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行苦笑道:“似雪你形容的真是贴切,然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也没想到他沉静至此,倒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话音刚落,忽听青衣在外面道:“少爷,少奶奶,舅老爷来了,老爷夫人让你们过去前厅呢。”

江雪季有一阵子没有上门了,今天他忽然来了,林锋行和香似雪都十分悦,他们心里喜欢这个舅舅,生怕他因为自己等人反对太子而生了嫌隙,之前从他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的,他并不怎么赞同自己两个帮着小江对付太子,他认为太子虽然残酷了些,但治理天下是好的,平心而论,他说的也没错,因此林锋行和香似雪也不能十分的游说他,因此上在这方面便觉得有些尴尬。

到前厅来彼此见过,江雪季就道:“这些日子忙着各地的年终分红,老没倒出功夫来,这眼看就要过年了,来问你们一声,有没有什么需要地,告诉我,好一块儿办了来。”

林夫人就道:“还不是平常那些东西,你就看着准备吧,照你自己的样式给我们弄一份儿就行。”言罢挥退了下人们,方觑着江雪季的脸色道:“雪季,我听说,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不找你了?”说完见江雪季面上微微变色,她连忙道:“姐姐就是问问,这样很好,否则他死缠着你,终究不是这么回事,姐姐想,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你说个媳妇吧,咱们挑那根基好又贤淑的女孩儿,这事儿包在姐姐身上,你不必操一点儿心。”

江雪季放下茶杯。想了想道:“好吧。姐姐就弄吧。太子那里。你就放心吧。我是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联系了。话已经说开了。我不可能放弃亲人站在他那边。他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放弃天下。还有什么必要纠缠于我。只是…锋儿。似雪。我还是那句话

要万事小心。他…绝不是这样软弱地人。这些日人换了多少。他怎可能轻易退让。唉。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必然是气势万钧。你们…要小心应付了。”

林锋行和香似雪都点头称是。林夫人笑道:“雪季。小孩子家不禁吓。你别说得这样严重。你姐夫为官一向清明廉洁。他就想拿我们地把柄。也拿不到。锋儿和似雪更不用提了。小孩子家。哪有劣迹可供他下杀手地。叫我说啊。你们都是人忧天。也许他知道自己地爹已经下定决心要废除他了。索性痛快点儿。也许还能保住性命封个王爷。那也算是不错地结果了。”

林夫人这样说。在座地可没有一个相信地。不过也不好反驳她。江雪季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回到府中地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忽见街门处停了一辆马车。正是以前太子来接他进宫地那一辆。不由得是一怔。

管家和一个太监从府内出来。悄声道:“老爷。太子殿下派地人来。已经等了许久了。”说完。江雪季点点头。对那太监道:“殿下找我什么事?”

太监笑道:“有没有事。奴才们哪里知道。殿下说是要找公子去喝酒。想来是因为明天就要小年了。东宫里冷清地紧。所以才想起公子吧。殿下说了。若公子不想去。也不必强求地。”

江雪季听那太监说“东宫里冷清地紧”,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刺痛,出了会儿神,便猫身进了马车,一边道:“走吧。”

来到东宫,只见宫中各处都是灯火通明,明日就是小年了,宫里已换上了大红灯笼,各处都充满了年味,一些欢声笑语在冷风中飘送过来,的确显得这寂静东宫格外的冷清。

江雪季进了门,只见桌上已经摆着几道小菜和一把精致酒壶,太子李经坐在桌边,见他来了,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便坐了,也不说话。只是拿起身前酒杯和李经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只见两个人默默的喝酒吃菜,心中都十分诧异,暗道不是叫江公子过来就是为了解闷吗?这怎么来了却不说一句话只喝闷酒呢?这两个人,真真的是奇怪死了。

一直到壶中酒喝完,忽见李经挥手驱退了伺候的人,然后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江雪季,忽然开口道:“雪季,我要反击了。”

江雪季手一颤,杯子险些掉了下去,他连忙将杯子放在桌上,再抬眼时,那水样眸子中已经是一片清明,他向太子微微笑了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那你可知道,我的反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祸及九族。”李经的眸光如一柄出鞘的寒剑,刺的江雪季眼珠微微的疼,那疼细细的蔓延开来,一直到他的四肢百骸。

于是江雪季垂了眼,他轻声道:“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吗?你不必对我留情,而我,也决不因此恨你。”

他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制止了正要开口的太子,背转过身去,慢慢道:“我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过完这个年?”

李经沉默,半晌道:“我本可以等的,然而…父皇和林锋行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只能出手。”

江雪季叹了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言罢就转身走出屋去,李经在屋里默默的看着他步出屋子,发觉那瘦削单薄的身影微微有些颤抖,却依然挺拔如竹。红灯笼的映照下,几片雪花落上他的青丝和肩头。李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

一百六十章

经慢慢的在屋中转回身子,脸上有些凉意,伸手一抹竟然是眼泪,他不禁自嘲的笑了。**从记事的时候,似乎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了,他下令手下暗害三弟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扣下李越的信件,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的时候,也从未升起过一丝不安愧疚,没想到今日却为了一个注定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流泪,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这就是什么生死相许的情爱?呵呵,还真说得没错,他与江雪季,就在转身的刹那,已经决定了,结局必然是一生一死。

