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似是在屋内回响,直听得云钰心头一愣,一脸不解:“姐姐何出此言?”

云铧长叹了口气,反手关上身后的窗户。外面的阳光顿时被遮挡起来,屋子里似乎立刻变得荫凉些许。光线也黯淡了些,没了充足的光线,云铧脸上的表情便不甚分明,有些隐约。云钰微皱了眉,心下揣度她的用意,却思量不出。

“都是自家姐妹,我也不多说。”云铧又叹了口气,用手中的丝绢轻拭了眼角,“德妃娘娘都说与我听了,原来爷不给妹妹名份,是皇上的命令。”

云钰心头顿时警铃大作,这件事情,德妃怎么会知道?康熙下这命令时,只有自己一人在场,就连胤禛也是自己说与他听的。莫非康熙告诉了德妃?这种带有深厚宿命思想的事情,康熙怎么会说给别人听?

后妃命格。这是多么严重的四个字,尤其在…她的男人并非太子之时。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东风欲放花千树(1)

TO云漾:结局不像那个番外里的,HOHO,那个是喜欢沐妍的一只写的,不代表偶…扭走,继续顶风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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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思想间,便听云铧再度开口:“原来你命中克夫,若非大贵大福之人,定会被你所伤。所以,爷无法给你名份…只是,我苦命的妹妹,这也不是你的错啊…”她几乎声泪俱下,听的让人以为她真个关心云钰。

不过这话也让云钰稍放了心,德妃也并非全知道。估计因为胤禛宠爱自己,却不给自己名份,她问过胤禛。而胤禛自是不会实话实说,编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去蒙骗她。想来这事不会是康熙所说,康熙哪里有空去和德妃说这些。德妃自然也不敢问。

心头一颗大石落地,云钰松了口气,低眉垂眼,却做感慨状:“妹妹谢谢姐姐关心。”再不多言,低头的那一瞬间,眼角余光瞥到云铧唇边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心头升起一股疑惑,有些不明白云铧的心思,这会把这事拿出来说,什么意思?

云铧起了身,缓步行至她的身旁,抚了抚她的头发,却是声声怜惜:“妹妹,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二人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却是一父所养,姐姐定然不能教你受了委屈。”

云钰心头一紧,难道云铧要将自己嫁出去?她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猛然抬头道:“姐姐…”

话未说完,云铧便向看穿了她的心思,阻她继续分说,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嫁出去。只怕我刚动了这心思,爷便将我休回母家。”

这话说的云钰更是疑惑,她倒底想做什么?她望进云铧的眸子,只见其中光彩闪烁,似是有了千般主意。

“我让厨房给你的汤里多加了冰块,你打小便怕热,千万莫要中了暑。”云铧却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话峰一转,隐约有请她离开之意。

云钰无奈,便也只能起向告退。

刚行至回廊,却见云铧的贴身侍女湘儿追了出来,手中持了一个黑色木盒,向云钰行过礼,把木盒交至她手中。却也没有多说,转身便行离去。

云钰更是奇怪,不知道云铧在打什么主意,当下便将木盒打开。只见那木盒之中光芒闪烁,晶莹之下,竟然是一块白玉打磨而成的凤佩。

“这是…”云钰两指拈起那钗,仔细打量。只见那佩通体雪白,是用一块整玉雕琢而成,通体没有一丝接头,完美无比。上面雕工极其精美:镂空、镶花、浮雕…数十种工艺手法浑然一体,却丝毫不觉得繁复,倒是透出一种雅致的美感。玉佩上雕得是凤舞,凤口中衔着一粒明珠,微拨弄下,那玉米粒般大的明珠便在凤嘴中不断滚动,动态十足。

好端端的送块玉给自己,是什么意思?云钰不由有些奇怪,突然联想到之前云铧所说的话,心头不由微微一动,将玉佩迎着阳光看去。

那白色的玉佩中有着淡淡的瑕丝,不透过阳光,是绝看不到的。而这些瑕丝却正巧组成了个字,云钰并非文盲,不由倒抽口冷气。

那是一个“妃”字。

云铧是在暗示,她想要皇后的位子么?

