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没被那口茶呛死。城北许家的那个许仙?画像果然会糊弄人啊!那许仙我见过,个子比我还要矮上一点,更别提那张老气的脸了,最重要的是,他早娶了老婆,虽然老婆在两年前死去,可我也没兴趣去做别人的填房。再说了,就我现在这样子还能看出我花容月貌——她眼睛有问题么?

我看向柳彦,将事情都推给他解决。相信他也对方才和我提亲的那两人有一定的了解,断然不会将我嫁给那样的人。“如果是那两家的少爷,两位可以请回了。”柳彦笑里藏刀,“姐姐有些困了。”

我暗笑,配合着打了个不文雅的哈欠,彻底的将自己的形象破坏光。“不不不,我这还有很多家的公子想向大小姐提亲。”刘媒婆急忙开口道。

一边的林媒婆也不甘示弱,马上道:“柳少爷,先看我这边的画像吧!这些个个都是相貌人品一流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当然先看我这边的。”刘媒婆将自己带来的画像抱在手上朝林媒婆怒道:“一点规矩都不懂。老身入行比你久,要看当然也先看老身的。”“规矩?笑死人了。干我们这一行的,靠的都是嘴皮子,靠规矩有用吗?技不如人就应该认输,还妄想和别人争云州第一媒婆的名号?也不惦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林媒婆不耻的看了刘媒婆一眼后,转身朝柳彦笑的很是谄媚:“柳少爷,怎么说您也先看看我这的画像吧?”

“你、你、你……”刘媒婆被气到,连说话都有些不正常。“我怎么了?怎么了?”林媒婆笑得很得意,两个人就那样在柳家的大厅上吵成了一团,吵得连我都火大了起来。正好这个时候,方才那个下人端着一碟子的冰块走了进来,我抓起那些碎冰快就朝那两个媒婆丢去,她们因此而停下吵架,全都看向我。我扬起一抹笑,她们两个以为我想和她们谈论亲事,却不想我叫来几个下人,在她们的尖叫声中,将两人拖着丢出了大门外。她们被丢出柳家的大门后,面子顿失,开始在柳家门口叫骂了起来。我没有理会,反倒在大厅里悠闲的喝起茶。柳彦有些无奈的看着我,道:“姐姐,这样做,在云州城你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没打算嫁。”我悠哉的开口,“这不正好吗?以后她们都不会上门,省了一些麻烦。”

“她们还会再来的。”柳彦笃定的开口。我眯起眼睛狐疑的看着他,“为什么?”“因为我说了,谁娶到你,就可以得到柳家一般的家产。”柳彦一字一句的开口,那声音听在我的耳朵里如晴天霹雳。下一秒,大厅里传出我的怒吼声——“柳彦,你疯啦?”

躲亲

云双和满儿都不解我为什么不愿意嫁人。的确,一个姑娘在我这个年龄早该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而我至今还是小姑独处,她们不免有些为我着急。柳家一般的家产的确非常有诱惑力,短短的十来天,虽然我的恶名已经传遍了整个云州城,却依旧有无数的人上柳家向我提亲。我在极其不耐烦的情况下,一个人去了玉人馆,走的时候警告柳彦将事情给我处理好,否则我就不回柳家了。玉人馆位于云州城最繁华的云水街,无论是外在的装修还是内在的装饰,全都是华美到及至,至少在云州城可以这么说。此时的我,身在玉人馆笑望楼那间属于我的房间里叹气,连续好几个时辰,让和我同处一室的紫苏儿异常的头疼。“大小姐,你没事就让我陪你坐在这儿叹气?”紫苏儿的语气很无奈。我转动那颗放在桌子上的头,“不是坐在这儿叹气,是趴在这儿叹气。”

“我外边还忙着呢。”紫苏儿伸手掐了我的腰一把,“再不出去,我那些客人都要跑光了。”

“放心,他们跑不了的。”我有气无力道。那么辛苦才挤进来显摆一下自己的身份,哪能那么简单就离开?“他们跑不了,但是他们的银子不会自动跑到我的荷包里。”紫苏儿站起身来,不再理会我。

我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只能目送她离开。我认识紫苏儿,是在两年前。那时候,我在一家小客栈里看着她死命的敛财,就觉得这女子很有意思。在无意间听到她的歌声、见识过她的舞艺后,立马有了开间玉人馆的点子。我非常了解造星和捧星的流程,所以在玉人馆开始筹建时就向她抛出了橄榄枝。玉人馆之所以能在短短两年红遍云州乃至附近其他的城镇,完全是因为它独特的魅力。首先,它环境幽雅,很符合一些名人雅士附风雅的心理。其次,它采用贵宾优惠的方式,一年只发出三十张贵宾卡,并且只发给有身份的人,这就引发了许多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拼命的想得到一张卡。第三嘛,当然是因为美色。馆主紫苏儿的美妙嗓音和曼妙的舞蹈,足够让云州城的男人为之疯狂。而她的歌舞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她一个月只表演三场歌舞,而每场只接待一个客人,因为她的歌舞从来都只为一个人表演,且价格之高昂,一般人付不起。看不到的总是心痒,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所以玉人馆红了,紫苏儿也红了,柳家赚进了大把的钞票,而紫苏儿也敛了大笔的财物,双赢。

我跟紫苏儿,更是因为一些共性而结成好友。当然,除了紫苏儿,这里其他姑娘的表演也是及具魅力的。那些歌词大部分都是出自我手,而后交由乐师谱曲,那些曲子风格各异,再加上我对那些姑娘们做了明确的分类,专门为她们定制了一系列的形象,囊括了各种形态的美人,这些美人除了歌舞娱乐外,还能陪客人谈心,这也是玉人馆的姑娘们不像青楼女子那般接客却能够这么赚钱的原因。叹了许久的气,终于踏出了房间。紫苏儿的丫鬟紫儿见我出房门很是高兴,马上就问:“多姑娘,要不要去给您准备些糕点?”“不用了,你去忙吧!”我听到暖玉阁传出歌舞乐声,才想起今天是初十,再过五天紫苏儿会接见一个客人,现在估计是在排歌舞。想了想,便朝暖玉阁走去。暖玉阁是姑娘们排练歌舞的地方,紫苏儿没有因为自己的特殊而分出一个独立的排练场地,反而能够很好的知道其他姑娘,也大方的让她们欣赏自己的歌舞,这是紫苏儿这么红却依旧能很好的管理这些姑娘的原因之一。此时的暖玉阁,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暖,在这夏日变得更加的炎热,好在四周放了许多的冰块,走进去以后,整个人冰凉了不少。紫苏儿刚巧练习完舞蹈,见到我很高兴的朝我走过来,拉着我的手笑的很谄媚。我看她那样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让我给她写歌词了。“你就直说吧。”我一把拍开她的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紫苏儿见我如此,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给我最近新创的舞写词吧!”“你要将你的新舞跳给我看。”这算是我最大的福利。“还有,客人给的赏银你七我三。”

紫苏儿笑得有点僵,她悄悄的掐我的腰,笑着对我咬牙切齿:“大小姐,你居然和我抢银子?这要是传出去,云州城的百姓怕是要看了笑话。”“我也给自己存点私房钱嘛!”我笑得好不得意。紫苏儿爱钱,而我最大的乐趣就是逗逗她,分一分她的银子。“紫苏,我要看你跳舞。”紫苏儿无奈的再掐了我一把,给我跳了新舞,那一舞,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倾倒。那是一个很柔媚的舞,柔媚中却又带着英气,英气中又透出一股淡淡的哀伤,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即使身为女人也会被迷住。我立刻和她打了招呼后又躲回了屋里,让紫儿给我准备好笔墨后开始准备写词。

到了十五这天,玉人馆内忙成了一片,紫苏儿也忙着排演尔没多大的功夫理我。柳彦见我不愿回家,便让人将我常用的一些东西送到了玉人馆,一天来看我一次,弄得外面都在传言他对紫苏一往情深,非她不娶。不过这也好,顺利打破了上次说他有断袖之癖的传言。我喜欢云州城的夜晚,热闹得几近奢靡。一个人站在笑望楼望着天,天上繁星点点,在窗户那还可以望到玉人馆前院里高挂的大红灯笼。前院内的歌舞乐声顺着清风而来,热闹得让我忍不住也走了下去。走在通往前厅的走道上,依旧会被那些灯笼散发出的朦胧的光线吸引住视线,也许是因为走神太久,居然没发现前面有人朝自己迎面走来,就那样一头撞进了那人的怀里。碰触到脸的是上等的丝绸,由此可以肯定此时和我撞到一起的是一个有钱人,更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是男的。我抬头,看到了一张俊美中略带轻佻的脸。和我撞在一起的男人低头,对上了我的视线,因为光线的缘故有些看不清楚,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一抹玩味?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麻烦让一让。”“我以为玉人馆中的姑娘各个都知书答礼。”男人轻笑出口,声音虽然好听,听在我的耳中却分外的刺耳。“麻烦让一让。”我有些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男人有些好笑的看着我,一动不动的挡在我的面前。我伸手去推他,他一个闪身避开,我则因为用力过大收不回来朝前扑过去。就在我以为快要和地板亲密接触的时候,他伸手一捞,将我带进了他的怀里。我看着地板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迎面摔下去可不得了,我的脸蛋可就要毁了。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的我没注意到自己正被“敌人”抱在怀里,还兀自在那庆幸。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自己正被人吃豆腐——他抱着我的姿势非常亲密。“这位公子,可以将我放开了吗?”我想挣开他的怀抱,却不想他越抱越紧。

