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廉明和小江打交道的时候很少,此时一见,不由得感叹这孩子也是个性情中人,似雪和锋儿为他尽忠,倒也是选对了人。却见儿子走过去,在栅栏里握住了李江的手,摇头笑道:“小江啊小江,你还是这样,这种话岂是可以在这种地方说的,太不分轻重,你得练练自己的定力…”

一语未完,李江就红着眼睛叫道:“我怎么练啊?你和似雪就要上断头台了,你还让我练定力,我…我练不出来。林大哥,你快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堂上我和父皇都懵了,对此事半点儿不了解,没办法反驳太子哥哥,如今你好好地告诉我,我拼了什么都不要,去求求他,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许去求他。求他也没有用。”林锋行沉下脸来。然后冷笑着小声道:“

你忘了你地三哥是怎么死地了?你忘了你四哥是怎讨。饱受屈辱地逃到了京城吗?难道你想让这些事情重新上演?你想让你地兄弟都死绝死光吗?所以你不能去求他。这皇位。你必须要去争。

更何况。你求他也没有用。他连自己地兄弟都能眼也不眨就害死。他能对我们留情吗?你听我地。你和皇上就按兵不动。什么口风端倪都别露出来。太子若要上表处死我们。你们就同意。他摸不着头脑。心里就没底。底气不足必然多。只有这样。你和皇上才有机会。横竖朝堂上现在也有几个我们地人。我不求你别地。只求你给我们选一块山清水秀地地方。让我能和爹娘舅舅还有似雪一起葬在那里。这便是我们相交一场。我帮了你一场地情意了。”

李江听见林锋行这句话。心里酸痛已极。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去想那些后事。我去找似雪。韩大哥地事情。她肯定比你清楚。我去问她。”说完转身就走。林锋行在后面喊道:“你死心吧。找似雪。她也必定是这番话。”话音未落。李江早已经跑到另一边地女牢去了。

果然。见了香似雪。和林锋行所说地一模一样。李江不死心。又去找韩天成。可韩天成除了求他救香似雪林锋行等人之外。对自己地奸细身份供认不讳。李江都快急哭了。心想你要是奸细。我还怎么救他们啊。他们和你地关系。是你说一句没有就能撇清地吗?村子和县城里那么多人。哪个人不是活生生地人证啊。

李江虽然也算聪慧。然而计谋却并非他所长。因在牢里闹了一顿。一无所获。只好出了天牢。在街上茫然四顾。只见皑皑白雪覆盖了远处地青山。更增凄凉孤寂。冷风从身上刮过去。寒气直透骨髓。让他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冷颤。

咬咬牙一横心,他还是决定去找太子。从上次李越回来后,李江恨他心地歹毒,为了皇位连父皇的命都想要,所以也没去见过他,算了算,除了在那些宴会的场合外,兄弟俩竟没再见过一面,就是见了面,也彼此不说话,他知道李经心中也恨自己,恨自己背叛了他,竟然要夺皇位,可是他也不想想,这皇位是自己想要夺得吗?若不是他太心黑手狠,自己岂会卷进这储君之争中去吗。

一路上,李江就想着这些,努力的使自己到了李经面前能够更理直气壮一些,好不容易心理建设做的差不多了,进了宫来,还不等往东宫那边去,就看见李风带着一队卫兵过来,对他笑道:“六弟,父皇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走,快跟我去见他。”

李江心中意识到不妙,刚要撒腿跑,冷不丁那些卫兵都拥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李风在他身旁笑道:“父皇的话你也敢不听了?还想在宫里公然和侍卫们开打不成?走吧,大家一起商量个主意,但是太子那里,你却是去不成的。”很明显,李越和李风都知道李江的心思,但他们也是和林锋行的想法一样,所以才会阻止李江。

李江愤愤的瞪着李风,低声道:“四哥,你的命是似雪救回来的,父皇的命也是,难道…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一语未完,李风便断喝了一声,然后挥手让侍卫们退下,他亲自挽着李江的胳膊往书房拖,一边道:“我和父皇岂不难过,然而和天下苍生相比,我们也别无选择。你当我们心里好受吗?你去了天牢,林大人和香姑娘又是怎么说的?他们也必然和我们是一样的,是不是?”

“我不管,你们所有人的说法我都不管,什么天下苍生,太子哥哥治理国家不是治理的很好吗?”李江已经全然不顾了,李风也一时语塞,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叹气道:“没错,他治理国家是治理得很好,但是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亲情都不顾念的人,你敢保证他将来不会成为暴君,不会黔兵穷武,让天下血流成河吗?”

一百六十七章

江语塞,李经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敢说,u家兄弟和父皇的狠辣,便知他这个人是多么无情了,因被李风半架着来到书房,只见李越默然等在那里,看见他也不说话,让他跪了半天,方才冷声道:“来人,将六皇子禁闭在思过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父皇,父皇,你这是干什么?”李江急的大叫,可侍卫们哪由得他分说,一径拖下去了,这边李越苦笑道:“唉,朕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风儿,事情你都调查的如何了?可…可是真的没有解救的法子了吗?”

