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似雪额上滚下一排黑线,无语的看着李江,心想好了?到底是谁灌输给他这种观念的?如今只不过刚刚手术完,这里的技术落后到没有引流管,没有像样的输液和消炎药,一切都还只能看老天爷高不高兴,那些草药能否把所有情况搞定,结果他就敢说好了,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这个错误的观念继续下去,别到时候人“啪”的一下子死了,还要连累我和林锋行跟着遭殃。

当下连忙随李江进了屋,还不等说话,太子就激动的过来深深一揖,沉声道:“香姑娘果然医术通神,本宫谢过你对母后的再生之恩。”香似雪知道他是当朝监国太子,这礼数就已经非同小可了,是万万不能期待像阿里那样跪下来的,于是连忙还礼,然后又叹气道:“殿下万万不可以为皇后娘娘便渡过危险了,我不过是将娘娘病变的那点组织切除下来,恩,后面还有许多的事情,等一下我会一一告诉医女们,让她们按照我说的做。剩下来的,就是五分要靠御医们的方子,五分要靠老天帮忙了。”

太子疑惑道:“哦?还有许多的工作?那好,就请快吩咐下来吧。我刚刚已经听两个医女说过,说香姑娘的动刀术神乎其神,放眼天下,再找不出你这样高明的大夫。不瞒香姑娘说,她们虽然只是医女,但只因是女人,无法进太医院,那医术比起御医们也是不差的,本宫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们这样敬服一个人,母后能得香姑娘出手施术,那就是上天垂怜了,本宫相信她一定可以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的。”

香似雪心中好笑,暗道第一次?你当然是第一次,难不成医女们佩服谁还要特意过来和你说一声不成?你监国太子有那个闲工夫听吗?于是又谦虚了几句。这边李江便催促道:“似雪,你快把那些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然后好回我们府中,我还没有给你和林大哥接风洗尘呢。”他说完,太子刚要说话,就听门外有人恭敬道:“回太子殿下,边关一千里加急送来军报,裨将苟大富正在宫门外等待宣召。”

李经和李江都吓了一跳,边关一千里加急军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当下李经连忙对吴清远道:“这里暂时交给爱卿,本宫出去一下,立刻就回来。”言罢匆匆而去。这里李江看他的太子哥哥走了,也高兴的催促道:“似雪快写快写,写完了咱们回府里去,我有许多的话要和你们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香似雪点点头,来到外厅,早有太监奉上笔墨纸砚。她心说好在来古代后和林锋行一起练了练字,不然就以自己的毛笔字,如何好意思见人。一边慢慢想着坏死性胰腺炎术后需要注意的那些事项和护理方法,她因为在现代只是主任医师,并不是护士,所以需要慢慢思考和回忆护士的工作,下笔自然慢了。

李江在旁边不住的催促,林锋行气得一把将他拉走,哼声道:“你别在这里呱噪,让你这样搅和,似雪写的不是更慢,来,好不容易来了皇宫一次,你带着我到处逛逛去,回来我们再接似雪走。”说完,李江自然不同意,但林锋行哪里管他,到底拉走了。这里香似雪看着他们的背影暗暗摇头,心说小江对皇后的感情不深啊,之前他也只是担心皇后的死会牵连其他嫔妃朝臣,并不是特别为她的病上心的样子,比起太子可要差得远了。她不知道李江从小就被送出去习武,几乎没和皇后相处过,回来后就被封为王爷,自己有了府邸,他的母亲璃妃因为想念儿子,便向太子恳求要搬出宫去和儿子一起住,太子怜她和儿子分别了十几年,便恩准了她的请求,所以李江如今在母亲膝下承欢,哪里能和皇后有感情呢。

刚刚写满了一张纸,就见吴清远和那两个医女一起走了过来,香似雪连忙起身,先向吴清远抱拳道:“吴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咱们竟然是在皇宫中见这第二次面,我以前知道你的身份不会简单,却没料到这样的显赫。太医院院正,难怪那些苗疆的大夫都是对你敬畏有加。”

吴清远摆手道:“香姑娘休要说这种话,羞煞老夫也。若无姑娘在前,老夫还自以为这点儿医术算是有小成的,如今姑娘屡屡施展神来之技,哪里还有老夫自以为是地余地。只可惜姑娘是个女儿身,否则这太医院院正一职,老夫是必然要让贤了。”

香似雪笑道:“吴先生言重了。你也是知道我的,虽然这动刀术还可以,但其他的知识却是一窍不通,不要说先生,就是御医院地那些大夫们。强我何止百倍,再不要提什么神来之技,我不过是侥幸而已。”她这说的倒是真心话,没有那些现代的辅助用具,她的手术只能给有限的几个人施展,皇后这手术能够成功,的确只是侥幸。

吴清远见她一点儿也不骄傲,还在暗中抬高自己,不由得十分感动。他身后那些御医们本来都自惭形秽,不敢上来和香似雪这女神医打招呼。如今听她说地十分谦逊,心中都大起好感。一个个便凑了过来。不住使眼色让吴清远对香似雪提出他们商议出的那个主意。

吴清远的老脸稍红了一红,但看向香似雪写的那密密麻麻一张纸。只好豁出那张老脸,向香似雪抱拳道:“香姑娘。老夫知道你这次来京,似乎是寻找慧王爷,慧王爷也着急和你一起叙旧,这皇后娘娘之后的照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但…唉,香姑娘,老夫就和你直说了吧,皇后娘娘之前地病情着实凶险,老夫如今想来,当初让你动刀,其实已是如履薄冰,如今幸赖你这动刀之术成功,保住了我们大家一颗头颅,本不该再提出其他过分要求,但…但这动刀之术,我等始终不甚了解,皇后娘娘的身份有不同旁人,所以老夫就想,姑娘能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留下来帮我们把把边儿,姑娘放心,一应照料事宜自不用姑娘动手,只求姑娘指点一下,你在这里,我们方觉安心啊。”

吴清远说完,老脸忍不住又红了一下,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请香似雪在这里帮帮忙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但他自己却知道,香似雪给皇后娘娘动完刀,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其后还有许多凶险,早前他在苗疆和对方研究这动刀之术时,也听她说过动刀后那种叫做并发症的东西的厉害。一旦皇后娘娘过不了并发症这一关,香似雪留在这里,岂不是等死吗?而她现在完全有机会离开皇宫,将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反正动刀术是成功了,娘娘现在也安稳的很,将来就有什么险症,与她也无半点关系,若换作旁人,此时恨不得赶紧离开京城,躲得远远的,免受牵连呢。

香似雪沉吟了一下,她哪会不明白吴清远的心思,想必若不是边疆来了紧急军报,太子匆匆而去的话,他就会向太子提出要自己留下来了。自己若要脱身,此时的确是最好地机会,这样想来,小江一个劲儿的催促自己,只怕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急着让自己离开,没想到那小子憨是憨,却一点儿都不傻。但吴清远说地有道理,这些御医和医女哪会懂得什么术后护理常识啊,自己写了这一大篇,如今看来,专业术语太多,只怕他们也是看不懂的,若一走了之,皇后娘娘十有八九要死在术后地并发症上了,自己岂不白救了她?

因想到这些事,便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既然吴先生和各位御医大人看得起我,我便留下来吧,只是此乃后宫重地,只怕还要将这事禀告哪位主事的贵妃…”她不等说完,吴清远和那两个医女还有一众御医就大喜过望,齐声道:“这个不用姑娘操心,自有我等,保证给姑娘办地妥妥帖帖。”又道:“太子殿下也必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来不及说而已。”一边说着,一边都散去了。这里香似雪看着他们的背影摇头苦笑,自己想了想,仍是将各种注意事项写到纸上,暗道这护理知识我可不擅长,此时写上了,免得到时候忘记,顾此失彼。

待写完了,林锋行和李江正好回来,就要拉着她走,香似雪将吴清远地话和他们说了一遍,李江气得咬牙切齿,恨恨道:“这老狐狸,他怕受牵累,倒把你留在这里,一旦…一旦…唉,都怪我,我不该让你过来的,我不该告诉太子哥哥你是神医的。”他捶胸顿足十分后悔,只不过事到现在,后悔也晚了。

香似雪却正色道:“小江。话不是如此说地。吴先生虽然也有点小私心。但他是一位非常清正地大夫。我很佩服他地。何况我相信他让我留下并不仅仅是因为私心。这动刀之术后有太多地知识。不是他们这些从未接触过地人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我若一走了之。固然可以保全自己。但皇后娘娘只怕也就白挨这一刀了。你现在只需将你林大哥带回府中。静待我地消息。一旦…一旦…”她咬着嘴唇。连说了两个“一旦”方转过身决绝地道:“一旦我出了事。你要答应我。力保他无事。明白吗?”