颤着手拿过江雪季用过的那个杯子,现里面还有半杯残酒,琥珀般的颜色,似乎正模模糊糊映着自己通红的眼。泪水落在酒里,荡起小小的涟漪,李经忽然一抬手,将那半杯残酒一饮而尽。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到了这一天,再有七天便要过年了,街上已经到处都是卖着过年东西的商贩,天子脚下繁华京城,更是说不尽的锦绣笙歌。

林家也在积极的准备着过年事宜。林锋行这一天上完早朝,好不容易忙到了半下午,总算将诸般事宜都忙完了,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心想终于要结束了,只要明天把折子一上,按照皇上的吩咐调派贬谪官员,这事儿便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从此后,太子的羽翼怎么着也去掉了一只,再想办他就更容易了。”

因这样想着,便回到府中,对香似雪道:“你这些日子也没有出去,不如今天下午我陪你逛逛,顺便咱们再买些年货回来,如何?”他这样一说,香似雪自然喜欢,于是两人收拾了一番,令青衣和几个小厮丫鬟跟着,便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人潮如织,各家铺子都挂着大红灯笼,人人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果然是太平盛世,自有一番富贵风流气象。两人先到铺子里看了看订的过年衣服,又去卖年画福字的摊子上买了许多字画门神等过年物件,还有各色地点心小吃,不到半天功夫,那丫鬟小厮的手里就提满了东西。

香似雪笑道:“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清水县城呢,这些东西也是去大集上买的。如今方大姐韩大哥该也在家乡置办这些东西了吧。

我一早说要接他们来京城,可因为事情繁多,再说我们帮着小江对付太子,不知道是福是祸,我也不想让他们卷进来,等到此间事完,大功告成之日,可必然要回去接了他们来,怎么着也要让御医们给看看,让方大姐给韩大哥怀一个大胖小子才行啊。”

林锋行点头笑道:“正是这话。他们在家乡,也肯定是念着我们呢。前一日星星来信,说青青已经有身孕了,我也着实的替他们高兴。”说完,就听青衣道:“少爷,少奶奶,这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吧?再晚了老爷夫人担心不说,这些东西也拿不动啊。”

林锋行笑骂道:“想偷懒就直说,找这些借口呢。”话音未落,忽听一阵吆喝声响起:“都让让都让让,朝廷重犯,闲人退避。”

香似雪和林锋行回头一看。就见一队士兵压着两辆囚车。在暮色下缓缓从大道另一边走过来。那囚车中人低垂着头。披散着乌。一时间也看不清是什么面目。围观地百姓纷纷退避。香似雪摇头道:“这也知是犯了什么罪。竟然在这时候被拿下。唉。连个年都过不成。”

旁边早有百姓议论起来。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地犯人。见两个人都不像是孔武有力地武夫。然而身上地镣铐却无不是沉重无比。皆是用来对待重犯地。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

香似雪和林锋行也议论着。忽听旁边有个人小声道:“行了。别说了。听说这两个人是敌国地奸细呢。那犯地自然是叛国之罪。哎呀。这下子别说过年了。就连九族都得跟着遭殃呢。”

另一个声音道:“咦?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地?我自他们故乡来。是一路跟着地。所以知道这些事。你又如何得知?恩。听说这两人在京里还有亲戚是做官地。这下子恐怕也玩完了。谁不知道咱们太子殿下是最恨这种人地啊。”

香似雪和林锋行回过头去看时。就见两个人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香似雪皱起眉头。喃喃道:“真奇怪。这两个人…我怎么看着觉得眼熟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一旁地青衣笑道:“少奶奶见过也没有什么稀奇。我听着那两人地口音。倒和咱们是老乡。想必是咱们那儿地人吧。也许在清水县地时候打过照面。但没留意。自然就只觉得眼熟了。”

青衣的话刚说完,就见香似雪蓦然僵直了身子。林锋行正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见她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忙道:“似雪你怎么了?可是觉得?这脸怎么煞白的?手也颤了。”一边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又脱下来披在香似雪的披风之外,一边替她搓着手。

忽觉香似雪猛地将手抽了出来,疯般的从人群中挤出去,连身上的披风掉在地上也不管。林锋行这一吓非同小可,只以为似雪是忽然受了邪风着了魔,忙也挤开人群追过去。却见香似雪一口气跑到了大道上,竟然伸出双手拦住了那队官兵。

那些官兵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劫囚车的,待看清了香似雪的打扮,又觉不像。及至林锋行奔跑过来,官兵中有一两个认识他地,便对头领道:“这是新任的吏部尚书林大人啊,他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这个拦路地女子,就是那位女神医不成?”

林锋行和那领头的年轻将领打了个招呼,便转身拉着香似雪道:”似雪,你这是干什么?走了,我们该回家了,不然爹娘会担心地。”话音未落,忽听香似雪颤声喊道:“方大姐,韩大哥,是不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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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章

句话一喊出来,林锋行初还觉得莫名其妙,接着身子,待转回头去看时,就看见囚车里的两个人也愕然抬头,四目相对之下,那两人的面孔虽然模糊,又污秽不堪,却仍然可以依稀看出,正是方绮罗和韩天成夫妇。(>

“林大人,请带尊夫人回府吧,莫要让我们难做。这是太子殿下千叮咛万嘱咐,要严加看管的天字头一号重犯,若出了差池,你我都担待不起。”年轻将领上前劝说林锋行让道。

却见他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只知道点头胡乱答应,身子却不动,无奈之下,只好示意两个士兵上前,将林锋行和香似雪小心搀扶到道边。接着一挥手,队伍便缓缓行进起来。