李风摇头叹道:“父皇,我已经打听的明白了,那韩天成的父亲,的确是烈国奸细不假,韩天成对此供认不讳,唉,我…我看这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知道父皇打算如何做?”

李越惨笑道:“如何做?我又能如何做,只能…只能按律法办事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喃喃道:“人人都只道皇帝是九五之尊,说一句话天下便莫敢不从,又有谁知道皇帝所承担的痛苦,要比别人深十倍百倍。朕今日只要说一句为锋儿似雪开脱的话,上奏的折子便会如雪片般飞来,莫说太子党,就是那些忠心直谏的老臣,也不会同意朕这样做的。”

李风默然,半晌方道:“父皇,儿臣是明白你的苦衷的,俗话说蝮蛇在手壮士断腕,该无情的时候,说不得也要无情一把了,儿臣会看住六弟,不让他乱来的。我们这边看看能不能再想想法子,监牢那边我已经关照过了,不会让他们吃苦头地。”说完,李越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先出去吧,朕这里再想想。*^#

转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是除夕,一年里的最后一天,从小年到除夕,不过是七天时间,若在平常,似乎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然而在香似雪和林锋行等人来说,却过得比七年还要漫长。

这一天,从大清早开始就不平静,先是李越圣驾亲临,来到了林锋行的牢房中,曾经地师生两个相顾无言,都说帝王无情,但面对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给了自己无数开心,又被自己寄予厚望地得意学生,李越的眼中也禁不住涌出了泪光。

“皇上…”林锋行只叫了一句,便听李越凄然道:“还是叫我先生吧,叫皇上,格外生分,若叫老师,朕就觉得咱们还是在那个小小的乡下…”一语未完,林锋行眼圈儿也红了,低头道:“学生无能,没能完成皇上…先生的嘱托,求先生莫要顾及师生之谊,该如何处置,学生绝无怨言,只是先生以后行事,便格外更要小心了,以免…以免无端遭人暗害…”

这最后一句话似乎危言耸听,然而以李经的手段,却未必是干不出来地,皇上废太子之心已十分坚决,他偏偏是为了帝位不惜一切,之前既然能狠下心让李越自生自灭,现在自然也能狠心派人暗杀,林锋行唯恐李越只记得父子亲情,不妨暗处冷箭,所以不得不出声提醒。

李越默默点头。轻声道:“朕又何尝不是无能。眼睁睁地。就救不出你们来。天下人都在看着朕呢。唉…”一语未完。嗓音已哽咽起来。林廉明在一旁劝道:“皇上请保重龙体。微臣一家能得皇上如此眷顾。死而无憾。如今天气寒冷。皇上又已经有了春秋。伤怀之下。莫要着了风寒。请尽早起驾回宫吧。”

李越点点头。拉住

行地手道:“似雪那里。朕不去了。朕一个是无颜者。朕知道她也明白朕地难处。锋儿还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朕能为你做地事情…不多了。”说完这一句。眼中泪光终于聚成一滴老泪落下。

“多谢先生顾念。学生没有别地请求。如今是年三十了。学生等人对罪行又供认不讳。断不会再翻案串供。只求先生能让我们一家人在死前团聚一回。先生保我族人无虞。学生铭感五内。但愿来世还能有这个福气。亲聆先生教诲。”

李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过来讲林锋行和江雪季香似雪甚至韩天成等人都迁到了一个大牢房中。那牢房已经布置地十分舒服。甚至还有个火炉子。香似雪摇头笑道:“皇上总算待我们还不错。让咱们在死前能够相聚一回。还能一起上路。这就是他老人家地恩典了。”

林锋行道:“是啊。皇上在我地牢中哭了。咱们地皇帝。说起来就算是个多情地。唉。只盼着上天保佑好人。能让他平平安安地把皇位传给小江。否则太子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是真地担心…”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香似雪叹了一声,忽听外面脚步杂乱,回头一看,只见十几个狱卒手捧着大食盒,竟是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众人都明白,这也是李越关照地,除夕的中午,家家都吃团圆饭。想起去年除夕的时候,大家还是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林锋行还特意的跑去韩家寻找似雪,之后又被赶回了自己家,一切的情景宛如昨日发生,历历在目,怎不叫人伤感。

下午李江又来了一次,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也就是最后一面了,想是李越让他来的,只看他身后跟着一队百八十人的卫兵,人人都高度戒备的神色,便知李江定是冲动过,或许是要找太子求情,才被李越如此严加看管,一问之下,果然如此,于是几个人又声色俱厉的劝了他一阵,言说决不能因为自己让他和太子妥协,说了良久,李江方恋恋不舍的离去,离去的时候,那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看的众人又感伤了一回。

李江去后不久,忽然又有一个小太监,过来点名要江雪季出去过堂。众人都奇怪,心想罪行都认了,还过什么堂啊。待江雪季走后,香似雪忽然反应过来,冷笑道:“哪里是过什么堂啊,林锋行你不记得那个小太监了吗?他是太子时常差过来请舅舅的人,哼哼,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有什么脸要舅舅去见他。

其实江雪季早就心中有数,知道是李经派人过来找自己,故意说过堂,果不其然,到了外间,那小太监便悄声道:“江公子,奴才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请公子过府一趟的,外面的轿子已经预备好了,公子请吧。”