男人的低头看我,见我脸上带着怒气越笑越开怀,却依旧没想过要将我放开。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叫唤声,我从那个抱着我的男人的嘀咕声知道是在叫他。看来,是他家的下人在找他,而他似乎不大想被找到。我乘着他分心的时候,用了最大的力气推开他,然后朝前厅跑去。回头看了一看,借由昏暗的灯光看出那男人正笑睨着我,却不打算追上来。他的目光让我有如芒刺在背。跑到拐角处的时候,确定那道目光已经消失后方松了一口气。快到前厅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似乎是有客人喝醉酒闹事。这样的事情在玉人馆偶尔才会出现一次。玉人馆有自己的规矩,客人喝醉了不能闹事,如果闹事者不听劝的话,将被列为拒绝来往户,这以后就别想再跨进玉人馆一步。因为紫苏儿的八面玲珑,着玉人馆有许多人护着,闹事的人自然也会掂量下自己的有多少斤两。里面吵成了一团却没有人阻止的人,紫苏儿今天有客人要见,自然不在前厅招呼着,而那些姑娘们虽然都有自己的性格,却不是能管事的主,也不大敢得罪那些客人。丫鬟翠儿急忙跑出来,准备去找紫苏儿来救场,没跑几步就看到了我,整个人就扑到了我身上。“多姑娘,你在这真是太好了。”我扶住她,看到她那张快哭出来的脸,知道里面的场面有点不受控制。“放心,这里有我。”我朝她笑了笑,而后看到她松了一口气。我又道:“去给我端碗冰镇酸梅汤,多放些冰块。”翠儿点头,我目送她朝厨房走去,深呼吸了一口气,掏出一早就准备好的面纱戴上。在这玉人馆,除了紫苏儿知道我是柳家大小姐外,其他人都只当我是玉人馆的另一个管事多小姐,平时不住在馆内,不定时会露面。一脚才刚跨进前厅,就有一个杯子迎面招呼向我。我惊险的闪过那个杯子,眼里闪过一些不悦,环看四周开始寻找罪魁祸首。那是一个锦衣男子,相貌堂堂,此时已经喝醉,在一边发酒疯,身边的一些人企图劝他,却都被挥开,只听见他在那边叫道:“快叫紫苏儿出来见我。”我第一次见到此人,对于他的底细不是很清楚。身边的一位姑娘靠进身,告诉我那人是城西王家的三少爷,上个月开始出入玉人馆。我避开地上的碎片走向他,在他面前站稳后端出笑脸,道:“王三少,紫苏今天只见一位客人,还望见谅。”“我要见紫苏儿,快叫她出来见我。”王三少推了我一下,幸好旁边一位姑娘及时扶了我一把,才让我免于摔倒在地。接着又听那王三少道:“钱本少爷有的是,快让她出来给本少爷唱个小曲跳个舞助兴。”“三少想听小曲,可以叫名月来唱。我们名月唱的曲儿也是我们玉人馆一绝。”我陪笑,心下忍着怒气。顾客就是上帝,我忍。“名月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少爷面前秀?快去把紫苏儿给我叫出来。”王三少又摔了个精致的酒杯。名月听了他的话哭着跑开,前厅上又躁动了起来,气氛有些压不住,我也渐渐没了耐性。“其一其二,将这人给我丢出去,从今天起,不要让他踏进玉人馆一步。记得将今天的损失算回来,相信王家不缺这点银子。”我话音刚落,玉人馆的保镖其一其二马上上前,抓起那王三少,将他丢了出去。前厅的那些姑娘都在心底叫好,我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各位,今天因为招待不周打扰了大家的雅兴,晚上给大家打五折,当是多多代表玉人馆给大家赔礼了。”我服了服身,道。那些客人听了这话,又开始继续开始喝酒看歌舞。我安静的退场,准备去安慰一下名月。从来别人都跨名月曲子唱的动听,今天王三少的醉话怕也伤了她的心了。离开前厅的时候,隐约听到前厅一些新客人在私下讨论我的身份。“那个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那是玉人馆的另一个主事多多,人称多姑娘,平时很少出来的。”“蒙着面纱,有人见过她的相貌吗?可是能和紫苏儿一比的绝代佳人?”

“听说多姑娘脸上有伤疤……”“……”我到回廊的时候,翠儿正端着冰镇酸梅汤从另一头走来,我望了她手中的托盘一眼,让翠儿将酸梅汤送到名月那儿去。这么热的天,降降火也好。

冤家路窄

平静的清晨,紫苏儿将我自床上挖起,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原本很困的我逐渐清醒过来。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紫苏,你没发烧。”紫苏儿没好气的拍开我的手,娇嗔道:“当然没有。”“那是不是我听错了?”我接过紫儿手上的毛巾,满怀期待的问。“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紫苏儿笑得的娇艳。我挣扎着问:“真的不能推掉吗?”紫苏儿立马换上晚娘脸,“你想推掉?”我打了个哆嗦,陪笑:“当然……不想。”而后紫苏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脸颊扭腰离开,紫儿也下去忙活,剩下我自己兀自哀悼。认识紫苏儿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了。从玉人馆开馆到现在,从来都保持自己的格调和守住原则,而今天紫苏儿居然想让一个男人住进来——这样的先例一开,以后的生意怕是要越来越难做了。不过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有这么大的魅力,居然连向来很有原则的紫苏儿都肯为他破例。听说那个男人在今天申时会住进来,也许我可以找个机会去看看。拉开门,早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对于我这个难得早起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不一样的享受。

原本以为同住在一个地方要见面应该不难,却不想那个男人那么爱玩神秘,七八天下来我和他都没碰上头。问紫苏儿,她也说不知道。让我很怀疑她是不是连人家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就让人住了进来。晌午时分,玉人馆开门做生意,我换上了男装准备出去透气。每天一到这时候,馆里的人都没有时间理会我,不如出去走走。原本准备走后门,转念一想,就算是我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前门出去也没有几个人会认出我来,于是拐了个弯朝大门走去。到了前厅,看了一眼那些自得乐趣的人们,瞥见那些姐妹们明了的笑,我朝门口迈去。离开了玉人馆,才发现外面的确很热。向来讨厌大热天的我一路朝望风斋而去。因为那儿的客人一般都是有钱人家,所以服务非常到位,夏天那里面放了许多的冰块来给客人散热。

近来日子过的有些无聊,我盘算着找个什么样的乐子。一个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向我表达了歉意,又匆忙的离开。我光顾着想乐子,也没和他计较。又走了一段路,看到路边有一个杂耍摊子,便走了过去。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乐子打发近来无聊的日子,心下高兴,伸手去摸钱袋准备给赏钱,没想到摸了空。才知道自己的钱袋被人偷,想来是在方才和那人撞上的时候被偷走的。既然被偷了,找也找不回来,我只好作罢,连望风斋都不想去了,转身准备回玉人馆。一抬头,看到自己的钱袋就在自己的面前晃,而拿着它的是一个男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我原本还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开口后我才从声音中辨认出眼前之人就是那天晚上在玉人馆轻薄我的男人。“不说句谢谢吗?”他笑得一如那天晚上那般轻佻。我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伸手想抢回自己的钱袋却失败了。他比我高,手稍微一抬,我就必要要跳起来才能拿到。试了几次依旧抢不回来,我索性不抢了。我越过他准备回玉人馆,没想到被他拦住。“不想要了吗?”他挑眉看着我。“既然你那么喜欢,就送给你吧!”我笑得有些僵硬。里面有几百两银子,若是被嗜财如命的紫苏儿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他笑得越发轻佻,只见他将钱袋中的银票取出来,塞到我的手上,然后将钱袋收进了怀里。“姑娘送的定情信物在下收下了。”我嘴角抽搐,却扯出笑容,“这位大哥,在下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是一姑娘家呢?”

“再装就不像了。”他上下打量我,看的我有些不自在,“我看着你出玉人馆的。”

“玉人馆”三个字引起身边其他路人的侧目,我在他的可以下,轻松的越过他朝玉人馆的方向走去,而他则紧跟在我的身后。走了一段路,发现他依旧跟着,我不耐烦的停下脚步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多姑娘,我也回玉人馆。”他无辜的朝我笑道。“我们玉人馆不欢迎你。”我发现自己居然很轻易就被激怒,这个认知让我更加的气恼,脚步自然也加快。“不欢迎?怎么会呢?我看紫苏姑娘挺欢迎我的,否则怎么会让我住进玉人馆?”

身后穿来他略带得意的声音,我还没消化他的话,就已经来到了玉人馆大门口。门口的守门人阿亚一见到我们两个就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多公子、苏公子,你们回来了?”我点点头,回头看了阿亚口中的苏公子一眼,冷哼一声跨进馆内。门口的阿亚则摸摸鼻子对于我今天的坏脾气有点摸不着头绪。而我的“敌人”则跟在我的身后也进了馆内。

我没去前厅,直接从另一放拐去后堂,原本以为“敌人”会去前厅,没想到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在回廊那,翠儿刚巧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冰凉的绿豆汤。她见到我们两个服了服身,“多姑娘,苏公子。”“翠儿,将汤端到我屋里去,让人再去端一碗,也送到我屋里去。”我缓了缓脸色,“哦,再让人去把馆主也叫到我屋里来。”“是,多姑娘。”翠儿点头,叫来一边的路过的两个小丫鬟交代了几句后,让其中一人将汤端到我屋里,另一个去厨房,而她则去前厅那儿去找紫苏儿。“苏公子,你请往右走。”我转身看着“敌人”笑得有些得意。我和紫苏住的屋子一向不会让外人靠近,所以他不可能再跟在我的身后。“如果可以的话,请将钱袋还给我。”

“往右可以,但是那个钱袋是姑娘送与我的定情之物,怎可奉还?若是那样,企不是辜负了姑娘的一片真心?”我听了这话,再也笑不出来,却也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转身就走。回自己屋子这一路上还不忘在心底大骂眼前的男人不要脸。和这样的人住在同一个地方,实在是很难让人心情舒畅。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又不能回柳家。谁让柳彦到现在还没把那些提亲的人打发干净呢?

一会儿后,紫苏儿姗姗来迟。她一进我的屋里,将门一带上,就什么形象都不顾的跑到我面前端起那碗绿豆汤三两下将它喝完,然后满足的在我身边坐下。“找我有事?”紫苏儿拿着扇子煽风。我喝完自己的那碗汤才开口,“没事当然不会找你。”“什么事?”紫苏儿上上下下的打量我,让我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浑身寒毛都快竖起来。“方才在外面遇到小苏,他说你送了他定情信物?”紫苏儿做作的掩嘴娇笑。

我手中的筷子因为惊吓而掉回碗里,碰触之间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举动看在紫苏儿眼里却当我承认了。只听她笑道:“好你个柳朵,和别人私定终生也不和好姐妹打个招呼。”

我撇撇嘴,骂道:“亏你和我是好姐妹,我若是真和别人私定终生会不和你说吗?我连那个苏公子是什么人都不知。倒是你,心理藏着那么大的秘密也没想过要告诉我。”紫苏儿听了我的话自知理亏,也不再取笑我,转了个话题问:“刚才不是说有事吗?”