“韩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香似雪却又扑了上去,还未等到得囚车近前,便被林锋行拉住,同时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你这女子好生不通,我何尝认识你们,天黑了,快回府吧。”说话的正是韩天成。

香似雪还要往前扑,林锋行死死拽着她,一边小声道:“似雪,这时候…没有用,我们快回府,好好商议商议,怎也要将这件事情理出头绪来。”一边说着,示意几个小厮上来抓住香似雪,而这时候她也镇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对林锋行点头道:“好,我们快回府,青衣,你去请舅老爷过来。”

林老爷和林夫人正在算账,过年了,给仆人们的红利都刚刚放完,虽然族人不多,却也有几个孩子,红包是要预备的,还有,现在身份不同了,很可能还要被召进宫中陪皇上和皇后饮宴,这礼物必须要准备,还不能是俗物。正在这里商量着呢,就见林锋行和香似雪携手匆匆走了进来。

林老爷和林夫人一看二人的脸色,就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急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高高兴兴的出去了一趟,回来倒成这个样子了,被鬼撵了不成?”一边说着,就吩咐丫鬟赶紧拿毛巾热水来给两人擦脸。

林锋行香似雪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情洗脸啊,况且能洗的去吗?因此只胡乱了两把,便把毛巾放下了,坐在椅子上,林夫人还只管问到底怎么回事。林锋行道:“娘,舅舅一会儿就过来了,等到他来,我们再具体说,总之你不要问…”他说到这里,不由低下头来惨笑了一下,慢慢道:“你把咱们家地银子都拿出来,赏给仆人们,让他们散了吧。”

这一句话就如同是一个炸雷在厅中响起,一时间林老爷和林夫人都有些懵了,半晌方结结巴巴道:“锋儿,你…你说什么?散银子给仆人,让他们散去,这是…这是怎么了?莫非你在皇上跟前办错了差事?那大不了也就把官职丢了,不至于抄家灭九族吧?”一边说着,香似雪也喃喃道:“娘说的没错,林锋行,事情未必就到了这一步。”

林锋行苦笑道:“似雪,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何必说这种安慰的话,你也不想想韩大哥和方大姐的形容,那是对待重犯中的重犯才会用的枷锁,在咱们旁边说话的那两个人,我后来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咱们上次在集市上遇见的那个李再天的手下嘛,事情如此凑巧,我细细想来,未必都是巧合,你还记得你上次也说过李再天身边地那个山羊胡子不妥吗?我寻思着,这一次很可能是天大的阴谋,若是没有反击之法,只怕抄家灭九族地劫难还真就逃过去了。”

林夫人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林老爷也是脸色苍白。这消息实在太过突如其来。打击地他们半天都没反过神儿。忽听人报说:“舅老爷来了”。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林锋行和香似雪已经站起来迎接了。江雪季身上还带着雪花。进门就问:”怎么了?到底生什么事了?“

林锋行和香似雪便将在街上见到韩天成方绮罗地事情说了一遍。江雪季面色渐渐苍白起来。握着茶杯地手也在不停颤抖。良久方苦笑道:”果然。他果然出手了。却不知这其中。还有没有我们反击地余地。”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射香似雪。缓缓道:“似雪。依你看。太子会诬陷韩式夫妇什么罪名?”

香似雪惨然一笑。缓缓摇头道:“未必是诬陷。韩大哥地罪名…可能…可能是真地…”她一边说。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眼中泪水在这一刻滑落下来。之前所有地担心与猜测。竟然全部成真。此时她心中真是百味杂陈。对韩氏夫妇地担忧。对事态展地焦虑。对江家林家地愧疚。一齐涌了上来。只纠结地她心痛无比。

“到底是怎么回事?似雪。现在不是伤心地时候。你把你所知道地都说出来。大家商量个办法出来。”林锋行安慰着爱人。一边紧紧握住了她地手。聪明如他。怎可能不理解香似雪现在地心情。

“韩大哥犯得罪。很可能是…很可能是…叛国之罪。”香似雪擦去眼泪。抬起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将这个答案说出口。而他一句话。也将林老爷林夫人和江雪季再次推入了绝望地深渊。就连林锋行都十分地不敢置信。大叫道:“这怎么可能呢?似雪。这话不是乱说地。韩大哥和方大姐一直生活在村子里。怎么可能会是叛国之人。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举动啊。再说了。就凭他们两个小老百姓。即便想叛国。门路又从何而来?自从进京后。他们也没和咱们有太多联系啊。”

香似雪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摇摇头道:“这其中地事情。委实错综复杂。我也只是凭借素日地蛛丝马迹作此猜测。但具体地事情。我实在是无法得知。林锋行。我记得当日我们和李再天相遇地时候。韩大哥对他身边地那个山羊胡子似乎很忌惮。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那一瞬间地慌乱惊惧。我却看出来了。而且那个山羊胡子看他地眼光。也不一样。那是一种很惊喜很得意地表情。所以我敢肯定。这个山羊胡子肯定是知道韩大哥地过往地。他之所以那么兴奋。或许就是因为。韩大哥地过往可以让他用来要挟勒索。”

