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头瞧了她一眼,又看向容茵面前另外两道甜品。一道是经典的法式甜点可露丽,一道是传统的中式甜品杏仁豆腐。汪老头先尝了一口可露丽:“经典口味,没有做任何改变。”

容茵的思绪还停留在他对snowyard的点评里,突然听到他这么说,下意识地点点头:“是的。”

“不错。”听到汪老头这句点评,离得最近的一个戴眼镜男生也拿起甜品叉,切下一块送入口中。

眼镜男生咽下口中的食物,神色复杂地看了容茵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叉子递给同伴。

在场几个年轻人仿佛有了默契一般,接下来汪老头品尝和点评的每一道甜品,大家都一人一口尝过味道。

最后,每个人都有至少两道甜品入选,唯独容茵,只入选了一道经典可露丽。

汪老头宣布完结果,又下达了新指令:“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出一道独创性的甜品,原创标准参照刚才容茵那道snowyard。晚上七点半,我们正式开始评选。”

之前听汪老头点评容茵甜品时偷笑的那个女孩子此时举起了手。她昂着头:“汪老师,对于这次的分组和安排,我个人有点疑问,希望您能帮我解答。”女孩子一张口就是平城本地人的口音,说话也带着北方姑娘的冲劲儿。

汪老头看向她:“你有什么疑问?”

“我们都是受邀前来为这次电影节筹备甜品的。虽然我们几个是所有甜品师里面比较年轻的,但不代表我们资历浅、不专业。A组和B组分别是做西式甜品和中式糕点的,我不明白分个C组出来做什么。我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做出来的甜品还要受你的指点。你的意见就一定专业吗?你一票否决,我的甜品就直接不用上场了?我觉得这不公平。”

女孩的质疑仿佛说出了在场几个年轻人的心声。

眼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汪老头身上,老头儿既不生气也不慌,他指一指门口,说:“这个简单。如果你们觉得跟着我没意思,可以去跟柯总申请调到另外两个组。”

那女孩子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看了汪老头一会儿,竟然真的马尾辫一甩,扭身出了房间门。

另外一个年轻男孩子本来有点迟疑,眼见女孩子出了门,汪老头也没再说什么,朝老头儿微微颔首,也转身出去了。

C组一时间只剩下三个人。容茵,殷若芙和那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眼镜男生。

汪老头看一眼怀表上的时间,说:“你们自由安排时间吧。晚上七点半在这聚齐。”

殷若芙眼睛亮闪闪的,跟在汪老头身后,一路追到走廊,声音清脆说:“汪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跟您请教。”

汪老头走得不算快,听到殷若芙这样问,干脆拧开杯盖喝了口茶:“你说。”

“您刚才说我做的玫瑰小方糕有点干,我自己尝了,觉得你说的很对呢。”她捋一下发丝,笑得有点腼腆:“不知道汪老师有没有什么窍门,能让小方糕保持原有特色的同时,润而不干,甜而不腻。”

汪老头拧好盖子,瞧了她一眼:“什么都要别人来教,这糕点师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老头把杯子往胳膊底下一夹,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饶是殷若芙这样向来说话软糯、彬彬有礼的女孩子,也被气得不轻。

071棋逢对手1

她走回工作间,之前她走得匆忙,没将房门带上,刚好留了条缝。她正要推门进去,就听到男生说:“哎,你知不知道,这汪老师是什么来头?”

殷若芙心间一紧,手不由攥紧了门把手。

接着传来容茵的声音:“我刚回国没多久,不大清楚。”

眼镜男生的声音里透着得意:“国内甜品师里面,他就是这个啊!”就着门缝,殷若芙看到他朝容茵比了个大拇指:“老头儿早些年在欧洲待了好些年,年轻时蝉联过国际比赛冠军,连女王和首相都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呢!”

容茵的声音慢半拍地响起:“他是那个Albert?”

