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雅姒有些诧异,郁结于心?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虽然按照弟弟这个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死德性,有点子心事可以理解,但是郁结于心什么的,除了婚事他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吧?姬雅姒想了想发现作为姐姐她有些忽略弟弟了,于是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下武。

下武思来想去,最后憋出了几个字,“应当是,琼枝姑娘…”就在大概一个时辰前,世子将他们三个从小黑屋里面放出来,冷着脸颇咬牙切齿的告诉他们要牢牢看好琼枝,不许他们让琼枝到他面前并再三重申。

虽然不太明白世子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从他换下来的湿漉漉衣服,以及打探到的琼枝也换了湿衣服,几个人脑中显然脑补出了一些不太能明说的东西。

但是事实究竟怎么样还两说,毕竟都是推测而世子显然不会说,因此下武有些吞吞吐吐,说了这么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下 武这么吞吞吐吐的模样,落在姬雅姒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味。她只思考了三秒就恍然大悟了,自家世子弟弟这是为情所困啊!那琼枝据说是被弟弟强行掳来 的,既然是用这种手段,那就说明那姑娘并不喜欢弟弟,可是弟弟对那姑娘情根深种,迟迟得不到恋人的心,这可不就郁结于心了。

如果姬临琅能听到姐姐这个一厢情愿的推测,一定会再去跳一次池塘。他这么多年保持着童贞,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拉过,别说清心寡欲,就是庙里的和尚也不见得有他这么六根清净。

然 后,他骤然间直接就被个姑娘强亲了,还无法对那姑娘怎么样泄愤,毕竟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被姑娘亲了一下,要是真大发雷霆那多丢人。可是被亲那刹那心中涌出来 的奇怪感觉,以及羞愤和慌乱,让世子殿下头脑发热发足狂奔,最后躲在了假山洞里头,顶着湿发湿衣发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呆。

可怜的纯情世子从十二岁之后,就不再遇上烦心事立即钻假山了,而是遇上烦心事就带着人去周边各地剿匪,这会儿因为事发突然又情况严重破例了一回。

大概是发呆的时间有些长,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得太多,他就直接病倒了。常年不生病的人,偶尔生个病总是显得特别严重,他这会儿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心里还惦记着自己被夺走的贞操,哦不,是初吻,嘴里喃喃的喊着罪魁祸首的名字。

“琼枝…”

听 到昏迷过去的弟弟嘴里喊着的这个名字,姬雅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下心里更加心疼怜惜起弟弟来。看她的弟弟果然也是个痴情种,他们家的人都是痴情种 啊。她自己求而不得,弟弟一定不能和她受一样的苦,既然弟弟这么喜欢那个叫琼枝的姑娘,那她这个当姐姐的,一定要帮忙。

于是,本来已经准备休息了的琼枝又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因为跳进池塘里救那位绣花枕头世子,多少有些着凉,她感到有些累想早些休息。可是被郡主传唤,她一个做丫鬟的当然不能不去,于是她肃着一张脸穿好衣服就去了。

来之前琼枝以为这位郡主大概是要为弟弟找场子,毕竟那位世子算是被她逼下水的,所以来找她麻烦也很正常,她做了那事当然就有觉悟,现在想想她果然还是太冲动了,不不,应该说她太高估那位看起来很厉害的世子的承受能力了。

抱 着一种必死决心的琼枝见到那位郡主之后发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对?看看那似乎病的不轻的世子,再看看这位拉着她的手,用一种奇异的欣慰目光看着她的郡 主,琼枝表示她完全不能理解这位郡主口中的“我的弟弟今后就交给你了,望你好好待他,没有感情也能好好培养”是个什么意思。

“郡主您误会了,奴婢…”琼枝板着一张比上武和下武还要面瘫的脸,试图和郡主讲道理。

“不,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父王和母妃那边我会替你们暂时隐瞒,日后也会帮你们说道,最主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和我的弟弟好好的过日子。他这孩子心事多,从来没 人和他分担,越长大和亲人都越来越生分。我们都知道他心底是在乎我们的,只是表达不出来,他难得喜欢一个姑娘,我们都希望他能幸福。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 不妨和他试试,你一定会发现他的好。”

姬雅姒说得情真意切,但是琼枝的内心越来越无力,她为什么听不懂这个郡主在说什么?

