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脸上突然苍白的颜色,一隐而没,她从容一笑:“是你们朝的皇后和她的父亲!”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得一呆.

林中一片寂静中,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阿弥面上无波,只是静静地吩咐旁人道:“记下她的证言.”

那女人看着马上的阿弥,轻笑道:“而且不止她,还有你的母亲和你朝中的大臣.”

她的话,简直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如身在云雾.

阿弥由马上俯视着她,一派安稳从容,道:“原来你牵扯了那么多人?”

那女人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皇上一句话,不也连累我父亲进了牢房.”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就一夜之间,我的父亲从一个堂堂的左相成为阶下囚,也害我从此家破人亡.”

阿弥无视她怨毒的眼神利落下马后,扬声道:“押她下去,并传下话去,言明贵木国的左相事情败露后,他的女儿已经投奔到朕的皇宫.”

但在他身后响起的声音满是痛楚,“皇上,刚刚我故意中伤你家人时,你不也伤心愤怒,将心比心,你又何苦为难我的父亲呢.”她声音不大,却是哀怨入骨.

“自你父亲扶政后,我朝边境有哪家的百姓没受过你们骑兵的荼毒?” 阿弥冷冷地接上.“来人啊!把她送下去,着人好好伺候!”

那女人不发一语,死命抠住旁边的树木,兵卒们不敢硬去拉扯,良久,她幽暗的眸子沉寂的像死灰般无法复燃.“我是不会去你皇宫的.”

旁边的兵将眼明手快塞了支小木棍进她嘴巴.

她唇上失却了最后一抹血色,向天呜咽着哭泣.

而且她的目光呆滞,被甩下的长发如水波轻漾,原以为她心死如灰,却不想她猛然抬起头来,举头便向旁边的大树撞去.

旁人阻拦不及,只闻“嗤”一声轻响,拉扯间的衣袖撕裂开来后,她已撞的头破血流,软软地倒在树下.

“啊!”我马上尖叫道“流了那么多血,还不快点拿盆来接,浪费死了…”还没喊完呢,那死阿弥又拿手来捂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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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炉里焚着花香,丝丝轻缕没入空气,窗台上一瓶梅花开得正好,可惜殿中的光线极其晦暗,透着一股阴霾之味.

纱帐内,有位女人躺在里面,发如墨玉披散枕间,额头上的汗不断涔涔而下.

“你是谁?”我刚探头进去,却看到她的一双眼里茫茫空落,柔弱得叫人心悸.

我笑嘻嘻举起盆内浸着的巾帕,欲拿起替她拭去额上的汗,手犹未碰到,那女人又尖声直往后缩去,直缩到床角无路可退.“啊!”她拥着被子,继续一声迭一声的喊叫.

我一把把帕子扔进盆里“你是女强人哎,居然学人乱尖叫.”太没出息了.

倒是站在旁边的中年型哥(职业:太医)抖了一下颔下的胡子后温声向那女人道:“小姐,把手伸出来,我给您瞧病!”瞧那架势很是十足十的怜香惜玉.

旁边的珍珠捅了一下我道“娘娘学着点,别老是嬉皮笑脸的吓坏人.”

“哼!不就瞧病吗?我也会瞧,不信跟我比比”正要搭脉的太医一听忙放下手低头回话,“不敢,不敢!”

“你不敢?翡翠,过来,给太医瞧瞧你的身体?!”

“来了!”翡翠是位控叔狂,如果不是有我正确指导,这家伙绝对要奔三去了.

太医认真地把着翡翠的脉,倒把那女人丢一边,没办法,天大地大没有翡翠思春大.

“回娘娘的话,翡翠姑娘身体甚好,无事.”太医讪笑着放下了把脉的手.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得意:“错!她身体绝对有问题,因为多了两样东西!”

“有吗?”太医疑惑地问.

恩恩恩,点头点头,翡翠的脸蛋红得像一江春水向太医流.

太医小眼瞪翡翠的大眼,对视许久,“请娘娘恕臣医术浅薄,真瞧不出来!”

切,还好自称是太医,人翡翠身体硬件是没问题,可是她的脑袋---也就是俗称的---软件出事了啊!瞧她眼睛明显多了两颗红心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但是对于这种没有内外兼修的医生,俺的口号是:下一位!

第二位进来的太医倒是目不斜视.

不过他在转身的时候偷偷擦了一下口水.

所以我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这位太医,等你处理好个人的口腔问题后再来吧!”