怪不得说什么不会委屈了自己,怪不得说什么除非大贵大福之人才不会被自己克。皇帝还能不贵不福?原来她是想夺嫡,却在暗下许诺自己,如果她当上了皇后,定会封自己为妃。

恐怕下面,便是要向自己下命令了吧?云钰心头有些好奇,这个云铧,会做些什么?

不过尚未等到云铧动作,康熙朝第一次大变动便震惊了朝野。

四十七年九月丁丑,康熙在热河召集廷臣行宫,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状数条,命大阿哥胤禔严加看管,并一路压送回京幽禁。

各府密探很快都传送了消息回京,原来这次胤礽被拘,却是因为欲行刺皇帝,夜半窥视大营,被十三阿哥和大阿哥当场捕获。捕获之时,他的手中还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显见是为了谋逆。

康熙大怒之下,几乎当场便要杀了胤礽,多亏胤祥为他求情,这才逃过一死。只是死罪可免,太子之位却再也保不住。康熙在热河便宣布,待回京后,即诏告天下废除胤礽太子一位,交由宗人府发落。

消息传回,朝野震动。惊恐者有之,欣喜者亦有之。

不过数日,康熙龙驾便抵京,诏了数位大臣密议之后。于丁酉明发上谕,召告天下,废除胤礽太子尊位,圈禁胤礽于景仁宫,由胤禔带兵看管。

一时间八阿哥府上猛然间来往人数暴增,门槛都被进出的人踏破,不得不命人更换。

同八阿哥府上的门庭若市相反,相隔的四阿哥府上却静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也并非无人前来,只是来的人都被胤禛叫人撵了出去,无论谁来,统统拒而不见。两三次下来,便无人再自讨无趣,统统散了去。

倒也清静。

此刻胤禛正持了书,静坐在树荫下阅读。身边小桌上是上好的葡萄,加上云钰新做的小食,显得颇为悠闲。云钰靠坐在一边,手中虽然也有书,却不曾看进,着迷般的盯着胤禛的侧脸,看的入神。

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与温馨,胤禛从书中抬了头,目光不悦的投向脚步来源处,微皱的眉头很明显的表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云钰也回过神,扭头看向那处。

来人一身便装,汗水已将衣服浸湿些许,正是十三阿哥胤祥。他和胤禛这样的关系,闭门不见的名单中自是不会有他,只是回京这些日子,胤祥却是这会才到府上来,倒教云钰心头有些疑惑。

他来之前,此处只有胤禛和云钰两人,下人早让云钰支了开。她不喜欢自己和胤禛相处时还有旁人在场,总觉得不自在。胤祥目光扫视,见无他人在场,便定了定神,也不绕圈,开门见山地抛出此行来意:“四哥,胤祥愿助你。”

胤禛眼底光芒一闪,却直了身子,正色道:“十三弟,莫要乱说话!”

云钰听得胤祥话语,顿时一愣。先前胤祥心底一直存了夺嫡的心思,怎么此刻却这般说话?她仔细端详,却见他一脸真诚,毫不作假。莫非这次塞外之行,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此时并非深究的时机,云钰回神望去,但见胤祥皱了眉头,有些不悦:“四哥,你当不当我是兄弟?我们之间,需要这些虚辞么?”

胤禛眼神上挑,定定的看了胤祥半晌,才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没错,我是有逐鹿之心,只是十三弟,此刻…尚未到时机。”

“还未到时机?”胤祥显得有些激动,猛的一下站起身,指向八阿哥府祇的方向,“四哥,你可看清楚了!!这些日子,他宴请了多少臣工。他家的门槛都换过一个了,这门槛总不能是纸糊的吧?太子之位空悬,你就这么不上心?”

胤禛半眯起眼,淡淡一笑:“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见皇阿玛发过这么大的火?”

胤祥愣了一下,摇头道:“自然没有。皇阿玛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他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皇阿玛这次发这么大的火,连太子都废了,难不成你还认为他能有回天之力不成?”

胤禛点点头,反身敲了敲身后的树干,坚定的开口:“然!”