“好了,他不让我带来的那些奴婢们近身,但是你或许是个例外,就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他,那些小厮各个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姬雅姒离开时还不忘吩咐上中下三武不要轻易打扰琼枝和自家弟弟相处培养感情。

等姬雅姒远去了,琼枝坐在姬临琅的病床前,面对着这个昏迷中还念叨着自己名字的小心眼世子,无奈的一捂额开始照顾他。不管怎么说,似乎是她让他摔下的池塘,该负的责她是不会逃避的。

昏迷中的姬临琅,再一次毫无反手之力的被琼枝姑娘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第37章

岑兰芷站在院子里,盯着对面的竹林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头对卫谨之道:“那一根竹子不好看。”

卫谨之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朝东风使了个眼色,“去把夫人说得那株竹子砍了。”

这里的每一株竹子都是公子您亲自挑选,并且有许多是您自个儿亲自种的,夫人说一句不喜欢就砍真的好吗。东风心底这么嘀咕着,脸上笑的殷勤,二话不说的跃过去,找到那棵岑兰芷不喜欢的竹子一个手刀劈下去,再然后拖着那竹子笑呵呵的来献宝。

他还没过来呢,岑兰芷又换个方向一指,“那根竹子也不好看。”

“砍掉。”卫谨之笑吟吟点头。东风放下这根竹子又去砍另一棵。

“那棵也不好看。”

“砍掉。”

就这么持续了一上午的时间,东风被指挥的团团转,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砍掉了近百棵竹子,全部堆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看着这堆明明长得好好的却惨遭毒手的竹子,近来心情喜怒不定的岑兰芷高兴了,笑的眉眼弯弯的坐在木廊上晃腿。

卫谨之就坐在旁边的摇椅上陪她玩闹,他的脾气好的不像话,不管岑兰芷说什么,他都半点不会反驳,只除了一点。

“阑亭,我想见琼枝。”

“兰芷再稍微忍耐些日子,琼枝现下还脱不了身。”

卫谨之绝对不会准许她出这座幽篁馆去见琼枝,别说见琼枝了,在岑兰芷到了这幽篁馆之后,原本每日早上都回来打扫庭院的小厮都离开了。院子里除了卫谨之和岑兰芷之外,就只剩下了东风和南风这两个被信任的。

就这样,东风和南风都是不能靠岑兰芷很近的,否则卫谨之的笑容就会让人遍体生寒,然后第二天东风和南风就会被吩咐下比平常更困难的任务。

有了夫人的公子简直冷酷简直无情简直无理取闹,即使每次都这么想着,东风南风两个都不敢去撩公子的虎须子。

岑兰芷知晓会是这个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就好像她明知晓琼枝如今不在,对于她的生活也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她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情压抑烦躁,有种神经质的不安感。

她 从小就被人觉得是怪物,音迟先生说她天生的缺失了什么情绪,所以在众人眼里就显得有些不正常,而她自己完全察觉不了。她不想做那个人们口中的小怪物,便向 音迟先生求了琼枝陪在身边,从此之后琼枝就是她的一把锁和戒尺,丈量着她为人处事的姿态,锁住了她那些与常人不同的行为想法。这作用更多的是作用在心理 上。

岑兰芷就好像一时间被蒙住了双眼,有些不敢往前走,站在原地什么都看不见难免就会觉得苦恼烦躁。不过她的克制力也很强大,身边还有个卫谨之在看着,一直都没有弄出什么大的反应。

