什么人的请托了。

这样想着,容茵又忍不住自嘲一笑。对于唐清辰那样清高桀骜的人,真会有“请托”林隽这种想法吗?

他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

不识大体,任性妄为,把汪柏冬气得住院,又趁着他事业遭受重创又一走了之……以唐清辰的出身和地位,何苦找她这么个坏脾气的扫把星呢?

挂断聂子期的电话,容茵的脸色明显得黯淡下去。

小石在一旁说:“您要是不想见,就不见。没必要为了什么人委屈自己。”

容茵早就现,小石心思细腻,胆子却挺大,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层师徒的关系,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当然这跟他心性比较单纯也有关系。可经历了在唐氏的那番风雨,与小石这样简单纯粹的交流,正是容茵所渴盼的。

唐清辰身畔卧虎藏龙,汪柏冬老于算计,林隽八面玲珑,苏苏敢打敢冲,就连后来融入的杜鹤也不是平凡角色。她胆子够大,城府也够深沉,留在唐氏那样的地方正能一展所长所向披靡。回想起两人之前交际的种种,容茵忍不住笑自己太傻,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哪怕都是女孩子,哪怕一见如故,也总是别有内情的。

更何况杜鹤本身是那样光彩夺目的一个人。

小石说:“您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我绝不会别人说的。”

容茵摇了摇头:“没什么。不是因为聂医生,是突然觉得有点挫败。”

过了许久,小石说:“我觉得师父是很厉害的人,会让师父觉得挫败的,应该不是事而是人吧?”

容茵点点头:“是啊。为人比处事难多了。”

也不知道小石从前做的是什么职业,当初林隽介绍他来的时候故意隐去不说,容茵也从不问,但小石不论是站是坐,身体都挺直如松。听到容茵说这句话,小石始终挺直的脊梁突然有了些许松弛,他说:“在这儿,每天做甜品,让我觉得很放松。因为不用跟人打交道。”

容茵看着他说:“可是我们每天打开门做生意,归根结底还是要跟人交流的。”

“那不一样。”小石说:“跟客人交流是最简单的,只要东西做的好吃,他们就会来。”

容茵说:“那要是有人故意找茬儿呢?”

小石看了她一眼,说:“不会。”

容茵忍不住笑了:“也是,有你在,想找茬儿的大概也不敢了。”

有一种人,哪怕只是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小石是这样的人,唐清辰也是。

容茵突然有点烦躁,她从前不是这样的,眼睛里看着一个人,就是这个人;不会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总会和另一个比较。

小石说:“其实只要你不想去做,没人能勉强你什么。”容茵看向他,就听小石继续说道:“最初,他们都劝我抽烟,我说不会;好几个人一起劝,还有人往我嘴里塞;但我一直不抽。几次之后,没人再烦我了。”

过了好一阵,容茵放下茶杯,淡淡一笑:“你说得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没有谁能勉强。但被别人劝动了去做,也就不要后悔。”

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人能真正逼谁做决定。所以那些走过的路,那些不止一次暗自悔恨走错了的岔路口,可以回顾,可以反思,却不需要一遍遍怨天尤人。走过了就是过了,做错了就是错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第148章 容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张爱玲

接下来几天,甜度和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食材,这一次多了小石这个帮手,容茵做起活儿来事半功倍,上午十点钟,清早烘焙的糕点基本已经贩售一空。邻居们和老客人的坚实拥趸是一方面;另一边,好友毕罗和唐家那位少公子合伙开办的餐馆正式开业,容茵另雇了个年轻小伙子,每天负责往城里的餐馆送货。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以及孔月旋有意无意在朋友圈的宣传,甜度的口碑逐渐打开,甜品店的生意一时间达到开业以来的顶峰。