“我想选秀。”我一提起正事,精神都来了。紫苏儿愣了一下问:“像皇上选妃那样?”“大致有点像。不过人家选的是妃子,我们选得是类似花魁之类的人物,却又和花魁不同。我们的选秀,全民参与。”我为自己终于又找到事做而高兴。“男女老少都可以参选,比才艺比智慧,当然,也比亲和力。”“具体怎么选?”“当然是先宣传一下,好让整个云州城的人们都参与到我们此次的选秀中来。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我们的奖金要诱人。”紫苏儿点点头,“听起来很有趣。”“那当然。”我得意洋洋,“咱们云州城也沉默了许久了,乘着这次活动热闹一把吧!还可以乘机再让我们玉人馆捞上一大把银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紫苏儿听到“银票”两字心动无比,“这次活动的具体事宜就交给你了。我外面还有些事,先去忙了。”“嗯。”我点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又叫住了已经拉开门准备出去的紫苏儿,“那个苏公子是什么人?”紫苏儿一听我问起他,笑得越发的暧昧,“苏炎弦,当今玉贵妃最疼爱的远房侄儿,户部左侍郎。吴氏一族在靖难这几年所剩无几,所以他虽然是远房侄儿,却是贵妃为数不多的亲戚。他原本只是在十五那天来看我的歌舞,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硬要住进来,看在我和他以前的交情上,收了他一些银子后就同意了。怎么,动心了?”“一些银子?我看不止吧?”我调侃的回了紫苏儿一句后,没在理会她。脑子里重复着她刚才的话,心下一惊。他居然是官,而且紫苏儿居然和他是旧识。原先还以为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少爷,没想到会和朝廷扯上关系,更意外的是居然和皇族扯上关系。紫苏儿见我不再理会她,自己也觉得无趣,为我带上了房门后离开。我则在心底暗暗叫糟糕,心下决定赶紧找机会将他赶走,在他没离开的这期间和他保持距离,越疏远越好。

只是,按照今天这局面,真的能躲的开吗?是不是……真的应该搬回柳家去住?不,我应该稳住。我只是玉人馆的多小姐,和别人没多大关系。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在心底安慰自己,也许明天苏炎弦就会回京城去,我不用自己吓自己。他之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不会打乱我的生活的。一定不会。

人生何处不相逢

 玩性一上来,我便将苏炎弦抛之脑后。夏末,炎热之气依旧不散。这日天下起了微凉的雷雨,让向来讨厌雨天的我心情舒畅。更难得的是居然看到了雨后彩虹,漂亮的悬挂在空中。我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详细的写了下来交给紫苏儿去处理。她拿着计划表笑得仿佛银子已经入口袋。我对于她的爱财莞尔一笑,这也正是紫苏可爱之处。比起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她显得高尚许多。关于我的计划,说起来也算简单。纯粹是盗版了《梦想中国》的创意,无门槛的海选。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身份背景,无论容貌如何。计划也交了出来,我落了个轻松,顶着黑眼圈走到廊外呼吸了下新鲜空气,瞥眼就看到苏炎弦在后花园那笑睨着我。我自从知道了他和皇族扯上关系后,每次见到他都有中压抑感,总想着怎么逃开,朝他笑了笑,转身进屋。到了晚上吃饭时候,紫苏儿不知道为什么,硬是拉着我下楼去吃饭。入席后方知道今日是苏炎弦诞辰,紫苏儿作为他在云州城唯一的朋友设宴款待他,而我,有幸被列入苏某人的朋友一行,成了除了两个当事人外唯一的坐上宾。我埋怨的看了紫苏儿一眼,紫苏儿则笑眯眯的当做没看见。苏炎弦见我如此,黯淡了眸光,让我深感内疚,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他抬头,脸上又恢复了最开始轻挑的模样。“今日苏公子大喜,多多未曾备礼,还望见谅。”我端起酒杯,笑道。苏炎弦亦端起酒杯,“多姑娘客气了。”紫苏儿见我们两人这般那般,有些看不下去,居然撩了撩裙摆,将小酒杯换成了大碗,颇有塞外女子的风范。如果让她那些崇拜者们看到,一个个怕是要吓晕了。酒是好酒,人也个个赏心悦目,所以三个人醉倒了。紫苏儿喝的最多,醉了居然也说起了胡话,句里行间,居然也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紫苏,却不想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事。我和她天天呆在一起,却没有发现她那掩盖在笑容下方的哀伤,也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开心。我也喝多了。醉眼朦胧的看着四周,头晕脑胀,居然听到同样带着醉意的苏炎弦说:“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女子,很让人喜欢。”昏睡前努力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脸上少了那抹轻挑。其实,朦胧间看他,也是一风流俊雅之人。

似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紫苏儿如此,我如此,苏炎弦亦然。又过了几日,紫苏儿便让人开始全城宣传了起来。这边我们忙着宣传,那边苏炎弦忙里忙外,神秘的很。我忽然头皮发麻。他一个京官却出现在离京城如此之远的云州,一呆便是这么长时间,这其中绝对不会是路过此地这般的简单,可此时却也无暇去理会这事。不管这其中有何秘密,只要不牵扯到我和我身边的人,都与我无关。这个选秀的名字定为“金银大赛”,我一开始嫌没内涵,紫苏儿笑着告诉我这样的名字才够吸引人们的注意。话说回来,的确。金银的魅力连神仙都抵挡不过,何况是人?大赛的宣传语是我想的,说起来也没什么创意,但在云州的那些百姓眼中也是稀罕事了——为金子银子努力,为金山银山努力,为了将金子银子收入囊中,为了将金山银山藏入家中,欢乐云州、娱乐全城民众的金银大赛期待您的参与,将因为您的参与而更加的娱乐。以金子银子来攒人气,在宣传了三天后,报名人数开始激增。有的是为了大赛的前三名奖金,有的则是为了凑热闹,也有的,如那些富家小姐千金,只是为了能扬名这云州,为自己博一个美名。

关于比赛的奖金,第一名是两百两黄金,第二名是一百两黄金,第三名是五十两黄金。除了前三,前十中的另外七强都可以得到白银奖励,按名次奖金逐步递减。还有参与奖。

主办方是玉人馆,柳家是幕后老板。另外也拉了一些赞助商,他们赞助,我们免费为他们宣传,一举两得。宣传到了末期,因为人气的确够旺,一些聪明的商人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玉人馆的姐妹们忙得像陀螺在转,却都很开心。就连城中的百姓,也都抱着很大的热情。想来着云州城的确是安静的太久了,需要有东西来刺激一下人们的热情度。选秀,分类选,男女老少全都不在一组,贵族小姐和小家碧玉也不在一组。主要是为了区分开来,以求公平。但是,最后个组的优胜者还是要同台比,也是为了公平。能胜出的都是强者,强对强,比的除了出色的才艺和容貌外,还有人心。秋分,选秀终于开始进行。热闹的让我过足了隐。我才知道原来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人们的幽默细胞都是那么的多。

昨日和紫苏儿参加在城东的海选,其中有一个姑娘带着她的母鸡上台,笑得很是得意,她说她的才艺是幽默,而她顺利逗笑了现在所有的人,自然晋级。类似于此类的可爱人们还有很多,所以这几场选秀让我和紫苏儿都乐开了花。一个多月后,选秀晋级赛进入百强。什么类型的人都有,在那么多的百姓中脱影而出的都是强者,而这些强者之中,有一个就是当日抱着母鸡上台的姑娘莫小牙。那场二十进十的比赛场设在城中最大的空地,搭了一个华丽的舞台。这选秀在现代,也许能赚大钱,到了古代,会不会亏本还不知道。好在柳家这几年赚的够多,柳彦对于我又向来大方,所以这些花费也就没那么去计较了。就连向来爱钱的紫苏儿,居然也没有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反而兴致越来越高昂。偏头看到紫苏儿的笑容,心下也放心了不少。这笑容中至少有八分是最纯粹的笑,单纯快乐,忘记那些过往的哀伤。再看我自己,的确也乐了一场。就如柳彦对我说的那般,一切只要我高兴就好。

望着舞台的时候,鼻尖微微发酸,随即又笑开了花。台上的主持人宣布下一个出场的是莫小牙时,台下一片欢呼。当莫小牙出现的时候,绿色衣裙,看起来很飘逸,她虽然不是容貌最好的一个,却是人气最高的一个。她出身贫民,身上的衣裳之类的必需品都是由柳家赞助的,因为我也很看好她。所有参加比赛的女子,没有一个比得上她洒脱,也没有一个能像她那样让我觉得有亲切感。环看舞台四周,没有看到她常常带出场的那只叫“青蛙”的母鸡,我正好奇她这次准备了什么节目的时候,就听到她开口道:“各位父老乡亲,小牙家青蛙生病了,所以很遗憾的缺席了这场比赛。不过大家不要失望,小牙今天为大家准备的节目虽然少了青蛙,依旧能博大家一笑。”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为她助威,一如我记忆中的选秀那般。不知不觉,泪水弥漫了双眼。我才记得,自己已经好几年未曾想起从前了。那遥远的记忆,隔了一个时空和我遥遥相对,期间是几万光年的距离。台上忽然响起了吉他的声音,我瞬间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望向那台上,莫小牙正拿着一把吉他弹奏着,气势如洪,接着就听到了莫小牙唱道:来来 我是一个菠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菜来来 我是一片芒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果来来 我是一个竹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笋来来 我是一快菠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萝来来 我是一粒草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莓来来 我是一只香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蕉来来 我是一个葡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萄来来 我是一个蜜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糖场下许多人听了这样的歌曲觉得很陌生有很有趣,就连我身边的紫苏儿都笑的直拍桌子,而我则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台上得意无比的莫小牙,许久之后终于回神,朝台上大叫了一声——“古天乐!”台上的莫小牙听到我的话得意的笑僵硬在嘴角,露出和我方才一样的神情,在许久之后,她发出一声尖叫声,响彻云霄。在台下观众的嘈杂声中,她终于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然后扬起大大的笑容,朝我吼道:“同志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随即跳下舞台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紫苏儿从大笑中恢复形象,悄悄拉扯着我的袖子问我:“你们两个认识?”我朝她露齿一笑:“前世认识。”紫苏儿没好气的嗔道:“老是说胡话。”我和莫小牙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笑容,她又回答了舞台上,来了个完美的谢幕, 又一个新的选手出场,台下的气氛依旧那么的热闹,所有的人都浸沉在选手表演的节目中,再也没有人提起方才那段小插曲,仿佛方才那段小插曲没有发生过。夜里我在睡梦中大笑。此次选秀,最大的乐趣是让大家笑开了花,而最大的收获,则是我遇见了莫小牙。

故知

我和莫小牙的友情在瞬间迅速增长。紫苏儿对于这一切有些不大敢相信,却也在短短的时日内喜欢上了莫小牙。按照莫小牙的说法是她非常有人格魅力。莫小牙说她来自那个很美的杭州,在山上露营,一觉醒来就到了云州附近的一个小乡村附近的山上,被一对老夫妇救了回去,好了后就出来四处闯荡,听闻我们这个“选秀”后很惊讶,还以为在古代就开始有了“选秀”这样的先例,没想到老天遂了她的心愿,让她在她乡遇故知了。

选秀的最大胜利者当然是莫小牙。虽然她没什么特别的才艺,人气却节节高升。选秀终于结束,莫小牙拿了奖金后应了我和紫苏儿的邀请来玉人馆喝茶。“小牙,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紫苏儿满脸算计的问。莫小牙喝茶嗑瓜子,“不知道啊。”我瞥了紫苏儿一眼,和她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笑道:“小牙呀,干脆就留下来吧!”