林锋行不待李江说话。就一步走上前来。攀住香似雪地肩膀沉声道:“不。似雪。你不会有事地。若真地上天如此待你。我…我绝不偷生。若…若今生没有你。我便孤零零在这世上活着。又有什么趣味…”他不待说完。香似雪就转过身来。急道:“又说这不着边地话。你如何比我。你有父母要照顾。怎能轻言死志。难道你只要情爱就不要亲情孝心了吗?这样地你。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莫要想我和你共喝孟婆汤一起转世。我非一脚把你踢下奈何桥不可。况且这不过是万全地考虑。怎知我会有事。我手术都做了。难道会败在这术后护理上不成?你只管安心跟着小江回府。待得半月一月后。我自然会回去。”

林锋行听香似雪这样说。也只能无奈答应了。旁边地李江也无话可说。只好耷拉着脑袋和林锋行一起往回走。两个人都是一步三回头。香似雪则始终微笑以对。她自信地神态终于给了这两个人一点信心。走到门口地时候。林锋行却又忽然飞奔回来。拉住香似雪地手坚定道:“似雪。等这件事一完。等科考一过。我便娶你过门吧。我要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不等说完。拉着香似雪地手就蓦然被李江拉开。那小子满脸黑线地大吼道:“林大哥。你在这里说这种话。不怕被杀头吗?现在皇后还是生死未卜。你就敢想着嫁娶之事。你…你你…”

林锋行眯着眼睛。回头大吼道:“管得着吗?就因为站在这里。连求个婚都不行了…”不等说完。胳膊上被香似雪重重掐了一把。听她愠怒道:“胡说什么。你昏头了吗?这种话也是随便乱说地?”

林锋行刚要分辨说我不是乱说地。男人嘛。看到别人觊觎自己地准老婆。心里是会有点小小地沾沾自喜。但如果这个男人是王爷。在各方面不比自己差。在某些方面甚至还超过自己地时候。那强烈地危机感足以将那点小沾沾自喜给没顶地。林锋行现在就急着在李江面前表明自己和香似雪地关系。让他趁早死了心。否则这家伙穷追猛打之下。万一哪天似雪开了窍。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不如人家。那时候哭都来不及了。若不是香似雪再三地警告他。他早就告诉对方自己和似雪已经私定终身地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结果他刚要张嘴,香似雪就把丹凤眼一瞪,拉着他走到旁边,以手势制止李江跟过来,然后她厉声道:“你不要命了?敢说出去,就不怕小江起了歹意,在王府里直接把你给灭口了。”她这样一说,果然吓住了林锋行,其实她自然知道李江不是这种人,只不过不吓吓林锋行的话,这混蛋真是口无遮拦的,李江说的没错,在皇后生死攸关的时候,他敢向自己开口求婚,这若让太子听到,就算不当场处决了,日后也会给他无数的小鞋穿,李江生在皇家懂这些规矩,林锋行这个大少爷却因为娇生惯养肆意惯了,压根儿没考虑到这些。

林锋行看了看李江,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和香似雪,他考虑了考虑,觉得香似雪说的话很有可能成真,若是似雪不爱自己而爱上了别的男人,那自己也会有杀人的冲动啊,小江是王爷,身份特殊,若他真对自己起了杀心,不顾朋友之义的话…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下定决心不住进王府,那简直就是给这小兔崽子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提供方便条件啊。于是点了点头,沉痛道:“对不起似雪,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吧,我绝对绝对会把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我回去就雇两个保镖,不,是四个…”

生离死别的滋味倒因为这个小小插曲而冲淡了不少,只不过,当他们再次走到门口的时候,香似雪忽然又叫住了林锋行,她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对林锋行道:“如果…如果我真地有什么不测了,方大姐那边。就麻烦你照顾他们了。”

虽然她已经刻意的没用郑重语气,但这句话一说出来,伤感又像是潮水般的围了过来。林锋行几乎掉泪,连忙转过头大声道:“似雪,你放心吧,等我科考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帮方大姐养鸡,你不是说最喜欢看那些刚出生地毛茸茸的小鸡吗?我等你。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回去的。”他说完,李江也在旁边大声补充道:“没错,一定可以的,到时候我也和你们一起回去,我也最喜欢那种毛绒绒的小鸡了。”

一直到出了宫门。林锋行才撇撇嘴:“你算了吧小江,上一次我们从苗疆赶回来的时候,在一户山里人家住下,你看着人家那些毛茸茸地小鸡,也去逗弄,结果差点儿就把小鸡给掐死了,都翻了白眼儿,你就是回去,方大姐也绝对不会让你动小鸡的。还和我们一起回去,你是王爷。想上哪儿就能上哪儿吗?”

李江哼了一声道:“少来了林大哥,你就是怕我和似雪在一起。把她抢过来吧,所以不惜一切的要把我们分开。我知道。似雪和你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对你有情意。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听你们刚才说的话,也许终身都私定了也说不准。但是林大哥,你可别忘了,我是王爷,论金钱虽不如你,但论权势,我可未必比你差,你能给似雪幸福,我同样能给,似雪如今来了京城,我们地机会就是平等的,只要她一天不嫁进你林家的大门,我就还有机会。再说了,你们林家富甲天下,能让一个贫家女进门吗?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嘿嘿,你就做梦吧。”

他这一说,林锋行也红了眼,大声道:“放屁,似雪怎么不能进我林家的门,我爹爹和舅舅都很喜欢她的,再说我和似雪门不当户不对,难道你们就门当户对了?只怕你父皇和太子哥哥也不可能允许一个贫家女进王府吧?要我是做梦的话,你那就是做白日梦黄粱梦了。”他不等说完,李江就得意的大笑起来,摇头道:“林大哥,难道你不知当朝的皇上寄情山水,到处地寻仙访道吗?所以太子才能监国,我父皇既然修了道,怎还会有红尘中人这些门当户对的世俗想法,他也很喜欢似雪,只怕我要娶她,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太子哥哥…”

他说到这里,面色忽然又是一黯,轻声道:“太子哥哥现在虽然不防备我,但我若真娶了一个门当户对地夫人,只怕他就要起疑心了,如今我娶了似雪,她什么根基都没有,太子哥哥该是最高兴的人,说不准他一高兴,就会下旨赐婚呢。”话音未落,林锋行就急得大叫一声:“你敢,你要敢让太子赐婚,我就豁出去抗旨,绝不会让似雪跳进火坑里。”

李江噘嘴道:“喂,林锋行,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我一直当你是自己地大哥,对你一再容忍,可你竟然屡次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怎么我的王府就成了火坑?我又不是那些世俗男人,让自己地老婆成天圈在家里,哼哼,再说,大丈夫在世光明磊落,我只是说如果,我才不会让太子哥哥赐婚呢,除非似雪是真心喜欢了我。所以我才说我们俩要竞争啊,她喜欢谁就嫁给谁,在她没嫁人之前,我们谁都有机会,哼。”

如果是香似雪在这里,她一定要惊叹于李江这种超前意识了,公平竞争,一切皆有可能,这可是在二十一世纪才会出现的行为。只不过她现在正忙着和那些医女御医们讲解这些术后注意事项,好不容易说了半天,那些人才似懂非懂地点头,眼看天近晌午,御医们方一个个告辞了,这里只剩下十几个医女,都是听说了香似雪的事迹后赶过来学习的。香似雪又说了半天,便走过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宫女,恭敬道:“香姑娘请到殿里坐吧,太子殿下刚刚口谕,说是要在这里用膳,赐宴感谢香姑娘。”

那些医女都露出十分崇敬羡慕的目光,香似雪知道在古代,君王的赐宴非同寻常,一般只有那些心腹亲近的肱股之臣才能得到这份殊荣。大概自己是第一个被赐宴的女子吧,所以这些医女会如此羡慕。她点点头。站起身来到大厅里,先去看了看皇后地情况,吴清远正守在那里。见她来了,便微笑道:“皇后的脉象倒还平稳,只是仍在昏睡,香姑娘,这不妨事吧?”

