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答应了啊?!太好了太好了!”

“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哐当!

那是我跌下椅子的声音.

阿房大话

嘉康十年的秋天甚是怪异,如初夏般变个不停,又是忽冷,又是忽热.

月初,阿弥问我要不要添置衣裳,我不说,私下,却是绞尽脑汁的想着,要什么秋衣,既不笨重,又能保持风度.

套句阿母的行话:既要风度,也要温度.

我白日里在暖融的日头下暝想,却不料,到了傍晚,一阵阵雨丝和着泥土倒上来的热气儿烘得人难受.到了晚上,我就躺下了.

翡翠一把拿起我额头上毛巾,叫了声没变,珍珠一边儿又给我额头敷了一条热的.

她又伸手一探我的额头,“娘娘还有没有觉得热.”

我道:“ 你问哪里热?”

珍珠道:“全身!”

我回道:“除了你放在我额头上的那条毛巾热,其它都没觉得.”

珍珠…

晚上雷电声威大作,震得房内灯烛闪烁,瞬间亮白了整间房屋.

我看着窗外的天幕黑不可测,似无穷的深渊仿佛要择人而噬.吓得忙闭了眼安睡.

朦朦胧胧快睡着时,忽然有人推我, 迷迷糊糊一看,是阿弥,就简单五个字:“好点了没有.”

无视他,然后继续睡!

凌晨子时, 更鼓敲响, 睁开眼睛, 摇了摇枕边的阿弥,半天之后, 迷迷糊糊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房怎么了?”

“没怎么,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睡觉时被人吵醒的滋味儿!”

阿弥怒道:“阿房,明天你等着我吵你.”怒完后,他翻身继续睡.

我也赶紧睡! 明天有场硬仗要打, 不养好精神怎么行呢?

清晨,我去了偏厅,珍珠摆好了早膳.

没一会,就听见翡翠道: “皇上回宫了!” 我偷偷抬起眼睛看他,只见阿弥脸臭臭地进了食厅! 旁边珍珠凑过来说: 娘娘, 皇上看上去今天心情不好!说完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背后顿时一冷, 心想: 我就是他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

完了.我马上低头把桌上的东西乱吃一通,“娘娘昨日你借着不舒服的由,挑这不吃那的,好了,现在是饿了,但也不能这么胡吃.”珍珠像个大妈似的,数落着我.

半晌我听完后抬头,却见阿弥已经低下头去,喝我剩下的粥,吃我吃到一半的小点,拿我乱放的小菜.

翡翠咂舌于他的不挑食,但想了想,不由急道:“皇上,要不要小的另外拿一份”

阿弥沉静一笑:“不妨事的.”他继续香甜的吃着,倒是让我惭愧的几乎把脸埋进碗里.

战战兢兢熬到他用完膳, 赶紧就走.

回到正厅正玩九连环的时候,翡翠那猪头问我:“娘娘今天怎么不太说话了.”

拷,我当然要低调了, 要再引起他注意,我还活不活啊!

玩了没一会,有管事太监传话,道是我昨日小病,损了不少精神,阿弥特命我出去散散心.

珍珠一听,忙叫人收拾,又是披风,又是食盒,忙个不停.

不一会她又抬起头,担忧的看了看我,刚说了句:“娘娘的衣裳好太单薄了些——”却听见翡翠那尖亮的声音回道:“可是穿这样的衣服看起来比较漂亮!”

珍珠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后又对我道“如果又病了怎么办?”

“病了就吃药呗!”我不甚在意地回道.

“如果我和翡翠因此被骂了呢!”

“那我装着没听见.”

珍珠跺脚恨道“如果皇上因此骂娘娘你呢!”

我恍然大悟,乖乖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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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亭台楼阁在晨起的雾中焕然生辉,远处的御湖,随着风起波光微鳞.

我住的宫殿本来就是在皇城的东边,不远处正是清芳园,那里正是御湖的源头.此时湖面雾起氤氲成云,有如仙境一般.站在其中的水榭长廊上,下可望湖水亮眼,上可看岸上载种的四季花木.

不久雾散,风也越来越大.珍珠刚说了句:“娘娘进里面看也是一样——”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珍珠凝神一听后“咦”了一声,道:“今日杨妃怎么也来了.”

外面太监的声音顿然响起:“非皇上口谕者不得进园!”

我招手让那内侍进来,问道:“什么人啊!”好新鲜啊!

那内侍看了看我,有些迟疑:“是杨妃娘娘说要进园拜见贵妃您.”

我点头:“如果她会杂耍的话,不妨让她进来.”好闷呐!成日里见的不是珍珠翡翠就是阿弥,好容易来个生人,如果有点技术在身,我也可以解解闷.

