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有些距离,但却肩并着肩。

我在后面看着,再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走上前,伸出手拦在他的面前。

“秦子阳,你想就这样走掉吗?你把我苏念锦当什么人了,想爱时就爱,不想爱时一句话就走的风淡云轻的,真是好笑啊。”

他旁边的那个女人眯着眼看着我,用着眼神询问着秦子阳。

“这谁啊?你认识?”

“你先过去。”

“可是…”

秦子阳深深看了她一眼,女人憋了憋嘴,“恩,行那我先过去了,不过你也别拖太晚,那边还等着呢。”

他不再说话,眼睛一直看着我。

终于这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站在那儿,彼此对望着,总觉得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的熟悉。

“苏念锦,为什么要追来?”他问。

“秦子阳,为什么要走?”我也问。

他沉默着,放弃了问这个问题。

“我不爱你。”他直接说。

“我知道。”

“知道了追过来,苏念锦,原来你也这么愚蠢。”

“聪明有用吗?我从来不觉得聪明有什么用。”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谈情说爱,也不想和你以及过去的生活有什么牵扯,我现在很好,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这是他今天晚上说过最长字节的一句话,却是在让我离开,真是可笑。

“我也没说过要和你谈情说爱,秦子阳,你可真会抬高自己的身价。”

“那就好。”说完他转过身就走。

我手握成拳,狠狠地握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做出什么举动来,秦子阳,他总是有着这样的本事,堵得你胸口比痛还要压抑地难过。

那天晚上我没有追上去,追上去了不过是再自讨个没趣,想让我质问他而让他发疯,现在的我没那个本事,就像是他说的,苏念锦,我不爱你。所以,我不会为你而焦躁不安,我也不会像你这样痛这样难过,我只是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任何牵扯的生活。

这就是他,自私的秦子阳,自私的搅乱了湖面就撤手而退的秦子阳。

第二天我约了张云天到那家酒店吃饭。

“就是那个男人?”他问,手中拿着一杯红酒。

“为什么说是他?”我问,才收回目光。

“问你自己的眼睛。”

“有这么明显?”我有些窘然。

“不明显,一点也不明显。”他笑着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

这让我更加觉得窘迫。

“那个人很耀眼,身上的气质很不一般,不过也是,秦家的人什么时候不都是这样受人瞩目。”

“怎么你知道?”

“你要我找人,我怎么可能不连着把这个调查清楚,顺便也看看自己的情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笑着说。

我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怎么这样看我?”他问。

“你和我以为认识时有些不同,至少以前的你不会说出这句话的,张董。”

“是吗,小丫头还挺了解我的。”他笑呵呵地说,然后有些叹气般地道,“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明白了你的眼睛里除了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容下别人,至少那个人不会是我。”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说着他喊了一声,“waiter.”

服务员走了过来却被他摆手,然后用手指了指秦子阳。

秦子阳顿了一下身子,然后走过来。

“sir,what,can,i,do,for,you?”

“不要对我说英文,中国人竟整什么鸟语。”张云天难得恶声恶气地说。

“抱歉。”秦子阳淡淡地道。

“我听你这话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这就是你的服务态度?”秦子阳不说话,淡漠地看着他,双手死死地捏着原本才夹在腋窝下的菜单。

“不说话?你这脾气还挺硬的吗?叫你们经理来。”

我惊诧地看着张云天的发难,一切来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张云天的声音很大,几个饭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时一个西装笔挺地人走了出来。

“吆,这不是张董吗,怎么了,哪里服务得不周到了,这人新来的,挺多规矩还都不太懂。”

“新来的才更应该去学,热情度也应该更高才是,你看他的表情,就像是我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看着就让人难以下咽,就是再好的饭菜都没了食欲了。”

“张董说的是。”说完转过身,盯着秦子阳道:“还不赶快道歉。”

秦子阳没有什么表情,始终不发一语。“道歉啊。”那经理急了,忙呵斥着。

他闭上眼,停了几秒,又睁开,然后冲着张云天道:“抱歉。”

我在旁边看着,秦子阳的这句抱歉说的一点也没有那种卑躬屈膝的意味,更不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反倒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像是他以前,漫不经意地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虽然他不觉得是错,但却客气而有教养地淡然道,抱歉。

那种神情,那种骨子里的高傲仍然无处不在。

他,秦子阳看,仍是那般地高高在上。

这声抱歉不只是张云天愣了一下,就连那经理也是。

“这就是所谓的道歉,是我欠他这个奢侈给我的抱歉,还是说我强人所难啊,怎么就这么没有诚意,王经理,你们酒店难道服务员都这么高傲?”