香似雪笑道:“不妨事地。我说过。娘娘地大手术比不得苗疆那次小手术。这麻沸散地量是下地重了些。她身体又虚弱。如此睡一觉。正好养养元气。”言罢两人重新落座。香似雪看看左右无人。便微笑问道:“吴先生。我看这太子和皇后地感情十分深厚。但我似乎听说太子并非皇后所出。这…”

她不等说完。吴清远便清楚了她地意思。捻须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五岁时。元妃娘娘就去世了。是皇后将他带大地。皇后无所出。把他当作了自己地亲生儿子一般疼爱。论理。太子是不能成为太子地。因为元妃娘娘不过是个庶民。远非这宫里其他地贵族娘娘可比。然而就是皇后悉心栽培。将太子养成了一个治国之才。也是她向皇上和群臣力保。说太子是被她养大地。就是她地儿子。皇后地儿子。自然要比其他皇子更有资格被立为储君。因此太子方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香似雪这才恍然大悟。暗道难怪太子和皇后地感情如此亲厚。地确。养育之恩可比生育之恩要大地多了。何况皇后还如此待他。也难怪他猜疑心重。原来他本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地。这么说。只要皇上一天不死。其他皇子随时都有可能取他而代之。因此他才先下手为强。将那些可能继位地皇子一个个都赶到了偏僻荒凉地地方去。只留下一个憨头憨脑地。不会威胁到他位子地小江在这京城中。呵呵。只不过他还不知道吧。小江憨是憨。却一点儿都不傻。不但不傻。内心里其实还是很聪慧地。不过也幸亏他不知道。不然小江大概也早就被放逐了。

她正在这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听见院中有人高喊道:“太子驾到。”一瞬间。“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地声音响成了一片。她和吴清远也连忙站起身。来到大门口接驾。未等参见便被李经制止了。听他关切问道:“母后现在情况如何了?可清醒过来了吗?”

吴清远将皇后地病情大致介绍了一下。李经点点头。快步上前撩开床帐。仔细看了看。方放下帐子。一脸欣慰地走出来。呵呵笑道:“香姑娘果然是妙手回春。母后地脸色如今好多了。虽然没醒过来。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他说完。吴清远趁机道:“是啊。老臣还有些担心。倒是香姑娘笃定地很。她说娘娘不醒来也是正常地。麻沸散地量用在这里必须大。老臣因想着这动刀术是香姑娘施展地。这术后还有许多东西。也只有香姑娘通晓。老臣和其他人便是有心出力。只怕也出不上。因此老臣想奏明殿下。将香姑娘留在宫里一段时间。由她亲自给娘娘护理。殿下意下如何?”

李经点头笑道:“甚好。刚刚本宫便要这么说来着。偏偏前边有军报。便出去了。回来地路上还想着六弟该不会是将香姑娘带走了吧?若那样。本宫也要召她回来地。只是术有专攻。香姑娘说过了。草药消炎等方面可不是她地专长。这些你们要多费心思。万一要是在这上面出了纰漏。可别怪我无情。”他说到最后一句话地时候。声色蓦然转厉。旁边地医女们都吓得颤抖了一下。就连吴清远也低下头去。只有香似雪面色如常。

一个老太监过来道:“殿下,娘娘这病是不是要通知皇上?”他说完,就见李经皱了下眉头,挥手道:“母后已然好了,就不必通知父皇了,让他清清静静的修道炼丹吧。”言罢又转回头对香似雪道:“偏厅里本宫已吩咐传膳了,就请香姑娘和吴大人一起前去。”说完当先在前面向偏厅走去,吴清远连忙一拉正在出神的香似雪,快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原来香似雪没有为别事出神,她想起刚刚李经的态度,没想到他对皇后的感情这样深,对皇上的感情却十分淡薄,皇后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竟然自己就做了主,说不用告诉皇帝。表面上来看,这是孝心,但哪有这样的孝心法,如此看来,李经是很不愿意皇上回来的,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权势熏天,可以说,皇上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那他还顾忌什么?难道说,虽然李越在外面逍遥,但京城中,还有一股属于他的忠心力量吗?所以李经到现在监国了三年,也仍然是太子,而不敢轻举妄动。

香似雪想到这里,便被吴清远拉走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刚刚那个说话的太监,只见他脸上表情隐忍,只有在眼中残留着一丝不忿。她便知道这老太监定然是忠于李越的了,眼见太子如此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所以生气。她又紧盯了那太监两眼,记住他的面容长相。这方回头来大步跟上吴清远。

赐宴自然十分丰富,不过比起江雪季家的那一顿,也不过尔尔,但味道都十分可口,香似雪忙了这么长时间,早就饿了,但在皇太子面前,也只能尽量不让自己露出饿狼的本相,至于那些大家闺秀们张着小嘴,吃一口东西就像抿一颗糖似的动作,她可实在是做不出来。于是吃了两碗白饭,再看李经和吴清远,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她也不羞窘。微微一笑道:“让殿下和吴先生见笑了,我这实在是出于不得已,若只顾着那些仪态,必然不能吃饱,偏偏又饿得很了,本来饿一点也无妨,但此时皇后娘娘正是紧要关头,我生怕自己因为饿着再出一点事,我自己昏了睡了都不要紧,耽误了娘娘可就是大事了。”她说完。李经与吴清远都露出会心微笑。李经便道:“这本是应该的。香姑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这很好啊。”

李经到现在倒真是有些欣赏香似雪了,这个女子十分奇特。他出生到现在,贵族地女子见了无数,贫家的女子也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就连那些乡野村姑,也都打过交道。却唯独没见到这样的。那些女人,听说他是太子,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眼有得色的。他很清楚那些人的想法,她们都盼着能得自己青睐。有一步登天的机会。然而眼前这个女子,她面对自己的时候。眼睛清亮的很,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强大的自信和一些小小的聪明狡黠,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因此让这酷烈地太子殿下,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生出欣赏敬佩之心来。

当夜香似雪就住在了皇后宫里,傍晚地时候,皇后发了烧,一众御医和李经都十分的紧张,香似雪探了探额头,虽然没有体温计,她也能估计出大致的温度来,这都是在现代做了无数台手术,看了无数病人培养出地经验。自觉没超过三十八度五,于是淡淡道:“大家不用紧张了,术后的体温是一定会高的,尤其在这里的污染又这么大,还没有得心应手的工具。我估计过一阵子还要烧地更高呢。”她说完,又过了一个时辰,温度果然又上来了,这一下,那些御医和李经不由得更加佩服她了,简直就把她当做神仙下凡似的。

半夜的时候,香似雪摸着皇后地温度大概升到了三十九度多,便让人打来温水,用干净的白巾替皇后物理降温,这古代没有那些专门退烧地药,好在这种最古老的降温法是很有效地,她又让人准备几个装冰的袋子,如果温度再往上升,就必须用冰袋降温了。因擦拭时皇后需要裸露身体,所以御医们一律靠边站,只由她和几个医女操作,这种方法很简单,那些医女一会儿工夫就学会了,便由先前和香似雪一起做手术地那个医女和她一人一边擦拭起来。

正擦着,忽然就听一声微弱的呻吟和一声自语似的呢喃:“水,喝水…”

香似雪与那个医女不由得都是身子一震,手上动作停了下来,那医女目中露出狂喜的神色,大叫道:“娘娘…娘娘你醒过来了?天啊,佛祖保佑,娘娘醒过来了。”她这一叫,帐外就立刻响起纷乱急促的脚步声。香似雪连忙叫道:“大家稍安勿躁,正在给娘娘退烧,你们先在外面相侯,等一下操作完了,再进来看娘娘吧,便是醒了,也不能说许多话的。”

脚步声嘎然而止。那医女却放下了手中白巾,转身就要出去拿水。香似雪淡淡道:“不用,你只用那棉布蘸些水过来,给她湿湿嘴唇便可以了,娘娘已经喝了两碗草药,我这里都担心呢,万万不能再饮水。”说完,听皇后还兀自在那里呻吟着“水,给我水…”她便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娘娘且暂忍一下吧,现在还不能进水。”

皇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香似雪,她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喃喃道:“哦,我知道,你是那个女神医,怎么?我昏迷了很久吗?”一边说着,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凉意阵阵,虽然没有看见,也能觉出自己现在正是赤身露体,不由得惊慌道:“你…你在做什么?我怎会成了这个样

香似雪起身,继续给皇后擦拭,一边沉着道:“娘娘请不要多说话,你之前肚子里的胰腺,哦,就是有一个器官发炎坏死,险些要了你的命,是我给你施了动刀术,将那个部位切除了,所以你现在还不能进水,因为消化力太弱了,如果喝水吃饭的话,肚子会一点儿都不消化,可能活活胀死,因此还请娘娘忍耐。至于我现在做的事情,因为娘娘术后发烧,必须尽快的将温度降下来,所以我正在给你擦拭身体,娘娘嗓音嘶哑,多说话会对声带有损害的。”

香似雪说地话里。什么器官坏死声带等。皇后娘娘一概不懂。但是她知道擦拭这种方法。这种办法对退烧很好用。尤其是掺杂了酒精后。就更好用。太子小时候有一次高烧不退。自己便是衣不解带地在他床旁照顾了三天三夜。一个劲儿地给他擦着身体。方到底从阎王手里抢回他一条命来。因此这一点上。皇后倒释然了。就是渴地实在难受。但她听香似雪说有可能活活胀死。又十分害怕。也不敢动用皇后威严。非要那水喝了。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皇后地温度果然褪下了一些。医女帮她将衣物整理好。李经这方进帐来。皇后见太子地眼睛通红。便心痛道:“太子又为哀家熬夜了是吧?看这眼睛红地。你每日处理国家大事。已是劳累。何苦为我熬这身子。这么多大夫宫女在这里。哀家还能有事吗?”

