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钰突然心头一动,仿佛有什么一掠而过,却来不及抓住,只得暗中记下,待以后想到再说。她慢慢端起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随风而逝,恩怨尽消。”最后一句是对着沐妍说的,心底却是如同刀割。

从此以后,她真的是一个人了。

席间菜肴精致,美酒醇香,云钰却食不知味。看来那句话果然没有错,重点不是吃什么,而是和什么人一起吃。

她心头盘算了一下,约莫也过了半个多小时,也算给了则宁台阶下,这便可以起身告辞。不过告辞的举动尚未实施,便见一名侍女匆忙入内,在则宁耳边说了什么。那则宁面色一变,挥手示意她出去。随即拿起酒杯,语带歉疚:“刚才府里来人通知,说我阿玛急病,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云钰格格实在对不起…还请八嫂代我招待格格。”

“啊,令尊病了?那你快回去,云钰和我本就是好姐妹,我自省得。”沐妍一听,忙催她回去,云钰虽然心底知道这极有可能是沐妍计划好的事情,却不好开口,只得在后面应了声。

那则宁便不多说,迅速离开。直到她的背景远的看不见了,沐妍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云钰,淡淡的开口:“刚若非则宁急事离开,恐怕要走的就是你吧?”

云钰面色不变,正如她了解沐妍一般,沐妍也了解她。毕竟那么多年的友情不是假的,她们曾经都是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人,只是这友情已经随着立场的不同,而渐渐变质。

她点了点头,垂首不语。

“为什么?”沐妍低低的开口,“我以为那天之后,我们已经彻底谈开,为什么你会如此待我?”言辞之间颇多质问之意,云钰挑了眉,嘲讽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之前坐下时,云钰在则宁的左手,沐妍在则宁的右手。现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却仿佛横着一道深深的鸿沟。云钰看着沐妍,和以前比起来,她要显得苍老得多。并非容貌,她仍旧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原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显得有一丝浑浊。眼底轻微的黑眼圈显示她的睡眠并不好。

怎么好的了呢?云钰轻笑,笑到眼底泛出泪来。

“你先不要问我。让我来问你。”她抬手拭去眼底的泪,两眼盯住沐妍,一字一句,“你为什么要杀我?”

沐妍一听,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要杀你?!!!!”

“你把我写给你的那些信,给了德妃,是不是?”云钰的手在桌下慢慢握成拳,指甲刺入掌心,传来微微的疼痛。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控制自己,云钰,别哭!

“嗯。”沐妍点了点头,刚欲辩解,却被云钰打断。“之后,你又把那信给了年羹尧。”她目光冰冷,手心隐隐出现些血迹。

沐妍目光一黯,又点了点头。

云钰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这就是我的好朋友?这就是与我同患难的好朋友?”她猛的逼近沐妍,“你明知我和年乐容是死对头,你还把这东西给她哥哥看,然后和八阿哥一起拉拢年羹尧,让他杀了我!!”

她句句带刺,字字滴血。原以为已经不会难过,却在述说的同时痛哭失声。

原来能够伤害你的,并不是你的敌人,而是曾经的朋友。

沐妍有些急乱的挥舞双手,神情慌张:“不是这样的,云钰,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她推开身后的椅子,想往云钰这里走,却不想被桌腿跘倒,摔在地上,淡绿的衣裳上顿时摔出一个口子,她却并不在意,爬起来拉住云钰,“你听我说,我承认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但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云钰只觉得很累,闭了眼,不想说话。沐妍的声音却从耳边传来:“我承认,当年给德妃东西的时候,我是想让德妃讨厌你,从而讨厌四阿哥。给年羹尧看,也不过是想利用他让你和年乐容矛盾升级,让你没有心思去管四阿哥的事情。而且,我给他的时候,是我们闹矛盾的那些年里,我发誓,我绝没有让他去杀你,我没有…”说到后来,沐妍竟然也泣不成声,拉住云钰的手无力垂下。

云钰咬住唇,低头看去,只见沐妍伏在地上,泪水将地面打湿,身子微微的抽搐着。她从未见过沐妍如此,即使每年她父母的忌日,她也没有见过沐妍如此。

心里一软,她弯腰将沐妍扶起,却在扶起她后又向后退了一步,与沐妍保持着距离,仿佛她是毒蛇猛兽。

沐妍眼神又黯了两分:“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你。我们曾经发过誓,同患难,共享福。我不过是不想有那么惨的结局…”她哭的越发伤心,一句一断,“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你…从没有想过…”

云钰犹豫的看着她,信与不信在心底挣扎。

“若你不信,”沐妍突然拿起桌上割羊肉的小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咙,“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拿命赔给你。”她丝毫没有犹豫,猛的将刀向里刺去。

云钰惊呼一声,上前抢下了那刀:“你疯了!!”