“对不起对不起,张董,是我没有教导好,秦子阳你快点给我道歉,要说对不起,是我不对,说啊你。”王总贴在他耳边用着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

秦子阳,抿着嘴,就是不肯说一句话,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很多人的目光也都看了来。

他终于开了。刚要说却被张云天拦住,他手比着我的方向。

“不是对我说,是对她。”

俯仰 68

秦子阳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这一刻,四周一片宁静,我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

我的面前只有一个人,他在看着我,面无表情,沉默得吓人,但是他的眼睛我太清楚了,他秦子阳就是稍微动一动眉毛,眯一眯眼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除非他就是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僵凝。

“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开口,只是刚起了个头,那个不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我就截断了,“算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小苏…”张云天看着我。

我冲他笑了笑,低下头,吃了一口牛排。

“行了,让他下去吧。”张云天叹了口气,捶捶手。

王经理又笑呵呵地赔了几句好话把秦子阳带了下去,一边走还在一边抱怨着。“秦子阳,你下次把你这张臭脸给我收起来,我告诉你什么来着,对着客人要笑,而且让你道个歉怎么就这么难,记住顾客就是上帝,他们对了是对,错了也是对,都记住了?”

秦子阳没有说话。沉默着跟着他走。

“算了,这里客人多我就不多说你什么了,我告你,要不是看你长得有气质,早就让你回家吃自己了,当服务生就的还没见过当得像你这么高傲的呢。”

声音渐渐远去,我才抬起头,正好对上张云天的眼。

“心疼了?”他问。

“没。”

“那怎么不让他说,他欠你这句不是?”

“你都查了?”

他没吱声,不过我也知道。

恐怕我和秦子阳的事儿都被他查了个清楚。

“不是心疼,只是不舒服,既然他对我说那几个字会让我不舒服为什么还要逼着他说。”

“苏念锦,那你追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看着他,守着他,还是陪着他?”

“我自有我的分寸,谢谢你,张董。”放下餐巾,擦了擦嘴,我郑重道。

张云天烦躁地点了根烟,又想到这里不能抽烟,掐灭在桌子一旁的纸巾上。

“算了,我也管不了你太多,小苏,对你自己好点,我们对谁都可以不好,只有对自己,不能不好,因为除了你自己外,没有人会对你更好。”一一除了你自己外,没有人会你更好。这句话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响着。

没有人吗?

可是,明明有很多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能遇到一个人,他们就像是自己的另一半灵魂,和自己朝夕相伴,陪自己直到终老。

这个世界上,不是有很多吗?

“张董,能不能把你上次没讲完的那个故事讲给我听。”

他沉默了会儿,喝了一口酒。

“其实真不是一个好故事,乏味可陈的很,她偷偷生了孩子,拿死相逼,我又欠着她恩情,我爸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风声,来了以后说他不承认,不认可这个孩子,呵呵,当初他就不想要我这个儿子,现在又不想要我这个孙子来。我一气之下倒是和她结了婚,也许当时不是和我爸赌气就不会答应。结婚后就一直拖着,我总觉她配不上我,我甚至都不敢带她出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上次出去时被一个朋友看到了,喝醉酒后指着她说他上过她,滋味爽的很,当场就被我给揍进医院了。从那之后我很少回家,基本上一个月回去一两次,也就是去看看孩子。后来她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就一直在疗养院呆着呢,请了保姆去看她。”