这时候,她又开始陷入那种神经质的焦虑,坐在那忍不住咬起了自己的手指,咬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卫谨之时刻在用眼角观察着她的情况,见状站起来拉出了她的手,发现没咬破皮后用手帕细致的擦了擦那处的红痕。

“不要这样咬,会痛的。”卫谨之说着,稍稍拉起来自己的袖子,将手腕伸到岑兰芷嘴边,眼神温柔如水的看着她道:“觉得忍不了可以咬我。”

那手腕上皮肤白的透明,青色的血管很明显。岑兰芷看见主动送上门来的腕子,眨眨眼忽然低头在那手腕上亲了一口,还流氓似得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我可舍不得咬你,咬坏了怎么办。”

即使犯着病,岑兰芷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本性以及对于卫谨之的执着,该流氓的时候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只可惜这个正常没保持多久她就又闹了幺蛾子,只见她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好好的忽然又往地上一坐,抱着卫谨之的胳膊就说:“我要喝酒。”

在这个对女子的约束并不小的时代里,一个女子这样的行为动作都是不妥的,但是在这时候的岑兰芷,不会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对,而卫谨之更加不会说她这样不对。

至于这么一直下去岑兰芷会不会变得不合群不被人们接受,在卫谨之看来完全不是问题。毕竟,他压根就不准备让岑兰芷去和更多人的接触,他只想把她关在自己身边,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不会允许她去和那些陌生人们打交道,也不希望她将心思和目光分给其余人哪怕一点点。

如果其他人都接受不了岑兰芷这个模样就更合他意了,因为那样,岑兰芷唯一能待的地方就是他的身边。只有他不会觉得她奇怪,只有他会毫无芥蒂的接纳她,随时随地的笑着对她敞开怀抱,容纳她的所有奇怪想法和行为,细心的呵护她。

兰芷只能相信他,只能喜欢他,只能想着他,只能待在他身边。卫谨之看着岑兰芷的表情十分纵容,深色的眸子里仿佛看不见底。

“好,南风,去拿酒。”

在旁边当了这么久柱子的南风拖着自己累成狗的小伙伴东风遁了,不一会儿就一人抱了一坛酒,一人拿着酒壶酒杯并几样小菜走了过来。

放好这些,他们又端着正经脸贴墙站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为了不被夫人惦记上。如果被夫人惦记上,那他们爱吃醋的公子也会折腾他们的。

岑兰芷一杯接一杯,喝酒和喝水似得,最后干脆抱着酒壶灌起来。她喝起酒来就和喝糖水似得,好像完全不会醉,就连卫谨之看到她那个势头也很难不担心。

“兰芷,喝完这坛就去歇息如何?”

岑兰芷抱着酒坛子打了个酒嗝,虽然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但是看到卫谨之的表情还是艰难的点点头。答应是答应了,不过她显然还没能尽兴,不怎么高兴的含了一口酒,趁卫谨之不注意就啪的压上去,捉着他的下巴强制的喂了一口酒进去。

大概是觉得滋味不错,岑兰芷颇兴奋的又喝了一口,然后堵上去。连喂三口,岑兰芷还想再喂,被卫谨之伸手阻拦了。他微微推开岑兰芷的手,转向一边咳嗽了几声,大概是呛着了,也可能是这回岑兰芷喝的酒太辣他有些受不住。

比起岑兰芷这个千杯不醉的酒鬼模样,本身会酿酒,并且竹林里埋了不知道多少酒的卫谨之却是个不善酒力的。他的酒量差到多喝一点就要面红耳赤,再严重一些就会头晕眼花全身无力。

他自己平常极高兴的时候才会弄一点特制的低度酒小酌,一般都是滴酒不沾的,像岑兰芷喝的这种,他就被岑兰芷这样喂了三口就有些晕。

这么多年来,还从没人能强制他喝过酒,即使有过什么诗会宴会之类,因为他的身体以及那通身气质,也没人敢给他劝酒。所以被岑兰芷这样捏着下巴嘟着嘴硬让他喝了几口,那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自以为已经看遍了夫人打破公子底线的东风南风两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然后为夫人担忧起来,公子他不会生气吧?毕竟公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强迫做什么事了。