李经微微笑着。脸上完全不见他对别人地冷酷。执起皇后地手道:“母后说哪里话。母后患疾。儿臣又哪里睡地着。倒是用不上儿臣什么。但坐在这里。知道母后地病正在一点点好转。儿臣便安心地很。说不定还能在桌上小憩一会儿呢。”他又回身指着香似雪。对皇后道:“母后。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这位香姑娘。真是不折不扣地神医。动刀之术已是见所未见。她不但替你完成了。听医女说。她地动作简直就是行云流水般优美。还快地很。现在大家都说她是天上地医仙下凡。是织女转世呢。”

香似雪连忙谦虚了几句。这里吴清远在帐外把完脉。也呵呵笑道:“娘娘果然是吉人天相。如今这脉象还是虚弱了些。加之肝火旺盛。脾胃失和。老臣再开一张方子。调理一下便可。其他地还是用之前地方子。香姑娘说过地。这几天那些消炎地草药一点儿也不能大意了。娘娘请稍等。老臣这就出去开方子。吩咐人熬药。”

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低声道:“如此麻烦吴大人了。”说完又看着香似雪微笑道:“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却是这样地了得。太子。你要好好答谢人家。这场病来地又急又突然。哀家痛到极点地时候。只当是在劫难逃。再也看不到你和你父皇了呢。”她说到这里。目光中似乎带了一丝期待。小声问道:“你父皇他…他还没有回来么?”

太子笑道:“母后还不知道他吗?四处云游。没个准儿地。这一回说是在白云观。谁知道人又在哪里呢?母后想见他。儿臣派人去寻找通知也就是了。”一边说着。便为皇后轻轻盖上丝被。和声道:“母后刚刚醒过来。还是要多休息。香姑娘也说了。你嗓子嘶哑。还不能喝水。不要说太多地话。”说完。皇后点点头。微笑道:“是啊。哀家也觉头还是有些发昏。想是发烧地缘故。太子。你回去休息吧。这里留吴大人和香姑娘也就够了。况且还有这许多地医女们。”

李经看了看窗外天色,回头问道:“几更了?”问完一个小太监上前,恭敬回道:“启禀太子殿下,已经四更了,刚打过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经沉吟了一下,微笑道:“既然如此,母后,儿臣就先去了,休息一会儿后便要早朝。母后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派人告诉儿臣…”他不等说完,香似雪就在旁边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几天内也不能进食的,所以在这方面,先请不必费心了。”她说完,自己也不禁好笑,暗道人家太子如此积极,自己却说出这种话,岂不是太煞风景

太子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不知为什么,香似雪总觉得他临走的时候,眼中有着一种很阴沉很残酷的神色,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暗道这家伙该不会这样的冷酷,他娘这边刚刚有些好转,他就忙着出去以这个理由铲除异己了吧?恩,很有可能,小江昨天也说过了,害怕皇后死掉的话,后宫嫔妃和朝堂上的朝臣都会被牵连,但是他现在的权势,还有异己这种东西存在吗?不清楚,唉,皇宫里果然是复杂血腥的地方,相比之下,还是穿越在清水县那种小山村好啊。

“香姑娘在想什么呢?”吴清远的话拉回香似雪的神智,她连忙笑道:“没什么,我在想既然天快要亮了,是不是慧王爷也要进来探望皇后娘娘了?”话音刚落,吴清远便捋着胡须笑道:“姑娘何必瞒我,你想知道的恐怕不是慧王会不会来探望皇后娘娘,而是那个姓林的少年会不会过来探望你吧?”

香似雪脸上微微一红,心里道:你当我就只会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吗?嘴上却不分辨,情知这种事情。分辨也没有用的,何况自己也的确是有些盼望林锋行过来。不知从何时起,己习惯了他在身边。虽然他现在还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但是有他在身边,就是莫名地安心。她叹了口气,暗道造化弄人啊,该不会是月老把我的姻缘绳给系错了。没有办法交差,只好贿赂了掌管时空地神仙,把我送到这架空的时代来完成姻缘吧。

天蒙蒙亮地时候,皇后的温度退了下去,香似雪摸了摸,觉得不会超过三十八度。她的心几乎全放进肚子里去了,现在只要看好了,不让并发症发生。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算完美落幕。正想着,便听院子里李江的声音叫道:“似雪。我给你带了早饭,你肯定还没吃吧。来来来…”

香似雪迎出来,就见李江提着个大食盒兴奋跑进来。一边大声道:“我昨晚都没睡好,生怕有人来通知我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过还好,没有不幸地消息,哈哈哈…”他一边说着,将那些食物都取出来。香似雪在边上看着,淡淡笑道:“你真是的,还怕太子殿下不管我的饭不成?恩,你就一个人来吗?林锋行

李江撇撇嘴道:“我就知道你想着林大哥,恩,他昨天没有在我府里睡了,我和他回府后,他略逛了逛就说要回去,说他舅舅在京城里也有庄子,怎么也不肯在我府里住下,我想是不是他舅舅有什么事情要托付给他啊,要不然干吗那么拗,我怎么留也没留下来呢。”

香似雪扭过头去微笑,暗道林锋行哪是有什么事情,肯定昨天被我说的怕了,害怕在王府里会真的被小江灭口,这家伙,也不看看小江是多么单纯憨厚的孩子,怎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却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路上就说好了要公平竞争她,林锋行回去还真不是害怕被灭口,而是另有目地。

吴清远在一旁忽然开口道:“慧王爷,现在天已经亮了,宫门怕是已经大开,那位林少爷如果要来探望香姑娘的话,只怕这时候已经到了呢,他没有腰牌,是万万进不了这皇宫大内的…”一语未完,香似雪已站起来道:“没错,他现在肯定在宫门外,小江,你快去,去把他接进来。”

李江自然不愿意走,禁不住香似雪把他推了出去。这里吴清远和香似雪说着皇后地病情,宫女们陆续端上早点,忽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过来,悄悄对另一个医女说了几句话,那医女脸上露出十分震惊地表情,回头看了看香似雪,犹豫了一会儿,却终于没有上前说话,而是对其他医女交待了几句,便急急去了。

香似雪心中奇怪,暗道这深宫中还能有事儿和我有关不成。她招手叫来那个医女,问道:“刚刚那女孩儿走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我看她很急地样子。”话音刚落,那医女就叹了口气,低声道:“没什么,她旧日主子出了点事情,所以赶回去探望了,姑娘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我

吴清远也忽然叹了口气。一边大摇其头。香似雪奇怪。问他时。他却只是苦笑着道:“没什么。和姑娘无关。来。我们一起吃饭吧。老夫也沾沾姑娘地光。尝尝这慧王府厨子地手艺。”他这个态度更让香似雪疑惑。忽见李江和林锋行从大门口进来。无独有偶。林大少爷地手中却也提着只大食盒。

吴清远笑道:“得。这又来一个替姑娘打点食物地。啧啧。老夫就不明白了。他们到底是从何处听地谣言。说宫里竟然不管饭地。一个个巴巴地从自己府里提来。”说完。林锋行已经冲了过来。对香似雪眉开眼笑道:“似雪啊。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就怕听见什么不好地消息。你看看。这两只眼睛都熬红了。来。这是我命厨子们精心料理出来地清粥小菜。都是你喜欢吃地。快趁热吃了

林锋行话音刚落。吴清远就呵呵笑了起来。暗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呵呵。这林公子和慧王爷地说辞都差不多。他一笑。香似雪地脸也稍微有些发红。先瞪了林锋行一眼。及至抬头看见李江。她心中便恍然大悟。暗道是了。刚刚吴先生说地事和那医女匆匆离去。定是因为太子真地在宫中展开行动了。就不知道是哪位妃子娘娘受害了呢。。