若是跳离了历史的因素,云钰也觉得他的想法不可思议。虽然历史上的确胤礽是死灰复燃,但此刻胤禛如何知晓?自己并未和他说过,难道这就是有政治头脑和没有政治头脑的区别?心下不由一阵慌乱,幸得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否则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怕是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等着看,皇阿玛最恨的,就是别人窥视他的权利。这么多年,你还看不出么?这次废太子缘由之一,就是谋逆。你当真以为,你抓到他手持匕首窥视大营,便能让皇阿玛起了废太子之心?”胤禛冷冷说来,胤祥眼睛越听越大,不由开口问道,“莫非…还有其它?”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东风欲放花千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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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大家支持下偶的《倾城错》,若是混到第九名,我本月就再更新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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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钰闻听,心头格登一下,听胤禛所说,仿佛这次废太子别有内情。可这次废太子,完全是巡幸塞外之时发生的事情,跟在康熙身边的胤祥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脑中不由浮现那日夜羽说到大岚山一事时,胤禛神秘莫测的神情,难道和那事有关?心头猛然揪紧,难道那些人,真的是胤禛派人杀的?

先前未曾深想过,此刻却惊疑不定。如果那些人是胤禛所杀,那么意味着什么?难道那些逆党竟是胤禛所扶植,为的便是谋取大位?

可以胤禛的行事,决不会做这般风险极大的事情…但除此之外,又要怎么解释?

“十三弟,你可知大岚山逆党被皇阿玛诏免之后流放,却又死在流放途中的事情?”胤禛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此时恰有一阵风吹过,满身的汗水被冷风一吹,身子有些发凉。再想到报上来的卷宗,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那些人虽然是被利刃所杀,但那凶器上肯定涂了巨毒,那些人皆浑身泛青,死状极为可怕。纵使未曾亲见,但从字里行间亦可感受那时的惨状。

胤祥默默的点了点头,突然有些领悟的看向胤禛,猛然道:“难道那些人是太子派人杀的?”

胤禛摇了摇头:“不是,太子早了一步。”

早了一步?云钰觉得有些奇怪,应该是晚了一步吧?

疑问尚未出口,胤禛便又道:“太子只杀了两个人,一个是逆党王邯,一个是江城。其它的人什么也不知道,没必要杀。而这些人,则是八阿哥动的手。”

“你是说…”胤祥脸色有些发青,“这逆党是太子的人?那些被流放的,却是八阿哥的人?他们两个都想谋逆?!!”

似乎有一道灵光从云钰脑海闪过,转瞬即逝,快的来不及抓住。

胤禛又摇了摇头:“太子窥视大营之前,八阿哥这里曾有飞骑送信至热河,不到三天,皇阿玛便宣布了他的罪名。”

这与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云钰扶着椅背,慢慢坐下来,胤礽是这么笨的人?居然起了这样的谋逆之心…他安安心心的当太子,等康熙一死,天下不就是他的,何必要谋什么逆!!还私下组建了逆党,难怪康熙要废了他。

原来历史的河流中,居然隐藏了这样的石头。

“所以,现下老八自然得意。可是,他忘了,他不过是贝勒,而胤礽是太子。公开说,他是臣,胤礽是君。私下说,他是弟,胤礽是兄。他给胤礽下了套子,皇阿玛能没有想法?怎么算,他都是不忠不义。现在又谋求太子之位,胤祥啊,你等着看,老八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胤禛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胤祥看了他半晌,低下头去。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出现一抹苦涩,云钰抬眼望了望他,知道胤祥此刻心底震惊,她又何尝不震惊。胤禛在她面前一直温情如水,她几乎都已经忘了,他是雍正大帝,没有过人的分析能力和政治头脑,如何能在优秀的兄弟中脱颖而出?

心下不由微的有些担心,自己和胤禟合开堵场的事情,他知道么?

正迎上胤禛的眸子,他温柔一笑:“这般心思,却也是对付他们。”他停了一下,又扭头看了看胤祥,“在你们面前,我便如水。”

杯中水质透亮,一眼可以望穿。云钰和胤祥心底同时涌过一阵感动,如水般清澈透明,没有黑暗复杂的斗争,没有交缠扭错的心机。这是怎么样的承诺?

