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台下那神仙般的少年,却是如此英姿翩翩,儒雅温文,尽管一身戎装,那神情风度、举手抬足间的彬彬有礼,较之王孙公子也丝毫不差,又怎会为女子所扮得来?。

皇帝定了定神,翻了翻手里的奏折:“这奏折上,先锋突进是卢凌、耿克、白如晖等之功;冲锋陷阵、斩敌马上是林宝山、周以达之功;而运筹帷幄、战略部署则是张原之功;最后,粮草后勤是监军之功——这西北平定,莫非就没有君卿家自己的功劳?”

“并非谦虚,西北平定,乃是全体将士,尤其是那些壮烈牺牲的同袍的功劳,臣实不敢居功。”

皇帝笑道:“西北平定,君卿家自然是最大功臣。不过,朕倒是收到两封奏折,第一份,是军中监军所奏……”

这时,公公已经尖着嗓子念起了奏折,奏折中有君玉的三项罪行:其一是滥用职权,私放战俘;其二是身为帅臣,和圣宫的外事官僧赤巴和夏奥等过从甚密,有结党营私嫌疑;其三,则是骄矜腐败,带女子进军中荒淫鬼混。竟然指的是舒真真那次送粮草到军中,在帅府和君玉秉烛夜谈的那件事情。

如今回想起来,舒真真倒真是在自己那里过了一夜,所谓“荒淫鬼混”云云,倒也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

前两项弹劾都可大可小,第三项弹劾倒让君玉一阵窃喜,只是心中暗道一声惭愧:“舒姐姐,这下可败坏你名声了。”

皇帝又道:“这第二封奏折嘛,已经是一封旧折了,早前有人弹劾你是女子,你不在朝中无法为自己辩解,如今,却是怎说?……”

君玉抬起头来,镇定自若道:“莫非,皇上也有所疑心?皇上看臣似女子么?”

这双眼睛毫无慌乱,坚毅沉着,完全是一双职业军人的目光,怎会是女子的眼神。

皇帝心里不禁凉了半截,却笑道:“朕还寻思,若君元帅果真为巾帼,不但无过而是大大有功,更是一段千古佳话啊,哈哈……”

一文臣出班来:“军中哪有女子做统帅的,君元帅身份可疑,皇上……”

周以达、张原等人原本一腔热情进京,没想到封赏尚未提及,他们的主帅先已有了几宗大罪,其中最怪异莫名的,居然有人置疑他们敬为天人的主帅是“女扮男装”。

二人哪里忍耐得住,也顾不得其他,立刻从列尾站出,大声为君玉辩护。

林宝山等人久经官场,对于前面一封奏折罗织的罪名倒习以为常,可是对于后一封奏折的内容却深感骇异,不禁抬头看了君玉好几眼。

而那些早已怀疑君玉是女子的官员,也不禁各自交换眼色。

御前带刀侍卫汪均见了君玉,十分开心,却苦无机会招呼,现见她又被弹劾,旧事重提,正想出列,皇帝摆了摆手,心道,若君玉真是女子,那监军奏折上的几项弹劾,自然是不用再提。可是,君玉却坚不肯认,西北军主力将领又全体为她辩白,相持之下,实在难以做出判断。

一名朱丞相的嫡系大臣正欲出班再议,朱渝已经先行出班道:“皇上,君元帅作风不正,私带女子进入军中,长此以往,边疆帅臣竞相效仿,又怎能保证战斗力?若还对他加以封赏,怎能服众?”

皇帝微唏,朱丞相本就排挤君玉、孟元敬等,如今,朱渝借机小题大做得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他见君玉飞快扫了朱渝一眼,面露一丝怨恨之意,心里不免对朱渝更加不以为然。

君玉低了头,心里却从未有过地深深感激朱渝的这番“落井下石”。因为,他已经完全改变了话题,将弹劾的重心转移到了自己“贪花好色”上去了。

一个有“贪花好色”毛病的元帅,又怎会是个女子?果然,那些原本怀疑君玉是女子的目光,立刻改变了不少。那名欲出班的大臣,也呆在原地,再也不便出列。

朱丞相原本老神在在地站在最前列,此刻,却恨不得背过身给儿子几耳光。

他深知,朝堂揭穿君玉的女子身份比监军那三项弹劾重要得多。如今,孟元敬入主兵部,他的两个表妹又正是得宠;而君玉在整个北方边境一呼百应,如若揭穿君玉身份,再不济,至少君玉也不能继续掌握兵权。