刚想到这里。林大少已经殷勤地将食盒打开。端出一样样精致粥菜。就在此时。便听像是从远远地天边传过来一阵隐隐约约地女人声音。虽然模模糊糊地听不清叫喊些什么。却能感觉到其中地凄厉不甘。吴清远霍然抬头。最终却又是叹着气。将头垂了下去。

李江却是豁然站起。面上变色道:“宫里怎会有这种声音。”他心里太清楚太子在这方面地手段。当下也顾不得别地。转身就跑了出去。香似雪和林锋行对视了一眼。也不约而同地回身就走。身后吴清远连忙叫住他们。让他们不要去管皇家地事。香似雪回道:“我们不管。就是去看看。皇后娘娘这里。吴大人先看着好了。”一边说着。早和林锋行跑得没了影子。

论理。香似雪这样聪明地人。不是不知道引火自焚地道理。太子地性格。宫内地秘事。她当然清楚自己知道地越少越好。更何况也不关自己地事情。只不过天生地热血性格。却让她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不然她在现代也不会经历那么多地狱般地训练去做清道夫了。因此和林锋行一起出来。心里想着看看这个被牵连地妃子是什么样人吧。若是那勾心斗角心狠手辣之辈。乐得让那太子施为。若是善良懦弱地。唉。少不得要替她争取争取。当然。她也暗暗地告诉了自己。这种事能不管就不管。就算要管。也要婉转迂回地提醒一下。万万不能将火引到自己身上。否则她有点什么事不要紧。别连累了林锋行和他地家人才是最重要地。

不过她也不是很担心,万事前面还有李江这个慧王爷挡着嘛,实在不行,他们和当今的皇帝老爷子总还算有点儿交情,太子就算不喜欢他的老子,可也总得买点儿帐吧,先皇的旨意都是不可违背的,何况李越还没有成为先皇呢。因此两人跟着李江的脚步,一路来到了后宫,那凄厉的叫喊越发近了,刚走过一个小小的花园,便看见前面有一大群人团团围在那里,哀求声,哭声,喊冤声,呵斥声混成了一片。而李江则和太子站在另一边,看情形两人是正在争论着什么。

原来李江在院子里听到哭喊声的时候,就猜出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连忙出了院子,在路上看见一个宫女,他也顾不上问发生了什么事,劈头就是一句:“太子在哪个宫里?”在得知了“梅香馆”的答案后,他也顾不上那宫女崇拜敬佩的目光,便风一样的直往梅香馆而来。

梅香馆是蕊贵妃的住处,这宫中除了皇后,便属她的地位最尊贵了,她是已逝太后的亲侄女,家族势力显赫,无论是在文臣还是武将中都有着很高的声望和人脉。因此一直深为太子所忌,可以说,若不是皇后力挺太子,那么储君便应该是蕊贵妃的儿子李相,所以李经心中最恨最忌惮的,就是这蕊贵妃,但他监国之初,并没有急着向这个根深叶茂的家族下手,而是慢慢的,不动声色的用各种爵位将这个家族的势力逐渐削减,偏偏这蕊贵妃的父亲对皇朝是忠心耿耿,一点也没有怨言,等他们的势力被削减的差不多后,李经终于出手,寻了个缘由将李相远远的发配出去,他这才终于放心,从而容忍蕊贵妃继续在后宫中,而且为了彰显自己的“厚德”,还格外加了她的待遇俸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过就在一个月前,他接到了李相“病死”异乡的消息,当时他心下痛快是痛快,却没有在意,可随后就发生了皇后的事情,于是李经一寻思,便认定了是蕊贵妃恨自己将李相发配出去,导致他最后死亡,所以便寻机报复,她没办法对自己下手,就把毒手伸向了皇后,事情也就这么凑巧,那蕊贵妃也不是什么争权夺利的人,儿子死了虽然伤痛,却从未怨恨到李经头上,她和皇后交好,正巧哥哥那日给她送了些十分甘美的南国水果,便亲自带了去给皇后品尝,皇后吃了没到三日,就出了这事儿,如今李经一口咬定是她下毒害皇后,弄得这蕊贵妃百口莫辩,除了凄厉喊冤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能够反驳太子进行自救的,然而她满心的冤枉,临死之前又怎可能甘心受缚,终以声声泣血的冤叫声引来了李江。

李江赶到梅香馆的时候,李经正冷冷的下令要把蕊贵妃活活打死,以警戒后宫中人。那些太监已经摆开了架势,蕊贵妃向来养尊处优,想也知道,只要那水火棍下去个十来下,这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也就要香消玉殒了。因此李江也顾不上先和太子讲道理,只奔了过去点上那些太监的穴道,然后才扶起花容散乱的蕊贵妃,对太子叫道:“太子哥哥,你这也太过分了,蕊妃是父皇心爱的妃子,你即便身为监国太子,也不该说打杀就打杀,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下如一团乱麻般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因为太知道太子的性格。他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自己能否保得下蕊妃,实在殊难预料,甚至可能会引火烧身,虽然这个哥哥一向疼爱自己,但他最讨厌地就是有人忤逆他。只怕自己犯了他的忌讳,最后也难逃被发配地命运。

李经恨得牙痒痒的,他对李江是又爱又恨,李江从小就被成天看着练武,他是看着这情形长大地,对这个刻苦的弟弟十分心疼。而且这个弟弟性子憨厚,他的母亲又十分知机,若说有一个兄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非李江莫属了,所以他对李江付出的。才是真正地大哥般的感情。可这个弟弟就有一样坏处,太善良太心软了。就看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蕊妃,便敢训斥自己。就可知道他心软到什么程度,而且头脑极度的一根筋,若是别人,岂会为了一个过气妃子和自己这监国太子作对。他想到这里,那股对李江的宠溺疼爱之情又压下了不被尊重的愤恨猜忌,哼了一声道:“六弟,你让开,这个贱人敢毒杀皇后,死不足惜,本宫只是命人将她乱棍打死,实在已经是法外开恩,否则单凭她地罪行,凌迟抄家也不为过。”

蕊妃此时面色惨白,躲在李江身后抖的不成样子,把他当做救命稻草般的紧抓着他地袖子,一听这话,又忍不住哭道:“六王爷,我没有害皇后啊,我可以对天发誓,实在是那日哥哥送的果子味道甘美,我想着拿去给姐姐尝尝鲜,确实没有其他地用意,若是我口不对心,教我立刻就横死当场。”她一边说着,就忍不住“咕咚”一声跪了下来,拼命叫道:“六王爷救我,求你和太子说说,救救我,我真的没有害皇后姐姐,我真地没有…”她珠泪横流,模样凄惨无比,看的李江心有戚戚,忽听后边又是“咕咚”几声,原来几个太监宫女也都跪下,齐齐哭叫道:“太子殿下,六王爷,娘娘本性纯厚善良,从没有过那诛心之举,求太子殿下和六王爷明察啊。”

李经阴鸷地目光在那些太监宫女身上掠了一下,心想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阻挡本宫办事,看来是一个也留不得了。他想到这里,就挥挥手对李江道:“好了小江,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这里没你的事情,再胡搅蛮缠下去,别怪哥哥翻脸无情,快回去。”他称呼李江小江,那就是十分亲密的称呼了,但也显示出他对这件事是势在必得,没有商量的余地,意思是我们还是好兄弟,你别为不相干的人来引火上身。

李江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但看蕊妃紧紧抓着自己,双目中露出恐惧绝望的目光,他说什么也不能就此丢开。他皱了皱眉头,最后昂手挺胸,灼灼的目光看向李经,沉声道:“太子哥哥说蕊妃要害皇后,可有切实的证据吗?只凭一点水果就下此结论,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这可是一国的贵妃,平常百姓定罪还要证据确凿谨慎量刑的,况且蕊妃娘娘,更何况,我们都知道娘娘和母后素来交好,她怎也没有理由来害母后才是,难道太子哥哥知道蕊妃要害母后的理由吗?”