下一位!

初进来的阿弥奇道“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了换了那么多位太医.”

这时被我冷落许久的那女人有点怯意的将头偷偷探出,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如两汪秋水,定定的望着阿弥道:“这位哥哥,我认识您吗?我怎么觉得您有点熟啊!”

与此同时,第三位太医也进来了,为了避免他也同样出现花痴的症状,我利索拿手按了一下她的额头,“她额头受伤了!”

“啊!”没想到她又是一声尖叫,歇斯底里的把床上的枕头,被褥乱扔到我的身上.

“是吧!我一按她就叫!”我笑眯眯地对着第三位太医笑.“不用左看右看了,开药医她的伤吧!”

阿弥的唇角浮现一缕无可奈何的笑:“阿房,别淘气.”他慵然半挑起左眉“跟我出去吧!”

“不要走!”那女人又是惊惊怯怯地拉住阿弥的袖子仿佛茫然无助的稚子:“那人好坏,她打我的头…”

搭完脉的太医也严肃地回道“此女将礼法之教忘得一干二净,形如痴子,医书上曾记载过此病,所以除了额头上的伤,臣也大胆臆测她同时患有失魂症.”

“咦!什么啰哩八嗦的一大堆,不就是神经病咩!”我满脸的不屑…还有鄙夷.

尸变

我刚说完,却见那太医将头重重叩在那冷凉的地上,道:“请娘娘恕臣医术浅薄,请问什么叫神经病?”

“啊,你不懂啊!”我抚脸,高深莫测的思考,然后很蛋腚的回答他,“那你知道什么叫正版,什么叫盗版吗?”

太医目瞪口呆的张嘴,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太医同学,叫我怎么说你好呢?连这个你都不知道,你真是太…太幸运了,因为,认识这两个名词的人:一个疯了,就是我,还有另外一个就是我娘,至今下落不明.

“我告诉你,我的才是失魂症!”手握成了拳头,我的牙咯吱咯吱的磨动:“她仿照我的病就是神经病.”

阿弥突然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大笑道:“好好好,我们家的阿房也会看病了,神经病,嗯!不错,不错!”

“娘娘厉害,厉害!”难得众人在间歇嘴角抽搐时还能异口同声.

“不过,因为这种病连太医都不认识,”阿弥的眼眸一转,---------我身上顿时多了一股寒气,从脚直冲头,“不认识又怎么了?”

阿弥斜过头来看我,难得的风度,“那只能有劳阿房替她料理了.”

他刚说完呢,那只可恶的死奶牛居然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然后用那对猫眼风情万种对阿弥瞧了九百九十遍,话说它发情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强劲.

“娘娘!”翡翠一边鞠躬一边替它代言道“谢谢皇上维护它的猫权,也感谢我的代言,同时为了答谢各位今天在此刻共同见证了娘娘找了个神经病来替代它的悲惨日子,它决定请大家吃一顿大餐!”

轰,血液倒流…我的面目狰狞,身为动物也不带这么玩人类的,这样很没有宠物的职业道德“死猫!作什么龟腔,还有,你真以为自己是人啊,吃大餐,哼!你有个屁钱啊!”

“不用钱,奶牛也能请我们吃大餐!”翡翠咳嗽了两声,故作神秘状:“它都已经准备好了.它还说,特别留了最大最好的来招待你.”

“真的!”

“就在神经姑娘的床底下,是它新鲜逮来的一个大耗子血还热呼着呢.为表最大的诚意,奶牛还特地先请你尝鲜.”

“咳…跟奶牛说我不要了,因为…我今天吃的很饱…”我艰难地挤出话.

喵!奶牛叫了一声后又热切地看着我.

翡翠继续代言道“奶牛说没关系,你可以打包!而且那耗子肉肥味美,乃是耗子中的极品!”

话说,奶牛真的是好意,不过人与动物之间确实有很大的代沟存在.

可是翡翠偏偏又是一幅严重感慨的样子“娘娘,奶牛对你太好了,瞧!我那么辛苦帮它代言,它都不请我.”

(请忽略我与翡翠更严重的代沟)

可惜翡翠的感慨没持续多久,一会阿弥忽然淡定地道“来人啊!叫人把耗子拿起来,晚上叫人洗干净炸好后送给翡翠吃!”

翡翠囧了.