“四哥。”胤祥低唤了一声,突的笑开,“我只有你一个四哥,其它的,不过是皇兄而已。”

云钰却不言语,只是唇边含笑的看向两人,轻握了胤禛的手。他手心温热,手掌有力,仿佛是她一生的依靠。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胤禛所料,没过一个月,胤禩那边闹出个张明德,说胤禩大贵,康熙大怒,斥其不忠。并加上结党营私之由,去了胤禩的贝勒爵位,并罚俸二年。十一月,又因十三查出直郡王胤禔虐待废太子,且胤禔私下向康熙提议杀胤礽以绝其念。康熙大怒之下,将胤禔削去郡王位,并行圈禁。

而太子之位空虚,康熙思虑再三,召集廷臣议建储贰。或许是八阿哥之前活动的效果,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及众臣都上奏保举胤禩,康熙驳回众人请求,命再议。

月末,康熙微染小疾,八阿哥以身试药,此孝举得康熙欢心,复了贝勒爵位。

十二月初,北京已被积雪覆盖,大地一片苍茫,放眼望去,处处晶莹如玉。

“噗。”胤禛正在喝水,见她一幅怪模样,一口水顿时从嘴里喷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果你这个样子也能叫勾引的话,勾引这个词都要哭了。”

云钰这才停止扭动,白了他一眼:“有这么可怕么?”顺手拿过放在台上的镜子,这一照,立刻羞愧的低下头。难怪胤禛说勾引这个词都要哭,自己的头发乱到不成样子,昨晚运动过度,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直追熊猫。

“好了,”胤禛转身揉了揉她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头发,微沉吟了一下,又道,“今天年羹尧会到府上来,你同云铧一起设宴款待他吧。”

云钰拍开他的手,挑眉道:“怎么,你不见他?而且,应该让年乐容去款待他吧,和我有什么关系。人家原本打算今天同夜羽去礼佛,几天前就说好了。”

胤禛满眼的宠溺:“成了,别闹小脾气。这年羹尧…”提到年羹尧,他便冷哼了一声,“来京中数日,居然先去了老八老九的府祇,眼里倒没有我这个家主。见他,我为什么要见他?你同他说,我带了年乐容,出城去了。”

云钰转了眼睛,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心头有些不舒服。拧了眉,低声道:“我不喜欢你和其它女人在一起。”

她绞动自己的手指,虽然知道这是必然,但仍旧忍不住心头泛上的酸味。平日里眼不见为净,所以胤禛才将她的居处安排在府里静僻的地方,平日其它人也不来打扰她,得了清净。只是这其它人中,不包括年乐容这头猪。

提到她云钰就讨厌,如果能够,真想把塞思黑这名字强迫她改了。这会胤禛却说要带着年乐容出城…真是恨的牙根发痒。

胤禛静下来看了她半晌,直到云钰自己回过神,想来自己方才的表情肯定变幻莫测。能够把胤禛吓到不讲话的表情,肯定很精彩,可惜没有摄录机,否则还可自己欣赏一番。胡乱想过之后,她还是点了头,欺负不到年乐容,欺负她哥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年羹尧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敢先去拜别的码头。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喇叭是铜做的!

“嗯…”云钰硬挤进胤禛的怀中,恶意的在他刚换好的衣服上留下几许口水痕迹,“如果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帮你去整整年羹尧。”

胤禛知道她脑中想法稀奇古怪,平日里倒是安静,只是一但发起狠来,着实有几分疯劲。此刻他无奈的笑了笑,将云钰从怀中拉开,一边褪下身上的外套,一边笑道:“什么要求?难道你要吃我的肉不成?”