一百六十二章

下人们早已被遣退了,此时只有五个人,众人都相似雪的讲述,却见她又回忆了一下,才继续道:“后来,我过年的时候听见韩大哥说起草原上的事情,他似乎对草原很熟悉,当时我很奇怪,还以为他是在草原生活过呢,结果他马上否认,还立刻让韩大姐给他作证,说自己是在村子里土生土长长大的人。

于是那时候我心里存了惑,却没有多想。后来有一天,韩大哥对我说,以后要和林锋行装作不认识他们,当我和方大姐说起要给他们治病,让他们有后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十分不积极。在当时,我也惑过,然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摸不着头脑,我只想着日后诸事稳定了,再把他们接到京城来慢慢套问,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如今就生了这种事。”

她低下头,悲哀道:“刚才在路上看到他们,我心里很乱,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是以什么罪名被抓起来,后来回来了,我慢慢的回想往事,这些往日心中惑便都浮现出来,把它们组在一起,再联系到此时情景,便不难…不难得出结论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韩大哥…他怎么会是奸细?似雪,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韩大哥其实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是从…是从北方草原之国被派来的奸细?”林锋行“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摇头道:“似雪你忘了,我和你认识后,都到了婚嫁的地步,韩大哥也从未找借口要与我们来县衙,既然他是奸细,怎么…怎么可能连这样好的机会都放过?好,就算县衙里并没有什么秘密,然而你和他相处以来,可曾见他外出过?”

江雪季也道:“锋儿说的也有道理,但似雪地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我把你们的意见综合了一下,恩,我觉得韩天成或许是有奸细之名,却未必有奸细之实,或许他想过安定的生活,或许他是为了他地爱人着想,他不想再做奸细,但是他之前是奸细,就必定有接头的人,而这个接头地人很可能便是似雪所说的那个山羊胡子。锋儿不是也说了吗,在你们身边透露出囚犯身份的人就是那李再山的手下。”

他说到这里,又起身踱了几步,缓缓道:“或许,这件事情,早就经由李再山那里透露给太子了,但他却一直按兵不动,只等待在最重要的时候给你们致命一击,如今锋儿利用吏部尚书地位子,眼看就要将太子的羽翼拔去大半,所以对于太子来说,这个反击的时机便到了…”

江雪季不等说完,香似雪就断然道:“不可能,若是太子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怎可能等到现在,朝中人都是他的党羽,只要将林锋行尽早除去,皇上一时间也无可用之人,他正好趁这段时期好好经营一番,怎可能等到现在,他的党羽已经被剪除了一些,方才动手。如今朝中已添了几个忠于皇上的新臣子,便是林锋行被除掉了,皇上还可以用别人,根本就不利于他经营自己地势力,太子这个人精明阴险,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弊,不过那李再天若真知道了韩大哥的身份,等到现在才说,似乎也说不通,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看见江雪季停了步子,一双眼睛只望着窗外,面上的神色十分复杂,猛然就想起了他和太子的过往,脑海中一个猜测成形,香似雪不由得失声道:“难道…难道太子之所以迟迟不出手,竟是因为…因为…”舅舅两个字她到底没有说出来,但是其他人已经明白了。

江雪季点点头,李经地话又在他耳边回响:“我要出手了。我一旦出手,便是祸及九族。”果然,他果然是为了自己而等到这一天,他果然是出手就不再留情,叛国之罪,叛国之罪,莫要说似雪是韩氏夫妇的妹子,便连锋儿,在韩家住了那么久,也是难逃干系。这果然是祸及九族的大罪。

一时间,大厅里陷入了死寂般地沉默。良久,江雪季方道:“现在着急害怕都没有用,我们回房好好歇歇吧,看看能不能再想出什么办法来,似雪,锋儿,你们也回房吧,不必太过担心忧愧,我们是一家人,便是生死,都要在一起,真若到了那一天,大家能一起赴死,黄泉路上还可为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言罢他站起身,林老爷和林夫人也安慰了香似雪林锋行几句,几个人方各自回房,江雪季自然也宿在这里。

这事儿虽然已经明了了,但该过地还是要过,第二天林锋行依然要上早朝。破天荒的,林老爷和林夫人江雪季早朝前都起来了,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林老爷便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呢?今儿早朝也许就会有人参锋儿了,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去和韩天成见一面,最起码就死了,也道是不是冤枉啊。”

林锋行苦笑道:“爹,你别抱这个妄想了,如果韩大哥方大姐真被判了通敌叛国罪,那就是死囚中地重囚,刑狱这块儿还是太子管着的,他能让你进去吗?通融硬闯都没用。叫我说,韩大哥未必做过那种事情,但事实在这里摆着的,他们是似雪的兄长姐姐,也等于是我的亲人一样,若太子没有真凭实据,岂能轻易妄动他们,皇上也不能让啊,唉…”

林老爷就不说话了,一家人吃完了饭,江雪季便道:“似雪去送送锋儿吧。”言下之意就是林锋行这一上朝,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让他们两个多说说话。林老爷和林夫人也知道这意思,默默点头,香似雪看见他们的惨淡神情,只觉得心里闷的似乎要爆炸了,心想该死的古代,没事儿搞什么连坐,这下好了,整个林家都被我牵连了,到底要想个什么办法呢?唉,还真是没有办法可想,如果真是被冤枉的还好说,关键是…韩大哥他好像真的是奸细啊。