掌心被锋利的刀刃划过,鲜血像是泉涌般流出,眼泪再度滑落,不知道是疼痛所致,还是因为情绪所逼。

她和沐妍抱在一起,任由自己的泪水浸湿对方的衣裳。

“云钰,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好不容易分开,沐妍看向她,坚定的开口,“我在这里发誓:今后,如果你死,我一定陪着你。”

云钰心头滑过一丝异样,她知道沐妍这么说的含义,难道,之前自己真的误会沐妍了?

她却还是不甚相信,也罢,日久见人心。云钰心下计较,拉了沐妍起身,两人擦干眼泪,这才重新入席。

为自己和沐妍倒上茶水,云钰抬眼却望见一直站在门口守护的司空伶,心下不由一紧。方才…方才自己和沐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吧?

心底立刻慌乱起来,这如何是好?

她眼中闪过一道狠毒,摸了摸袖中的无常草,咬住下唇,微笑着开了口:“沐妍,看到门口那侍卫了么?”

沐妍点了头,不解的问道:“怎么?你别和我说,这侍卫暗恋你。”

云钰一下笑开,推了推沐妍:“怎么可能。他叫司空伶,是个江湖高手哦。”她知道沐妍素来对武侠小说里描写的江湖高手十分感兴趣,也只有借着沐妍的手…

果然不出她所料,沐妍顿时双眼发亮:“那快让他进来喝两杯,我还从没见过高手呢。”

云钰唇边带笑,唤了几声司空伶,他便转身入内,向两人行了礼。

------------

喜欢本书的可以加群590781.

嗯,请大家多多支持《倾城错》。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更教相思添重楼(2)

只是司空伶长相并非沐妍喜欢的类型,所以,也只简单说了两句,便兴致全无。云钰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小指上已经沾满无常草的粉末,她执了杯,却怎么也无法将小指探入杯中。彼时司空伶保护自己的景像在脑中出现,良心与理智便不断交战。

“格格?”司空伶似是疑惑的看了发愣的云钰一眼,“若是无事,属下告退。”

云钰这才回过神,点头让他退下,转眼之间却发现司空伶似是无心的看了自己的小指一眼。她心头一惊…莫非他已经看出自己的心思?

未及细想,却听门口有人道:“给九阿哥请安。”

门帘一挑,一个瘦削的身影带着满身的雪花进了屋,那宝蓝色的标志衣衫,却正是胤禟。他进了门,他见屋里只有沐妍和云钰两人,不由挑了眉,先是见礼道:“见过八嫂,云钰格格。”随后便问,“则宁呢?她不是说给云钰格格赔礼?”

云钰和沐妍都没有想到他会来,一时愣忡,沐妍先缓过神,开口道:“她阿玛急病,先回去了。”

“急病?”胤禟冷哼了一声,不置予否,却又换上一脸笑容,“这屋里真是暖和,再加上美酒佳肴,我到现在都没吃上点东西,八嫂和格格可同意我坐下?”

其实与礼真的有些不合,但此刻两人却在胤禟的别院中,也只得点了头。胤禟便命侍女取了碗筷,坐了下来。

好在三人并非不熟,三两句说开,气氛便热闹起来。

“那年啊,我们一群皇子在上书房上课,八哥闲着无聊,便问我们,你们谁能在半柱香内写上打破世俗伦理,又包含江湖门派之间多年恩怨情仇,同时情节还要扣人心悬,大有血雨腥风呼之欲来的文章。我们都愣了啊,只有十三弟,他拍着胸脯说,这有何难。”胤禟一面喝酒,一面给云钰和沐妍说故事,“没过一会儿,他便拿了文章,八哥一读,我们差点都笑晕过去。就连一向不爱笑的四哥也笑了,你们猜,他写的什么?”

云钰和沐妍对看一眼,同时摇头:“不知道!”