“对啊,他英文名叫Albert,本名叫汪柏冬。你看刚才走那两个傻子,要是知道他是谁,还不得哭着喊着想回咱们C组。看来这回唐氏是真打算下血本啊!”大概是看容茵木讷讷的,房间里也没别人,男生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C组吗?A组B组那些甜品师,要么本来就是君渡的员工,要么,是临时搬来的救兵,平时跟君渡的关系也不会差到哪去。但留在C组的人,有汪柏冬亲自调教,是打算留着和这间君渡酒店直接签约、明年代表唐氏去参加国内首届甜品师大赛的!”

容茵此前已听林隽说过唐清辰对此次电影节的重视,可听到这男生的一番解释,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此次林隽在唐清辰的授意下诚邀各路菁英,一方面是为唐氏在国际酒店行业打响名声,从而在以后与国内同行竞争类似活动时大大加分;另一方面则要借此良机招兵买马,将一批极具潜力的年轻人挖掘到自己麾下,从根本上壮大唐氏。如果说此时的唐氏承办活动还需主动伸出橄榄枝,邀请各路人马加盟,那么日后的唐氏,哪怕特殊情况需要外聘人才,这谁求谁的立场恐怕也要调个个儿了。

眼镜男生侃侃而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哎,你是叫容茵吧,我叫杜鹤。仙鹤的鹤。”

容茵点点头:“我记得你的名字。”之前大家做自我介绍时,容茵就对他这名字印象很深刻。

杜鹤说:“刚追出去那女孩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她姓殷,是苏州那个殷家吧?”

容茵说:“殷若芙。”

杜鹤摇了摇头笑:“看来殷家是真不行了。她那个玫瑰小方糕,口味和二十年前我在苏州吃到的可差远了。只有个俏模样,魂儿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杜鹤一口京腔,说话又快又犀利,典型的嘴贫,让人听了想不笑都难。

杜鹤见她笑,又说:“不过你做的那个snowyard,我觉得有点可惜了。古典庭院,有雪有梅花,意境好,味道也好,不过那朵红梅的味道,除了汪老,我们其他人可都没尝到是什么味儿。我觉得他就这么把你这道甜品给否了,有点”他摇晃着脑袋咂摸着嘴,说:“当时我一尝,这味道他都没看上,还以为我做的东西也悬了,没想到我运气不赖,第一关总算过了。”

容茵说:“你做的京式糕点很地道,枣泥酥、豌豆黄和门钉肉饼都很好吃。汪老师要求严格,又力求公允,所以才只让你通过了两道。”

杜鹤乐了:“现在好多女孩子都不吃门钉肉饼,嫌腻歪。我看你当时一整个都吃了,你是真觉得我做的好吃?哎,说起来你是哪的人啊?听你口音听不出来。”

容茵说:“我爸爸是平城人。我在南方长大,从国外回来,就选在平城定居了。”

杜鹤问:“你真喜欢吃门钉肉饼?”

容茵抬起眼看他:“挺好吃的。而且也不腻。”

杜鹤抚掌大乐:“那好,以后我做了好吃的,都请你吃!还有,我看日程安排,后天下午咱们能有半天假,请你回去吃我师父做的京派点心,怎么样?”

容茵没想到在后厨还能收到邀请,不由惊喜一笑:“那我就厚脸皮跟着杜师兄去蹭一顿好吃的了!”

容茵本来就长得面嫩,五官也偏甜美,杜鹤见她粲然一笑,颇有惊艳之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却忘记自己刚刚顺手摸完白案上的面粉,给自己鼻梁来了一抹白:“小姑娘嘴巴真甜。得啦,就冲你这声师兄,接下来这段日子有我罩着你!”

072棋逢对手2

门外,殷若芙的目光在容茵唇边笑靥停留半晌,最终缓缓松开门把手,她正准备放轻脚步转身离去,突然听到房间里杜鹤又开了口:“容茵,下午的自创糕点你打算做什么?”