一百六十三章

似雪一时间心乱麻,就默默陪着林锋行出去,此+透亮,北风倒是停了,地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偶尔只闻两声鸡啼,还有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音。两人一路上也不说话,心里倒是有千言万语的,只是不知从哪里开口。

“林锋行,你觉不觉得,今年这冬天格外的萧索,你看那些树,就让人看着死气沉沉的,心里都透不过气来。”香似雪终于还是开了口,却捡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下一刻,双手被握进一双温暖的大手里,抬头看去,便是林锋行晶亮的眼睛,虽然大难临头,却依然是神采飞扬,比天上的启明星还要明亮。他看着香似雪,定定的站着,然后一字一字道:“别多想,似雪,我从不后悔娶了你,便是此时我没有娶你,有人告诉我说,只要和你解除婚约我便可继续高官厚禄,我也依然不会放手,似雪,你总让我对你说那句话,可这里不是你的故乡,所以我总说不出来,现在,我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就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那一步。”

林锋行平日里对香似雪说的甜言蜜语倒不少,但也无非是喜欢,心疼之类的,他嫌爱字太过直白,也从未说过,香似雪每每逼他,他就以喜欢替代。毕竟不管怎么说,也是封建礼教下教育出来的大家公子,即便有过荒唐岁月,有些东西却是从小儿就在心中生了根的,不是轻易便可拿得起放得下。

香似雪却没想到他能在此时此地说出这番话,尤其是那句“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就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那一步。”一下子就把她拼命隐藏的眼泪给逼了出来,心中只觉酸涩无比,只好强笑着道:“胡说什么呢?如果有人和我说,解除婚约便能救你全家,我肯定二话不说立刻和你解除婚约,林锋行,你我生死相许也就罢了,但是公公婆婆还有舅舅,我怎忍心连累他们。”

林锋行微笑道:“这也是没奈何的,你也不必多想了,便没有你,我还在韩家住了半年呢,怎么也算是莫大的牵连。要再再认真说起来,还是我爹给我送过去的,所以他也不能怨,只能说,这是命中注定的,我不后悔,我不但不后悔,若是让我以荣华富贵去换和你擦肩而过地缘分,我也不换,若不能认识你,我那样的纨绔人生,又和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不过是为百姓们增添个祸害罢了。如今有了你,我得过状元入过庙堂,就算最后腰斩于市,也算是轰轰烈烈过了,你常说人生二字,这才叫真正的人生,我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

香似雪点着头,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心里难过。好了,你去吧,要误早朝的时辰了,虽然我们此时算是一败涂地,却也不能让太子看轻了。”她一边说着,就轻轻替林锋行拂去衣上雪花。

“恩,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林锋行也替香似雪紧了紧披风的带子,万千情意,尽在这两个平常的紧的小动作中。也不需开口说明了。

香似雪轻声道:“我看着你走,今儿这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让我好好儿的看着你。”她一边说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忽然踮起脚尖儿,就在林锋行地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将满是泪痕的脸贴到他的脸上,一字一字道:“林锋行,若这一回真的在劫难逃,我们要记住彼此,黄泉路上千万别走散了,要好好和孟婆说说,让我们别喝尽那孟婆汤,约好了,来世,我们还是只有彼此。”

“恩,放心吧,我一定记住。”林锋行点头,声音也有些哽咽,然后又忍不住苦笑道:“似雪,回去吧,你看今天你我倒换了个个儿,若在一年前遇到这种事,该是我哭鼻子,趴在你怀里了,如今我还没掉眼泪,你就哭成这样,你是香似雪啊,怎么可以也露出这样的小女儿娇态。”

香似雪抬头。用手拭去眼泪。点头道:“我是女人嘛。难道还不许偶尔流露出点儿女儿娇态?若我半点儿娇态都没有。倒霉地就是你了。好了。事情也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呢。我们且别在这里婆婆妈妈地了。”说完到底看着林锋行上了轿子。目送轿子渐渐消失在雪中。

回来地时候。天就微微露出了鱼肚白。只见林老爷林夫人已经将所有下人们召集在一起。发放银两衣服。那些仆人们多哭做了一团。也有坚决不走要同生死共患难地。但都一一被江雪季劝走。天大亮地时候。整个大宅子已是空空如也。江雪季便道:”我如今也要回去遣人。等遣完了人再回来。”

林老爷点点头。江雪季便去了。于是三个人就对坐在屋中。都静默无言。忽听林老爷道:“似雪会不会下棋?不若陪我下一盘。这样地等着。着实让人心焦。”

香似雪正在那里算着。想朝堂上此时大概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吧。小江肯定是要力保林锋行地。但此次一着错满盘输。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挽回地余地。她昨夜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起死回生地妙计来。

就算自己有枪。可以劫法场或者逃亡。但是子弹有限。能杀几个人呢?就算子弹无限供应。但面对千军万马。也是没有办法凭一己之力脱险地。

此时听见林老爷这么说。只好摇摇头道:“我不会下棋。在家乡地时候。时间都用来念书。训练还有工作上了。或许下象棋还能想起几招。围棋肯定是连摆子都不会。”

她说完,林夫人也在一边接口道:“下棋有什么意思?你在那里心焦,难道我就不心焦吗?现在还有你们陪着我,等到你们俩下棋,合着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心焦是吧,你倒打的好没良心主意。”