下一刻他们就发现自己果然是白担心了,公子对夫人的容忍度那是绝对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不仅没生气,还很是抱歉的亲了亲夫人的脸颊安抚她道:“我不会喝酒,不能陪兰芷一起,让兰芷扫兴了。”

岑兰芷压根没听清卫谨之说了什么,她只是看着卫谨之那喝了几口酒就染上了薄薄一层红晕的脸颊以及耳朵,吞咽了一下。

那绯色好像是从皮肤里面渗透出来的,就像是天边的晚霞,被渲染的异常美丽,还有那浅浅的红色一直蔓延到衣服里面。该不会喝了这么一点酒,阑亭就全身都红了吧?这会儿他衣服底下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关于这一点,岑兰芷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看看,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以及突然冒出来的蠢蠢欲动。男人有冲动,女人有时候当然也会有某种冲动,生理需求这回事可不论男女。

而且岑兰芷又是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于是她想到就做立马拉着卫谨之做娇弱状,“阑亭,我头晕,你陪我去休息。”

卫谨之自然不会不从,他这会儿的状态是微醺,反应比平时慢了一些,闻言温吞的点了点头,带着岑兰芷回了房间。

结果,刚为岑兰芷脱了鞋盖上被子,他就被拉到床上了。外套被扒下来的时候,卫谨之慢了一拍的捂住了里面的衣服,疑惑的嗯了一声,声调上扬带着股浓浓的鼻音,岑兰芷一瞬间就把本来不多的理智抛远了,朝他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阑亭你喝醉了,也一起来歇息吧,来我帮你脱衣服。”然后卫谨之的衣服就被扒光了,不过在岑兰芷只顾着在他身上啃来啃去的时候,卫谨之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再清明不过,那本来的朦胧之色消失的干干净净,有的只是几分狡猾。

这个,就是相处的情趣了,她开心就好。

第38章

十一月,第二位被昌仁帝赐婚的女子,黄待中之女黄粱玉来到了祁家所在的安南,安南距卫家所在的南浦,同其他两个世族比起来应当是最近的。

祁家主事的祁安瑢怎么都没能在婚期前找到自家那个不靠谱的大哥,眼见新娘子都到了眼前了,无奈之中只能黑着脸顶上,成为了不日即将成婚的新郎。

不仅要忙着处理各种事宜,还要准备接受一个见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圆是扁,说不定还是不怀好意的女子做妻子,祁安瑢最近的火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吼得下人们胆战心惊。

祁家人人都知晓这位准家主对那位黄家小姐并不满意,因此在新娘子被抬回来之后,都抱着看好戏一样的心态等着看笑话。果不其然,祁安瑢拜堂的时候都是青筋满头,臭着一张脸,一点没有做新郎的欣喜之感。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做好了过段时间就听见新娘子病发身亡的消息,祁家的一众下人都准备好了今后在这个不被喜欢的新夫人头上踩一脚的时候,结果事情来了个奇异的转变。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对新人洞房的第二日,从来都是早早起身处理事务的祁二公子一直到晌午都没起身,因着家中父母都早逝,几个叔伯特地吩咐过,所以新媳妇也免了早早起来敬茶,同祁家二公子一同睡到了日上三竿。

就在众人觉得惊疑不定的时候,脾气暴躁的随时随地都会炸的祁二公子召集了所有仆人管事,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了将祁家主母小印交给了这位新夫人保管。众人哗然,那主母小印代表着什么从名字上就能清楚,可是为什么这位脾气暴躁但是一贯谨慎并且高傲的二公子会做这种决定?

每个人都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那位新夫人,想要好好看看这位从玉京来的小姐到底是有多么厉害能使得二公子青睐至此。

可是不管怎么看,那位新夫人都只是个有些害羞,笑容干净,长相只能算得上中等的姑娘,每个人都感觉看不出她有什么独到之处。还是说,其实这位夫人是深藏不露?