皇帝见朱渝出奏,心里早有不满,如何肯在这个时候自断左右臂膀,也顾不得再深究君玉到底是男是女,笑道:“那封旧折,早有君元帅的诸位同窗为其作证,就此作罢,不得再议。而监军奏折里面的三项弹劾,朕也已衡量,这放战俘一事嘛,正是君元帅仁德,显我天朝上国乃仁义之师;和圣宫的来往,朕也已查明,君元帅和驻地大臣秦小楼是同窗,都是秦小楼所邀。至于第三项……”皇帝大笑起来:“人不风流枉少年,君元帅如此品貌,女孩子们纵使香车宝马追着扔鲜花瓜果,朕看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所以,暇不掩瑜,过不抵功……诸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

“皇上,臣有话说……”孟元敬苦着脸站了出来:“在座诸位,谁又不是三妻四妾?男子逢场作戏也是平常之事,而且在西北那种苦寒地,军中生涯枯燥得有时令人几欲发狂。此次西北平定,君元帅纵有过,也该功过相抵,还请皇上三思……”

君玉看孟元敬那样子,不由得低着头,也苦着脸,却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道,孟元敬这般老实之人原来也如此会做戏。

皇帝挥手阻止了众人的争论:“为正军纪,本次西北大捷,君卿家算是功过相抵,暂且在京中听候安排。但念其战功,特赏赐西域来的几名美姬……林宝山、周以达、张原等上前听封……”

不少大臣暗自摇头,西北军大捷,主帅居然只得几名美姬作为封赏。而抵消他功劳的居然是“贪花好色”这个十分轻微的甚至在他们看来根本算不上罪过的罪过。

君玉和孟元敬飞速对视一眼,两人暗自会心一笑,心中均松了口气。忽然接触到朱渝的目光,朱渝悄然转动了一下眼珠,又恢复成了那种冷淡的神情。

君玉本想朝堂辞官,可是,这种情况下,权衡轻重,自然无法开口,只好权且退下,再做打算。

退朝后。

一出大殿,一些官员过来和君、孟二人打招呼,朱系大员却少有招呼者,随了朱丞相而去。朱渝走在最后面,忽回过头看君玉一眼。君玉冲他点了点头,朱渝快步离去了。

两人出得宫门,走出一大段路程,方才停下,相对无言,好一会儿才长吸了一口气。

君玉叹道:“总算暂且过了一关。”

孟元敬道:“我刚回京时,立刻被召见,虽然有我和汪均力证,但是皇帝依旧十分疑心你的身份,正是如此,他才不在意监军的三项弹劾,否则,单那项边疆帅臣和圣宫”结党营私“的指证就会成为你的一大罪证。皇帝必不肯就此罢休。听他的语气,西北军权又不肯交由其他将领手中,因为他太不放心。君玉,只怕你要辞官,实在不是容易之事。”

君玉想起“暂留京中听候安排”这样的旨意,知道皇帝必然还会有诸多借口,只道:“无论如何,我总要尽快离开京城才好。”

第116章:皇帝再起疑心

和孟元敬告辞后,君玉去朝廷临时指定的府邸见卢凌等人。众人各有封赏,正在喜庆,忽见君玉,不禁都为她感到不忿。君玉却是浑身轻松,越多封赏越难脱身,高官厚禄就如紧箍咒一般,越想脱身越是脱不了身。

回到帅府,已经是黄昏十分,只见赵曼青和莫非嫣正指挥仆人在接收一大批东西。

君玉一看,好家伙,一箱一箱的黄金珠玉、锦缎绫罗摆满走廊,而赵曼青正端着一大斛珍珠,似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在她身后,8名环肥燕瘦的美女袅娜分立两旁,其中还有两名深目、高鼻的异族美女。

莫非嫣一见君玉,立刻上前道:“相公,你可回来了,传旨的公公刚走,说是皇上赏赐这多东西,可怎生安排?”

君玉暗暗叫苦,却笑道:“先收起来吧。”

赵曼青捧着那斛珍珠,又看看那几名美女,眼珠子转动,怒道:“哼,相公,这也收起来么?”

莫非嫣也是一脸嗔容,冷笑道:“相公好艳福,莫非是嫌弃妾身年老色衰了?”