胤禟便是一脸得色,看向云钰:“妞,给爷笑一个。笑一个爷就告诉你。”

云钰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胤禟便苦着脸:“不笑啊,那爷给你笑一个得了…”云钰和沐妍顿时大笑出声,胤禟这才接着道,“既然笑了,爷就说吧。十三弟那文章,只有一句话。就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突然转成急促的声凋,大力一拍桌子,高声道“秃驴!竟敢跟贫道抢师太!!”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狂笑,云钰笑得眼睛差点睁不开,沐妍更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胤禟见两人笑开,不由也露出一抹微笑,温柔的看着云钰。

笑声渐止,屋外的飞雪也似乎在笑声中融化,一时间暖意传至每个人的心头。云钰抬了眼,回望向胤禟。他眼中那深刻的温柔是那么明显,云钰不由心头一颤,却是飞快低下头去。胤禟,你的情意,我无法接受。心里默默的说着,却生出无比的歉疚,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再度抬起头:“胤禟,来,我敬你一杯。”

胤禟顿时受宠若惊,他知道云钰素不碰酒,这会却端起酒杯。他俊逸的面庞上不由染上一抹惊喜,眼角挑了起来:“你别喝了,我喝就成。”不等云钰回话,一口气灌了三大杯下去。直看的云钰瞪大双眼,而一边的沐妍看着两人,唇边也挑起一抹笑容。

“云钰,是你自己说要敬酒的,九阿哥喝了这么多,你总不能一口不喝吧?”沐妍清了清嗓子,面上带着一丝促黠,逗弄着云钰。

云钰点了点头,仿佛豪气干云:“我喝!”言罢举起杯子,便要仰脖。手中的酒杯却被胤禟一下子抢过,咕嘟一口又全给喝完:“你…不要喝,还是…还是…还是我来喝!”他的声音有些打结,是喝多了的迹像。

“你…”这回连沐妍也没话说,她怎么也没想到胤禟护云钰竟然护到这份儿上,实在叫人无语。

云钰也十分不好意思,胤禟先前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喝的更是要有三两。他此刻已经面色鲜红,仿佛煮熟的虾子。她微皱了眉,抬手为胤禟夹了一筷子菜:“吃点东西,不然你一会可能连路都走不稳。”

胤禟此刻却不说话,两眼直直的盯着云钰。云钰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刚想收回手,胤禟却出手如电,一下抓住她雪白的手腕,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我…喜欢你!”他双眼迷蒙,却突然对着云钰开口。云钰浑身一颤,见他眼中微有泪光闪烁,连忙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胤禟却不容许,突然逼近云钰,将她的脸扳正。云钰只觉眼前一片黑影,接着带着酒气的、滚烫的双唇便印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像是被雷击中,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那嘴唇湿热,竟然吸吮起她的嘴唇。云钰猛的反映过来,用力推开胤禟,转身便逃。

胤禟一时不察,被她推在地上,见云钰向门口逃,他起身便追。

云钰心头惊恐万分,她从未见胤禟如此,原来他的酒品如此之差。心慌之下,脚下便乱了章法,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眼见胤禟已经追上她,云钰有些绝望,一双手臂却将她凌空抱起,软剑闪着寒光横在胤禟的脖颈之间。

是司空伶。

司空伶冷冷的看着胤禟,仿佛他一动,那剑便会刺入胤禟的咽喉。胤禟却不屑一顾,看也不看司空伶一眼,径直往前走了一步,剑刃划破他的皮肤,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九阿哥!”沐妍在一边大喊出声,声音听起来有着几分焦躁,“云钰,你快走!!”

云钰这才回过神,拉了拉司空伶的衣服,便听司空伶一声冷哼,收剑,抱着云钰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了院子。

司空伶一路策马疾行,云钰被他安置在马背上,靠着他的胸膛。

急促的心跳声从司空伶的身体中传来,云钰闭了眼睛,任由冰冷的空气吹在自己的脸上。风如刃,刮的皮肤有些疼痛。

冷风似乎带给她清醒的力量,方才纷乱复杂的心情在冷风的吹打下,竟然出奇的慢慢平静清晰起来。她从来都知道胤禟喜欢自己,只不过装做不知道而已。胤禟也知道自己的心思从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过,却也一直压抑。若非这次的酒,他也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沐妍自是不会说,说出去,对她没有好处。

但是…司空伶呢?

云钰慢慢咬住自己的唇瓣,司空伶…是一个太大的变数。她只觉寒意从指尖蔓延,一直延伸至自己全身,冻的她嘴唇发紫,身体也不由微微打了颤。

司空伶似乎有所觉察,些许放慢了速度。云钰长长叹出一口气,晶莹的水珠自睫毛上落下,滴在那旗装上的水仙花蕊中。

风似乎越刮越大,雪也在风中疾速飘零,恍若一朵朵凋谢的花。

入夜。

夜深人静,云钰蜷在胤禛的怀中,久久不能入睡。她们回来后,胤禛还有回来,她慌忙换了衣服,整理容妆。心中却越发的担心。

司空伶是胤禛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他保护自己,维护自己,不过出于胤禛的命令。而这些事情,他会不向胤禛报告么?