“事情处理好了,走吧!阿房.”阿弥转身拉我便走,袖子却叫人扯住了,回首正对上神经姑娘一对清波似的眼眸:“不要走!”接近黄昏的天色朦胧,冰雪一般的脸庞淡极始艳,叫人隐约生起怜爱之心.

见阿弥再度转身,她不由绽开稚子般的笑颜:“这里好黑,不过有你陪我,我就不怕了.”说话间,她赤了足长及脚踝的秀发如墨泼洒.

阿弥伸出手来,轻抚我的头,“你也觉得她的头发比你的漂亮!?”

我作沉思状:“不但漂亮很多,而且质地也比我好,所以我好好地养她,让她以一种饱满的欢快的精神状态迎接更多的长头发.”

旁边的宫人一听连忙上前来:“请姑娘先穿上鞋,以免受凉.”

等她穿上鞋后,更有宫人捧了盥洗水盆进来替她净脸.

旁边的翡翠很是惊讶,“难道娘娘爱乌及屋.”

“没有啊!”

翡翠道:“但是娘娘很厚待她!”

我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厚待她的头发,养好了可以剪下来拿出去卖钱. ”

“可是娘娘,你一向不短钱花啊!”

“谁会嫌钱烫手,当然是越多越好!”我面不改色地回应.

只见那位神经姑娘喜孜孜的仰起脸来:“你要我的头发就现在拿去吧!我要这位哥哥陪我.”最后一抹夕阳西沉,但是她这仰头一笑之间,芳华夺目,整间房子似乎骤然明亮,竟叫人在不觉中眩目.

有宫人马上低首回道:“姑娘,在皇上面前不得失礼.”

“湿里!我里衣没湿啊!” 她又“咭”的一笑,用指头点了点那名宫人“坏家伙,想骗我,我才不上当呢!”娇柔的声音在婉转之间如珠坠盘.

阿弥一震,目光冰冷锋锐,直视着她.

神经姑娘有点怯意的收回手指道:“我说错了吗?”修长的柳眉衬着眼下浓密的睫毛,懵憧的眼神温润无辜.

阿弥深深地看着神经姑娘,突然展颜笑道:“阿房,”顿了顿:“你的失魂症如你来说,是凤凰重生---就是涅盘.但是这位姑娘…”

难得阿弥称赞我是凤凰.我也马上喜孜孜的接了下去“是盗版的凤凰.”

阿弥却轻轻笑了一声:“当然不是——她也是重生”

神经姑娘眼睛一亮,笑容像纯白的雪,淡极至艳处绽放,摆在窗台上的一瓶梅花登时都失却国色天香.

“不过是属于野鸡重生-----等于尸变.”阿弥的嘴角有种古怪的笑意.虽未着龙袍,但即便面容再温和,也隐藏着俯视他人的冷酷.

房中登时一片寂静,连心跳声似乎都暂停,有胆小者的脸上更有汗珠滚落,平添了气氛的凛冽.

外语正传

可怜一片冰心在夜壶.

“我是锦鸡…为什么啊!”可是神经妹妹还在无知无畏的反问,地上宫人早吓得跪了一地.

只见阿弥凝视着她的眼睛,清俊的面庞上,唇角嘲讽的微微勾起, 大着胆子以眼角余光偷瞥的宫人一见之下连忙又低下头去.

阿弥转又一笑,——然他只道:“来人啊!好好伺候神经姑娘.”金振玉聩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令人悚然一惊的冷冽.

“好啊!”神经姑娘像是小女儿般讨价还价“她们伺候好了,你就会过来吗?”

原来神经妹妹还没有进化完全,能讲出人话还真的难为她了.

阿弥淡然地道:“包括不准她再提这个话题.”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掠过地上跪伏于地的宫人,她们早已是汗流浃背,除了点头称是,一概不敢动弹.

他身边的小郭子迟疑了一下,道:“皇上,留她在这合适吗?奴才恐其会惊了圣驾.”

阿弥眼睛一闪“一介弱女,难道还能吃了朕不成?”

他说完后转身就走,我一直沉默着因为完全插不上话…沉默着…走着…走着…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提一句:其实我可以坐马车回去的.

没多久我蹲地上苦恼地道“我不走了.”

阿弥回头道:“为什么不走?”

“现在的我很烦…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脑都被快烦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阿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要用脚走路还是坐马车走?”

“不用想了,我抱着你走.”阿弥突然将我打横抱起,我大叫了一声,“你不是马车我不要你载.而且天黑了,除非你能保证能像马车一样不让我掉下去.”