“你的肉有什么好吃,又不是唐僧肉。嗯…要求先记帐,等我想起来再要,好不好?”云钰欣赏的看着他的身躯,虽然红了脸,却还是舍不得离开眼光。

胤禛满脸好笑的神情:“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不用拿这么…的眼神看我吧?这可算得上大不敬啊…”

云钰推了他一把:“还不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这些年和胤禛相处下来,她的脸皮越来越厚,已经厚到了一种极限,不过胤禛爱极了她这般不扭捏的态度。夫妻之间相处,当真相敬如宾的时候,便也情趣全无,哪里还谈的上爱情。更莫要说,以夫为尊妻为奴的相处模式,那会累死人。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胤禛如此疼宠云钰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只是云钰,而他只是胤禛。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东风欲放花千树(3)

真是人品,昨天应承到第九我就再更新五千字…于是今天就到了…好吧,我人品一下,早上更2500,晚上再更两千五。

不许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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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走后,云钰便唤了侍女为自己装扮。这侍女是胤禛新赐的,名唤习习,最擅的便是梳妆。胤禛总说她不爱打扮,有时见客失了身份,便派了习习与她。云钰淡笑,失了身份?她哪里有身份呢?

妾身未明,许多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只是碍于胤禛的面子不说而已。

先换上一身旗服,那旗服是淡淡的粉色,腰间配了长长的缨络,缨络上用金线结了玉制的铃铛,走起来清脆作响,煞是好听。头发被梳成时下流行的发髻,习习在梳妆盒中翻找,竟然翻出九阿哥送的那支蝴蝶玉钗,小心的插入发中,远远望去,却正如一只蝴蝶停在发间,娇嫩欲滴。

等云钰发现时,玉钗已经插在发间。她本欲让习习取下,转念一想,若是此刻让她取下,或许会招致怀疑。毕竟这支玉钗做工精美无比,是女人都会喜欢…万一引起什么猜测,反而不美,这便不多说,任由习习继续为她梳妆打扮。

脸上用棉线细细的绞了,所有的微小绒毛在轻微的刺痛感中被绞得干干净净,脸庞一下子显得十分光洁。用棉布沾了花露,将脸的每一个角落擦得干净,微微扑上一层轻香的花粉,调出匀白的肤色。眼敛上涂上禇石磨成的眼影,再用墨线勾画出细长的眼线。芙蓉花磨成的胭脂在脸颊两侧带出轻微的红晕,再轻抿了红唇,嘴唇色泽越发的鲜艳起来。

入府这么多年,云钰还是头一次这样打扮。看着镜中如谪仙的自己,她一瞬间有些失神。她从未怀疑过这身体的美貌,即使是素颜,放在现代也绝对是世界级的美女。她所见过的明星,没有一个可以和这幅皮囊相较。但是,此刻看到装扮过的自己,她不由惊叹,原来真的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谢谢你。”云钰感慨过后,露出一抹微笑,同身后的习习道谢。

习习闻听,手中一抖,立刻跪了下来:“格格折刹奴婢了,奴婢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抬手扶起习习,她也不多说,只是微点了头。云钰知道在这个时代,人的奴性是非常重的,多说也无益。

“走吧,我们去福晋那里。”她起了身,缓步而出,算算时辰,年羹尧应该快到了。习习应声跟上,为她披上一件厚厚的白狐披肩,以防她受冻。

刚打开门,便是一股冷风扑面,夹杂着不规则的雪花吹入,直冷的人一缩。穿过后花园,却见池边站了一个人。他身着深蓝色长袍,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上去已经站了很久,雪已经将他的袍服打湿。

云钰不由停了脚步,心下奇怪,这是哪个傻子,大冬天的,不冷么?

“年羹尧见过云钰格格。”或许是听到脚步声,他转了身见是云钰,眼底先闪过一道惊喜,接着又黯淡下去,按规矩行了礼。

云钰承诺了要替胤禛好好整治他,这便招呼出声:“年大人不冷么?不如与我一起去花厅吧,姐姐想必已经准备好宴席了。”

年羹尧点点头,不予置否,缓步跟上。

行了不到三两步,年羹尧突然加快几步,走到云钰身边,低声开口。那声音极低,只有云钰与他自己听的见,连跟在后面的习习都听不见,云钰只听他道:“格格…年某仰慕格格已久,不知格格可否愿同年某结百年之好?”

云钰初时不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看了年羹尧半晌…她与年羹尧才见几次面?他怎么说出如此话语?