让一众人不敢小看自己夫人之后,祁二公子又警惕的瞪了那些明目张胆盯着黄粱玉看的管事,暴躁的吼道:“看什么看,都去干活!给本公子紧着点你们的皮,敢惹夫人生气你们就准备卷铺盖走人!”听他这话,他那夫人竟是护得那么紧,连看都不许人多看。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新夫人有些不适应的拉了拉二公子的袖子,然后平常发起飙来没人能制止的二公子,就奇迹般的停了下来,并且脸上有些红的别别扭扭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声音也立即下降了好几个调子。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黄粱玉使劲摇头,她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为什么很温柔的夫君会忽然这么…凶,和在她面前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初来乍到的黄粱玉不明白,在她面前那个温柔别扭的夫君,在其他人看来才是最不正常的。就像现在,那些堂下的下人们都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被吓得不轻。

习惯了二公子这么多年来,说什么都大部分时间用吼的,他们真的是十分不习惯这样轻声说话的二公子,背后的寒毛直竖。

要问祁安瑢为什么忽然变得不正常,只是因为这个二公子这个暴君昨夜洞房花烛,掀开新娘子盖头的时候,对自己的新娘子一见钟情了,因此才会有这样戏剧式的转变。总之在那一刻,原本气呼呼的二公子就像是被针戳瘪了的气囊,一下子就软了。

黄 粱玉当时是真的忐忑,因为双燕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君不满意这个婚事,她便想着是不是要讨好一下夫君,至少让双燕和自己的日子稍微好过那么一点。于是被掀开盖 头后,她就小心翼翼的笑了笑,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床前,长得很俊俏只是神情有些呆愣的夫君。那之后,她被他看得脸红,半晌没说话,结果对方也红着脸眼神转来 转去一副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样子。

在黄粱玉眼里,自己的夫君真的是个十分温柔的男子,一点都不像双燕说的那么暴躁不好相与。她说什么他都愿意听,最后她还忍不住和他说了自己身边那位宫中嬷嬷吩咐她的事,结果夫君他还是一点没生气,拍着胸脯就说全部交给他,真的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男子。

黄粱玉知晓自己不聪明,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有些傻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这个成为了她夫君的男人说会帮她,让她安心了些。黄粱玉真是由衷的庆幸自己能嫁给这样的男子,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感激又真挚,于是二公子就当众脸红了,还红到了耳根。

好不容易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故作威严的握拳在嘴边咳嗽了两声,遮住自己那掩不住的笑。他的夫人这样看他,应该也是喜爱他的对吧。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大抵就是如此了。

祁 二公子深觉找到了心上人的同时,直接让人撤掉了那份寻找坑弟大哥的告示,换上了另外一张——务必不能让祁安澜大公子回到祁家。虽然说媳妇已经是自己的不会 被抢走,但是在他还没能夺得媳妇芳心的时候,那个据说很招女人喜欢的大哥当然是有多远滚多远比较好。二公子对他大哥从以前的嫌弃变成了另外一种嫌弃。

祁安澜有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不得而知,卫谨之倒是第一时间知晓了,是南风当做消遣的小笑话讲给他听的,他听了这些有趣的事儿,当然就是说给岑兰芷听给她解闷的了。卫谨之知晓的不少其他家族的故事,全部都当做有趣的事儿讲给岑兰芷听了。

岑兰芷最近的状态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因此琼枝也终于能回来了。正听着卫谨之给她讲祁家的故事,岑兰芷就瞧见了从竹林小路上走出来的琼枝,顿时就眼前一亮喊道:“琼枝!”