“好啊。”莫小牙笑眯眯的回答道。原本还怕莫小牙不答应,没想到她一口应了下来。莫小牙懒的去寻找安身之所,而我和紫苏儿给了她这个条件,所以她答应了,再加上在这里有故知,也是一种运气。她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却也是渴望能有一个人来分享自己的辛酸苦辣,希望能有一个人能明白她的心情,而我可以算的上是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的人。夜里莫小牙和我同睡一张床,我和她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泪流满面。莫小牙侧躺着身子,脸对着我的方向,道:“我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人能和我一起谈古天乐了。”“我也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人能和我说古天乐真帅。”我轻笑。“你知道吗?小谢和张美女都有孩子了。”莫小牙叹了口气,“我还在猜是男是女,可惜没有机会见到就来到这了。”“是吗?我来的时候,才刚有绯闻说他们结婚了。”我笑了笑,拉了拉被子,“睡吧,已经很晚了。”“嗯。你说还有人也和我们一样吗?”莫小牙躺好,问。我闭上眼睛,笑到:“应该有吧。”秋末的天气微凉,枯黄的落叶满地都是。莫小牙在玉人馆里如鱼得水,上上下下的姐妹都很喜欢她,而且,她还取代了我,开始为那些姑娘写歌。虽然大部分都是盗版自现代的流行歌曲什么的,我们两个对此只是相视一笑,反正也没有别人知道,我们爱用就用。更何况,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

这天云双跟在柳彦的身后来到了玉人馆,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搬到玉人馆这一住,居然已经好几个月了。好些日子没见,倒也真有些想念起云双的聒噪了。“彦儿,今天怎么会过来?”我给柳彦上了茶,笑着问。“姐姐在这呆了也够久了,该回家了吧?”柳彦笑道。我看了他一眼,笑的有些无辜,“昨天还有媒婆上门吧!”柳彦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在我的房间四周走走看看,道:“姐姐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吧?就算是不想嫁,有媒婆上门才显得出有身价,总比无人问津好吧?”我掂量了一下,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而自己在玉人馆也呆的够久了,是该回去住住了。免得府中的下人还以为自己失踪了。望着柳彦挺拔的身姿一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彦儿,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吧?”柳彦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好男儿当是先立业再成家。”“我们柳家家大业大,也该到了开枝散叶的时候了,我这个当姐姐的有些失职,居然忘记了弟弟的终身大事,若是以后到黄泉下见了爹娘,该怎么跟他们两老交代啊……”我唱作俱佳的掩面哭泣道。柳彦知道我在装哭,微笑这反将了我一军:“姐姐忘记了吗?爹娘从小就给我定了亲事。”

我愣住。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未婚妻。再望向他,见他一脸微笑,牙痒痒的,随即笑道:“弟弟啊,依我之见,咱们挑个日子去提亲吧!”“姐姐,现在该担心的是你。你若是一辈子小姑独处,我这个当弟弟的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柳彦微笑不变,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拿开他的手。虽然他比我高了一个头,可我还是不习惯比自己小的人拿自己当小孩看。“刚才不是说要回府吗?”柳彦见我换了话题,笑了笑,问云双:“云双,行李收拾好了吗?”“回少爷,已经收拾好了。”云双乖巧的提着我为数不多的行李走到我们两个身边,答道。

“那么我们走吧!”柳彦挽起我的手臂带着我朝门口走去。我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我踏出我的房门。紫苏儿和莫小牙那就不必打招呼了,反正她们都知道今天柳彦来找我。到了楼下,居然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苏炎弦。他一身青衣,和身着白衣的柳彦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的目光在瞥见到牵着我的柳彦时,冷了几分,却又迅速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他眼里的冷光是我的错觉。我礼貌性的笑了笑,没说什么,拉着柳彦就准备走,没想到苏炎弦开口了。

“多姑娘不准备介绍一下吗?”他笑睨着柳彦,完美无缺的笑,看在我的眼里着实怪异。

我假笑,虽然不大情愿,却还是做了简单介绍。“这是柳彦。”我指了指柳彦,随即朝柳彦笑道:“彦,这位是苏炎弦苏公子。”

“柳少爷,幸会。”苏炎弦在笑的同时仔细打量柳彦,眸光深处闪过一丝阴霾。

柳彦低头看了我一眼,对于我忽然叫他“彦”有些怪异,却不动声色的朝苏炎弦笑道:“苏公子,早就听紫苏儿说,你和她交情不一般,今日有幸一见,是柳某的荣幸。”“彦,我们走吧。我想早点回去休息。”我故做娇弱。柳彦不愧是我亲爱的弟弟,见我如此,陪着一起演戏。他的手揉上我的腰,笑道:“多多,我们这就回去。”我娇软的偎向他,朝苏炎弦笑道:“苏公子,我们先走一步。”而后,任由柳彦搂带着我离开玉人馆。上了一直等在门口的马车后,柳彦看了我许久终于问到:“你和他……”

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是吗?”柳彦笑着拉了拉我散落在肩上的头发,道:“如果姐姐动心了,嫁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看他,似乎对你有些动心。”我蓦的想起苏炎弦诞辰那天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扬起妩媚的笑,“弟弟,你想太多了。”也不过几个月不见,满儿那丫头让我另眼相待,因为她真的很爱书,所以我让她去染风斋跟在掌柜常远身边。至于云双,再念了几个月书后,也学会了一些东西,却也对沉闷的学堂感到无趣,于是我身边又多了一只小麻雀。冬天的脚步渐渐靠近,天也逐渐冷了起来。日子单调的过了几天,我开始想念搞笑派的莫小牙,也想念起她那些偶尔会走调的流行歌曲,所以就让人上玉人馆去请她上门做客。

莫小牙来的那天,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白雪铺满了整个云州城,引起了莫小牙激动的叫声。她在柳府的后花园里玩起了堆雪人,雪落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远远看去,她也像一尊小雪人。

“多多,我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雪呢!南方的天气很暖,小时候我就期待着能看到大雪,看看它雪白的样子,摸摸它,感受一下它的冰冷,却一直都失望了。原本还计划好了,用暑假打工赚来的钱在寒假的时候去北方旅行,没想到现在一切都成梦了。”莫小牙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柳家的大小姐柳朵,却固执的叫我多多。她站在雪堆里,脸蛋被冻的红扑扑的,却看的出她很高兴,不过她高兴的眸光在许久之后终于暗淡了下来,“其实,我有的时候一想起那为自己而努力的时候,我就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后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依旧和同学在山上露营,依旧在暑假努力的打工,依旧期待着去北方看那场大雪。”我站在她的身边,为雪人添上眼睛,转过去看她的时候,有泪从莫小牙的脸上划落,瞬间凝固,仿佛我什么都没看到。她依旧笑得开怀,我依旧在给雪人添眼睛。雪越来越小,再来就不再飘落了。我们两个人合作的雪人终于堆成功,莫小牙拉着我的手退了几不,望着雪人得意的笑了一番。我偏头看着兀自笑得很得意的她许久,终于开口问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想回去吗?”

莫小牙的笑容在瞬间僵在脸上,随即又扯出牵强的笑,然后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听到她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刹那间我听到了雪落在地面的声音,细微细微的。

“我一定会回去的。”我看着她坚定的眸光,万般思绪都上心头。我伸手排掉她头上的雪花,问:“为什么呢?”

“那里有我的同学有我的朋友,即使他们和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即使我没有亲人,但是那是我儿依旧是我喜欢的地方。而这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莫小牙的声音飘得很远。“你呢?如果可以的话,回去吗?”“我还能回去吗?”我苦笑。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不是原先的我了。即使对于从前还有着留恋,却很明白自己该如何的取舍。“小牙,你会选择回去,是因为你对于这里没有留恋,可我不一样。”“我知道。”莫小牙忽然毁掉了原先堆好的那个雪人。“因为你的心已经留在这里了。”

我沉默不语,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她将那个雪人一点点的毁掉,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在她也安静下来后,迟疑了一会儿,道:“小牙,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去了,代替我去看看我的亲人朋友吧!”“嗯。”*******HOHO~终于又更新了。

纠缠

纠缠冬日的阳光难得的可贵,送走了莫小牙后,我出乎意料的安静了下来,不再出门,开始过一种几乎与世界隔绝的生活。因为我需要时间来好好梳理自己的情绪,需要空间来让自己呼吸。

大清早,我难得早起,去花园散步,却看到了让我惊讶的一幕。柳彦正带着苏炎弦边走边聊的逐步向我靠近。我迟疑了一下,向他们走了过去。“多多小姐。”苏炎弦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冷淡的点了点头,无言的望向柳彦,柳彦笑着看我,什么都不说。我耐不住,笑着开口问苏炎弦:“不知苏公子今日来柳府有何贵干?”苏炎弦沉默了一下,又笑道:“我这次特地来向柳大小姐提亲的。”我的笑容在瞬间消失,忽然又想起他并不知道我是柳家大小姐,安下心来,又换上了笑容。而苏炎弦,在见我笑容消失的刹那我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心下暗暗叫苦,他不会是误会了吧?