君玉听房顶风声,知道至少有两名“千机门”的特务在暗中,便揽了二人,十分暧昧地笑道:“皇上赏赐,无可奈何,我今后多多陪你二人便是了。”

再说皇帝退朝回到内殿。

远远地,一阵婉转妩媚的琴音传来,却正是从石岚妮姐妹居住的“昭阳宫”而来。宫中争斗虽然激烈,但是,姐妹俩有方格格这位母亲坐镇幕后指挥,倒也应付自如。加上表哥升任兵部尚书,表哥的好友君玉又是兵马大元帅,是以在一众妃嫔之中,姐妹俩的地位无形之间一日日更加稳固。自孟元敬任兵部尚书后,以及西北大捷的消息传到宫里,就连向来嫉恨她们姐妹“妖媚惑君”的皇后也很少来找她们的麻烦了。

皇帝走了过去,石岚妮姐妹赶紧行礼。

石虹妮十分娇悄活泼,深得皇帝宠爱,见皇帝脸上有不决之色,便娇声道:“皇上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皇帝从不将朝堂之事讲与后宫,更严禁她们私下参与谈论,此刻却道:“有人密奏君元帅是女扮男装,两位爱妃如何看法?”

自那密折之事后,皇帝虽然严禁朝臣议论,但是,宫廷是非地,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秘密。石岚妮姐妹早已得知此事,日前更得表哥密信。此刻,石岚妮却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何人如此胡说八道?君元帅和臣妾的表哥是总角之交,君元帅更两次搭救臣妾,他是铮铮男儿无疑,怎会是女子?”

石虹妮也笑了起来:“君元帅在江南一露面,不知倾倒了多少名门闺秀,怎会有人如此污蔑于他?天下哪个女子会有这般战功这般武艺?”

皇帝但见君玉所有故识之人,无论男女,均力证他是男子,又加上朱渝、朱苏杰二人弹劾他“贪花好色,由来已久”,尽管心里越来越好奇,但也不能继续追问下去。

皇帝远去,石岚妮摒退左右,亲自关上了房门。

石虹妮轻声道:“姐,你说君公子会不会真的是女孩子?”

石岚妮低声叱道:“你可别胡说,表哥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怎会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表哥的密信里说,有人嫉恨他战功赫赫,想打击于他,才有此谣言。”

石虹妮轻声道:“这皇宫的三千美人,我们也见识了,何曾有一人及得上母亲一半的容貌?我原以为,母亲的相貌绝对是天下第一了,可是,这君公子,虽然是男人,但相貌却比我们的母亲更胜一筹,人家怀疑他是女子,也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吧?”

“虹妮,别人可以怀疑,我们却绝不能怀疑。”石岚妮叹息一声:“这后宫如战场,母亲再厉害也已经年老,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如今,表哥和君公子都是我们最大的靠山。”

“可是,看样子,皇上十分怀疑啊。”

石岚妮冷笑一声:“男人都是这样,拼命追逐色相,有了三宫六院仍不餍足。君公子那般品貌,他自然巴不得人家是女子。只可惜,表哥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君公子是男子,又怎会假得了?”

她看看妹妹,冷然道:“君公子深得皇上器重,又有那么大战功,人人都知道我们和他的关系,只要他站在那里,别人总要忌惮几分。那些妃嫔,巴不得他倒下去,好看我们姐妹无依无靠呢。”

石虹妮点了点头,姐妹俩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娇嗔活泼如石虹妮,也觉这鲜花若锦、烈火烹油的极度尊贵地,有了一丝微微的寒意。

第二天上午,君玉正在书房静坐,忽听得赵曼青低声道:“相公,有客来访。”

君玉出得门来,赵曼青已不见了人影。

君玉来到客厅,很快,老管家已经带着二人走了进来:“元帅,汪大人来访。”

君玉一看,却正是皇帝和汪均二人微服而来。

她立刻摒退所有人等。

皇帝看了看这布置得焕然一新的帅府客厅,笑道:“可比朕上次来像样多了。”

“都是臣两位未婚妻的功劳。”

“哈哈,卿家好艳福,未婚妻都还有两位。”

皇帝细看对面的少年。此刻,这百战百胜的元帅已非惯常所见的一身戎装,着一件非常简单的蓝色长袍,峨冠博带,举手投足如魏晋名士。这一身便装完全抵消了她的英武之气,看上去,只觉梦中也不敢想象天下竟然会有这般的温文清雅、林下风致。

正失神之际,却听得外面一阵尖利的吵嚷之声。

“相公……”

“相公……你倒要说个清楚,到底谁大谁小……”