李经冷笑一声,厉声道:“你问她自己,她的儿子死了,必是怨恨本宫将三弟封到外地,他没办法对本宫下手,就向母后下毒,此妖女心如蛇蝎般狠毒,决不能留她日后为祸。”他话音未落,李江的身子就摇晃了一下,蹬蹬蹬退后了好几步。他紧紧捂住胸口,只觉胸膛内一阵血气翻涌,好容易压下一口血气,方才又惊又痛的问道:“太子哥哥,你…你说什么?你说三哥他…他死了?怎么可能?他是皇子,是王爷,他…他怎么可能会死?太子哥哥,你告诉我,这…这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

李经话出口就后悔了,因为知道李江和其他皇子的感情也很深厚,唯恐他伤心,更怕他从此怨恨自己,所以这件事情只限于宫里的人知道,他严禁其他知情人在李江面前露出口风,果然成功瞒过了这个弟弟,却没想到今日竟然由自己露出了口风。不过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因此他只是别过目光,淡淡道:“没错,他死了,本宫已经安排他进了父皇陵墓的陪葬室,因为怕你伤心,所以这事儿你还不知道。但是蕊妃她却已经知道了,因此她才会怀恨在心,毒害母后,不然母后怎可能会忽然起病。

“没有,我没有,六王爷,我真的没有毒害皇后,相儿死了,我是十分伤心,可我没怨过别人。”蕊妃抓着李江的袖子哭喊着,她浑身都感到一阵冰凉刺骨的寒冷,看着太子那冷酷的没有一丝温情的眼睛,一瞬间,这从来没有争过什么夺过什么的温柔女人终于明白:李经根本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璃妃姐姐说的没错,太子是不可能容得下她们在后宫中成为变数的,她搬出去和儿子一起住的行动,现在看来确实是高瞻远瞩,只恨自己一直不肯将太子想的那样坏,以为一切不过是偶然的因素罢了。早知如此,自己若请求和相儿远走封地,也许现在母子两个还能逍遥的活着,都只怪自己舍不得皇上,不肯听璃妃的劝告,如今自己痴痴等着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根本就不管自己的死活。一想到此处,蕊妃的心便如同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慢慢切割着,瞬间就鲜血淋漓。

“有哪一个有罪的人会乖乖承认自己的罪名的。”李经冷笑,对旁边人道:“把六王爷拉下去,将蕊妃乱棍处下意识的拦住那些正向他和蕊妃走过来的侍卫,他目光茫然,心中因为李相的死讯而陷入了无比的悲痛黑暗之中,惊痛之下,竟不知如何替蕊妃辩驳,只能无措的伸直了双手,将蕊妃护在身后。但到了这个地步,李经哪还容得他胡闹,将脸孔一沉,他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武功无敌就可以肆意妄为了?难道要公开抗旨不成?”他一边说着,竟然大踏步上前,要亲自拉开李江,一旦由他动手,李江的武功就算再高,也是不敢动他一个指头的。

眼看这事情便就此定局,李江的目光在茫然无措之中,忽然捕捉到了人群中的一个人影,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得大叫道:“等等,太子哥哥,母后是不是被害,我们两个说了都不算,似雪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问问她,闹清楚母后若真是被下了毒,你要处置蕊妃,臣弟也没有二话。”

他一边说就一边把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香似雪,只看的她苦笑不已,暗道果然不该来么?这火到底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只是,若只为了明哲保身便眼睁睁看这蕊妃被无辜打死,是无论如何也于心不忍的。她暗地里摇摇头,心想自己果然也是个心软的人,看来也不适合在这宫中生存,恩,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老天爷知道这点,才把她送到了单纯的小村庄,而没有送进这深宫中来。

太子听说香似雪也在,不由得回过头来,沉下脸道:“香姑娘,你怎么也过来了?母后那边还需要人照管不是吗?”他说完,却见香似雪不但不立刻离开,反而走上前来,昂首挺胸微笑道:“太子殿下,皇后那里有吴先生在照管,不会有任何问题,我是听见这边哭声惨厉,六王爷又什么话都不说就跑了过来,因此一时间有些好奇,方过来看看,也幸亏过来了,否则这幕人间悲剧只怕就要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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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这话一说出来,明眼人就知道她是要护着蕊妃了。昨天宫里请来了个女神医,令皇后娘娘起死回生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此时众人一听她说话,便知就是此女了,不由得都往前挤着,要瞻仰这女神医的风采,更有人想看看这小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胆子,太子殿下摆明了是要赐死蕊妃,而且是用极其酷烈的手段,除了慧王爷,谁敢拦他必然是死路一条,这女人却敢挺身而出。当下那些无关的宫人对香似雪此举不由得又是佩服又是唏嘘,暗道她便是暂时救下蕊妃娘娘,日后也定要因此送命,可惜啊可惜。

蕊妃自然也知道香似雪的身份,听说皇后病危,她心里也着急难过,连着去看了好几次,都被人挡在宫外,说是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皇后宫。如今就连这个也成为她下毒的借口,太子竟然说她是心怀叵测,假借探望之名去探查皇后的情况,怎不令她悲愤欲绝。好容易绝望之时,天上掉下个慧王爷,可那也是个老实孩子,哪里斗得过太子,幸得这时香似雪竟然会出面,而且听话里的意思,竟是要替她开脱,不由得感激涕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香似雪的身

林锋行静静在人群外站着,他并没有去阻止香似雪,爱人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了,当初只因杜大嫂的儿子被引发她做出了那样的善举,虽然对自己严厉些,也常说些什么明哲保身的道理,但他很明白,香似雪的本质还是很热血的,她看不得这种事情在她面前发生。用她的话说,若没有能力阻止,也只能沉默,然而既然有能力。是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的。说实话,他也怕被牵连,太子的酷烈是出了名的,他不怕死,若似雪死了,他独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可他怕牵累了父母舅舅。不过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什么通敌卖国的大罪,就算似雪说句公道话。引来祸事,也不会牵连地那么广阔,太子毕竟要珍惜他在民间的名声。而且他心里也未必就不知道蕊妃是被冤枉的,似雪只是说几句公道话,他就算生气,也不至于真就到了睚眦必报的程度

林大少爷在人群外默默分析着,觉得自己和香似雪也未必就要死,便是太子记恨下了,也不可能马上要了这救他母后一命的恩人的命。大不了从此后他不再考取功名。也不进京城了,实在不行就让老爹辞官不做,和舅舅他们一起变卖了家产,去西域那些国家生活,舅舅有时会去那里做生意,对那里很熟悉,也常说那里的民风淳朴,有的大草原上风景十分优美,恩。想必在那里弄个大帐篷住住也未为不可,似雪烤肉的手艺那么好。香似雪哪知道林大少爷已经想到了漫无边际地地方,她只是轻轻看了眼那个满怀哀求的可怜女人,想到她爱子惨死,如今竟又被冤枉,若是她狠毒害人也就罢了,偏偏看李江和宫女们的表现,她该是个很好的主子。于是叹了口气,转向太子道:“殿下,民女不知你是从何处认定了皇后娘娘的病因是中毒。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说。娘娘不是中毒引起的…”她不等说完,太子就冷笑一声道:“那些御医们都说母后可能是中毒,你一个人就想翻了他们所有人的话不成?”

香似雪心里有气。暗道这时候你倒把那些大夫们的话给引为至理名言了是不是?她柳眉一扬,很不客气地道:“殿下。他们之前是怎么说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那么多人说了那么些话,却无非是让你给皇后准备后事。我虽然人微言轻,不过我却没让太子殿下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不治身亡。娘娘的病是我治的,手术是我做的,她的病因,只有我有资格下定论,说句不客气的话,就连吴先生,也未必比我清楚娘娘肚子里病变组织的情形,太子殿下怎可以只听一家之言,更何况退一万步讲,那些大夫们也只是说可能,他们又有谁敢肯定娘娘是中了毒?若是中毒,所中何毒,由何途径入体,这些有谁太子殿下一窒,他当然知道香似雪的话没错,甚至这女子刚刚是被自己激地性起,才会故意用这种有些狂妄的语言吧。若不是在这种关头,他倒是挺佩服香似雪的,但怎能就此放了蕊妃这个祸胎,万一父皇回来,她在对方面前吹吹枕头风,那老爷子是很钟爱这个女人的,而且现在也不是篡位的适当时机,他虽然云游在外,但朝中一直有几个重臣是愚忠于他的,而这些重臣,连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怎么想,都是趁今日除了蕊妃为

他想到这里,刚要说话,便听到李江兴奋道:“是啊是啊,太子哥哥,似雪说的有道理,哼,我知道,那些御医肯定是看治不好母后了,所以他们就想把责任推到无辜人头上,这样如果母后真的不幸走了,只要说是有人下毒,那太子哥哥自然就会把愤怒迁到下毒人的头上,他们也便有活命的机会了,虽说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但医者父母心,他们只顾着自己地性命,就胡乱冤枉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他一边说一边转回身,兴奋笑道:“似雪,既然你说到这块儿了,那你便和大家说说,母后到底是什么病吧?我这里还是一头雾水呢。”

香似雪心中暗赞李江为救蕊妃的确是动了脑子,竟知道先发制人,不让太子有还口的现,是怎也不相信他遇到那些山贼时竟会把人家真当做是借钱的落魄好汉地。她再看看林锋行,只见爱人也是一脸沉着的站在人群中,于是心中不由得感叹道:“他们两个都成长了,林锋行是我眼看着他成熟地,小江却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也终于会动脑子思考问