“是吗?”我笑道,“多多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走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柳彦一眼,“彦,等下招待完客人,来我房子一趟。”

大约到了巳时,柳彦才来到我的屋里。他在椅子上坐下,喝着云双端上来的茶,道:“姐姐,找我来有何事?”“苏炎弦为什么会来我们家提亲?”我放下手中的书籍,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柳彦耸肩笑道:“他说他久闻柳家大小姐的美名,专程从京城来这里提亲。”

我拿起桌上的书一把丢向柳彦。打从我为了杜绝有人上门提亲开始,就开始丑化自己,在外面的名声怎么样我自己很清楚。至于美名……应该是在说笑话吧!“彦儿,他堂堂户部左侍郎,怎么会来我们云州这个偏远的地方来向我提亲呢?我相信以他的身份地位,在京城有很多比我好的姑娘想嫁给他。”我神色渐渐严肃,看向柳彦,他也敛起了脸上的笑。“他喜欢你不是吗?”柳彦给了一个很没说服力的答案。“喜欢我?彦儿,你还不至于那么天真吧?他见过的是多多,而不是柳朵,又何来因为喜欢柳家大小姐而上门来提亲之谈呢?”我冷笑,接过柳彦递还给我的书。“姐姐想怎么办?”柳彦直白的问我。我见他这么识相,轻笑:“推掉这门亲事。”柳彦沉默了下来。望了我许久后开口:“你真的不打算嫁人吗?”我的视线落到那扇精致的雕花门上,望着透过门点点散落下来的阳光,站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曾经,差点就嫁人了。”柳彦走过来,将我拥入怀里。他的手放在我的头发上,“姐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我在他的怀里任由泪水迷漫双眼,却倔强的不让它落下。一切都已经过去,我的心在那个时候死了,再看其他人,已经不再起波澜。除了那个男人,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爱。“我会回掉这门亲事的。”一阵沉寂后,柳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在我的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抬头看着柳彦的下巴,有股温暖在心底蔓延。我知道他为我做了很多事。忽然想起了两年多前的夜晚,我从睡梦中惊醒,泪流满面。那时候只比我高了一点点的柳彦抱着我安慰我。他说姐姐,未来你还有我,我们还有一个家。柳彦,谢谢你。柳彦回绝了这门亲事,一切依旧平静无波。我收起那些旧事,笑着面对身边所有的人。依旧开心的笑,开心的调侃,仿佛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不留痕迹,可是我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刻入心后就再也抹灭不了。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可以结束了,没想到三天后渐渐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柳家的一些生意伙伴开始渐渐的抽手,虽然要在短时间弄跨柳家是不可能的,可是这样一直下去,就算柳家根基再好,也会跨掉。早上又一个向来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商家上门来说要解约,连赔偿金都带来了。他来的时候,柳彦正在陪我吃早饭。他那么一闹,我也没心情吃早饭,跟在柳彦身后去了大厅。

“柳少爷,实在对不起啊。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张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商家姓张,我们都叫他张老。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彦打断,这些天下来,他的确是有些急了。“我们合作了这么久,对于我们给的价格,你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吧?”“柳少爷,这、这我也没办法啊?”张老陪笑,看他的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和柳家解约了。

“你——”柳彦怒得拍桌子,话却被我打断。“彦儿,冷静点。”我皱眉看他。虽然说事情有些严重,但是他这样还是不行的。一个优秀的管理者,越到危机时刻应该越是处事不惊。柳彦看了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的我一看,虽然对张老违约一事怒气难消,却安静下来,只是怒瞪着张老。张老虽然辈分高,可是被他那么一瞪,再加上自己理亏,也是冷汗直冒。

张老略带好奇的望向我,问:“这位姑娘可是玉人馆的多多姑娘?”柳彦冷哼一声,道:“那是家姐。”张老讪笑一声,“原来是柳家大小姐,方才失礼了。”“张老,您在商场上向来以守信闻名,今日执意违约,想必是有不可不为的理由吧?”我饮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睨了张老一眼。只见他羞赧的看了我一眼,神色尴尬,回道:“柳小姐说的是。”“那么,您可以给我们一个违约的理由吧?”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底碰到放置在桌上的陶瓷托盘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厅蓦的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张老开口道:“柳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张老说笑了吧?”我冷笑,淡扫了他一眼,“您老挑在这时候上门解约,不是为难我们柳家吗?我虽然不喜欢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可也知道我们彦儿不是那种会亏待生意伙伴的人。”

张老陪笑,望向柳彦,而柳彦则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会他。他知道今天这事只能和我谈,又带些歉然的看向我。我叹了口气,“张老,如果您违约,要赔给我们柳家的可是一大笔银子。您家张还有老小,不是吗?”张老听了我的话低下头,也叹了一口气,道:“柳小姐,我这也很无奈啊。”

“我知道您有难言之隐,可是我们也为难啊。”我装模做样的掏出手帕,一副欲落泪的模样。“我们柳家就剩下我和弟弟两个人,弟弟以弱小之姿撑起柳家这么大的事业,而我一个姑娘家只能每日弹琴作画什么都帮不上忙。最近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柳家真的倒了,我们俩以后还怎么去面对早死的爹娘?”张老见我拭泪心下更加愧疚,“柳小姐和外面的传言不大相同,这也难怪国舅一家不惜以权贵压人——”未了,发现自己说漏嘴,赶忙闭上了嘴巴。我和柳彦对视一眼,他和我一样,有些愕然。

国舅一家……指得可是苏家?“张老,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吗?”我认真严肃的问。张老摇头,我有些失望,可是也很无奈。而后,送走了张老。当然,他那笔金额很大的违约金我们收下了。他走后,我和柳彦分坐在两边,你看我,我望你。“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我起身,丢下这话,离开了大厅。走在柳府后花园的走道上,冷冬的寒风从耳边刮过,瑟瑟的抖了一下。寒冷在瞬间包围着四周,阳光散落在花园里,我却感受不到一点暖意。来到玉人馆时,里面一如继往的热闹,紫苏儿见到我有些惊讶,当我说我是来找苏炎弦的时候,她笑的更是暧昧。我无暇理会她,去了苏炎弦暂住的暖玉阁。见到我他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副就是在等我的样子。“多多姑娘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么?”他亲自端了杯茶放在我的面前。“苏侍郎亲自给多多上茶,真是荣幸。”我笑得甜美,笑意却不能到达眼里。我不会忘记,柳家的这个多事之多是谁搞的鬼。“给多多姑娘上茶才是苏某的荣幸。”苏炎弦和我打起了官腔,“多多姑娘不会是特地来找我喝茶的吧?”我收起脸上的笑,也不再虚伪的应付。“没事的话当然不敢来打搅苏侍郎。”

“多多,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苏炎弦愣了一下,走到我面前挑起我的下巴,恢复轻挑模样。“苏公子,居然你都说不必客气了,那多多也就有话直说了。”我拿开他的手,“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弃?”“放弃什么?”苏炎弦装傻。“你明白我在说些什么。”我敛下笑,没有恼怒,心平气和的喝茶。“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苏炎弦走到一边坐下,手支撑着下巴,望着我。

我瞥了他一眼,“柳家的事。”苏炎弦“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柳家的事啊,柳家怎么了?”“柳家小姐无才无貌,你为什么非娶她不可?”我用力放下手中的茶杯,脸色不善。虽然很想冷静下来,可是一见到这个让柳彦最近忙到三更半夜不能睡觉的罪魁祸首就很难平静下来。

苏炎弦看向我,眼中情绪百种,随即笑了起来。“多多,你不希望我娶她?”

“当然。”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又道:“她不想嫁给你。”“你不希望我娶她。”他又说了一遍,看起来很高兴。“我说了,是她不想嫁给你。”我恼怒道。“就算你是户部侍郎,也不能用权势压人。”

苏炎弦越笑越张狂。“多多,你的想法真有趣。如果权势不能用来压人的话,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努力的往上爬呢?”“你——”我瞪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随即闭上了嘴巴。“我什么?”苏炎弦挑眉看我。“没什么。总之,柳家小姐不想嫁给你。”我别开头看四周,而后觉得自己没有再在他屋里呆下去的必要,随即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苏炎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多多,如果你和我说,你不喜欢我娶她而希望我娶你的话,我也许会改变主意。”我顿了下脚步,回头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也只是也许,不是吗?而且,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

逼婚

逼婚然后苏炎弦有好几天没有消息。莫小牙和紫苏儿见我心情不大好,常常抽空过来看我。多来几次,莫小牙开始喜欢上柳家的下人,因为柳家的下人会被她吓得四处躲却又不至于讨厌她。

柳家的生意在柳彦的日以继夜下终于慢慢的压了下来,可是我们都很清楚事情还没完。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就是没有动静。过了一个多月,原本担忧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就在以为什么事都过了的时候,一道圣旨打破了我们自认为的平静的生活给打乱了。

我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五雷轰耳。什么柳氏有女柳朵才貌双全,什么赐婚给户部左侍郎苏炎弦,都是假的。是我听错了吧?“柳朵,你还不接旨?”太监尖细的声音中带着傲慢,我从地上抬头看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目光带着鄙夷和不解。好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苏炎弦不惜一切请求皇上赐婚;不解为什么我没有绝世之姿、没有惊人之才却能让苏炎弦倾心。“公公,请恕柳朵不能接旨。”我直视那个宣读圣旨的公公。幸好朱棣继位后,皇宫里大部分的太监都宫女都换成了当初燕王府的人,还有的也是由外面新招的人补进去,只遗留下少数是建文帝时期的。“什么?你敢违抗圣旨?”那公公很少见到有人敢违抗圣旨,立刻拔高了声音。

“柳朵早有婚配,一女不侍二夫,请恕柳朵不能接下这圣旨。”我的声调很平缓,看了那些陪着我跪了一地的人们一眼,下人们是浑身在颤抖,柳彦一脸平静,而莫小牙则是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不可能。上面明明说柳朵并无婚配。”那公公怒道。“公公,家姐的确已经有了婚配,只是与她定亲之人因为某些原因到现在还没有来提亲。否则,家姐早已嫁做他人妇了。”柳彦在一边帮着开口。“咱家也不管这些。反正这圣旨是传到了,你们不接也得接。”那公公见这情况,冷哼一声。

“这还有没有王法啊?”莫小牙在一边凑热闹。“皇上的话就是王法。”那公公鄙夷的看了莫小牙一眼。“你们这叫逼婚,没有人权。”莫小牙咋呼咋呼的叫了起来,再看到那公公鄙夷的眼神,索性从地上站了起来。“大胆——”那公公喝道,左右两边的锦衣卫正要上前将莫小牙给拿下时,我开口。

“公公,您看清楚了。”我站起身来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身边的柳彦也跟着站了起来。

“什么?”那公公看到我手上的东西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您可看清楚了,这是太祖皇帝在世时,赏给我们柳家的。”我笑得很无辜,偏头看了柳彦一眼,发现他略带惊讶,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后,望向那个方才趾高气扬的公公。“见金牌等于太祖皇帝亲临,虽然现在太祖皇帝已经不在了,可这金牌,当今圣上还是承认的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那公公赶忙带着那群侍卫跪了下去。再看我身边的其他人也都跪了下去,莫小牙原本还很好奇的准备过来摸摸我手上的金牌,却被柳彦拉着也跪了下去。“都起来吧。”我一句话顺利解放了在地上不自在的跪着的莫小牙。那公公站起身,陪笑的看着我,道:“柳小姐,这圣旨……”“公公,这圣旨就请您带回去吧!当初太祖皇帝说过,有了这个金牌,可以保证柳家大小无罪。”我睨了他一眼。他面露难色,却也不敢勉强我,只好带着那些锦衣卫灰溜溜的走掉。我望着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一道圣旨就想让我屈服?柳彦和莫小牙从地上站起来。柳彦开口问:“姐姐,你怎么会有金牌?”