琼枝见到久别的小姐也很激动,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险些洒下热泪,虽说和小姐在一处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嫌弃小姐麻烦,但是说实话毕竟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在一起,骤然分开这么久再见到果然还是很激动。

她们高兴了,被岑兰芷暂时的忽略了一下的卫谨之就不怎么高兴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手里握着的那个瓷白的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干脆的碎掉了。

“公子,你的手!”南风在非常合适的时机惊呼,将自家夫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见到卫谨之的手被碎茶杯划伤,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的渗出来,岑兰芷果然一瞬间转了过来,担忧的捧着卫谨之的手,连连询问他怎么样,又眼巴巴的拉着他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蹲在旁边看着南风给他包扎,表情就像是自己被割伤了一样。

至于被晾在一边的琼枝看见了卫谨之含笑的眼神掠过来,不知怎么的从里面察觉了一种杀气。琼枝可不是岑兰芷这种,立马就明白过来,当下感叹道四公子果然也是吃醋的个中好手啊…哎不对,干嘛连她的醋也吃?

不过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被迫’住在净水庵里,琼枝的表情开始有些微妙。如果按照那位世子所说,莫非她被带到净水庵也是这位四公子的杰作?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琼枝背后一凉感觉自己大概有些危险,枉她当初还觉得四公子文弱可欺啊如今看来那都是唬人的吧!

“阑亭,我要住在你这里。”

打破琼枝越来越靠近真相的脑补,和卫谨之岑兰芷两人因为伤口腻歪起来的气氛的,是从琼枝背后传来的一个冷冰冰的男声。

听 到这个男声,琼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这家伙阴魂不散吗,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以为从此就能摆脱他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啊,说起来卫家就这么容易进 真的好吗!一边想着,琼枝还是下意识的往自家小姐那边靠了靠,一脸正直严肃的装作看不到这个后脚跟来的某世子和他身后那三位贴身侍卫。

卫谨之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好友后笑吟吟的说了一句:“哦,是萧复啊。”

听到这话的姬临琅觉得很无辜,因为好友每次用这种感觉说话就表示他的好事被打断在生气,可是现在他才刚来呢,怎么惹到他了?不过不管有没有惹到这个好友,如今紧要的事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听从姐姐的意见从死缠烂打穷追不舍变成两情相悦,为此他是不会放弃的。

所以世子殿下用那张不变的脸再次重申道:“我要在这里暂住。”

卫谨之早就听南风汇报了某些动向,他看了看琼枝,又看看好友说道:“可是,你的身份这会儿并不合适出现在这里。”

“无事,我进来的时候卫家无人知晓。”

“可是琼枝姑娘住在照花院。”卫谨之干脆的说,琼枝还是装作没听见,岑兰芷的目光一闪明白了这个情况,兴致勃勃的开始拉着卫谨之的手观察起世子殿下和琼枝的表情。

“那我去住照花院。”任性的世子殿下想也没想的道。

琼枝终于没忍住出声了,“世子殿下,照花院里人多,您恐怕不适合住在那里。”

姬临琅看着她抿了抿唇,眼神里不只有委屈还有点谴责的意味,“你真的不愿对我负责?”

琼枝僵着一张脸和姬临琅的习惯性冷脸对视,什么负责不负责的,为什么说得好像她把他怎么样了似得!她可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这话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找汉子了摔!再看看一边的小姐,她竟然也用一种“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样的流氓”的眼神看着她。

“咳咳,说起来,天气转凉了,往年这时候,我也该动身前往未明庄了。”卫谨之看了一会儿戏,好整以暇的说道。

第39章

往年,不等到霜染红了枫叶,也就是差不多十月末的时候,卫谨之就会离开卫家,前往自己名下的未明庄。

这处庄子是他往年冬春两季常驻的,因为山上有温泉,温度比起卫家所在的南浦要更加适宜。

卫谨之的病十分古怪,一到天冷就越发严重,连走路都困难,只能坐着轮椅。只有到了夏秋两季,他的身体比较好的时候,他才会回到卫家,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摆脱轮椅至少看上去和寻常人一般。