容茵蹙眉:“还没想好。”

杜鹤道:“要不你接着做你那道snowyard得了。汪老头儿只是说你红梅做成山楂味儿不妥,又没否认你整道甜品。而且他刚才布置作业时不是还拿你这道甜品举例子来着!”

容茵面上显出几分为难:“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可是红梅的气息本来就难以模拟,哪怕真能做出红梅的清香气,喜欢吃甜品的人吃到嘴巴里不会觉得奇怪吗?说不定弄巧成拙”

杜鹤摸了摸下巴,思索状。他这么一摸,下巴上也添了几道白。容茵忍住笑意,从旁边架子上拿了一块干净方巾递给他,一边指了指自己鼻子和下巴的地方:“面粉。”

工作间就有镜子,杜鹤接过方巾走到镜前一照,自己先哈哈大笑。

容茵:“”她之前见杜鹤在那两个人走后才道出汪柏冬的身份,本来觉得这人城府颇深。现在她觉得自己似乎判断有误。这位笑点这么低,就算有点城府,也不是心地深沉的人。

杜师兄笑完,拧开水龙头,一边擦一边说:“容茵,我刚想了一下,你应该是误解汪老头儿的意思了。”

容茵抬起头,就见杜师兄转过脸,朝她笑得一脸得意:“我说的这个点子要是帮到你,你可得给我做几样你的拿手菜回馈!”

容茵忙说:“这个好说。”

杜鹤说:“汪老的原话是,山楂味的红梅,未免有点让人失望。这并不是说你一定要把红梅做成红梅的味道,他的本意应该是让你把红梅的味道和香气调整到更符合snowyard整体的意境吧!”

容茵听得眼前一亮,随即转身去储物间翻找材料,一边说:“杜师兄,你可能真的帮我大忙了!今晚如果任务完成得早,我给你做两道地道的法式甜品!”

杜鹤笑呵呵地答应:“好啊!”他放下方巾,目光却陡然一转,看向门的方向。

门开着手掌宽的缝,从杜鹤的角度应该是看不到人的,可门外的殷若芙却吓了一跳。她第一次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杜鹤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抚住胸口下意识地向外侧身。担心杜鹤就此追过来查看,她不敢再多犹豫,蹑手蹑脚地小跑离开了这条走廊。

房间里,杜鹤唇角泻出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弧,转身看向容茵背影:“容茵,加油。”

容茵还没找到自己急需的那味材料,听到杜鹤这样说,她停下动作转过头朝他一笑:“你也是,杜师兄。”

汪柏冬给的时间还算充裕。有人如容茵在工作间忙得满头细汗;有人如杜鹤回到自己房间,边喝咖啡边在纸上不慌不忙地勾画灵感;也有人如殷若芙,一门心思跑回家寻求帮助。

殷母对于她中途跑回来倒是颇有微词,敦促她去卫生间洗去一脸油光,埋怨道:“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间跑回家一趟,平城空气可不比苏城好,你这一来一回,皮肤不知晒黑多少。”

殷若芙用毛巾擦干脸上水渍,深吸一口气,说:“妈,你知道杜鹤这个人吗?”

“谁?”殷母蹙着细眉,琢磨片刻摇摇头:“没什么印象。这个人怎么了?”

殷若芙嘟着唇,一想起此人在工作间和容茵有说有笑,却吐槽自己玫瑰小方糕做得“没有灵魂”,顿时脸颊浮起又羞又恼的酡红:“不知道哪里来的,戴个金丝眼镜,人长得倒是不难看,但嘴巴刻薄得要死,还知道不少内幕。”

殷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最后一句,觉得这才是重点:“他知道什么内幕?”

殷若芙自小娇生惯养,最爱惜自己一身白皮肤,一边往脸上敷涂抹式面膜,一边将杜鹤所说的话复述个遍。末了瞪着镜子里一脸灰色泥浆的自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憋了许久的那句话问出口:“妈,我做的玫瑰小方糕,你觉得怎么样?”