香似雪没想到事到临头,公公婆婆竟能如此镇静,心中不由得十分佩服,刚要开口说话,忽听门外响起江雪季的声音道:“我就猜着你们在这里空等,肯定不好受,看看我带什么来了?”随着话音,一袭白衣的江雪季踏进屋来,着实让香似雪惊艳了一把。

江雪季从不穿白衣,香似雪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谁知如今一看,着白衣地江雪季却更显俊雅从容,风流飘逸。只见他将手中的一个小箱子往桌上一放,然后哗啦啦往外一倒,竟然是一副玲珑剔透地水晶玛瑙麻将。

江雪季微笑道:“这副马吊是我在西域得来的,没想到他们那里人也玩这个,花了好大价钱的,原想着今年过年玩儿,谁知事出突然,过年明摆着是玩不上了,倒不如趁现在过了手瘾,否则我是死也不能闭上眼睛的。”一边说着,就伸出手洗牌,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响声。idia,

一百六十四章

似雪笑道:“没想到舅舅竟然好这一口,我还以为(子百毒不侵呢。”说完江雪季也道:“谁还没有一两样爱好,我不过是平日里注意节制罢了,何况这算什么毒,不沉迷便不算毒。”一边说着,林老爷林夫人早就致勃勃的围了上来,四个人玩得兴起,寂静厅中只闻哗啦啦的放牌洗牌声。

当一队甲冑鲜明的官军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副景象,一时间,兵丁们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四下里望望,这天下豪富的屋子里怎么连一个仆人都没有啊。再看看上面四个人,见到自己等人闯进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这要不是大白天,还以为遇见鬼了呢。

这最后一把却是江雪季胡了,于是推开牌道:“果然上天垂怜,到最后让我胡了一把,否则真是死不瞑目,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在这上面竟然屡屡翻船,怎能让我心服。”一边说着,便站起来,有些留恋的望了望这宅子,叹气道:“姐夫,我还记得你这宅子落成的时候,正赶上我人在京城,还特意来给你道贺,费了我千两银子呢,啧啧,一转眼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事儿,就好像是昨天才生的。”

林老爷和林夫人也游目四顾,一边感叹道:“是啊,现在回想起来,真个就是昨天才生的一样。行了,我们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穿地穿了,该玩儿的也玩儿了,富富贵贵的过到现在,也没什么遗憾。总好过那些半途家道中落的人,从富贵荣华到晚景凄凉,最是难堪的。就可惜了似雪,唉,这么年轻便…”

香似雪微微一笑道:“爹,娘,何必替我可惜,虽然我年轻,不过在这世上也经历了许多寻常人一辈子不得经历的事情,轰轰烈烈的在这红尘中走了一遭,又得林锋行真心待我,岂不也是比那些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寻常人强多了吗?何况我原是早就该死了,能活到现在,也是老天爷照顾,如今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她指的是自己穿越过来的经历,但林老爷林夫人此时也无暇细想。那些兵丁们倒都愣住了,其中两个悄悄议论说:“当了这么多年地御林军,抄家抓人的次数也不算少,今儿还是头一次遇见了这么一家人,该不会是都吓疯了吧?”

那个领头的队长看起来倒是一个人物,连忙过来叱道:“胡说什么?还不快干你们自己的活儿去。”说完回过头来,对林老爷林夫人等一揖到地,肃容道:“老爷夫人们既然如此镇定,想必是已经知道生何事了,末将也不多言,女神医之名天下无人不知,今日一看,末将佩服得紧,只是公事在身,实在不能徇私,末将也属无奈,还望老爷夫人们见谅。”

林老爷忙道:“将军言重了,这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说完,见那将军脸上现出一丝悲哀之色,他不由的笑道:“总算锋儿似雪在京城没有白混,遭遇了这种事,还有人替他们心里难过,这可比我强的多了。”说完,那将军苦笑了一下,一回头,就见刚才地两个小兵还站在那里,不由得训斥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我刚刚的话那么都没听到吗?”

两个小兵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期期艾艾道:“将军,你…你就是吩咐我们来绑人的啊,要是…要是我们也去抄家了,难道你要自己动手吗?”一边说着,就怯怯的递上绳子,弄得那个青年将军接也不是,不接也是,最后只好恨得在两人屁股上踹了两脚,吼道:“那还不赶紧动手,记得,绳子不用太紧,勒的人生疼。”说完,又转过身来抱拳道:“事出非常,还望各位海涵。”

林老爷忙说不敢当,几个人便被反剪了双手捆上,总算太子还有点良心,或也不知道是顾虑江雪季,竟然派了一辆马车过来,于是四人都坐上马车,那青年将领亲自在里面看着,免去了四人被老百姓们当做猴子观赏的尴尬。

通敌叛国是重罪中地重罪。牢房也是天牢中最坚固地所在。更因为通敌之人往往有同伙搭救。所以守卫兵丁都要比别处多上几倍。香似雪和林老爷等人一路走来。那些牢房中地犯人们都好奇看着他们。也有疯癫了地大喊大叫。林夫人吓得面色苍白。于是江雪季和香似雪立刻挺身来到她身边。将她护在里面。一直走到最里面地一个单独牢房。牢头将牢门打开。让香似雪和林夫人进去。江雪季和林老爷则是要被关到另一间牢房去。