越想越觉得恐慌,越恐慌越无法入睡。心中正烦乱无比,耳中却似乎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云钰皱了眉,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事?

那敲门声越发的响亮,在静谧的深夜里有如雷击。

“唔…”胤禛似乎也被这敲门声吵醒,蓬惺着睡眼,翻身坐起。门外又传来急促的声音:“爷,出事了,爷!!”

云钰识得,那声音是高无庸的。他是极为谨慎的人,若非紧急的事情,他绝不敢在深夜来打扰胤禛。心头不由一紧,什么事?

胤禛也听出了高无庸的声音,立时披了外套,推开内屋的门。

云钰不方便出去,却也下了床,贴耳在门框上,只听见高无庸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爷,司空伶死了!”

什么?!!!!

云钰惊的倒退两步,司空伶死了??!!心头却闪过一丁点火花,折磨了她一夜的担忧,似乎在一瞬间消失。

只是,自己并没有对他动手,他怎么就死了?

-------------

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就是你命定之人。”

十四岁的慕容恪挑起一边眉,似信非信,“何时?”

“马上!”和尚诚恳回答,出家人不打诳语。

落雷一道轰鸣,惊破天地。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第十三章,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云钰静静的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两行字,说不出自己此刻心中的滋味。昨夜高无庸来报,司空伶死了。她原以为是有人仇杀,或者有其它什么缘故。

司空伶是死在自己的那柄软剑上,仵作验过尸,证明无挣扎,无中毒迹像,死者系自杀。胤禛去看过司空伶的尸体,回来后,交给她一方丝绢。

丝绢极为素雅,上面只用深绿的线绣了个钰字。那钰字是花体,是用那线绣成丝萝状,又蜿蜒成个钰字。这手绢便是她曾经遗失的,怎么找也找不到。只是一块丝绢,她便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却在司空伶这里。

事情似乎简单的近乎直白:主子的侍卫爱上了主子的女人,因为负罪感日益加深,终于在自己的房内自裁。

绝不会有这么简单,云钰心底明白。可除了自己,还有谁想杀司空伶?她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应该没有了吧?

即使是沐妍和胤禟,司空伶对他们也构不成威胁。只是…当日司空伶那冰冷的表情再度在她的脑海中回放,莫非…云钰用力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没有人会傻到为了别人,而去放弃自己的生命。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闭了闭眼,又缓缓张开,将手中那方丝绢丢入火中,看着桔红的火舌将它吞噬,渐渐化为灰烬。

在历史的轨迹中,司空伶不过是一颗微尘,就是投入水中,也不会泛起涟漪。不过几日,府中之人便似乎已经将他遗忘。

而朝堂上传来的消息,更是让胤禛私下高兴不已。康熙因为去年佟国维、马齐等人俱保胤禩为储而大动肝火,召了众人,指责他们献媚于胤禩,为的是“日后恣肆专行计耶”。还差点因此事杀了马齐,多亏张廷玉保奏马齐乃老臣,不过一时糊涂,这才免了他的死罪,交由胤禩严加看管。

不过多久,刚入了三月,胤礽便被复立为皇太子。第二天,又下了诏书,封三皇子胤祉、四皇子胤禛、五皇子胤祺为亲王,七皇子胤祐、十皇子胤誐、九皇子胤禟、十二皇子胤祹、十四皇子胤禵为贝子。

除去十三阿哥,几乎所有成年的皇子都得了封号,自是一片欢喜,而十三则心头不快活,闷在府里也不出来。

云钰和胤禛商量了一下,决定拉着十三出去游玩一番。此时正是开春,四处风光明朗,或许十三心情能够好上些许。

而似乎也的确如此。

处处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放眼望去,正是一派生机勃勃之色,空气里都带了春天的味道,清新而又诱人。

此处是京郊的皇室猎场,专供皇室成员围猎野营之用。他们今夜并不打算回府,便已经先行扎了营,然后才纵马取乐。

云钰到现在仍旧没有学会骑马,只累胤禛与她同乘一骑。胤祥和夜羽则一人一骑,纵马飞扬。马蹄落处,溅起些许尘土,在阳光下飞扬,却是别有一番感觉。

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般大笑过了,云钰捏了捏自己因为大笑而觉得酸痛的两腮,眼底眉梢写满快意。她和夜羽此刻正并肩坐在草地上,身边是侍女准备好的吃食与饮料,云钰手中抓着两只卤鸡翅,满嘴油光,丝毫没有美女的形象。而夜羽比她更糟,她那鹅黄的衫子上已经遍布油渍。她却浑然不在意,猛的跳起,挥舞手中的鸡翅,跳脚大喊:“胤祥努力啊,把四哥从马上扔出去…”