“囡囡,你先等一等,妈妈去接个电话。”殷若芙看到殷母拨号码的动作,知道她这不是要接电话,而是给什么人打电话,刚想喊住母亲就之前的事问个究竟,可转念一想,殷母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肯定也是为了自己的事。她拧开水龙头,洗去指尖的粘稠,一边将已经涌到嗓子眼的那口气慢慢咽回去。有母亲在,她就有最大的依靠,小方糕味道做的不好,她可以改,原创甜品拿不定主意,她可以问,遇上任何难题阻碍,都有一个无条件支持她爱护她的长辈为她护航。和容茵相比,她实在拥有太多胜算。

073棋逢对手3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汪柏冬对那道snowyard的评价,饶是脸上敷着厚厚一层面膜,她也没忍住,“噗嗤”一声,对着镜子笑了出来。

另一边,君渡酒店总部大楼,容茵房间对门,被一群人念叨了一下午的汪柏冬捏了捏耳垂儿,说:“下完这盘,不下了。”

他的面前,黑子白子参差落了半张棋盘。

棋盘对面,执白子那人眉峰一挑,未语先笑了。

汪柏冬一看他那神情,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声,端起一旁的茶灌了一口,咕哝了声:“这茶太浓,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喝这么浓的茶。”

一旁林隽已经站了半刻钟,听到这话也出声:“就是呢,您也劝劝我们唐总。平时我们别人谁说的话,他都听不进。”

汪柏冬朝他挤了挤眉毛:“那我说的就听了?”

林隽一脸诚恳:“那是自然了。您看我们唐总,一有空就嚷嚷着要跟您下棋讨教几招呢!”

提到棋,汪柏冬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林隽看不懂棋,这小子又向来嘴巴甜得如同抹蜜,汪柏冬也不怪他乱说。可面前这小子,他手里那颗白子落或不落,这一局棋胜负已定。他又何必在那正襟危坐端个谦逊样子!

想到这儿,汪柏冬哼了一声,愈发气不打一处来。

唐清辰眉眼含笑,在汪柏冬看似不在意实则非常在意的目光里,将那颗无辜的白子高高举起,轻轻抛掷在手旁的棋篓里。

汪柏冬见状,闷头喝了一口茶,暗地里徐徐吐出一口气。

唐清辰扫一眼林隽,开口:“这局是我输了。”

汪老头这口气总算顺了。老头儿抚抚自己胸口,抬眼瞅了瞅唐清辰的面色,哼一声。

林隽在旁边敲边鼓:“哎呦汪老,我听说您这组只剩下三个人了?其他组倒是还有人想调过来呢,您看”

汪老头一哂:“三个人还不够你们唐总挑的?”

林隽露齿一笑,格外乖巧:“在咱们唐氏这儿,有本事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汪老头沉吟片刻,说:“也不用调来调去的,做得好自然就凸显出来了。本来分组也就是个形式,这形式化太过,也就失了本真。”

唐清辰此时才开口:“舅公说的对。”

汪老头又哼哼一声,这时候知道叫舅公了?之前拿着白子把他黑子围追堵截慢慢圈死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留情面?

唐清辰一看汪老头那样子,就知道他是生气下棋的事。不过这老头脾气怪,你凭真本事赢了他,他生气;可你若手下留情故意输给他,那才让他雷霆震怒。家里人都知道有汪柏冬这么一位舅公,可对这位舅公的脾气,再没有第二个人比唐清辰摸得更透彻了。他抬手将茶壶递给林隽,让他找人去换一壶新的,一边说:“你也坐。”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唐清辰对林隽并不摆大老板的派头。林隽答应一声,接回泡好的新茶,为两人各换了一杯,也寻了个位子坐下。

汪老头说:“唐家少一辈的里面,数你小子心眼最多。”

唐清辰听了这话也只是一笑,不以为意。在唐清辰这里,但凡没有触碰到原则性问题,长辈说什么,他都听着。也因为这个,无论唐家的各位长辈,还是唐氏董事会那里,唐清辰都有着极好的口碑和风评。大家都觉着这孩子年轻有为,不骄不躁,还对长辈特别有耐心,对外又有着雷霆手段,这样的继承人,简直是万里挑一,对于他,没人会有什么不放心。

汪老头撩起眼皮打量他,又说:“有什么事,就说吧。跟舅公还打谜语?”