“是啊,这故事真是乏味的很,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当初要给我讲这个,难道张董不知,和一个你正在追求的女人说,你抛弃了因为自己而患上严重抑郁症的妻子而想另娶新欢,就因为觉得那个女的配不上自己这样的话更是将对方推得更远吗?”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如果是那个时候我不会这样对你讲,我会对你说,她跟了很多个男人,而我身边的那些朋友基本上都跟她睡过,这对于一个有声望和地位的男人来说是根本无法忍受的,但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又在我困难时帮过我所以我始终没与她离婚,我把所有能给她物质上的需求都给了她,但是她还是不满足,她奢侈着,甚至歇斯底里着,常常还自虐,甚至不知什么时候会把我给杀了,她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共同的话题,她当初要跟我也许也是因为知道我家里有钱,所以她用尽手段就是想要绑住我…”

“呵呵,是啊,真是同一件事用着不同的叙述方式就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效果,我是该谢谢高董你的坦白,还是该谢谢你又为我上了一课呢?”

“别想太多,小苏,我只是告诉你,你们起步就错了,如今他落魄了,即便如此,他依然找不回那份错失感,很多时候身份一旦注定了就很难改变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顿饭,我很感激你。”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会的。”

我执意不让他送我,然后回了旅馆,趴在那张大床上,脑海里想着很多事。

接连一周我都自己去那吃东西,秦子阳问我想要什么。

我就说我想要什么。

秦子阳说还需要什么服务不?

我说你给我笑个吧,真的秦子阳,我特别爱看你笑。你一笑起来那抹疏离感就不见了。

他当做没听到一样,转过身,继续去别的饭桌问着同样的话。

我无所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谁现定就只有男人可以这样做了,为了等一个女人天天去点一杯咖啡,女的为什么就不能,也不要说你怎么就非一棵树上吊死不可,那么多人呢,干嘛就不对自己好点,那是因为那么多人都不是秦子阳,那么多人又怎样,一千个人里除了他以外通通都是将就,而我是纯猝的人,纯粹的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将就。

有人对我说,苏念锦,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该放手,让自己有点尊严,让自己千方百计的好起来,幸福起来。

我是我,别人是别人,我不是圣人,不知道怎样做是对,我的性格也未必讨喜,对了又如何,那样做好,但是那样做我不痛快,谁又说那样做就是对自己好?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过。

这番话是我昨天在电话里我与程姗说得。我们两个总是执拗在这个问题上。

最后她气得把电话给挂了。

晚上下班秦子阳出来,我就在那等他,这次我没像前几天一样,看到他了我就走,而是跟着他。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看着他进了一家酒吧,他换了一身衣服,在里面当起了酒保。

我觉得他这是在折磨他自己,他这是要彻底抛开他以前的生活。

他明明有头脑他不用,偏偏要用手。

“hi,过来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女的跟他打着招呼,一副熟络的样子,秦子阳略微点了一下头,接过她手中的衣服,转身进了里面的屋子。

我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那个女的就走了过来,看我的眼神极不友善。

“你是谁?他的新马子?”

我挑着眉,看了看她又看向别处。

“装什么装啊,也不看看你那样,要啥没啥的,一看就跟个村姑似的。”

“我是村姑那你是什么?荡妇?还是妓女?”

“你——”她气得用手指着我。

“哦,我错了。”我突然道歉,一脸的诚意,然后缓缓站起来,眼神透过她,“你是这个人新的马子?呵——”说完我痴笑着。

“你…”她举着手就要打我。

这次我没躲,而是站得笔直地看着她,但那巴掌始终没有落到我的脸上,就在很近的距离处被秦子阳握住。

“jon,你放开我,我非得教训下这个女的不可。”

秦子阳瞪着她,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快。“于薇。”他声音很冷,只是淡淡的两个字却让那个唧唧喳喳地女人立刻住了。她回过头看着他,“jon你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和你没有关系。”秦子阳仍是那不冷不热的样子,“那边的客人正在点东西,你先过去。”

于薇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有着防备,还有些狠厉。

等她走远了,我拍着巴掌,“不错,真不错啊,秦少。没想到落魄成了这样,依然可以吸引着女人,这才几天?几天就可以把人迷成这样了…”

“苏念锦,你应该放过你自己。”

“那么你秦子阳呢,你可曾放过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