江雪季默然了一会儿,方淡淡开口道:“我不去了,劳烦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我说的,事到如今,相见争如不见,何必执着,不过是徒增感伤罢了。”他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小太监为难的脸,忽然又淡淡一笑,温言道:“你就这样说,太子不会怪你的。对了,还有一句话,请小公公转告太子,请你转告他,我是江家的人,请他尊重我的身份,莫要在我死后将我葬于别处。”qidia,

一百六十八章

太监满脸的为难,但江雪季说完这几句话,就转身里带人出去,还是这样的重犯,本就不妥,何况现如今人家根本不理自己。因此只好怏怏去了,

回到东宫,李经正静静地坐在前厅,似乎是在等着江雪季。小太监心里发寒,只好哆嗦着将江雪季拜托他转达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李经听,一边在心里直叫要命,也不知道太子听后会怎么处置自己,谁不知道他的辣手无情啊。

果然,李经的手骨节嘎嘎作着响,半晌,那声音却又没了,这小太监已经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默默跪在那里,忽听太子嘶哑着嗓子道:“他…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再就没有别的话了吗?”

小太监摇头,心想这几句话就够要命了,还想有别的?

“你下去吧。”李经挥挥手,小太监惊喜抬头,接着连磕了几个头,就同是死里逃生般没命的奔了出去,这里李经尽量想要平静的端起桌上茶杯,然而手却颤的厉害,茶杯未端到一半儿,茶水已经洒出了大半。

心如刀割,真正是心如刀割。是报复吗?这是雪季对自己的报复。他虽然说不怨恨自己,其实心中还是怨恨自己夺了他家人的性命。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绝情,活着的时候,已经断绝了两个人在一起的希望,就连死后合葬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这就是他对自己最深最重的报复,没错,就是这样。

好容易将那剩下的小半杯茶凑到了唇边,未等喝进嘴里,就听“啪”的一声轻响,茶杯里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小小涟漪,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那竟然是自己滴下的泪水,伸出另一只手在脸上一抹,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是泪流满面。

李经愣住了,他这一生从未为谁掉过眼泪,只有母后病重的那一次,也不过只掉了几颗,他从来就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也会有泪流满面地时候,不可思议,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难道我对雪季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刻到了这个地步?不但小江没法比,就连母后也没法比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李经抖手就把杯子摔了出去,杯子砸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碎裂声音,外面候着的太监们连忙过来查看,却听李经咆哮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接着他疯狂的砸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差点儿将一众太监都吓瘫了,有一个小宫女来报说皇后让太子到前面去团聚,也差点儿被他拿剑杀了。

众人都知道自家太子阴狠冷酷,就因为这样,李经平日里总是一副深沉模样,如此的失态,实在是从未有过之事,太监宫女们吓得忙将皇后请了来,不过当皇后娘娘收拾完赶过来地时候,李经已经平静了,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都被收拾干净,儿子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哪能看出半点儿癫狂之态。

报信地人被训斥了一通。皇后就让李经去前面吃团圆饭。这除夕夜地饺子必然是要家人们围坐在一起吃地。虽然李经对他地父皇和兄弟们无感。对小江也是恨之入骨。但这面上地文章。还真不能不做。因此略沉吟了一下。就换好衣裳来到前殿。彼时宴席已经排开了。李越李风和二皇子李善以及小江都坐在桌边。其他三人都在谈笑着。只有李江地脸上满是哀凄之色。

李经沉着地走到座位上坐下。李江察觉到眼前多了个人。抬头一看是他。先是一怔。接着目中就露出哀求神色来。毕竟是心疼喜欢了十几年地弟弟。虽然恨他地背叛。但一看到他这副小鹿般地神情。李经心中也由得一痛。知道弟弟是在为林锋行香似雪难过。一念及此。不由得又想到了江雪季。那痛更蔓延开来。

一顿饭大家吃地索然无味。虽然桌上都是天南地北地山珍海味。可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皇后也知道丈夫和儿子之间地斗法。眉目间也染上了忧愁之色。然而她又不能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地规矩。她性格虽然潇洒豪放一些。在这方面却是一个循规蹈矩地女人。从未干涉过半点儿。

寂然饭毕。李经将皇后送回了皇后宫。就回自己地太子殿了。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走到半路。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儿。夹着一阵阵地北风。

他呆站在那里。心想今年地雪下地真多…刚想到这里。眼前便现出一副画面。江雪季静静地跪在雪地里。刽子手手起刀落。一蓬鲜血猛然喷洒而出。染红了他面前地白雪。

这画面只是一掠而过。却宛如在李经心头用大锤子重重地击了一下。刹那间。整颗心似乎都被揪在了一处。喉头一阵腥甜。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撤下看时。掌心一滩鲜血。慌得身旁太监们惊叫起来。就要忙着去请御医。却被李经制止住了。摇摇手道:“不必着忙。我心里有数。回去吧。”说完挺了挺脊梁。迎着风雪大步向自己地太子殿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等在门口,李经心里一沉,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曾经多么疼爱的弟弟,他总是笃定的认为,即便天下人都背叛了自己,哪怕雪季也背叛了自己,但小江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因为自己是他最敬爱的太子哥哥,却没想到,最后在自己背后狠狠插了一刀的,正是这个弟弟。一步错满盘皆输,就因为他,自己不得不赔上雪季一条性命,一想到这里,心中大恨,走过去冷冷道:“六王爷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似乎是我的东宫,至于你,似乎还没有被立为储君吧?”