云钰白了她一眼,也毫不示弱:“胤禛,你要是输了,一周不许睡我那里!!”这招比夜羽的来的狠多了,胤禛一听,猛的一催马,一骑烟尘狂卷而去。

原来转了几圈,胤禛和胤祥却觉得不尽兴,于是约定赛马。他们这赛马与云钰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并不相同,他们不但要跑,还要拿鞭子击打对手的马匹,使对手从马上摔落。当然,他们也自小学过如何保护自己,其实这是从战场上的技巧演化而来。不光是比赛,更是为将来上战场做好准备。你的亲人会保护你,可上了战场,敌人可能就是你的亲人。不能自保,拿什么去参战?

两人沿着那土道狂奔,马蹄扬起无数尘土。胤禛将重心压低,紧贴在马上,接近胤祥时,一鞭猛的向着马腿抽去。胤祥也不是吃素的,他挺直背,一提缰绳,马儿仿佛和他心灵相通,那马蹄顿时一个轻灵小跳,晃过胤禛的鞭子。

云钰隔的较远,看不到胤禛面上的神情,不过以她对胤禛的了解,此刻他应该是一幅势在必得的神情。胤祥的马术很好,恐怕这更能激起他的好胜心。胤禛不擅于领兵,但他的马术却是一流,这点连康熙也承认,估计不过几圈,胤祥的体力便会被他磨光。

场上的形势果然不出云钰所料,胤禛时快时慢,时而诱胤祥来攻击自己,时而又用猛烈的攻击让胤祥疲于应付,不到六圈,胤祥便呈出疲态。

在胤禛最后一次攻击后,胤祥策马转回头,认了输。胤禛见他认输,也调转马头,缓缓行至营前。云钰一声欢呼,扑到他身边拿起汗巾温柔的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以及沾染的尘土。只是那马场上的尘土实在太多,不擦倒还好,一擦,他的脸便如同京剧花脸,左一块黑右一块白。直惹得云钰狂笑不止,胤禛瞪向云钰,见她毫不收敛,猛的扑上前,揉乱她满头秀发。云钰这便像是顶着一个鸟窝在头上,胤祥和夜羽转身一看,不由捧腹大笑。

云钰同胤禛两人对看一眼,点了头,猛的又冲到那两人身边,伸出魔掌。一时间草原笑语不断,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牧民,而非天皇贵胄。

天色渐渐黑透。

胤禛和胤祥亲自燃起了明亮的篝火,映得几人脸色红润,笑颜逐开。烤兔肉的香气渐渐在空气中飘开,这是白日里两人亲手猎来的野兔。此刻外面刷了油,在火上烤得金黄透亮,令人不由食指大动。

几人酒足饭饱,就地仰躺,看向满天的繁星。

云钰心情极好,微笑着唱出声:“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胤禛眼底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唱开:“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胤祥和夜羽对看一眼,也接了下去:“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来哟嗬。”

草原、篝火、民歌。

好一派异域风情。

歌声随风散开,云钰的唇角半弯,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住脚步。她半枕在胤禛的大腿上,任由风吹乱自己的发丝。胤禛将她搂紧,轻声道:“冷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云钰摇了摇头,慢慢开口,“从前…”

话音未完,却听到有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接着胤禛便是一声闷哼,身子抽搐了一下,大力将云钰推开。借着篝火的光芒,云钰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支羽箭穿过他的胸膛,钉在他的身体之上。鲜血立时从那羽箭的四周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快走…”胤禛死死咬住嘴唇,强行压抑着痛苦,他已经喘不上气,却还强行支撑着催云钰离开。云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边的胤祥和夜羽也猛然惊醒,但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又是一支利箭射入胤禛的胸膛。

穿心而过。

云钰惨叫一声,猛的扑上前,将他搂在怀中,胤禛似乎极痛,身体不住的抽搐。云钰大口的喘着气,紧紧握住他的手:“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她不知道是在安慰胤禛还是在安慰自己,胤禛身上的血越流越多,脸色呈现出紫黑色,箭上有毒!!!

云钰什么也不顾了,低头便为他去吮伤口的毒,却被胤禛紧紧拉住:“不要…”胤禛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