“她宫里其中一位娘娘,当然不可能会杂耍.”珍珠观察着我的脸色,斟酌着说道:“级别虽然比娘娘低些.不过和娘娘同样是皇上的女人.”

明白了,敢情带个妃字的女人都是阿弥的老婆.

宫里好像有很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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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阳光正好,御湖岸上的树枝多情的招呼飞檐上雀鸟.实在是一个问问题的好天气.

殿上,阿弥目不斜视,道:“阿房又想到什么有趣的问题了?”

我吐了一下舌头,顺便又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

刚说完,阿弥笑着止住了我:“是不是书生从此受到打击, 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 看一眼,摇摇头, 走了.又路过一人, 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 走了.路过一人,过去, 挖个坑, 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僧人解释道, 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 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 ”

我松了口气:“那么阿弥,你前世肯定是在乱葬岗工作的!”

无视!

“而且帮很多女人收过尸.”

无视!

“要不然,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老婆.”

继续无视!

一山不能容二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阿弥不开口的时候,那么多人都比害怕, 但是我不怕.

不开口就不开口呗!我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没啥好顾虑的.

回自己宫院的时候,暮色已然降临,宝榭层楼在湖中的倒影里显现出昏暗幽深. 我到湖边上洗手.

“小心掉了水.”

阿弥蹲在我旁边,拿着我的手在水里浮浮沉沉,他的袖子掉了一角在水里,那明黄色的游龙在水里随他的手上下波动.

他挽了起来拧干.

此时我却指指前面掉落在荷叶上的花.“它很漂亮啊!” 在一湖碧色的荷叶中,这一支艳丽的花朵凌人的站在高处,鲜亮夺目.

如同远处而来的丽人,通明绚丽,如流光般高华.

我就在旁边不停的说:“ 阿弥, 你快看, 那女人长得很正点哦!”

“阿弥,你看, 她的腰好性感的在扭哦!”

“阿弥,我好想看她裙子里的长腿哦?”

啪! 我头上挨了一下. 呃,阿弥彻底被我惹烦了!

所以我转头道:“阿弥把那朵花捡过来给我,我就不吵了.” 看着阿弥毫不犹豫的走下水,到此我发间但觉轻颤,随之而来的是小房的身影也跟在他的后面下水——和阿乾一起在御湖里,浅水处他们一起下水摇下莲蓬嬉戏… 碧莹亭亭的荷花,系住了他们留下的如意结,摇曳着馥郁.

我在湖边接过阿弥的花,珍珠在旁边看见阿弥的衣服的水渍,忙道:“皇上去换了衣服吧.”

阿弥点头,对我说了他会马上回来.

我点头,在他走了几步后,我把手里的花朵随手再扔进水里,不过它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落在荷叶瞩目,而是掉落在水里,被波光辗碎后,浮在湖面.

因为我途中嚷着闷,回去宫中,翡翠便将重重帷幕卷起,任由清风拂入,吹起了我鬓间步摇的尾端,在风中飞舞.

我倚在窗前看见阿弥踏着夜色回来.

此时夜幕已下,殿堂燃着两排烛,燃得殿中明如白昼.

因为他回来了,珍珠帮我梳起了高高的髻,换上了华美的宫裙.

我脚下的裙裾如流云一般舒展流泻,在灯火之下,俨然一把实用的拖把,被我在殿中拖来拖去.

“整天没个正形,你就不能消停点儿?”阿弥冷哼了一声.

我愣了一下,才停住了既能穿上身又能当拖把的多功能裙裾.

阿弥边看书,边问“你渴不渴,叫人拿杯你爱喝的过来吧!”

我忙不迭的点头道“要加冰又加糖的马蹄汁!”

阿弥怒道“大晚上的要去哪里帮你找的马蹄果,没有!就叫人送碗炖汤过来替你暖胃!”

我鄙视他“切! 都决定让我喝什么了, 还问我, 虚伪!”所以黑夜虽然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可我却用它来翻白眼.

我一直坚信着一点,那就是:鄙视的时候翻白眼,有事求的时候抛媚眼,有重大事情的时候躺床上.所以郁闷的我打算爬上床去思考辩证一下真小人与伪君子之间是因果关系呢,还是男人与女人的对立关系.

话说,有人动作比我更快.

阿弥那个臭蛋伸着懒腰四肢摊在床上,而且不可饶恕的伸开霸占了整张床,虽则不是故意,但绝对是有心的.

“阿弥,阿弥我累了哦!”

“唔!是吗?”

我刚说完,阿弥翻了个身,没等我爬上去,他的胳膊和腿又重新的伸开,以为自己是孔雀啊!小心顾得了开屏,顾不了身下的屁股.