林夫人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丈夫和弟弟地身影消失在尽头。半晌方叹了口气。哽咽道:“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和锋儿关在一起。要是那样。总还算团聚了。只恨他们将我们娘儿两个丢在这里。哪怕是一家人在一起。便死也不怕了。”说完。却听香似雪慢慢道:“娘又何必怕。总之到了行刑地那一天。我们便会在一起了。”

林夫人听见这话。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怕惹得香似雪也伤心。只好暗自对着墙壁垂泪。香似雪在一旁苦笑。心想我这穿越可真地是值了。什么都经历过。如今连这最神秘坚固地死囚牢都进来了。老天爷你还真不亏待我。正想着。忽听远远地一个沙哑地声音道:“没有什么好说地。说我通敌叛国。我认。可这事儿我妻子和我妹妹他们一家子都不知道。他们都是清清白白地。”

这声音虽然已经沙哑了。但香似雪还是听了出来。竟是韩天成地声音。她连忙扑到牢边。大叫道:“韩大哥。韩大哥。是你吗?”话音在牢房里回荡。过了一会儿。忽听一声怒吼:“我都说过这事儿和我妹子他们一家人没有任何干系。你们干什么还要冤枉好人?她是救过皇帝和皇后地大功臣。你们…”

“行了吧。你活了这辈子。难道竟不知道株连九族吗?通敌叛国罪就是株连九族。你妹妹他们便是真不知道。也得被你牵累。救了皇上和皇后。那是不假。但到了这个份儿上。便是一个王爷。也保不住他自己。何况是女神医。”这就是牢头地声音了。他说完又走过来。对香似雪和林夫人摇头道:“夫人和少奶奶且省省力气吧。这时候相认又有什么用?还吵地牢房里不得安生。”

“牢头大哥。我…我只想问问。那个女犯呢?她在哪里?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关在一起。我们也没有别地心思。就是…就是如今遭了事。是必死无疑了。请大哥开恩。让我们死前能在一起团聚。我…我下辈子一定报答大哥你地大恩大德。”。

一百六十五章

老头听了香似雪的这番话,又忍不住苦笑起来,摇.真不知道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刚才本是要将你们弄在一起的,可那女犯千求万求的,说实在无颜见你们,这才没办法分了两处。得,如今你既然又这么要求,我便把她提来和你们关在一处。”

那牢头一边说着,就离去了,不一会儿,便听见镣铐的声响,接着牢头的声音响起道:“行了,你就别想不开了,你妹妹都不怨你不是?再说了,我们这牢房也很吃紧的,待会儿还要有两个女犯被关进来,你就给我腾出一间空房来吧。

”随着话音,那牢头推着方绮罗走过来,打开牢门,又将她推了进去。”一边锁门还一边道:“太子殿下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边抓了人,又嘱咐好好对待,哎哟,可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香似雪一看见方绮罗,就扑了上去,两个人不待说话,眼泪早已经流了满脸,哭了好一会儿,方绮罗方擦着眼泪道:“这是怎么说的,好好儿的一道霹雳降了下来,我只说哪日闲了,要来京城你们这里住几天,却再也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相遇的。似雪,林少爷呢?怎么就你和林夫人在这里?”

香似雪摇摇头,叹气道:“不知道,大概也是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吧,这是女牢,他们必定是在男牢里。大姐,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韩大哥真的是奸细吗?”

方绮罗叹气道:“唉,不要提了,我也是遭事那天才知道地。原来…原来那死鬼地爹竟是烈国的奸细,他被派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刺探情报的。可后来他爹迷上了这里的一个普通女子,便不顾一切的和那女子逃来了这清平县,成了婚生了你韩大哥。为了让你韩大哥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他爹没有传他武功,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一直到临死的时候,才把这事儿告诉你韩大哥。那时你韩大哥吓得魂都飞了,又已经娶了我,他不舍得离开清平县,只想着和他父亲联系地人已经不知道他们逃在了这里,那只要在这乡下隐居,不出门,也能平安了此一世。”

香似雪点点头,心道是啊,怪不得韩大哥几乎都不出门,连去集市这种地方都是方大姐一个人去,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就去了那一次大集,偏偏便遇上对头了。

果然,方绮罗继续道:“谁知那天和你们一起去大集,似雪,那个李再天你还记得吗?”香似雪点点头,方绮罗恨恨道:“事情都坏在那混蛋的手里,当日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山羊胡子,就是好东西。他是另一个奸细,认识你韩大哥的爹,小时候你韩大哥和他爹有一次外出地时候,恰巧就遇上了这厮,后来好容易甩开了,当时你韩大哥没多想,都是他爹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后,他才知道那个混蛋竟然也是奸细,听说他爹逃走不久,就又有一个奸细也逃走了,所以那山羊胡子在我极天皇朝活动地目的就是一边刺探情报一边寻找这些叛徒,要用极酷烈的手法折磨死他们,以儆效尤,他找了那么多年,可巧那一次被他碰上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歹毒,肯定是他去太子面前告密,如此一来,不但我和你韩大哥要死,就连你们也无法幸免于难,这厮真是太毒了,他若要杀我们,凭他是砍是刮,我们认了,他竟然还非要牵连上你们…”

方绮罗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香似雪连忙拍着她的背劝慰,却听方绮罗哭道:“似雪,我是你韩大哥的妻子,俗话说,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他,偏他摊上了这祸事,我认了,怎么个死法儿我都认了,可…可你和我们其实没有关系,林少爷和我们其实也没有关系,却偏偏都被我们连累了,我…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如刀绞,我…我哪里有脸过来见你们啊…”