岑兰芷曾经以为卫谨之的病是假装的,但是发现他随着天气变得寒冷,确实开始身体不太好,整日喝药时,她才真的确认原来这个看上去无懈可击的男人,竟然是真的身有恶疾。

虽说这样子有些不厚道,但是岑兰芷看到这样的卫谨之之后,不知怎么的觉得心中略激动。大概是因为卫谨之这人就算病了也一派闲适淡然,太过淡定寻常的态度,惹得岑兰芷也紧张不起来,反倒因为他那太过苍白的面孔和若有若无的病弱之态,激发了她身体里奇怪的一面。

所 以岑兰芷变得格外的喜欢缠着卫谨之,虽说以前也喜欢围着他转,像是找到了感兴趣玩具的猫,但是现在简直就是无时无刻的想要和他腻在一起,那黏黏糊糊的样子 连琼枝都看不下去了。她每次看着都觉得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也亏了那四公子能毫不在意满脸柔情的全盘接受,任由自己被当成她家小姐的抱枕。

琼枝和壁月已经回来了,继续住在照花院,至于那位世子,在卫谨之的安抚下暂时还是住在净水庵里,准备着等他们一伙人出发前去未明庄的时候,他再一起去凑热闹。毕竟到了卫谨之的地盘未明庄上,他们的顾虑才少了那么一些。

卫谨之这次相对往年已经延迟了近一个多月,其中不仅有岑兰芷的原因,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卫家的二小姐。这位和卫三公子勾勾缠缠的二小姐卫姣,也终于要出嫁了。

卫姣的夫家是邬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这四个家族同气连枝不知互相联姻了多少代,彼此之间大多数都是沾亲带故的。

卫 姣和邬家大公子邬念远幼时就订了亲,邬念远作为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已经是公认的准邬家家主。他不仅身份上是嫡出,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学问能力更是出 彩,虽然没能成为隐山书院四杰,却也是同届中的佼佼者。按说他的情况本应该同祁家的嫡女或者许家嫡女成亲,或者是邬家旁支里面对他有助力的嫡出女子,可是 这位邬大公子偏偏就是对卫姣一往情深,扬言非她不娶。

邬念远几年前就该成亲,但是因为卫姣年纪还不够,他就安心的等着。后来卫姣年纪够了,但是她说一句并不想这么早成亲,邬念远就没再提起这件事,也没有因此生气,时常好东西不停的往她这里送,还把家中父母给他的所有压力都承担着,就为了卫姣能高兴。

邬大公子喜欢惨了这姑娘,奈何卫姣喜欢的却是自己的异母哥哥卫三公子,将婚事一拖再拖,终于拖到现在不得不成亲了,这才挥着泪上了花轿。至于新婚前夜这位二小姐找上三公子要求私奔被拒这件事,卫谨之说起来的时候也很是给岑兰芷开了一番眼界。

要说卫三公子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其他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卫家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妹妹的爱护早就超过了一般的兄妹,甚至他自己的未婚妻拖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说要完婚,一直得到了卫姣成亲嫁人。

只是卫三公子终究不是那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他很冷静的知晓如何对这个妹妹才是最好的,所以宁愿放弃他们这段没名没分不被世俗允许的感情,亲手将她交到了另一个爱她的人手里。

卫姣大婚当日是卫三公子背着出门的,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之复杂暧昧,恐怕看不出来的,只有邬念远这个沉浸在终于娶得心上人喜悦中的新郎。

他 们的婚事之所以这么快,还有卫谨之的手笔在其中。卫二公子基本上已经不足为惧,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因为赌债焦头烂额闹上家中,再来个激动之下中 风瘫痪躺在床上一辈子说不了话就行了。关于这一点,卫谨之同自己那位有子万事足的精明二嫂达成了合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卫三公子这里也要开始尽早谋划,他以为卫姣嫁了人便能护住她,保全他们两个吗。卫谨之会用事实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等到二公子三公子都没了威胁,他这个四公子本就是没有威胁的,五公子死的不明不白,六公子…呵,究竟如何卫老爷自己也清楚。