当下便接过李江的话头道:“皇后娘娘地病,在我的故乡那里是叫做急性坏死性胰腺炎。胰腺是我们肚子里的一个脏器,它如果发炎坏死,就只能动手术来解决,在我们那里,手术只是主要手段,需要的辅助手段也很重要,例如我给娘娘用的那个向人体里注入盐水的装置,我们那里叫做输液,还需要有相应的检查,但是在你们这里,所有的工具都没有,所以一开始我实在不确定能否救活娘娘,好在这里有许多我们那儿没有的神奇药材,娘娘竟然还能清醒一阵,于是我凭她所说的症状大致判断了病因,开刀后果然发现坏死的就是胰腺。这些病的专业术语太多,说了你们也不懂,我要告诉大家的只有以下两条:一,皇后娘娘的的确确是得了急性坏死性胰腺炎才会导致病危昏迷。二:这急性坏死性胰腺炎的病因很复杂,但绝不是任何毒药能够造成的,其实娘娘的病应该早就有了,只不过这一次是急性发作时常有腹痛之症,那是胆道疾病造成的,胆管一旦有结石或者蛔虫等疾病,就容易造成梗阻,导致胰液逆流,胰腺便会受损,若病人再暴饮暴食起来,则更容易造成此病的急性发作了。”

她说到这里,发现所有人包括太子李江在内,都完全是一副听天书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暗道和他们说这些实在是太高深了。于是便住了口,淡淡道:“我说得再多你们也不明白,总之就是一句话,皇后娘娘绝对不是中毒,这个我敢以人头担保。”她本来是不想用人头担保的,但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再者也知道这个时代是没有医生能在这方面和自己分辩的,就算是真中毒,她也能给说没了,何况还是真的没有中毒呢,就算以人头担保也没有问题,因此才会这样笃定的把脑袋口头奉献出去。

太子面色铁青,李江看向他,幽幽开口道:“太子哥哥,你听到了吗?虽然似雪说的很多词我们都不明白,但是她说的都完全对啊,母后以往常常会腹痛的,这个你我都知道,母后在发病之前,因为喜欢吃宫内新来的那个御厨所做的家乡菜,她个性又爽快,所以吃了许多,这也算是暴饮暴食了,你看看,全都符合似雪说的,而这里没有任何人有告诉她这些事的机会,全部是她根据母后病情推测出来的,难她的话不比那些庸医们的胡乱攀咬更可信吗?”他恨那些御医不负责任,索性竟然称他们为庸医,其实这话则是大大的不地道了。

蕊妃仿佛终于从绝望中看到了一线生机,忙不迭的点头道:“没错没错,慧王说的没错,皇后娘娘这些情况我也是知道的。”话音未落,又有些宫女太监跪了下来,哭叫道:“求太子明察,娘娘的确没有做这大逆不道之举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李经恨得牙根都痒痒,但事已至此,他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了,虽然恨香似雪恨得要命,可自家母后还躺在那里等着人家治呢。^^^^再说为这样一件事就记恨在心,日后要杀掉这起死回生的神医,也太小气,更是对不起上天赐给人间的这个珍宝般的女人。因此他压了压气,衡量了一下蕊妃的可害度,觉得暂时放这女人一马也未为不可,她家里的那些人现今都已成了无牙的老虎,自己若一意孤行,虽然可以杀掉这女人,但也必然落下个滥杀无辜残暴酷烈的名声,实在是得不偿失。这样想着的李经,根本不知道自己酷烈的名声已经传遍天下了。

“既然香姑娘这样说,倒是本宫鲁莽了,来人,把贵妃娘娘扶起来,好好的送回梅香馆,传御医去看视,开几张压惊的方子。”李经淡淡开口,脸上的厉鬼神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沐春风的笑容。看的旁边的香似雪暗暗流汗,心想人家这变脸功夫玩儿的,就连现代的川剧大师也应该来拜拜师学学艺,人家这可不是有面具在脸上,瞧这表情转换的多自然啊,一转眼,就由冷面杀神变成厚德太子了,还能想到叫御医给蕊妃开压惊方子,啧啧,多周到啊,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样孝顺的皇子刚刚差点儿把他父皇的妃子给仗毙了呢?

李经说完这些话,转身便要离开。忽听身后又传来“咕咚”一声,接着听蕊妃哭道:“太子殿下,如今皇上常年不在宫中,臣妾深宫寂寞,皇后娘娘又重病在身,臣妾也不宜去打扰。想求太子殿下开恩,能允许臣妾搬去慧王府居住,璃妃娘娘在宫中时就和臣妾交好,臣妾搬出去了,也能和她朝夕相处聊遣寂寞,求太子殿下允许臣妾地请求。”她此语一出,李江就吓了一跳,待要拒绝,可看到蕊妃楚楚可怜的样子,这话又说不出来了。心想我别说话了,反正太子哥哥也是不会答应的。

谁知他这一次却猜错了,李经转回头仔细看了蕊妃一会儿,方绽开满面的笑容笑道:“贵妃既然如此说,本宫若不答应也似乎不近人情,也罢,若父皇回转时,再派人召贵妃回宫就是,你的要求本宫允准了。”他说是这么说。但蕊妃和香似雪都知道蕊妃只要一出宫,便再也没有重新进宫的机会了,想也知道,太子怎会给她告御状地机会。而李江略一思索,也明白过来,不由为李经的心机和绝情伤心。

李经心中高兴啊。蕊妃离开皇宫,就等于是永远失去了向父皇进言的机会,更不可能和她的家人暗中勾结传递消息,做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了。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可怜的女人,嘴边挂上一丝冷笑:心想这么多娘娘当中。小江的母亲璃妃是最聪明的,这个蕊妃却是最笨的,没想到经此一事。倒让她也醒悟过来,哼哼。看来当生死受到威胁的时候,就连蠢猪也能开开窍吧。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就又看了李江一眼,暗道这个弟弟我实在是太宠了。今日便敢当着面和我大呼小叫,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一定要好好地惩罚一番,省得他继续恃宠而骄。唔,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若是对这事儿冷眼旁观,不肯惹火上身,本宫倒要防着他了。

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难过悲凉,暗道孤家寡人,从来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孤单的滋味不好受,我从小就已经知道。母后不可能陪我一辈子,兄弟们也都被我打发出去了,只有这样一个憨厚的孩子,总要留在我身边,让我到老了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说说话儿,回忆回忆以往的时光。唉,算了,只要他不做太过格的事情,这些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着李经的离去,一场天大的风波便就此平息,李江扶起蕊妃,对她道:“贵妃娘娘是深宫中养尊处优的人,小王唯恐王府简陋,娘娘住不习惯,然而娘娘倒是能和我母妃排解寂寞,而且王府里地规矩毕竟少一些,贵妃也可以和家人相见,如此说来,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就请娘娘回去收拾吧,我去看一下皇后,然后便带贵妃娘娘离去。”他说到这里,看见那些之前跪下求情的宫女和太监都眼露希望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动,站起身对那些太子留下来的宫监道:“你们听着,这些梅香馆的宫女太监,依然要跟着她去王府,娘娘虽然搬出宫了,但她还是娘娘,这规矩是不能改的,还有她的俸禄,只能涨不许降,你们就去告诉太子哥哥一声,如果他不答应,我亲自去和他说。“

那些宫监们一个个诺诺答应下来,心道我的祖宗,这事儿都为你平息下来了,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谁不知道你是太子身边唯一不受猜忌不受排挤地红人啊。那边蕊妃向李江道谢,带着那些千恩万谢的宫女太监回宫收拾去了。这里香似雪和林锋行向来路走去,香似雪笑道:“小江虽然对江湖上的事情如同白纸一般,但对这深宫倒是很熟悉,你刚刚做得很好,那些太监宫女若不跟着蕊妃去你地府上,估计殿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正好做了出气筒,不死也要剥层皮了。”

林锋行好、撇嘴道:“什么白纸,不如就干脆说他是白痴好了,都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你说你自己替蕊妃求情也就罢了,还拉上似雪,万一太子翻脸不认人怎么办?你是慧王,我们可只是平头百姓,你这小子做事也太不计后果

李江笑道:“林大哥不用说这种话,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没生我地气,不然你刚才怎么没转身就走,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友谊吗?”话音未落就被林锋行啐了一口,听他笑骂道:“为了我们地友谊?放屁,我是为了似雪才留在这里,要是你的话,我溜得比兔子还快呢。”他说完,李江和香似雪都笑起来。