香似雪叹了口气,摇头道:“方大姐别这么说,唉,若不是我和林锋行帮着皇上小江打压太子,他未必也会如此狠毒要置我们于死地,所以能说谁连累谁呢?你看林锋行和我公公婆婆也没有怨过我半句,我心中倒只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到如今,且别说这些话了,咱们还能在死前见一面,这就是…就是老天爷照顾了。”一语未完,林夫人和方绮罗都忍不住大哭起来,就连香似雪也是心酸不已,暗道这哪里叫团聚,林锋行和舅舅公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唉…

再说林老爷和江雪季,随着狱卒来到男牢地最里头,只见林锋行已经坐在那里了,两人刚要进去,狱卒就拦住江雪季笑道:“江公子,您不是在这间牢房里,请随我来。”说完将门锁上,便领着江雪季来到了另外一个单间的小房舍中,江雪季见里面干干净净地,一应铺陈都十分齐全,心思一转,已经明了,轻轻叹了口气道:“狱卒大哥,这里环境虽然好些,然而我已是将死之人,只盼能与家人团聚,麻烦你还是将我送回去吧。”

“这是上头的命令,小人不敢做主啊,江公子您就别难为我们这些底下人了。”狱卒陪着笑,乖乖,虽然是囚犯,但这人谁敢得罪,太子可是派了贴身地太监来传话儿,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说太子殿下为了这个男人,什么佳丽都看不上眼儿了,别说,今天一见,这男人还真是清俊地紧,虽然已不是少年,然而那股青年特有的沉稳和从容,却更有气质和味道。

狱卒在这里品评着江雪季,却听他又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不难为大哥了。”他进了牢房,便在那小床上端坐闭目,狱卒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也觉得奇怪,挠挠头走开了。

回到林锋行和林廉明的牢房前,就见林锋行转头过来问了一句:“我舅舅呢?为何不与我们关在一起?”牢头连忙赔笑道:“上头吩咐的,给江公子单独的一个干净房间。”说完见林锋行点点头,什么也不问了,他这才擦擦头上汗水,心说奇怪,这林公子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听我这样说也不再问,也不要求去那干净的单间里,啧啧,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奇怪了。dian.m

一百六十六章

锋儿,朝堂上你就没据理力争几句吗?”林老爷见,才又和林锋行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见他苦笑道:“爹,我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但韩大哥已经被抓了起来,我对所有的内情都不了解,太子一样一样说出来,我怎么反驳啊?其实本来是没有我们什么事情的,但牵连九族就是这么回事,一人犯罪所有人跟着倒霉,皇上和小江自然也要替我分辨,但他们比我还一头雾水,从哪里分辨啊?难道能因为我,就把整个极天皇朝的律法都不顾了?如今只有我们一家人进了大牢,尚未牵连族人,这便是皇上和小江能为我所做的最大的了,其他的,强求也求不来。(>”

林老爷点点头,叹气道:“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太子的威胁只有你和似雪。唉,连皇上和慧王爷亦无能为力,难道这事儿再也没有转机吗?爹倒不是怕死,只是你和似雪如此年轻,又正是前途无量,爹怎忍心…”

林锋行摇头道:“爹不用难过,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其实我们早知道太子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一个绝招罢了,唉,既然身处党派争斗中,这个结局也没什么意外的。

要说转机,自然也是没有…”他说到这里,看见林老爷蓦然亮起来的眼神,不由得苦笑道:“爹你别高兴,转机虽有,却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除非韩大哥的确没做过一件卖国通敌的事情,而太子也不再追究此事,那时便可由皇上下旨说法外尚有人情,网开一面,只要太子不动朝臣抗争,也不必非杀我们,但你想想,太子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吗?他处心积虑等到如今,为地是什么?”

他这样一说,林老爷也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默然了半晌方又苦笑道:“我们被牵连,也没说的,但只是雪季,唉,太子到现在既然还顾念着他,就该想个法子将他也排除在外,怎的…怎的也要下杀手。”

林锋行也苦笑道:“没办法,舅舅和我们的关系太近了,爹爹没有兄弟姐妹,娘那头只得这一个弟弟,其他的族人不过是我们地远亲罢了,说赦免还情有可原,唯有舅舅是赦不了的。我想着,太子倒未必想杀舅舅,但既然他将我们都拉进了韩大哥的案子中,就断没有再放过舅舅地道理。算了爹,与其让他抰恩求报强迫舅舅与他欢好,我倒宁愿舅舅和我们干干净净的一起走,来世咱们再托生为一家人,大不了我和似雪在阴间里多等几年,下一世里,我再做爹和娘的儿子。”

一句话说的林廉明眼泪就下来了,连忙擦了去,忽听外面的狱卒叫道:“哎,王爷,这…这儿不是您能进来的地方啊,太子殿下有严令…”一语未完,就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你只听太子哥哥地话是不是?那我这里还有父皇的口谕呢,你难道只认太子,不认当今的皇上吗?”

一句话说的那狱卒慌忙跪下了,接着林锋行就看见李江匆匆走过来,一看见他,眼圈儿就红了,握住那栅栏叫道:“林大哥,都是因为我,连累你们遭了事,你放心,我会去求太子哥哥,我不要这皇位了,只要他能把你们放出来,我什么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