“你忘了吗?两年前我来到这里后,你就把它交给我保管了。”我笑了笑,想来是安逸了太久,他也将这块金牌给忘记了。莫小牙抢过我手上的金牌,放到嘴边咬了咬,“多多,这个肯定不是纯金的——”

柳彦赶忙抢过她手上的金牌,朝莫小牙皱起了眉头。“小牙,这被别人看见是要杀头的。”

莫小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再说什么。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不满,却也很无奈。

大厅上的那些下人丫鬟都散开去干自己的事,只留下我、柳彦还有莫小牙三人。莫小牙嘀咕了一句:“如果是纯金的话肯定很值钱。”我骂道:“小丫头肤浅。这不是纯金的也是无价。”“嘻嘻,多多,你家怎么会有这东西啊?这东西不是一向都只送个那些有功劳的朝廷重要人士吗?”莫小牙嬉皮笑脸的问我。我浑身一震,随即笑道:“这是我们爷爷的造化。”莫小牙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不愿意讲也就不再说些什么。所以她换了个话题:“多多,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未婚夫了?”“刚才啊。”我笑答。“你说对吧,彦儿?”柳彦点了点头,随即有点担忧的看向我。“姐姐你准备上什么地方去找一个未婚夫婿?这可是欺君的大罪。”“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吧!我可以保证大家都安全无忧。”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圆谎。柳彦也不再说些什么,离开大厅去忙他的事情。我也跟着离开,准备回房间去补眠。而莫小牙见我们都走了,也跟着离开。大厅一下子空了下来。一个打扫的丫鬟在一会儿后进大厅去打扫,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装饰用的花瓶,瓶子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显得犹为清脆。这个冬天过到现在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昨日的一场大雪稍微化了一点点后,苏炎弦上柳家,要见柳家小姐。柳彦以待闺阁女子不宜见客为由,想打发掉他,却不想他非常坚决。无奈之下,我只好去见了他。远远望去,坐在凉亭里的苏炎弦比下了旁边梅树上的朵朵梅花。他一身白衣,衬着四周的白雪,尤其的出色。柳彦知道我虽然渐渐适应这儿寒冷的天气,便让丫鬟在凉亭的火盆里添满了碳,连那大理石桌椅上都放上了温暖的软垫。我到凉亭的时候,他见到我有些惊讶,随即那双眸子里的惊讶被恼怒取代。

“你骗了我。”他如是指责我。我嗤笑一声,在椅子上坐下。“苏公子,我骗了你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柳家小姐。”苏炎弦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愤怒。

“你也从来没问过,不是吗?”我喝了口散发着热气的茶,抬头笑望着他。

他的手紧握成拳,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告诉我他现在非常的生气,我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气什么?我一开始就说过,自己不想嫁给他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是柳家小姐?”他质问我,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手中捧着的用来暖手的茶杯砰然落到了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我挣不开他紧抓着我的手,冷眼看向他,“苏炎弦,你给我放手。”“怎么?现在不叫苏公子了?”他的手很用力。我疼得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紧皱起。苏炎弦见我脸色大变,才惊觉自己太过用力,赶忙松开我的手。我的手因为他的太过用力,淤青了一圈。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日子将我养得过于娇贵,这淤青怕是要好些天才能好。“你没事吧?”苏炎弦略带愧疚的神色。我冷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回答道:“死不了。”苏炎弦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公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恕我不奉陪了。”我伸手揉了揉淤青的手腕,再看向地上的那些陶瓷碎片,转身,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我还没有踏出几步,又被他给拉了回来。脚步一个不稳,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手环成了一个圈,紧紧的圈住我,我用再大的力也挣不开。“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说了,一切就变得好办了。”他的头低下,抵在我的脖子边上,带些失望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让我浑身僵硬。“苏公子,请放开我。”我挣不开,只好停下来。“就算我告诉你又如何?我依然不会嫁给你。”苏炎弦的手又揽紧了点,仍然没打算放开我。我再次挣扎,依旧是徒劳。心下又失去了冷静,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苏炎弦,请你放开我。”“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娶你。”苏炎弦不理会我的挣扎,兀自说到。“苏炎弦,你听好了,我柳朵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嫁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眉眼尽带嘲讽,“虽然我不知道你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一定要娶柳家小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不会称心如意的。”苏炎弦终于放开了我,他的双手摁着我的肩膀,逼着我正视他。“多多,既然你就是柳朵,那么我一定要娶到你。”我拿开他摁在我肩上的双手,“苏炎弦,你何必呢?以你的才貌地位,想嫁你的姑娘很多。我柳朵不过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配不上你。一直以来,你想娶柳家小姐柳朵,一点也不在乎她到底长什么模样,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甚至不惜让皇上赐婚,这里头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还我一个平静的生活。”说完,我转身离开。“我不会放弃的。”苏炎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坚决,却只换来我的一声冷笑。我不是铁石心肠,可是我心里明白,身后那个男人他之所以想娶我,是为了他那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他永远也不会告诉我。凉亭中,靠近苏炎弦的碳盆里的火闪着淡蓝色的光,空气中隐约透出梅花的清香,冷冽的香味中带着寒气。

理不断

年关来临,苏炎弦不打算离开云州,依旧住在玉人馆。我因为他的关系越来越不爱上玉人馆,一些歌词都是让云双送过去给紫苏儿,有的时候则是紫苏儿自己上柳府来取。莫小牙在柳府呆的舒服,也就住了下来。潜意识里,我和柳彦都将她当成了妹妹。至于柳家的生意,也在我和柳彦的努力下渐渐的恢复了正常。柳家的这场危机让柳彦又成熟了一些,对此我感到欣慰。人的确是要在磨练中成长。莫小牙对于过年很好奇,所以一大早就跟在管家身后去采办年货,柳彦也因为年关到来而更加的忙碌。到了晌午的时候,有一个穿着上等绫罗衣裳的俊美男子来到了柳家。看门的下人进来通报说有人来找莫小牙,我带着惊讶让人将那男子请到了大厅。

我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而他也同样打量着我。那是一个很是俊美的男子,不如苏炎弦的面露轻佻也不如柳彦的温和,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泪水不自觉的在眼中打转。那男子见我这样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不解的看着不小心将情绪泄露的我。我被他那么一看,赶忙收起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笑道:“请问公子贵姓?”“敝姓慕。”那男子的声音低沉好听,就连声音,我也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按耐下自己失控的情绪,甩甩头,企图让自己的脑子清醒点。再看向那男子的时候扬起有些牵强的笑,“慕公子找小牙有事吗?”“柳小姐,小牙是我妹妹,因为调皮跑出来,我这次来是准备接她回家的。”那男子说起这话来面不改色。“小牙姓莫,公子莫不是弄错了?”我忍住没笑出来,有趣的打量着他。小牙说过她是昏迷在离云州很近的一个小村庄附近,来这的时候,脸依旧是莫小牙的脸,人依旧是从前的莫小牙,又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个哥哥呢?“我娘亲一族子嗣单薄,故小牙自幼从母姓。”那男子做了些许解释。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莫小牙走在管家前面蹦蹦跳跳的进来,一见大厅上出现了一个俊美的陌生男子好奇的跑到人家面前去打量了一番。我不开口,正准备看那人笑话,却没想到那男子在下一秒带惊喜的摇晃着小牙的肩膀,道:“小牙,是我。我是哥哥啊!还记得古天乐吗?”

小牙和我同时呆住。我们两个相看一眼,再看向那男子,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见我们两个愣愣的没理他,随即又开口道:“还记得起点、晋江、九界这些网站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网站?”莫小牙张大了嘴巴。“上面的一些小说很好看。”慕腾骞笑着回答。漫长的沉默后,我和小牙终于反应过来,同时尖叫出口。人生处处都相逢,有缘千里能相会。

小牙激动的抱着那男子大叫了一生“哥哥”,我看到了那男子脸上欣慰的笑。只听见他道:“我找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差点就放弃了。前些日子听到从云州回到我们那儿的商人说起云州城里流传的歌曲,就立刻动生赶到这来了。”莫小牙退出那人的怀抱,拉着他走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柳朵,你可以叫她多多。她和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哦。”那男子有些惊讶,随即问道:“你就是多多?我一到云州,听到那些人说起那个选秀的主意是由玉人馆的多多姑娘想出来的,就想她应该也和我们一样来自同一个地方。原还想怎么样才能找到你。没想到你就是柳家小姐。”我笑着点点头,心里和莫小牙一样激动。接着又听那男子道:“我还没介绍一下,我是慕腾骞。”“什么?那个慕腾迁?”我和莫小牙再次异口同声。“是那个慕腾迁,也是这个慕腾骞。”他笑道。我和莫小牙你看我我看你,而后再次尖叫出口。小牙也许不知道现在这个慕腾骞,却绝对知道那个慕腾迁。那个慕腾迁,是超级偶像,风靡了千家万户,上至八十岁的老阿婆下至三岁的小女娃,通吃。而现在这个慕腾骞,是全国首富,家里银子多如牛毛。没想到慕腾迁这么走运,到了这里依旧叫慕腾骞,虽然字不同,但是音同,虽然不是从前那俊美的模样,可是现在这样也毫不逊色。

就这样,莫小牙运气的多了一个叫慕腾骞的哥哥。傍晚,紫苏儿也来到柳家。她埋怨的说莫小牙不坦白,身为天下首富慕家的大小姐,却跑到云州这个小地方来。我和莫小牙都只是敷衍的笑,没有人愿意告诉紫苏儿真相,因为她没有知道的必要。我们几个在大厅上笑成一团。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苏炎弦又上门来,身后还跟着当初被我让人丢出柳家大门的媒婆之一的林媒婆。柳家大厅热烈的的气氛因为他的忽然到来而冷却了下来。他看向慕腾骞的眼神带着锐利,再看向莫小牙,又换上了我们最熟悉的笑容。而莫小牙看他的时候,不屑的撇撇嘴。虽然我们不喜欢苏炎弦,可是那些小丫鬟们还是会因为他的俊美倜傥而被他迷倒。“苏公子,请用茶。”一名丫鬟端着茶一脸娇羞的送到他面前。“谢谢。”他笑着道谢,而后看向我。“苏公子,今日上门有何贵干?”我保持着表面的微笑,问。“唉呦,当然是来向柳家小姐提亲的。”林媒婆扬了扬手帕,掩嘴笑道。