唐清辰唇边含笑,将林隽为汪老头倒的那杯茶往对方面前挪了挪。

林隽则开口:“汪老,听说您尝过他们几个人的手艺了。您觉着,我挑的这几个人怎么样?”

林隽这话一听就是替唐清辰问的,探讨的也是专业问题,对着唐清辰本人,汪老头儿没有什么不可说的:“现在就剩三个。”他比出三根手指头:“那个男孩子是京派糕点杜篆大师的关门弟子,也是他的亲侄子。杜篆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但他这女儿没继承父亲衣钵,杜鹤可以说是他的得意弟子。”

林隽问:“这杜鹤怎么样?”

汪老头端起茶碗,吹皱一碗碧盈盈的春茶,不疾不徐地说:“手艺没什么问题,性子需要好好打磨。”说着,他抬眼看了眼唐清辰:“这小子符合你的要求,但调教完能不能安心留下来,我不做担保。”

唐清辰说:“他如果是个守成的性格,就会走,回到杜大师身边去。”

汪老头品了品这话,又品一品手上的茶,而后点了点头:“你这话有点意思。”

林隽问:“那另外两个人呢?”

汪老头说:“殷家那个姑娘,有点天赋,但是性子太浮,而且大概从小养得娇惯了,吃不得苦。”他皱着眉寻思片刻:“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妈妈应该是叫殷筱云吧。有那么个性格要强的母亲,也够这丫头受的。”

林隽偷瞄一眼唐清辰的脸色,轻声说:“汪老,您还不知道吧?咱们家老爷子,一门心思想让咱们唐总娶这位殷小姐”

汪老头灌了满口茶,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险些全喷出去。末了都咽进肚里,一边揉着胸脯一边看唐清辰:“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没带你爸爸去复查一下,到底是心脏不好,还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儿不大好?”

林隽想笑,但实在不敢笑,只能强憋着笑意继续替自家老大诉苦:“我们唐总不愿意。老爷子还成天闹。这不,把这位殷小姐安插进咱们君渡酒店工作,就是顺着老爷子意思来的。”

汪老头斜眼瞧唐清辰:“这么说,咱们小唐总看上殷家丫头了?”

074棋逢对手4

“那哪能呢!”林隽接话接的别提多顺溜了:“还不是念着当年殷家的旧情”

汪老头嗤笑一声:“殷家哪有什么旧情?当年救你的不是殷家,更不是殷筱云,而是人家姐姐殷筱晴!”他看着唐清辰:“你小子,要是诚心想报恩,就让人去找找殷筱晴女儿的下落,给人一笔钱,再有诚意点,就是看看人家遇上什么难处了,帮一手,不留名,更别提以前的事儿。你要是不想掺和以前的事,就索性撇开这些陈年旧事别管。殷家现在这个烂摊子,行内谁不知道?你想接盘?”

唐清辰一看汪老头的神色就知道这位舅公是真心替自己着想,他点一点头说:“我之前也是这样答复我父亲的。报恩的事”他皱了皱眉:“当年的事我其实一直想不起来。这么多年,也没去理殷家的事。您刚才说,殷筱晴还有一个女儿?”

“对。”汪老头说:“殷家这些事,你理不清楚也正常。”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他有点厌恶地嘴角下撇:“不说这些了。哪天你若真相理一理这里面的事,再说也不迟。”

“是呢,咱们话题扯远了。”林隽连忙说:“汪老,您刚点评到殷若芙”

汪老头说:“是啊,殷家这丫头有点让家里给管傻了,做起事来太呆板,这其实也是寄味斋越来越不成的症结所在。”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后那句话,只成了一句咕哝,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清:“可惜了殷筱晴”

“那容茵呢?”