吵嚷之间,两个满头珠翠、姿容艳丽的女子一前一后地冲了进来。前面的女子头发稍微有点儿散乱,哭哭啼啼,后面的女子也一脸酸妒之相,冷笑着道:“正好,妾身今天也得要相公一个交代,这样没名没份的日子我也受够了……”

管家缩在门口,嗫嚅道:“小人阻止不住二位夫人……”

披头散发的女子正是赵曼青,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先父临终前把妾身托付给你,你倒好,富贵了也推三推四久久不肯成亲,今天莫姐姐,明天舒姐姐,这个姐姐那个姐姐还嫌不够,又弄来一大堆闲花野草甚至异族女子,你个没良心的……”

莫非嫣也委屈啼哭,正要开口,君玉站起身来,怒道:“吵嚷什么?快出去,也不怕客人笑话。”

两人不敢再开口,恨恨地,哭哭啼啼地拉扯而去。

皇帝看着二人的背影,半晌才叹道:“”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地心茫然“,就是说的君卿家这二位姐姐妹妹吧?”

君玉苦着脸:“臣治家不严,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大笑起来:“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不过,君卿家似乎对”姐姐“情有独钟啊。”

君玉也笑了,眨眨眼睛:“姐姐有姐姐的好处啊,更温柔体贴。”

第117章:儿子,你有这本事么

自收到那封密奏君玉女子身份的折子后,皇帝口中虽不疑心,却暗地派出了“千机门”的人四处查探君玉的身份。那个疑似兰茜思生前隐居的小镇,朱府的人都没查到任何消息,千机门自然更是毫无所获。不过在凤凰寨,却查到君玉不仅有一位未婚妻,正是以前老寨主的女儿赵曼青;而且还有一位跟随君玉多年的患难女子莫非嫣。

莫非嫣年长君玉几岁,加上,此次监军的奏折中又将舒真真形容成了“三十几岁的妖娆妇人”,是以,皇帝才有“对姐姐情有独钟一说。”

“以前,朕有心将九公主许配于你,还以为是你故意推脱,现在,才知道是家有”河东狮“啊!哈哈。”

君玉正色道:“臣的二位糟糠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是,一位受她父亲临终所托,一位又是臣落魄时的患难与共,臣本就为她们谁大谁小大伤脑筋,是以迟迟不敢成亲,怎敢再高攀公主?”

汪均笑道:“没想到公子在战场上百战百胜,治理起妻妾来却如此束手无策。”

“是啊,改天倒要向汪兄讨教讨教。”

原本满腹疑心的皇帝,再看那哭笑不得完全是一幅“惧内”模样的少年,虽然依旧清雅绝伦,可是那样名士风范的举止言行又怎会是女子行为?他心里虽然有点失望却也释然不少:“人不风流枉少年,只要拿出你战场上的气魄,再多几房妻妾也不怕她们不乖乖和睦相处。”

“臣十分汗颜,让皇上见笑了。”

君玉看皇帝再无疑色,便道:“皇上,臣有一事奏请。”

“尽管开口就是。”

“如今,西北平定,暂无战事,又蒙皇上金币厚赐,臣常年在外,无暇顾及妻妾,想趁此机会,解甲归田,歌舞生平,享几年清福,还望皇上恩准。”

“君卿家如此年少有为,又何必妄生激流勇退之念?本次西北大捷,卿家劳苦功高,封王拜相原也不足,却只得金帛赏赐,卿家可是责怪朕刻薄寡恩、猜忌功臣?”

“万万不敢。”君玉微笑道:“实不相瞒,臣也有私心,臣有好几个心仪的”姐姐“、”妹妹“,但是常年征战从未好好享受过温柔乡,现在,北方边境总算暂安,臣想寻个清闲美景之地,好好享受皇上的赏赐,无忧无虑作个土财东,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看她好几眼,似乎在斟酌她这话的真伪,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如此也好,朕就准你一年假期,要娶多少妻妾也足够时间了吧?。”

君玉心中一喜,有这一年时间,很多事情都足可以改变了,便道:“多谢皇上。”

汪均大喜:“公子成亲,汪某定要来叨扰几杯喜酒。”

“一定,一定。”

君玉亲将皇帝和汪均二人送出大门外,回到内屋,赵曼青、莫非嫣早已等在里面。

赵曼青道:“相公,情况如何?那二人又是什么官儿?”

“是皇帝和汪均。”

莫非嫣吓了一跳:“皇帝来探真假虚实的?”

君玉点了点头。

二人十分慌乱:“如今,如何是好?”