我冷眼瞪过去,她脸上的笑僵住,讪笑一声,识趣的闭上了嘴巴。一边的莫小牙好奇的走过去,上下打量林媒婆。末了,回过头来看我,“多多,古代的媒婆大致和我想象的一样,不过,嘴角少了一颗大黑痔。”再看那媒婆,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脸色黑青。我扑哧一声笑出声:“小牙,刘媒婆的嘴角有一颗痔,不过她今天没来,不然你就可以见到了。”林媒婆脸色超级难看,却隐忍着不发作。莫小牙见她如此,又叫道:“多多,这年头要赚到钱真不容易啊。”慕腾骞嘴角带着笑意,走到她身边将她带回原先的位置让她坐好,不让她说话。想当然,此举换来了莫小牙的不满,不过鉴于慕同志是她未来的金主,是可以供她作威作福的大大有钱人,心中那点不满也就消失不见了。柳彦从书房来到大厅,礼貌的向苏炎弦问好。“苏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苏炎弦笑望了柳彦一眼,嘴角上仰,看了林媒婆一眼,道:“林媒婆,交给你了。”

“什么都不必说,我不会嫁的。”我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让刚端着茶点走进来的云双过来给我捶背,“我早已定了亲,又怎么能再答应苏家的婚事?”苏炎弦朝我走过来,立在我面前,“多多,何必编造一个谎言呢?那招骗骗别人还好,在我这儿不管用。何况,你若真有未婚夫婿,等了他这么多年,也够了。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出现,你要等他一辈子吗?”“谁说他没有出现?你不是已经看到他了吗?”我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成功的看到苏炎弦嘴角的笑容消失。既然说了谎言,那么就努力的圆掉它。“是他吗?”他走到慕腾骞面前,冷眼看着他。慕腾骞在大厅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对于自己被敌视的原因有所了解。他见我说了这样的话,朝我丢来明了的眼神,然后笑看着苏炎弦,问道:“苏公子,在下慕腾骞,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客气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娶定多多了。”苏炎弦毕竟是在官场上旧经历练的人,很快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表情。在场的人全都盯着他们俩那儿看。只见慕腾骞从他的身侧走到我的面前,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脸深情。“朵儿,我不会负你的。”我配合的在眸中酝酿水气,同样深情款款的看着他,“骞哥……”“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若不是早三年为父母守孝,我早就让人上你家提亲来了。”慕腾骞不愧是超级偶像,演起戏来,入木三分。他眼扫四周,“既然这大厅上就有一位媒婆,那就请她代我向你提亲吧!”“这位媒婆,你可要聪明点,快帮我哥向多多提亲。我们家号称天下首富,到时候的媒金绝对不会少了你的。”莫小牙耐不住,又晃到林媒婆面前。林媒婆听到“天下首富”四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亮,再看整张脸凑到她面前的莫小牙时吓了一跳,再将她的话消化一番,知道如果这婚事成了的话定可以得到很大一笔媒金。金钱的诱惑力的确很大,那林媒婆也是一个识相之人,立刻忘记了刚才因为莫小牙那些话而积累的怨气。可她也是一个明白人,帮了慕家就得罪了苏家,帮了苏家同样得罪了慕家。但见她一摇三摆的朝我走过来,道:“柳家小姐果然是天仙下凡,今日这媒,我虽然没作成,不过还是要恭喜柳小姐。无论是苏公子还是慕公子,都上难得一见的好夫婿人选。我想起南巷王家的老爷昨天拜托我给他说个填房,就先告辞了。”柳彦让下人送走了林媒婆,原本已经积累了一些怒气的苏炎弦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笑着瞥了慕腾骞一眼,而慕腾骞脸色不变,和他对视一眼,低头深情凝视着我。“朵儿,我马上去请一个媒人上你家来提亲。”“骞哥,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时。你准备好了再来我家提亲不迟。”我娇羞一笑,含情脉脉的看慕腾骞,隐约听到边上传来莫小牙的窃笑声。我淡扫了她一眼,她立刻识相的转过身去笑。紫苏儿走到苏炎弦身边,手放置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炎弦,你就放弃吧!”

苏炎弦听了紫苏的话,怒道:“你凭什么让我放弃?紫苏,我没想到你胳膊向外拐,不帮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帮起了别人。”“我没有理由让你放弃。多多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她,特别是你。你以为你为什么来硬要娶她我不知道吗?”紫苏儿因为苏炎弦的话而敛起了笑容,“我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帮你。”

“你居然去帮外人。紫苏,你太让我失望了。”苏炎弦别开头不看紫苏儿,“也许我应该让姨父姨母知道你的下落。”“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别忘记了,在我决定离开那天,他们就和我恩断义绝了。”紫苏儿的声音染上悲哀。气氛在这一刻冷到了极点。四周的人全都安静的看着紫苏儿和苏炎弦,诧异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更好奇于紫苏儿身上的秘密。紫苏儿看了我们一眼,转身离开,我们没有人开口拦她,安静的看着她走出柳府大厅,然后消失在我们面前。紫苏儿走后,我们自看向苏炎弦,他已经收敛好情绪,坦然的满对我们探究的目光,然后起身,像紫苏儿那样离开。

定亲

定亲渐入深夜,我和慕腾骞都呆在莫小牙的房间里嗑牙。三人边喝小酒边听莫小牙讲属于她的生活趣事。末了,莫小牙第一个醉倒,而我和慕腾骞都还保持着高度的清醒。我举起酒杯敬他,“今天的事,多亏了你帮忙。”“我们之间,何必那么客气?”慕腾骞笑着喝掉自己杯中的酒,看着我沉思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不嫁给他呢?各方面看,他都是一个好人选,而且,他即使是为了其他的目的,也不会亏待了你。”我饮尽杯中酒,勾起牵强的笑,“骞哥,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不爱他吗?”慕腾骞忽然问我。我看着他沉默了许久,语气略带无奈,“是,因为我不爱他。”“如果你的心没有被别人占据的话,你会接受他吗?”他又问,眼神中的认真不容置疑。

“也许吧!”我因为酒力有些朦胧,乘着自己还清醒着,心下有了一个计划。“骞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哦?”慕腾骞挑眉,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我放下手中小巧的酒杯,又为自己倒满了一整杯酒。认真严肃的看着慕腾骞,问:“你可曾娶妻?”慕腾骞摇了要头,却道:“可是我爱过一个女子,一个让我心甘情愿为她停留的女子。”

“你可以娶我吗?”我甩甩有些微疼的头问他,认真无比。“你并不爱我。”慕腾骞一杯接一杯的喝,说出的话正中我的伤疤,“直接嫁给你爱的那个人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我怔住,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杯子碎裂的声音加剧了头疼,醉眼迷离间,泪流满面。

不是一直都想忘记吗?不是一直都以为可以渐渐忘记了吗?原来,一直都只是深埋在心底,自以为的欺骗着自己。原来,我始终都忘不了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那种冷漠的人,心受过伤就不会再爱了,却没想到他依然越过那道门走进了心底,而我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可是为什么,老天要在我爱了之后又再次让我失望呢?许久之后,终于呜咽的哭出声音。不知道哭了多久,慕腾骞的轻柔的抹去我脸上的泪水,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身畔响起。“你,真的要嫁给我吗?”我听言收回思绪,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慕腾骞重新换上笑,点头。“你需要一个让你全心信任的人为你搭理慕府,而我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不是吗?”“的确。既然如此,我明天找个媒婆上门去向柳彦提亲。”慕腾骞踱回原先的位置上。

“如果,你爱的那个她回来,我会将你完整的还给她。”我拿起酒杯看着他,他朝我一笑,饮尽方才倒满的那杯酒。尔后,我们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先前醉倒的莫小牙忽然发出醉语,我们俩面面相觑,莞尔一笑。莫小牙说:“汉堡、烤翅,别跑——”当冬日的雪再次扑满整个云州城的时候,慕腾骞守信请媒婆来柳家提亲,我应允,柳彦也只好答应。婚期定下来三月十八,然后慕腾骞带着莫小牙回杭州。慕家祖宅在京城,我原先还担心这一回京城又会惹出些事端,好在慕腾骞告诉我会先在杭州别馆住上一年的时间才会回京城,我想这一年的时间足够我处理好一些事情,所以我就安心应允了婚事。莫小牙这一走,柳家也安静了不少,府中的下人看起来没多大的精神。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过完年。转眼又到春天,柳府后花园里百花怒放,春意涣然,又是一个新的开始。过上半个多月就是三月十八,柳家上下因为我的婚事忙成一团。让我意外的是云州城的人们对我的婚事的热忠度。因为即将离开呆了近三年的云州,我想四处走走看看,顺便去向紫苏儿道别。第一次没有带面纱,第一次以柳家小姐的身份走在大街上,我到的地方莫名的热闹了起来。他们都很惊讶我这个柳家小姐和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那个就是柳家小姐?怎么和听说的不一样。”“哪里像传说中的那样貌若无盐?早知道我就娶了。”“你想娶人家还不一定嫁呢!人家嫁的可是天下首富慕家。”“性格刁蛮无理?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听说柳家上下都是由她打理的。当初应该让媒婆去提亲。”“现在说什么都晚咯……”“唉……”我面带微笑,看了看四周,再将目光移到跟在我身边的云双和满儿身上。云双一脸骄傲,满儿则是安静的跟着我。我明白云双的心理。当初外面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她基本上都跟我说过,每次说起来总是那么愤愤不平,今天这个机会得以让我平反,她自然比谁都高兴,还可以在当初那些当着她的面说我坏话的人面前一吐当初的怨气。而满儿,读了那么多的书,自然比云双沉稳了一些。

当我们三人踏进玉人馆的时候,就有姑娘叫到多多姑娘来了,使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望向我,那些人这才知道原来柳家小姐就是多多。在场的那些人中,不乏当初向我提亲被我拒绝后在朋友面前说我坏话的,此次见我,自然羞赧。我带着完美的微笑走向紫苏儿,紫苏儿掩嘴轻笑,然后带着我回后堂去。云双拖着满儿找紫儿她们话家长,我则跟在紫苏儿身后进了她的房间。“多多,你故意的吧?”紫苏儿笑的花枝乱颤。我双手支颚,笑得很无辜,“故意的又怎样?既然都要走了,当然得为自己平反一下,留个好印象在云州不是很好吗?”“你没看到方才那些个富家公子哥们,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不知道有多可笑。”紫苏儿笑道:“你呀,走了还不忘记给他们点难堪,一点亏都不吃。”“那当然。都要走了,以后也见不到这些人了,在他们心中留个印象,好让他们记住曾经有一个很优秀的大小姐,他们没机会娶回家。”我一直看着紫苏儿的脸,看的她有点莫名。