李江正在那里焦急等着,他因为是偷着跑出来,大氅也没有来得及穿,只着一件长袍站在那里,幸亏练武之人,也不觉得怎么寒冷。此时一听见身后有人说话,连忙回过头来,一看见站在面前的正是李经,李江眼里的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二话不说撩衣襟跪在了他的面前,先在冷硬的雪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哭叫道:“哥哥,太子哥哥,求求你放过似雪他们吧,我不和你争了,我也不要这储君之位,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一百六十九章

经心中一滞,怎么也没料到这弟弟竟如此冲动,屋便在这雪地上跪下磕头,这若让人看见,皇家风范可是荡然无存了。因此忙扶起他,一边喝道:“起来,这样像什么话?给我起来。”谁料李江是练武之人,任他怎么扶,就像生了根一般,还一边哭道:“我知道太子哥哥恨我,不会让我进屋的,我…我也不进去,我的话都在这里,求哥哥网开一面,呜呜呜…”

李经在一瞬间,竟然有些羡慕起李江来,这弟弟性情率真,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自己呢,从小到现在竟从没有这样的潇洒一回。把一切都埋在心里,一生只得一个知己,这知己却又被自己亲手送上了断头台,想到这里,心中又痛又涩,苦笑道:“你起来吧,父皇该到处寻你了,我知道,今天你来找我,是自己的意思,父皇肯定不知道。

“不,太子哥哥,我可以走,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离开京城,远远的到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和似雪,和林大哥他们一起过笑傲山林自由自在的日子…”小江着急分辨着,忽听太子冷冷的问了一句:“是吗?你就不怕我再杀掉二哥和四弟?你不怕你的那些兄弟都再遭我的毒手?他们对我恨之入骨,我若做了皇帝,会留下这两个隐患在身边吗?”

李江愣住,满肚子的话登时一句说不出来。李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傲然一笑,自己向殿内走去,一边道:“小江,你回去吧,天意注定你和我要相争这一场,即便你能放下,父皇也不会允许你放下的。”话音落,人也已经进了屋子。

李江呆呆在外面站着,听得远远有纷乱的脚步声,他知道是来拘他的侍卫们,也不知道逃,就站在那里,任李风率领侍卫们将他拉走,走到很远的地方,再回头望一望,只见整个太子殿连点儿烛光都没有,在这昏暗的天地中,也透出了一股凄清冷寂的味道。

李经静静坐在黑暗中,也不许人掌灯,太监宫女们来请了他几次,让他去看烟花,都被他挥退出去。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黑暗中,仿佛是一头准备择人而噬地猛兽,吓得太监宫女们都不敢靠近这里。

也知坐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江雪季的身影逐渐由远而近,还是一身的水色衣衫,步态从容气质优雅,就如同他们初次相见那时一样,一下子便捉住了他的心神。

他看着对方慢慢走到身边,惊喜的迎上去,激动道:“雪季,你…你终于来了…你原谅我了吗?”话音未落,却见江雪季面上带笑道:“总归是朋友一场,我虽不见你,但临上路的时候,却还是要来辞行的。太子殿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恨你,真地怨恨你。唉,你就要当皇帝了,这人生漫漫长路,要过的坎儿多着呢,若再背负我这一笔债,也不知道你要累成什么样子。从此后,没有贴心人在你身边,你就…自己珍重吧。”

“雪季,雪季,我不想你走…不想你走。”李经紧紧抓着江雪季地袖子,看他似乎要飘然远去,不由得惊骇欲绝,大声吼道:“雪季,别抛下我,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去过你向往的那种日子,别抛下我,别抛下我…”一边狂喊着,江雪季却仍是慢慢飘退开去,李经心急之下,起身就去乱抓,却在下一刻,身上传来一股剧痛,睁开眼一看,哪有什么江雪季,只有一个小太监,正居高临下惊恐的看着自己。再仔细看看,原来自己竟然摔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小太监的袖子。

小太监吓坏了。连忙去扶起李经。一边惶恐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怎么了?你别吓奴才…”一边说着。李经早就站了起来。伸手一抹。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只是睡迷了。对了。你听见我刚才在梦里喊得什么吗?”