君玉笑了起来,低声道:“幸得二位夫人先前那翻争风吃醋。不久后,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凤凰寨了。”

赵曼青喜道:“你辞官成功了?。”

君玉想了想,才道:“也算是吧。”

※※※※※※※※※※※※※※※※※※※※※※※※※※※※※※※

朱渝坐在书桌前,凝神翻阅着那本装帧得十分精致的《手挥五弦》。

看得出,这书的主人当时十分用心,所以20几年下来,薄薄的一册书籍依旧保存得完整如新。

他环顾四周,书房里各种各样的兵器、剑谱都在无声地说明,当初,这屋子的主人是如何嗜武成痴。可是,这武痴却败给了那天下第一的兰茜思,从此,对兰茜思由崇拜到敬爱,最后,不足25岁就相思而死。

他心里忽然对这从未谋面的大哥,产生了一丝亲近之意。

他再看看桌上那本剑谱,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似乎要下起雨来。

朱丞相看着儿子一脸的微笑,似乎浑然不觉有人进来。他从未见过儿子这般模样,不禁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你到你大哥的书房来做什么?”

脸上的笑容瞬间隐没,朱渝懒洋洋地道:“随便看看。”

朱丞相在儿子对面坐了下来:“我收到消息,那昏君不仅对君玉有丰厚赏赐,昨日还微服去了君玉府邸。看来,他对君玉还是深有疑心。”

“那又如何?他又能奈君玉何?”

“那天,你为何要故意做出那翻弹劾徒惹昏君不悦?你知不知道,若揭穿君玉的女子身份,不但她从此不能再掌握军权,而且以她那般品貌,昏君怎会允许她再离开京城?昏君向来多疑,孟元敬也会因为欺君之罪被他猜忌。原本是一石二鸟的事情却让你生生破坏……”

朱丞相冷笑道:“从兰茜思到君玉,我恨的就是她们那种所谓的”堂堂正正“和该死的聪明才智。女子无不向往荣华富贵,可她们偏偏瞧也不多瞧一下。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她们偏偏不安于室,非要出来搅得天翻地覆。”

“可是,我喜欢的就是她这种堂堂正正和聪明才智。”

“君玉这般心比天高、自以为凭借自身本领和智慧就可以快意恩仇的女子,若进了后宫,整天不免和那群庸脂俗粉勾心斗角,争相邀宠,这比让她死会更让她难受……

朱渝笑了起来:“你也太小看君玉了。即使真到了这一步,她无牵无碍,只身离开的本领还是有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早日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朱丞相盯着儿子:“你做这么多事情,她就会领你的情么?”

朱渝沉默着。

“就算拓桑是”博克多“,你可别忘了,还有那和她青梅竹马的孟元敬。而你,早已娶妻。以君玉那种个性,怎会多看你一眼?你又为何还要痴心妄想?”

朱渝依旧沉默着,想起那块碎掉的玉佩,每一道伤痕都划在心底,成为最深的绝望。

他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沉声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对付君玉就不行。”

朱丞相大声笑了起来:“儿子,你真要有本事让君玉嫁了你,我倒会觉得无比荣耀,不至于再因为两个儿子都那般没出息而耿耿于怀。可是,儿子,你有这本事么?”

朱渝从来没听过父亲这般轻蔑和不屑的语气,只觉得血冲头顶,大声道:“你就等着好了。”

第118章:离别

早朝,金銮殿上。

君玉站在武将的最前列,她前前后后也不过只出席了几次早朝,但是对这最后一次早朝依旧心有余悸。另一列的孟元敬向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君玉也转动了一下眼珠,朝上,皇帝已经下了准许君玉一年假期的旨意,又厚赏许多金银珠宝和几名美女。

众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想到君玉“留京等候安排”的结果,竟然是放假一年,均暗自揣测,皇帝是不是有“杯酒释兵权”的想法。

就连朱丞相都十分意外,忽然接触到儿子欣喜若狂的目光,似乎在说:“她现在解甲归田了,对你再没有任何威胁了,你不用再针对她了吧。”

宫门外的天空,秋高气爽。

穿越京城繁华地,走过大街小巷,远远地,那陌生的帅府已经在望。

既然是过客,那么,很快,客人就要告辞了。

君玉看行道两旁的树木、花草,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

孟元敬从未见过她这般笑逐颜开,呆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君玉,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君玉笑颜不改:“当然是尽快离开京城了,越快越好,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孟元敬点了点头,石岚妮姐妹的密信中也提及皇帝怀疑君玉身份一事,如今之计,也的确是越早离开越好。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