但是我是谁,我是阿母嘴里出了名爱好五讲四美的阿房,怎么跟这只臭孔雀一般见识呢,于是,我低下头,用手推推他,意思让他至少让出块够我躺下的地方.如果这时阿弥挪挪他的孔雀毛,让半边床出来,我就会理理头发,在他让出来的空位上睡下.

但阿弥选择继续不理我,坚决不让地方出来,

“阿弥!你既然不让,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谁叫你丢了个白眼给我,就不让,告诉你,阿房,一山不能容二虎.”意思是叫我做个好猫咪乖乖地听话罗.

于是…我昂首挺胸地迈步,走上阿弥的身体,直接躺下,睡.

哼!一山不能容二虎,那是针对两只公的而言,一公一母照样可以!嗷!!!!

龙猫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阿弥出去打猎,但却捞了一尾鱼给我.

阿弥就是没脑子缺少打猎的纪律.

宫中,阵阵檀香熏人,阿弥负手踱步.想看我瞧见那尾鱼的脸色.

问世间这鱼为何物?我,也就是---阿房答曰:“看起来不太好噻!”

这鱼叫金龙,只会摆颓废的POSS.

鱼缸有多远,它只会给我游多远!

于是我象往常一样,认真的听完了阿弥再三下达的动物保护令,然后转身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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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

鸡飞狗跳了一天的阿房宫,终于恢复了平静.

归来的阿弥微微叹息:“朕也从未指望过,你能好好待它?!”

他语气之中,颇有感叹,大约是在想金龙鱼的身姿!

我静静听着,眼眸微微闪动,心下唏嘘“有早知的当之,我又何必如此.” 言语之中,满是悔恨和失望,不由一时失陷于自己的感叹之中.

阿弥听着,双眼炯炯放光:“你可是真心悔过的!”

我站在阶下,盈盈凝望着他。款款道:“人不可貌相!鱼不也能用身份量,我已经很深刻的后悔了.特别在吃下第一口的时候,”实在太难吃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却是珍珠光荣的倒下.

此时一阵凉风吹来,我的衣袂飘飞,“天哪!我的衣服又瘦了.”

我正要自己系上领间的丝绦,却被阿弥一双大掌接了过去——“吃了金龙鱼,也不见你长肉!反倒畏畏缩缩的难看!”话说,他的动作间歇的还能听到咯吱咯吱骨头间摩擦的声音.

阿弥哒!人不猥琐枉少年呐!

我还不就是为了那条鱼猥琐地吃了一把.

“那条鱼估计也气愤,在我吃第三口的时候,居然把骨头哽在我的喉咙里.”我又努力瞪大眼睛,扮那可爱状.

“你不是只说吃了第一口吗?”阿弥刚要吼.我马上用手捂住眼睛,只露出眼珠仁在手缝间骨碌碌的乱转,看的阿弥硬生生的把要喷出口的吼声咽了下去.

“不过阿弥你这声吼滴…”差点把伦家的重要大事给吼忘了.

我从镇定的翡翠手上接过了一个碗,端到了阿弥.

“什么东西?我已经被你气饱了.”

有这么容易吗?我抬头,“里头可是好东西.”亏这我对你有情有意滴说.

“说吧!”阿弥眼中带着淡淡的倦意.

我踌躇了一下,才嘻嘻笑道.“就是我吃第一口觉得难吃的东西.”我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嘴“不过,吃真点味道还行.”最重要贵,而且很贵.所以不能浪费.

“咝!” 果然,在金龙鱼超高身价的引诱下,翡翠扯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很好促进了他人的食诱.

阿弥吃了一口用手指着手中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道“这不是你用来喂猫的碗吗?”

“嘘!你干吗把自己跟一只猫相提并论!”我抛了个温柔的笑容,你杞人忧天个啥!?猫吃的那碗是脏的,你吃的是我亲手洗干净的.

而且没人告诉我那只猫碗也很贵,白白让屋顶上的那猫享受了好几天.

喵滴!

奶牛的亲事

就在我吃完金龙鱼的那天, 宫中便传出旨意,安靖公所敬献金龙鱼,滋扰民众,但念其忠心,着罚俸三月,闭门思过.

当晚夜色已深时,深重肃穆的红墙后面,一道人影一闪,顿时一道寒气扑面而来.

只见一腿横来,气势虽缓慢,却是直击男人的下巴.

男人眼前一花直觉闪开,那腿法也随之一变,变得飘忽,袖上衣如美人月下,直落玉下.

正在他迟疑之间,另一腿继抬,振落他头上的发簪.

话说那时我睡得正香, 突然就觉得有人不停的摇我,还拍我的脸“起来, 你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