“没…没有。”小太监害怕地瑟瑟发抖。他只是听见太子在屋里大喊。才跑进来查看。却没想到会被抓住袖子。眼睁睁看太子摔下椅子不说。这时候太子又来问他梦里喊了什么话。在皇家地规矩。就是少看少听。知道地秘密越少。活得时间才能越长。

“放心。本宫不治你地罪。本宫就是想知道睡梦中都喊了些什么。你尽管说出来。”李经看出了小太监地担心。不悦地哼了一声。吓得小太监膝盖一软。连忙跪下磕头道:“殿下喊着一个人地名字。说别抛下我。说要一起去过那人向往地那种日子。就是这些。”其实他知道李经喊得那个名字是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名字说出来。

“一起去过向往地日子。”李经喃喃念着。最后颓然坐在椅子上。他垂下头。过了很久。才无力地挥挥手。对小太监道:“行了。你出去吧。”

刚刚做了那样一个梦。立刻就醒过来。李经又怎会不记得梦中地内容。他之所以又问了小太监一遍。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一夜。东宫地烛火一夜也没有燃起。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想什么。但毫无问。大厅成了禁地。没有李经地命令。太监宫女们连茶水都不敢递进去。

外面有鞭炮声响起。但听在李经耳里。那仿佛是在一个很遥远地地方所放地烟火。和自己毫无关系。他就那么痴痴坐着。脑海里尽是一些自己不想去想不敢去想却又不能不想地东西。

鞭炮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最后整个皇宫里都陷入寂静,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宫里又开始有人声了,大家忙着准备拜年的东西,太监宫女们都换上新衣,太子殿之外的地方,一切都如平常。

小太监们在外面候了一夜,已经朦朦胧胧的睡着了,忽听里面李经喊着要梳洗,于是连忙爬起来,早有宫女捧着洗漱等物侯在那里,听见宣唤,便鱼贯而入,偷着眼打量,似乎总觉得太子有些不一样了,他很平静,甚至面上不再是像昨晚那么阴冷,嘴角边都有一丝笑容。宫女们松了口气,心想果然是过年的喜庆日子,便连太子,装也要装装样子的。

于是梳洗完了,李经换上杏黄色的太子服饰,他在那衣服上抚摸了良久,忽然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更喜欢你变成明黄色绣上四爪金龙,但是…”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弄得宫女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太子在说什么。idia,

一百七十章

初一,众人都是要互相拜年的。{}一大早,皇后便宫,和皇上一起等着众人来给他们拜年,不到一会儿工夫,蕊妃和璃妃便过来了。皇后看见她们,欣喜异常,拉着一直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李江和李风也到了,只不过李江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形容委顿,显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过年而高兴起来。

李越心情又何尝不沉重,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将香似雪林锋行等人腰斩了,他前日已经亲自御笔朱批,现在就算太子有心反悔,说不追究了,除非他能拿出新的证明众人无罪的证据,否则那几人的性命是万万救不回来的,想到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和救命恩人全是因为自己而卷入到这场储君之争中,李越如何不心痛。

不多久,皇族宗室的老人孩子们便来了一大群,一百多号人挤在大殿里,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小孩子们得了果子和银子,都出去玩儿了。正在说笑间,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高唱道:“太子殿下到。”随着话音,一身杏黄新装,英俊潇洒的李经已缓缓走进了屋子。

李江一看见李经,就想挣脱李风冲上去,却被死死的拉住,听他喝道:“你疯了吗?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宗室的那些人可都在盯着我们呢,给我好好待着。”说完,那边李经已给李越和皇后行了礼拜了年。

李越和皇后都拿出一个红包赏给他,却听李经笑道:“儿臣已经长大了,这红包不拿也罢。”话音刚落,皇后就笑道:“不管多大,也是爹娘地孩子,拿着,讨个好彩头,明年一年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这话平日里皇后也对李经说过,但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的让他感怀,也许有些时候放下了执念,就会发现许多东西都不同了。他正在心里感叹,就听皇后又道:“经儿,母后一个人在后宫中太寂寞了,你父皇的嫔妃本就不多,如今蕊妃和璃妃去了,我竟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要和你父皇商量,将她们都接回来,你觉得如何?”

李越心里一动,一边喝着茶,拿眼角去看李经的反应,却见他潇洒一笑,点头道:“这种事情母后只和父皇商量就好,何必征询儿臣的意见。”他这样一说,倒是让李越吃惊不小,暗道怎么回事?经儿怎可能这样轻易的就同意了,他当初不就是怕蕊妃和璃妃在朕面前说话,会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吗?尤其蕊妃和他有杀子之恨,让她回宫来,肯定不会说他什么好话,这点经儿能不明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要明着和朕对敌了?

正沉吟着,就见皇后已被蕊妃和璃妃拉着去那些贵妇人中间了。一时间,面前只剩下李经。虽是父子两个,此时此地却觉尴尬,李越长叹了一声,正要起身离座,就听李经沉声道:“父皇请留步,儿臣有几件事不明,想请父皇指点。”

李经一愣,心想莫非经儿要和朕摊牌,这也太着急了点儿吧?因沉声道:“太子有话尽说无妨,朕听着呢。”言罢却见李经上前一步,在他面前微微垂下头道:“父皇,刚才母后说,儿女不管多大,在爹娘的眼里都是孩子,父皇可也是这么认为地吗?”

李越一听见这句话,一颗心就如同是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注目看着李经,半晌方叹道:“凡是做父母的,都是这种想法。

哪有一个父母是例外地呢?便是有时候身不由己。但父母对孩子地爱。始终都不会改变。孩子有了不好地结果。最心痛地。也是父母。只是有时候事有两难。是必须做出抉择地。又有什么办法?”

李经默然。过了一会儿又道:“父皇。儿臣还想问问父皇。父皇常年修道。可否解释给儿子听听什么叫道法自然?”