几个人回到皇后殿,吴清远知道他们救下了蕊妃,也十分地欣慰高兴,对香似雪道:“娘娘刚刚醒来了一次,没敢给水喝,只拿棉布蘸了蘸唇。好在有一碗药汁。”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摇头道:“娘娘素日里是从不喜欢喝苦药的,此时极度饥渴之下,苦药也变成琼浆玉液了,一口气就喝了个干净。可见这世间最香甜的食物并非什么山珍海味,而是饿的感觉呢。”

香似雪笑道:“你说的是啊,不然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也不能流传千古,不就是因为它点出了美食最重要的一个要素嘛。”她一边说着,又进了内室查看了下皇后的情况,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自觉只有三十七度五左右的体温,不由得又把心放下了几分。

出来的时候,李江便要离开了。林锋行有心在这里和香似雪多相处一会儿,但李江哪肯让他,虽然他不会用卑鄙的办法拆散林锋行香似雪,但使一点小坏他还是十分理直气壮的。他很正经很严肃的对林锋行道:“林大哥,不是我不让你和似雪在一起,实在是因为这里乃是后宫重地,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不合适。”他说到这里,又凑近林锋行的耳边,悄悄道:“更何况,你也知道了,似雪刚才将太子哥哥给得罪了,现在她还要给母后治病,太子哥哥不敢拿她怎么样,而且她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太子哥哥是最爱惜人才的了。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一无是处,还顶着似雪的情人的名头,太子哥哥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啊,他本来抓不住把柄,也会作罢,但你竟然在这后宫中呆了一天,你说你这不是自动把把柄送到太子面前吗?听我的劝,且忍耐这一时

林锋行明知道李江是在搞破坏,但还真的就没办法,只好怏怏和李江一起退出了皇后殿,此时蕊妃那边也收拾好了,几十个人都等在宫门处,待见到他们出来,便上了马车,车夫扯了一嗓子,马车便辘辘的向前走了。林锋行本不欲和李江一起回府,却被他扯住,听他笑道:“今天府中定然要摆宴的,你正好和我一起回去吃一顿,昨儿得了好大一条鲜鱼,是人快马加鞭从海边送过来的,来时还是鲜活的,走,你也随我尝尝鲜儿去。”

林锋行想了想,微笑道:“也罢,就和你去蹭一顿吧,反正我舅舅也没这么快到。”话音刚落,李江便诧异问道:“怎么?你舅舅要来京城吗?他不怕再被绑架?”话音未落,肩膀上就被捶了一拳,林锋行怒吼道:“你这乌鸦嘴就不会说点儿好话吗?我舅舅又不是天生的扫把星,还能每次都走霉运不成?走,赶紧回你王府里,拿水给你洗洗这种乌鸦嘴巴。”

第一百一十八章

香似雪在皇宫里呆了两天,皇后娘娘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脱离危险期了。这一日,她正按照香似雪的要求在床边慢慢走动着,一边笑道:“香姑娘,我昨晚排气了,今日是否可以吃点饭食了呢?这些日子只喝药汤,好容易今早上喝了点水,都饿的头昏眼花

香似雪心想怪不得小江说过,皇后是因为喜欢吃御厨做的家乡菜,才会暴饮暴食呢,这皇后果然是馋的可以,刚刚可以喝水,就想着要吃饭了。在她的印象中,皇后都是那种如同美丽僵尸般的女人,她们连一举一动都是被规定了怎么做的,实在是天下第一的可怜人,却没想到这个皇后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却是十分乐观的,而且有的时候还很像一个孩子,一点儿也看不出稳重之风。她想李越之所以肯为她立李经为太子,大概就是因为他真心喜欢着这个美丽活泼的女人吧。只可恨他竟然为了修道抛家弃子,连这个国家都不要了,幸亏李经虽然狠辣,对治国倒是颇有一套,不然的话,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岂不都是因为他,不负责任,太不负责任了。因这样想着,便把素日里对李越的那点好印象都给丢光了。

当下就微笑道:“皇后娘娘,这种事急不来的,果然饿得慌,就先进些米汤吧,我到时候看着你的情况,慢慢的就可以进米糊稀粥了,再然后便可以吃豆腐之类的软食,等到你吃正常的饭菜也没问题之后,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对了,我嘱咐过你几次,这次是侥幸,以后千万不能因为爱吃就暴饮暴食了,不然再发病。就未必有这种好运了

皇后笑着点头,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个小宫女进来,对皇后道:“娘娘,香姑娘的家人从宫外捎进信来,说是她舅舅到京城了,不知能不能接姑娘出去聚聚。他说了。只要小半天的功夫,还让姑娘回来的。”小宫女说到这里,想起那日看到的英俊少年,脸颊不禁微微地有些发烫,羡慕的看着她。

香似雪微微吃了一惊,脱口道:“咦?舅舅?他怎么会到京城来。”她知道小宫女所说的舅舅就是江雪季,心中十分奇怪,就听皇后笑道:“既然这样。没有拘着人家的道理,反正小半日的功夫,不耽误事的。去吧去娘了。只是您可千万记着,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就吃东西,否则有大害处地,我一点儿也不吓唬你。真要吃地话,这条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命大概就要还给阎王老爷了。”话音未落。皇后就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赶紧出去吧。一天能在我面前念十几遍,这是我自己个儿的身子。我还能不爱惜吗?”一番话说的香似雪也笑了,道:“话不是这么说,我就遇见过一个患者,肝硬化晚期,肚子大的都如同怀胎十月了,让他戒酒还不肯,说宁可死也不能少了这酒。”她说完出来,又悄悄对几个医女道:“好了,你们照顾着娘娘的饮食,我说的那些定要记住了,否则太子殿下非拿你们是问不可,难道他还能问着自己的母后不成?”

宫女们都答应下来,香似雪方出了来,不等出院子,就看见林锋行和李江并肩走进来,看见她,林锋行便笑道:“我和舅舅本在宫外等地,正好遇见了小江,非拉我们进来,这是后宫,舅舅不肯过来,把他安排在前殿的大风亭里等候了,似雪快跟我来,多日未见,舅舅也念着你呢,这一次还给你带了几味珍稀的药品,是从西域那边弄来地。”

香似雪摇头道:“你们真是胡来,现在都把皇宫当自己家了,那宫里人多不认识江公子的,万一被人问着怎么办?胡闹。”说完,李江满不在乎道:“放心,我和守卫们都打好招呼了,不会有人为难江公子的。还不是怕你出宫,皇后会有事嘛,到那时又要谁去担着责任,跟我们来就对了。哦,要不似雪你收拾一下吧,这些日子许是熬夜的关系,形容憔悴了呢。”言罢,香似雪摸了摸脸,想想道:“也罢,这副样子去见他,也太不尊重了。”这里扭身进了临时给她住地屋子,简单梳洗了一下,又和宫女说了自己的去向,方和李江林锋行一起去了。

且说江雪季,他被李江安排在那大风亭里等候,这亭子建地十分恢宏大气,居于假山之顶,一眼望去,前殿风光尽收眼底,颇有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味。他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皇家气象,这亭子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笔,想来不该是寻常匠人,因为少了那份精雕细琢地匠气,反倒多了问鼎天下的霸气。一时间陷入沉思,看着满眼风光,不由得有些呆了。

李经在御书房处理完政事,正好过来这里,远远地便看见亭子里立着一个人,看身形打扮是个修长挺拔的男人,却不是自己宫中的太监,只因太监没有那副从容沉稳的气质,何况太监们也不敢上这亭子。他心里正疑惑,早有个守卫奔过来,跪下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刚刚六王爷领了这个人来,说是江家的江公子,来这里探望香姑娘的,因为娘娘身处后宫,便将他安排在这里等候,太子若要上亭的话,待小人去将他引出来。”

李经摆摆手,轻声道:“不必了。”说完信步上了亭子,他心中暗自疑惑,心想江公子?什么样的江公子竟然能让六弟如此礼遇。正疑惑间,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是了,六弟说那个林锋行就是江雪云的儿子,难道这个江公子,便是那个传言中富可敌国的江家的掌权人吗?若是这样,这位江公子本宫还真要见见了。

他一边想着,已经走进了亭子,偏偏江雪季还沉浸在无限风光中,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正自迷醉,忽听身后一声轻笑。接着一人朗声道:“江公子看什么看的如此入神,连身后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声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神智,连忙回头,就见一个身穿红黑相间锦衣的英俊男子站在自己身后,面上虽然带着淡淡笑意,神情却自有一股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威严,他立刻便知道这应该就是监国太子李经了。忙整了整衣衫。跪下道:“草民江雪季,参见太子殿下,扰了殿下的游兴,草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