“传旨掌灯,替房贵妃照明.”

看他做得如此周全,我感激的凝望着他 “阿弥!我一直不太喜欢你, 不过你却时常为我着想,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 所以…下辈子作牛作马…我一定会拔草给你吃的…”

阿弥畅快大笑道,“不用等下辈子了,我现在就拨草给你吃如何?”

“不用客气,我现在不饿,你自己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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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刚到,哪知天公甚是作美,竟是天晴有阳,就是下雨也有了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意境. 行宫内所植树木越发显油发绿,线线凉风带着如雾如幻的蒙蒙细雨,令人精神一振,行宫内池上所植莲荷,原来枯裂的叶痕层层轻漾于绿,片片如碧水一般铺陈.

但是行宫内正一片忙乱,太监宫女们各自忙乱起来,换洗被褥的,收拾书本拿出去晒的…

珍珠翡翠她们手里忙着,嘴也没闲着,她们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位神经姑娘的事情.

我坐在门外边晒太阳,边听她们唠话.

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她们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进来传话道:“娘娘,神经姑娘前来请安!”

珍珠翡翠她们一听匆匆把我推进房内,我也很诚心的叫人回话道“叫她没什么事不要找我,有事更不用找我.”

“娘娘!”珍珠气得跺脚, “私下说就好了,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怕被她轻视啊!放心吧!鄙视我的人这么多,她算老几? ”

“老…几…?”珍珠睁大双眼,顿时口吃.

我指着翡翠道“算了,你就跟外头的人说我不在就好了.”

“包在我身上.”翡翠脚快,忙出去大声道“珍珠说娘娘不在.”

“笨蛋!”我翻着白眼追了出去露出个头道“她说错了,是我说我不在呢!”

忽然,神经姑娘的那张脸在我面前放大,像星子一样对着我眨呀眨,一直眨到我的眼睛差不多抽筋的时候,她露出了八颗小白牙“给个脸一起说说话吧!娘娘!”

我推开拦在我面前的珍珠翡翠,晃晃脑袋,这自来熟的神经,还真有个竿子就蹭上脸了“对不起!神经姑娘,你自己都有脸,如果要我再你给脸的话,你不就成了二皮脸了吗?”

说音刚落,却见神经姑娘的身影眼睛一晃,却听得一声轻咳,珍珠翡翠才刚上前,只见两人的身形,己如石雕般,竟一动不动.

听得一声金属的响动,眼前白影一闪后,神经姑娘静静伫立在我面前, 看着她如鬼魅般在倾刻间杵在我面前,那效果不能不说奇妙, 然出鞘的剑尖正点在我的喉上,寒芒一般的剑锋,顿时令我喝不出彩来.她淡淡一笑, “现在方便说话吗?”

我摸了摸胸口,正在打着筋斗的心脏倒也听话地落回了原位.我用手弹了弹颌下亮闪闪的剑,提醒她:“这可是行宫.”

神经姑娘眼睛一闪,宛然一笑:“娘娘这是提醒我,这是你的地盘,我做不得主.”

“嗯!”我诚实地点了点头,并隔着窗眺望着墙外的一片侍卫,盼得有一两人回头,发现我这里的诡异.

“外面有很多皇上布置的侍卫.”

这不废话吗?虽然如此,但是关于其间的种种危险,我还是要警告她.“喊一嗓子就能进来好多个.”而且高矮肥瘦品种齐全.

我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演习一下的时候,忽听得神经姑娘平地惊雷一声怒叱:“你敢!”本来跟脖子平行的剑多送进了两分,呃!虽然见血了,不过咱不觉得痛.

因为效果达到了,她的声音虽如流水溅玉般好听,不过也叫得忒大声了,这不,墙外的侍卫已经冲进院子来了.

这回神经姑娘的脸色如发神经般,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交替,“你马上叫他们退出去,并说你这里无事发生.”

临危不乱,我赞许一笑.并从善如流的遵命“外面的人,通通的出去,我没事.”

外面侍卫闻言退出.

神经姑娘对我望上一眼,眼神甚是欢喜.

对此,我又幽幽地望了望外面一眼.“喵!-----喵!喵!”学猫叫声后,外面的奶牛回应一声后迅速踩着侍卫的头蹦蹦跶跶进来了屋.

啊!

噢!

“是娘娘养的奶牛.”

“现在是翡翠在养了.”

“哦!它的口水流在我头上了.”

外面的侍卫们乱七八糟的谈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