李越越发地摸不着头脑。这个儿子连自己都向来看不透。从自己回宫后。因为储君之位。他已经很少和自己说话了。不过是每天必须地礼节不能不走而已。谁知今天怎么忽然热络起来。而且问地问题一个比一个怪。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因沉吟道:“道法自然。意思便是道自然如此。道家是提倡人们跟随自然生活地。经儿。你今日为何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朕记得你一向对老庄之道不屑一顾。认为那只是消极地生活状态啊。”

李经微笑:“儿臣不屑老庄之道。那是因为一个帝王。他地一生都必须是积极进取地。如果帝王只是追求自然。每天睡到想醒才醒。他喜欢什么就要做什么。不想理会政事。就把政事都堆放在一边。那天下还不得大乱啊。老庄之道是与人之术。却非帝王之术。”

李越虽然恨这儿子心狠手辣。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是有道理地。因点点头道:“你说地没错。只是今日为何却又突然想了起来呢?”

李经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喃喃道:“追求自然,是不是就是随心而欲,要遵从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去追求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呢?”他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李越,好像是这样便能从他心里寻找到答案。

李越更加惊不定,心想你不是一直都在追求你最想要的东西吗?你最想要的就是九五之位,为了这个,连你兄弟都不惜害死,连父皇我的死活都不顾,这个朕一直都是知道的,怎么今天又特意过来说了一次呢?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经儿的解释没有错,然而在追求自然的同时,也要看这追求是否逆天背德,否则便不是修道,而是修魔了。”

他说完,李经竟露出一个微笑,鞠了一躬道:“儿臣明白了,多谢父皇解惑,儿臣告退。”言罢竟转身而去,李越在身后叫他,他只说了一句“儿臣去给一个朋友拜年”,便消失在熙攘地人群中。

李风和李江都挤了过来,李江奇怪道:“父皇,太子哥哥和你说了什么?看你们说的很投机的样子?从你回宫之后,我也没看见他和咱们这样说过话啊。”说完李越也摊手道:“你问父皇,却叫父皇去问谁?总之经儿今日十分的奇怪,恩,他说要去看一个朋友,到底是看谁呢?”

“朋友?太子还有朋友?不是吧?他这些年虽然网罗了不少人才,但都是为他所用,从没听说他把谁当做好朋友的啊。”李风也奇怪,却见李江地面上蓦然变色,失声道:“朋友?太子哥哥说要去看朋友?莫非是他?”

一百七十一章

是谁?”李经和李风一起追问,却见李江挠了挠头:“还能有谁?就是林大哥的舅舅了,那个江氏家族的当家人江雪季呗,太子哥哥将他引为知己,有一段日子天天的往东宫里宣召,弄得民间起了很多谣言,都说江公子和太子哥哥有某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李江说到这里,方才醒觉面前的可是父皇和兄长,连忙住嘴不说,惴惴不安的看着他们俩。却见李越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正要再问点什么,忽听李越轻轻叹了一声,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小江,也许似雪和锋儿有救了。”

李经匆匆的出了宫门,值勤的侍卫连忙上来问好,这本是天经地义的,别说过年,就是在平日,见到太子殿下跪拜参见请安也是必须的。然而两个侍卫没料到,平日里阴)冷酷的殿下今天却不知吃了什么开心果,竟然随手甩给他们每人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锭金元宝,足足五两重。当下差点儿乐得背过气去,这可是他们从小到大收到的最贵重的压岁钱。

脚步轻快的来到了天牢前,大过年的,这里也冷清清的,能放的都在节前放回去过年了,只有一些死囚重犯关押在这里,都上了镣铐重枷,几个狱卒在牢房里值班,直念叨晦气,大年初一的,不能回去过年还要在这里值勤。待看到李经的身影,多数狱卒都不认识,只觉这人气势非凡,再仔细一看,我的妈呀,竟然穿着杏黄龙袍,那是…那是当朝的太子啊,于是连忙都跪下来磕头。

李经显然是心情极好,活了将近三十年,他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这样放过,看着这几个狱卒也显得可爱起来。竟破天荒的露出微笑道:“平身吧,大过年的在这里值勤,难为你们辛苦。”言罢也扔给每人一个荷包,这是过年时他备在身上地,原是为了赏皇族里那些来拜年的小孩子,此时却都让这些侍卫狱卒捡了便宜。

狱卒们只用手掂量了一下,心里便都大致有数了,连忙一个个殷勤的上前,给他挪干净凳子,一边陪笑道:“殿下,这大过年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们一声,还有不替您办的妥妥当当的吗?”不等说完,李经便挥手笑道:“少说废话,你去把江公子给我叫过来,哦,别说是我叫他,就说…恩,就说要过一下堂,快去。”

“是,小地这就去办。”狱卒答应一声,屁颠屁颠的去了。论理,这种死牢重地,又是涉及谋反叛国的死囚,便是当朝太子,没有皇上的旨意也是不能够见的。然而狱卒们心里却都清楚,那一家人可都是太子殿下亲自送进来的,皇上要保都没办法,以此看来,这皇上竟然没斗过太子,因此谁敢违逆他的意思。若真是和叛国者有勾结,太子也不可能将他们送进来啊。因此狱卒们都很放心。