汪老头闻声瞅了林隽一眼:“我看你对这个女孩倒是很上心。怎么,这个女孩,你看上了?”

林隽一听这话险些没从椅子摔下去,他不敢看身旁自家老大的神情如何,一手扶着桌沿,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哪能呢汪老!人家,人家有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就是”林隽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个不那么虚伪的借口:“我就是吃过她做的东西,很好吃啊汪老!我觉得她也挺有天赋的!”

汪老头闻言也来了兴趣:“你吃过她做的东西?都吃过什么?”

林隽记性好,对甜品又是实打实的痴恋,说起自己吃过那些东西的名字味道,绘声绘色不能更生动。汪老头仰头看向天花板,听林隽说完,半晌点点头:“这么说来,她做西式甜品确实很有一手。”

当着汪老头的面,林隽不敢去看自家老大的神色。汪老头年纪虽然大了,可那叫一个耳聪目明,最擅长察言观色,他生怕自己一个眼神泄露了老大的秘密,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回答:“是呢,而且几个月前莫家公子在咱们这儿办婚礼,莫夫人非要吃oli,说是这道甜品里有和莫先生共同的回忆,我找遍全城的西点师,最后还是这个容茵江湖救急,做出来的oli和翻糖蛋糕让莫夫人赞不绝口!”

唐氏在某个方面一直想打通和莫家的关系,莫言沣父亲还在位时,对此怎么都不肯松口,等到莫言沣坐上莫氏总裁的位子,和唐家才有了破冰之势。这场婚礼选在唐氏集团旗下的君渡酒店举办,婚礼方方面面又这么令莫夫人满意,个中意义不言而喻。汪老头虽然做了一辈子甜品,这些为商之道却也相当精通,听到这儿,他不由得瞥了唐清辰一眼,问林隽:“既然她这么好,早怎么没把她挖过来?她之前在哪家酒店任职?”

“就是挖不过来,这才愁呢!”林隽苦恼道:“这位容小姐做的甜品味道一流,后来莫夫人携几位闺蜜来咱们酒店用下午茶,还打听过她呢。她也没在哪上班,从国外回来后,就自己在龙潭风景区附近开了家甜品屋。”

汪老头倒是听出点味道来:“所以这回能请动她,你使出了什么办法?”

话说到这份上,反而避无可避了。汪老头也不是吃素的,提及这位容小姐时,唐清辰虽然从头至尾没有开过口,可听着林隽三句话不离容茵,却没有一点厌烦的情绪,这里面的意味就很值得探究了。

果然,他这么一问,唐清辰开了口:“是我去请她来的。”

汪老头端详着他的表情,戏谑了句:“你喜欢的是这位容小姐?”

075将遇良才1

唐清辰未置可否,反问汪老头:“您觉得她怎么样?”

“她!”汪老头摇头一笑:“如果说其他人我都知道该怎么教,怎么能够更上一层楼,这位容小姐,我不好教。”

唐清辰说:“都说教学相长,我看容茵是生就吃这碗饭的,您也一样,你们两位在一块,谈什么教不教的,能各有所得不是更好?”

汪老头哈哈一乐:“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早就知道这丫头厉害,专门调到我手下,就为这个?”

唐清辰目光清正,神色坦然:“绝不是有意安排。极有天赋的人聚在一起,自然会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汪柏冬沉思半晌,说:“她是很有天赋,但性情如何,一时半刻看不出来。天赋能令人脱颖而出,可性情决定了一个人能走多远。”说到这儿,他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又看向唐清辰:“你要是有时间,跟我走一趟。”

唐清辰等的就是这句话,答应得自然痛快:“好。”

汪老头起身,眼角余光瞥到林隽眼巴巴的样子,不禁被他逗乐了:“你也来吧。正好三个人,待会一块品评一下今晚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