到那时候,卫老爷就算再喜爱卫大公子,也难免心寒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牺牲了自己的兄弟们。卫谨之要的就是这点猜忌,然后他就能利用这个缝隙,彻底的将卫家一步步的分解。

还有他正在私底下与其他几个家族联系合作…为了能早日没有顾虑的娶到岑兰芷,卫谨之将自己的部署提前了许多。

当然这些岑兰芷也有许多不知晓,并非接触不到,而是比起这些她更感兴趣的是卫谨之,每天忙得不亦乐乎的就是关于,怎么在条件允许的环境下调戏人占便宜而已。

就在卫姣成婚三日后,两辆朴素的马车从卫家角门驶出,渐渐驶远了。前一辆马车是东风驾车,里面坐着岑兰芷和卫谨之,后一辆马车是南风驾车,里面坐着琼枝壁月以及黄莺。

出发前,关于谁驾哪辆车,东风之在自家妹妹和公子之间摇摆不定,被南风一脸正色的忽悠说他身手比较好适合保护公子。然后东风就一脸高兴还要死撑的表情,乐颠颠的奔向了前一辆马车。至于南风他就心满意足的微笑着,驾上了心上人所在的马车。

两 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赶往南浦城郊外,在半路上,又有两辆马车加了进来。这两驾马车就更加豪华了些,一辆是由上武驾着,里面坐着姬临琅世子,另一辆由下武驾 着,里面坐着郡主姬雅姒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还有中武苦逼的跟在两辆马车后面跑,一看就知道他又做了什么事惹的姬临琅生气了。

岑 兰芷只见了姬临琅一面,郡主姬雅姒她还没见过。听到卫谨之说这位郡主爱上了个和尚,每日都会前往净山寺堵人,不由得有些好奇的撩开帘子往后看,想要看看这 位听起来就不一般的郡主长什么样。不过显然什么都看不到,她只好又缩回了脑袋,整个像八爪鱼一样扑在了卫谨之身上,美其名曰为他取暖,缠着他要听更有趣的 东西。

卫谨之被她手脚绑着动弹不得也没挣扎,稍稍想了一下就把一年前见到的一宗趣事讲给了她听,“那时我受萧复之托前去净山寺与 闻净大师论佛。”那时候正是郡主同闻净打赌,三月内若是闻净输了便还俗娶她。她绞尽脑汁寻了幕僚要求论佛赢了闻净,但是一连三月无一人能胜闻净,眼看三月 之约要过去,姬临琅不忍见到姐姐黯然伤神,便求助了卫谨之。

“那闻净大师与我年纪相当,小了郡主两岁,但是他从小长于佛门又有慧根,佛法精深便是我也不及。”

“那阑亭输了吗?”

卫谨之笑笑又道:“闻净大师确实赤子心性,便是我也是十分敬佩他。只是我看出了他对郡主也有意,便放弃其他,以此为突破与他论了一日一夜,他心中有情无法对自己说谎,最后哑口无言颓然而败。”

岑兰芷脸上满是自豪,在卫谨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说:“闻净输了,但是没有还俗娶郡主,我觉得你说的闻净定然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我猜啊,一定不是闻净自己毁了这个约,而是郡主毁约了对吧。”

“没 错。”卫谨之也不意外她能猜到,颇有些感叹的道:“郡主见到闻净那颓丧的样子,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她说‘我现在觉得就像这样住在净水庵和你比邻而居也 很好,我决定毁约了,这个约定不作数。所以,你别一副要哭的神情了,你要敢哭我可就后悔了。’那之后,她每日都要去找闻净大师麻烦。”

“唔~”岑兰芷笑了两声,慢吞吞的说:“这何尝不是厮守呢。”

“确实。”只不过如果是他,就绝对不会如此选择,如果他爱便绝对不会放手,这辈子都休想从他怀里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