江雪季和香似雪林锋行等人正在吃饺子呢。虽然是在大牢里,但是有皇上和李江的关照,又有太子格外嘱咐他们要好好待江雪季,所以几个人的生活还算不错,昨天除夕中午,狱卒们还搬来了十二个好菜,给他们烫了几壶酒,晚上又送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过来,油水也挺足,今天早上也送了酸菜馅儿地饺子。

事到如今,几个人早把生死看开了,也不自责也不愧疚,只想着好好团聚这最后几天。此时香似雪刚从饺子里吃出了一块糖,对众人呵呵笑道:“没想到狱卒大哥们倒挺有心,还给我们包了这些个东西,有趣。大家都加把劲儿吃吃。也许还能吃出铜钱来”

韩天成苦笑道:“便是吃出这些又能怎么样。这些东西本是预示着明年甜蜜如意。财源滚滚地。如今给我们吃有什么用。便吃出来了。还能有甜蜜如意财源滚滚吗?”一句话说地众人都沉默下来。方绮罗和林夫人地眼圈儿都红了。

香似雪摇头道:“韩大哥该罚。说好了咱们要把这最后几天好好地过。你无端端又说起这些伤感话来。管他呢。也许这些东西预示着我们下辈子都能富贵吉祥呢?那也是说不定地。快。林锋行你快罚他一大碗酒。”

林锋行果真就倒了一碗酒端到韩天成面前。嘿嘿笑道:“韩大哥。这是似雪地命令。我也不敢不听啊。这样吧。你就着我地手。把这一碗喝干净了吧。”一边说着。早动手灌起来。

香似雪又兴致勃勃道:“林锋行。我平日里只听说你们划拳划拳。终究我也不会这些东西。索性趁着这时候。你都教给我吧。”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哟。几位。还挺乐呵地啊。竟然连划拳都搬上桌子了。”抬头一看。正是奉了李经命令来请江雪季地狱卒。

林锋行奇道:“狱卒大哥不是在外面值班吗?怎么又过来了?是想和我们凑一局呢?还是怕我们逃跑了,特意过来看着?”一语未完,狱卒已笑的摆手道:“我怕你们逃跑?笑话,我在这里做狱卒也有十来年了,什么样的犯人都看见过,就没看见你们这样地。死到临头面不改色,高啊,实在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他一边说着,就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林锋行更奇怪了,却见狱卒呵呵笑道:“来请江公子出去见…哦…过过堂…”话音未落,林锋行就撇嘴道:“你算了吧狱卒大哥,别说我们都招认了,不需要过堂,就是从来到现在,你也没给我们过过堂子啊,哦,这时候大年初一,你们闲着没事儿了,想起给我们过堂子,打发无聊时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说,到底找我舅舅有什么事儿?”

狱卒嘿嘿地笑着摆手:“哎呀,这个…你知道就好了,反正对江公子来说不是坏事儿,我却是不能说,也不敢说的…”一边说着,早开了房门。那边江雪季已经放下了筷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林锋行惑,抬头看自家舅舅,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轻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都能放下了,你又何苦放不下,非要来招我,就能让我安安心心地走吗?”一边说着,信步和狱卒出了房门,转眼就消失在走廊暗黑的拐角中。

“奇怪,雪季倒好象知道要去见谁似的。”林夫人惑的问,看看儿子和儿媳妇,就见两人目光都对在一块儿,好像在用眼神说话,她哼了一声,心想两个小东西肯定是知道什么,好啊,就瞒着我一个人,于是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边儿,咳了一声道:“锋儿,你说你舅舅是去见谁了?”

“哦…啊…啊啊啊,那个…”林锋行正和香似雪用眼睛对话呢,就听见自家老娘的问题,支吾了一阵,眼见自家娘亲目光锐利,情知瞒不过去了,只好假装满不在乎的道:“还能有谁,娘亲你也不想想,能进天牢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人,能点名只见舅舅的,又让狱卒那样害怕,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一百七十二章

“你是说…太子?”林夫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儿子,见他点头,于是怒从心头起,大骂道:“他还来见雪季干什么?他竟然还有脸来见雪季,是谁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的?”一边说着,就要冲出去。"^"香似雪和林锋行也不阻拦,反正牢门锁着,岂是林夫人能够撞开的。

香似雪和林锋行惑的是:都这个时候了,太子来见江雪季的目的。正如林夫人所说,自己等人被害的蹲大牢,全是太子一人的功劳,从把自己等人下在这里的那天起,他就应该很清楚他和江雪季之间不可能再有联系了。所以这么多天他都没有露面也是情理之中,还能关照狱卒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等人,这就算是他难得的有心,只是这种时候,大初一的早晨,他怎么却又跑了过来。

往下的饺子吃的就不是那么有滋味了,众人一边吃着,一边等江雪季回来,只觉得如同过了一年那般漫长,江雪季还是没有踪影,饺子都冷透了。林锋行放下筷子,挪到香似雪身边,悄声道:“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把舅舅给掳走了啊,反正舅舅现在只是个死刑犯,他想做什么,我们都反抗不了。”