而另一边,唐氏也在众人的欢声鼓舞中真正迎来酒店展的全盛时期。平成国际电影节完美落幕,组委会和许多出席电影节的大人物都对唐氏赞不绝口。从最细节的服务到食物酒水的品质,再到每一场活动的具体安排和密切衔接,这期间不是没有出现过问题——这么大的活动,这么密集的场次安排,这么多来自社会各界的名流大腕儿——如果说完全没有问题和意外,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出了问题,如何化解和善后,才真正体现一家酒店的专业和品质。

唐氏借此一跃成为国内酒店行业的翘楚,而他原计划借此一举攻进国际市场的计划也正式拉开帷幕。

唐氏集团上下愈忙碌,等林隽终于从一堆工作中抽出点时间思考个人问题,时间已经悄然滑向酷暑的8月。

这期间,苏苏去找过聂医生帮忙,可结果令林隽和苏苏两人备受打击。

聂医生最近工作清闲,几乎每周都要去两趟容茵的甜品小屋。可他从不和跟任何人同往理由是,容茵最近不想见老同学以外的任何朋友。

这句话不仅把林隽撅了回来,连苏苏也连带吃了瓜落儿,搞得她最近每次见到林隽都没好脸色——见不到容茵也就算了,连聂医生也趁机跑没了影儿。换是别人还好,可聂子期对容茵那点意思,就是路边一只狗都看得明白清楚。苏苏越想越觉得这回亏大了,只怪林隽想了这么个馊主意。不仅没劝回容茵,还把聂子期越推越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和林隽抱怨这句话的时候,就听林隽不慌不忙地问了句:“所以你这句话的意思,到底谁是夫人?”

苏苏语塞半晌,一拍桌子:“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再这么下去,我和老大的‘夫人’眼看就要双宿双栖了好吗!”

林隽笑得淡然,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容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苏苏拿眼睛瞥他:“容小姐是哪种人?”

林隽拿资料夹的手微微停顿,手指在夹子外缘描摹片刻,说:“容小姐不缺男人追求,但她的注意力,向来不在普通的男女之事上。”

苏苏闷了片刻,反问了句:“你这意思是说我每天追着聂医生跑人生境界低吗?”

林隽失笑:“人生境界低说不上,但你眼光差了点。”

苏苏表示不服:“那你说,聂医生哪不好?”

林隽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他眼睛里没有你,就是最明显的不好。”

苏苏愣了愣,半晌没说话。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偌大办公室除了他们两人,其他员工要了去了员工餐厅,要么去酒店内部的咖啡厅小坐。苏苏一时无话,林隽也不觉沉闷,继续整理手上的文件。

“怎么不去吃饭?”唐清辰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一份资料,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个人一站一坐,破天荒地没有聊天,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气氛愉悦的模样。他看向林隽:“刚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苏苏哀叹一声:“老大你怎么偏心了,我也没吃饭呢!”

唐清辰反手一指门外:“有人找。”

苏苏一边翻手机一边纳闷:“谁?没人给我打电话啊!”她后知后觉翻到了微信,不由得“啊”了一声。

伴随着苏苏的高跟鞋清脆落在大理石砖的声响,唐清辰说:“怎么了?”

林隽瞧一眼唐清辰:“老大,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天的午餐好像另有安排。”

唐清辰指了指他面前的办公桌:“如果我没看错,你这些文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两个男人无言相对片刻,还是林隽先举手投降:“苏苏一直缠着我抱怨,我也是没办法老大。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吃饭了。”

唐清辰说:“去楼上吧。想吃什么,让厨房送过来。”

林隽深知唐清辰的口味,两人搭乘电梯的过程中已点好午餐和水果,手指悬在送键上方,他抬起头:“老大,要吃甜品吗?”

唐清辰一顿,目光看向打开的电梯门,先一步走了出去:“随便吧,不要甜的。”

林隽:“……”不甜的甜品,这要求是不是也太难了点儿?

左思右想,走进去找唐清辰会和前,他还是先给杜鹤拨了个电话。

那头杜鹤听到这个要求,沉默片刻说:“这是唐总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