“年大人说笑了,”纵使心头震惊,云钰也不能多说,“花厅到了,大人请。”

年羹尧却丝毫不给她婉转的机会,又逼近一步,追问道:“格格可愿意?”

云钰见他一脸严肃,知道不明说已然不行,只得板了脸,正色道:“年大人,请自重。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年羹尧听到她的话,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继而点了头,缓缓开口:“年某唐突。”言罢不再看云钰,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在云钰身后进了花厅。

云钰见他不再发疯,微松了口气,举步缓行。心头却还是疑惑万分,这年羹尧倒底有什么意图,居然胆子如此之大。他明知自己是胤禛最宠幸的女人,却大着胆来向自己求爱。而被自己拒绝了,却也不争取…这行为着实怪异,他倒底想做什么?

她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思绪,眼下,还是做好胤禛交待的事情是正经。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第十章,冰山初露峥嵘角

前面还有一章,连这章加上二千五…不许说我小气,我晚上再更两千五,不许打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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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花厅,便觉一股暖意融在身上,地上铺了厚厚的长绒地毯,脚踩在上面,只觉松软无比,格外舒适。花厅里燃了几个炭盆,散发出阵阵热力,正被地毯吸了,暖意便从脚底延伸到身上各处。转角的花架上是只幽青玉质的花盆,衬映着里面白瓣金盏的水仙,显得优雅精致。那花正盛放,味道一经散发出来,便是满室暗香浮动。

东头的窗下搁了个暖榻,上面铺了藏青色的垫子。云铧便在那软榻坐了,湘儿拿着本书,在一边念与她听。见得两人进来,云铧挥了挥手,湘儿便止住口,向两人福了福,退到云铧身边。云钰这便上前一步,给云铧行了礼。年羹尧便冷眼在一边看着,云钰行礼极为随意,正是姐妹间的见礼,而非妾室给正室行的礼。他低了头,手微握了拳,又迅速放开。

云铧显然也是受了胤禛的嘱咐,没有客气,坦然受了年羹尧的大礼。年羹尧礼毕起身时,云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恭敬,心底所想丝毫也不外露。

“亮工远道而来,辛苦了。”云铧受完礼,示意湘儿为年羹尧端了凳子,缓言道,“几时进京的?”

年羹尧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又起了身,弯腰道:“回福晋的话,奴才到京中有四日了。”

“哦?”云铧挑了眉,端起茶慢啜了一口,“旅途劳顿,在驿馆里歇了?”

年羹尧神色更是尴尬,只讪讪的陪着笑,嗯了几声,也不多说。云铧见他如此,似笑非笑,由湘儿扶着慢慢起了身:“这会已是午时了,爷和乐容妹子前日就去了报恩寺。今儿就由我和舍妹代爷招呼亮工了。”

年羹尧急忙恭声道:“哪里,奴才不敢劳四爷大驾,这便谢过福晋了。”

两人一说一唱,搭配的倒是极好。云钰心头好笑,这般说话,听起来倒毫无破绽,恭敬来往,深究下去,那潜台词可倒是精彩的很。年羹尧的戏演的也是极好,尴尬?笑话,他要是会尴尬,自己把头扯下来给他当球踢。

须知年羹尧之前极受胤禛宠信,几次漂亮的差事一办,更是上了天。若非年羹尧的缘故,年乐容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所以,年羹尧也是得了胤禛的特许,根本不用行这大礼的。云铧今次坦然受之,他心里肯定要有想法,面上却丝毫看不出,他能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

后面的尴尬,怕是装出来的吧?

云钰心头揣摩,却更加担心,方才他对自己的那番话,倒底有什么用意?越想越觉得恐惧,这样的人,自己斗的过么?

“云钰?”思量间,却听有人叫自己。云钰回过神,抬眼一看,云铧正站在门口,有些不悦的看向自己,她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宴席摆在桂堂,红木雕花的八仙桌,上面已经摆好四干果四蜜饯。云铧坐了主席,年羹尧和云钰分坐她左右下首,三人坐定,边上服侍的侍女便送上泡好的茶,热腾腾的,趋走一路行来的寒意。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冰山初露峥嵘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