香似雪摇头道:“我们虽然反抗不了,但是皇上和小江会不帮我们看着吗?他们救不了咱们,但是阻止舅舅被太子强迫还是能做到的吧?何况我听着狱卒那个意思,竟是太子殿下亲自驾到的,不然怎会那样害怕。这么重要的争储时候,已经最后关头了,他怎会允许自己行错一步路张旗鼓的到天牢来,已经是给了皇上一个口实再劫了人,这个大把柄足够他一落千丈跌进深渊中的,这人冷酷精明,怎会做这样蠢事。"^"”

林锋行点头,觉得似雪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实在不明白到底李经找江雪季干什么,又过了许久,终见狱卒们将江雪季送了回来舅舅脸上的表情一如往昔般平静,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波动。回来后就坐在角落一言不发,任林锋行香似雪和林老爷等人怎么问,只是翻来覆去一句话:“没什么可说的到桥头自然直。”

这话将大家弄莫名其妙,都不解其意。江雪季看着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大笑一场,只不过他的自制力实在非常人可比,心中虽然舒畅欢快面上却仍是不露半分声色。说到底,他仍是怕李经把权力看的太重旦回去后又改变了主意,那岂不是让大家白高兴了一场里逃生后又重新被推进死局,那可不是一般的痛苦了。

初一闹了一上午容易完午饭的时候,宗族亲戚们都渐渐散了,李越便带着皇后和璃妃蕊妃还有李江李风哥两个来到偏殿休息,一家人都自在歪在那大炕上,下面铺着虎皮大褥子,暖呼呼的说不出的舒服,璃妃便笑道:“这从昨儿到今天,竟是这时候才正经歇下来。”

皇后和蕊妃那里剥着瓜子子喂给李江和李风,蕊妃在旁边看了,想起自己的儿子已不在身边,不由得慢慢红了眼圈儿。就听皇后劝道:“这有什么可伤心的,三皇子虽然不在了,其他的皇子就都是你的儿子,我们等一下去探探二皇子,也不知他的伤寒好了没,偏是大过年的,赏什么梅花啊,这可好,到底赶年病了,正巧,他没有母亲,你又没有儿子,不如认了他做儿子,这在咱们宫中也是常有的事儿。”

璃妃称赞这个主意好,李越也点笑道:“正是如此,这样一来,他有母亲可以依傍,你也有儿子在膝下承欢了。”话音刚落,忽听门外一声朗笑道:“父皇母后怎么都躲到这里来享清福了?倒叫儿臣好找,我说前面大殿里怎么冷冷清清的。”随着话音,李经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李江忙起身道:“太子哥去哪里了?这半天也没有回来,我吃午膳的时候还特意找你来着,也没找着。”一边说,就亲自搬了个凳子放在自己身边。却见李经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忽然微微笑了,那笑中似乎有不尽的深意,接着听他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儿,这场雪下得好精神,京城里整个儿都白了。”

李江默然,心想这大的雪,似雪和林大哥在牢里也不知有没有冻着,虽然我已经吩咐过狱卒们,难免他们不会阳奉阴违,正出神想着,忽听身旁的李经道:“如今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父皇,儿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拐弯抹角的太磨叽,也不符我的性格。”

李越皱眉,心想经儿难道真的狂妄.了这种地步?但见儿子面上一篇平和之色,并没有得意张扬之举,心中忽然一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然而下一刻,他就听李经正色道:“父皇,儿臣知道,你早就想废掉儿臣这个储君之位了,也是,儿臣过去做的事情,确是天理难容。儿臣如今想想,都觉愧悔。如今儿臣也没有了争位之心,就请父皇下旨,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立六弟为皇太子吧。”

这几句话他说来是轻描淡写,听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于石破天惊,皇后和璃妃蕊妃只惊得连手中瓜子都掉了下去,李风和李江虽然之前李越露了点儿口风,却也以为不过是父皇痴人说梦,太子如此热衷于皇位权力,哪可能轻易放手。因此并没放在心上,此时骤然听见这话,只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也不能合拢,到如同两只蛤蟆般显得有些可笑。

关键时候,到底还是人家皇帝,毕竟早前心中已经有了点谱儿,因此短暂的惊愕过后,李越就恢复了常态,垂下眼微微一笑:“经儿怎么忽然说这种话?你若不做太子,以后又要如何打算?”这后一句话是明显的便首肯了李经的请求,蕊妃皇后璃妃等更是始料不及,目光转到李越身上,心里只想着自己莫不是在梦中?

“启禀父皇,儿臣其实是有两样最珍爱的东西,皇位固然在其中,只是权衡了一下,儿臣更想要另一件珍宝,但这两者不可兼得,所以儿臣挣扎了这许久,还是决定放弃皇位,只要另一样珍宝能够伴儿臣一生,便别无所求了。”李经的眼睛如同灼灼发光一般紧盯着李越,然后站起身道:“如此一来,人人都欢喜,只是儿臣从此后不能在宫中父母膝下尽孝了,好在小江是个好孩子,一定可以替儿臣补偿这份遗憾。”

一百七十三章

越见李经似乎是要往外走,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想了气道:“经儿,你…想好了吗?你真要为一个人而放弃整个天下?其实你若真是肯放下猜忌之心,这皇位未尝不可兼得,朕相信,你弟弟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