只见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多多,我脸上的胭脂化开了吗?”“没有啊!”我笑嘻嘻的回答。“那你干嘛一直看着我的脸?”紫苏儿不解的问。我收起脸上的笑,有些无奈,“就要走了,多看看你,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也许是我的情绪影响到她,她也跟着没了笑意。这个时候有丫鬟端着茶水进来,而后又离开,我和紫苏儿相对无言。一会儿后,紫苏儿略带迟疑的开口问道:“多多,你……你真的想嫁给慕腾骞吗?”“是啊,怎么了?”我漫不经心的环视紫苏儿的房间。“你不爱他,不是吗?”紫苏儿因为我的回答变得有些激动,“你曾说过,只会嫁给你爱的人。”我的神色平静如常,望向略带激动的紫苏儿,后装出笑脸,“紫苏儿,我这辈子都无法见到我爱的人了。而且,我没有选择,不嫁入慕家就可能嫁入苏家。当我只能选择其一的话,我不会选择苏家。”紫苏儿闷声问道:“为什么?苏炎弦也是一个不错的夫婿人选,而且他喜欢你。”

“紫苏,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而我也不想再提。我只能告诉,我不想和他有牵扯,更不想和皇家有上牵扯。”紫苏儿听了我这话,浑身一震,却又迅速恢复原来的样子,一会儿后,听她幽幽开口叹道:“皇家的人,都太会为自己着想了……”我听了她的话眼底满是疑惑,再看紫苏儿,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心下隐约有些狐疑,为什么紫苏儿会对皇家人的秉性如此了解,会因为“皇家”二字而出现如此反常的举动?脑子里忽然回想起那日在柳家的情景,忍不住开口问紫苏:“你和苏炎弦,是什么关系?”

紫苏儿从思绪中回神,见我问的如此认真,也明白当日大家都听到苏炎弦和她的话,干脆就向我坦白道:“我娘和他娘是亲姐妹。”我原本就从他们那天的对话中猜到了,今日一问,只是为了确认。虽然我不想和苏炎弦扯上关系,但是因为紫苏儿的关系,这暗里的牵扯是断不了了。不过,只要尽量避开他,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吧?至于关于紫苏儿的秘密,她若不主动对我提起,我也不会去问。就如她知道我有秘密,却从来不问一样。紫苏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换上了大大的笑脸,起身走到一边找了找,然后走回我身边,笑着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我。“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想到你不会刺绣,所以就帮你绣的鸳鸯枕套。虽然有丫鬟会给你准备这些东西,但这是我小小的心意。”我接过她递过来的那绣工精美的鸳鸯枕套,感动无比。抬头朝紫苏儿露出笑,“紫苏,我还不知道你会刺绣,手工还这么的好。”紫苏儿笑而不答,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开口道:“多多,如果你受了委屈,要记得回来。”

“嗯。”我笑着点头,收好鸳鸯枕套,起身,“紫苏,我想走了。还要去外面走走看看。”

紫苏儿点头,送我出了玉人馆。在大门口分别的时候,听到紫苏儿说:“多多,苏炎弦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也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别忘了,连圣旨都拿我们家没办法。”我安慰的朝紫苏笑,然后告别。走了几步后回头,紫苏儿依旧站在门口看着我,给了她一记笑,带着云双和满儿离开。今天的目的是走遍云州城的大街小巷,看看熟悉的景物,留一个美好的回忆。走到杨柳街的时候,回头看跟在身后的云双和满儿:“你们真的想跟着我离开吗?”“小姐,你到哪里,我们当然跟到哪里。”云双四周乱看,高兴的说。“不会后悔吗云双?这里有你熟悉的人、事、物,走了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我看向杨柳街那些冒出新芽的柳树,话中带着她们察觉不了的无奈。“不会,小姐的家在哪里,云双的家就在哪里。”云双笑眯了眼睛,“小姐,我听说杭州很漂亮。”“那么你呢,满儿?”我看想安静的站着的满儿。“满儿的老家在杭州。”满儿轻声道。“无论小姐到哪里,我都跟。”

出嫁(上)

今年云州城的春天看起来比往年美上许多,也许是因为心境变了的缘故吧!我还没来得急走遍云州城的各个角落,三月十八就已经到来。红色的帷幔挂满了整个柳府,府内外热闹成一片,府中每一个人都忙成一团,我安静的坐在房间里任由丫鬟给我妆扮。忽然有点不敢相信,曾经那么期盼过,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平静。

手抚上自己沾染胭脂的容颜,勾起微笑。我企图让自己笑的更加灿烂点儿,却发现此刻脸上的微笑已经是极限。“小姐打扮起来可真美。”云双手没停顿的在我的头上摆弄,边看着映在铜镜中我细致的眉眼边乐得眉开眼笑。如果不是自己一身精致华美的红艳嫁衣,我怕是要以为今日要嫁人的是云双而不是自己。再看镜中映出的那张粉面如花的绝美笑颜,细数起在自己指间流逝的光景,有种悲凉从心底深处划过,溢满眼眶。到如今,再也回不到过去。紫苏儿推门而入。今日的她一身浅红色的衣裙,依旧是那妖艳的妆容。她走向我,取代了云双的位置,接过云双手上的头饰和满儿手中那盒中华贵的发簪,我朝她一笑,挥退了房中的丫鬟,而后她细心的为我戴上那些头饰。许久的沉默之后,我头上的黄金头饰在前面的铜镜里映出一道道的金色光线,闪亮的刺眼。

紫苏儿在我的身边坐下,我望向她,竟发现她脸上那一向挂着的熟悉笑颜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我陌生的愁然。我淡笑着问:“紫苏,我要出嫁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紫苏儿望着我,眉目清明,一向娇软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带着清淡的不解与担忧。“多多,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你会幸福吗?”“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我不会为他悲喜,我依然是我。”我涂着蔻红的双手搭上她的双手,微微低头,看着我们的双手交缠出曲线,“有许多的女子,嫁了自己爱的人却总是忽略了那人并不爱自己。我不爱慕腾骞,他亦不爱我,所以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相敬如宾下去,这样就不会有所谓的受伤。紫苏,你明白吗?”再抬眼看紫苏儿,竟然发现她的眼中有泪在打转,似乎,那些泪水马上就要溢出眼眶,却又在下一秒被收住。她朝我露出一抹绝美的笑。我不希望她为我担心,却还是让她担心了。忽然想起些什么,正待开口,就被门外的喜娘打断。“大小姐,吉时就要到了,您准备好了吗?”喜娘的声音自门外传入,音带喜气,我却明白自己即将离开这里,这一走,和这里的人们许久都没办法再见。和紫苏相望无言,起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走到大厅,柳彦早已经等在那边。他见到盛装的我,笑着朝我走近。我看着他,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喜气,于是嗔道:“彦儿,姐姐出嫁,你怎么不开心?”柳彦收起笑,拉着我让我在大厅的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站在我的面前。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问:“后悔吗?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别开头,深呼吸一口气后带着笑脸回过来问他:“我为什么要后悔?”

“是吗?”柳彦的声音变得很轻,随即就没再说话。“彦儿,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来说,嫁给谁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我点头了,我就不会后悔。”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而后是一阵沉默,细微如我们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我们一起在大厅里等待着吉时的到来,这段不长的时间因为四周的气氛变得漫长,大厅里这么多个人,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而你也不会知道别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一如我,此时不知道紫苏儿和柳彦此时在想些什么。我望着柳彦俊美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倔强的眼神。事过境迁,时间已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刻下痕迹,永远无法磨灭。不久后,喜娘笑吟吟的说吉时和花轿都已经到了,让我蒙上喜帕上轿。我蒙上喜帕,任由喜娘搀扶着我朝早已经等候在门口的花轿走去。从大厅到门口虽然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可是每走一步,心就会凉上一分。我一直期盼着的那些温暖,终于又要再一次远离我。“姐姐,如果你后悔了,就回来。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柳彦的声音清楚的划过我的心,驱赶了那些凉意,让我在喜帕下面哽咽。那样的温暖是因为,他说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没有人知道,从开始到现在,我多么渴望着那属于家的温暖。没有利益的冲突,没有带着阴谋的关怀,只是单纯的温暖。大门口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我在喜帕下望着自己脚上绣工精美的红色绣花鞋,安静的一步步朝花轿迈进,在离花轿四五步远的地方,有人的手扯住了我的手臂,有种愤怒从那人的手劲传向我,我低敛眉,从喜帕下看到了那人的手上戴着一枚绿扳指,也就猜到了那人是谁。心下有些诧异,他不是早在三天前就起程回京城了吗?正准备开口,却被那人抢先一步——“如果我现在准备将你带走,你会怎么样?”“苏炎弦,今天是家姐出嫁之日,来者皆是客,但是不代表可以任由你破坏她的婚事。”左方传来柳彦带着怒意的声音,没有平时的温和,似乎一点都没有欢迎苏炎弦的意思。

苏炎弦不理会柳彦,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我沉默不语,苏炎弦嚣张了起来,道:“看来柳大小姐今日也不打算嫁,干脆就跟我走吧。”

“苏炎弦,你别以为你是官,我们柳家就会怕你。”柳彦又怒道。我在帕下无声轻笑,柳彦这段时间的情绪波动还算大,和平时那个温和的他比起来,这个显然要可爱的多。苏炎弦似乎有意和柳彦杆上,越发的得意了起来。“苏公子,你我非亲非故,今日你亲自来给我送嫁,是我们柳家的福气。不过福气归福气,你可不能耽误了这吉时,不然我这辈子可就要毁在你手里了。”我没掀喜帕出声,然后又问一边扶着自己的喜娘,“你说对吧?”喜娘唯唯诺诺的看了苏炎弦一眼,迅速低头,小声的答道:“是。”苏炎弦似乎没打算放弃,一直跟在柳彦身边的紫苏儿走到他的面前,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哄闹的四周显得异常的响,四周那些咋呼着看新娘子的人们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微微掀起喜帕,喜娘在一边悄声的提醒我不能掀起喜帕。我瞥了她一眼,她在我的目光下闭上了嘴巴。我看她那一脸委屈的样子,没将喜帕全部掀开,只是微微掀出一个角,偷偷看了紫苏儿和苏炎弦一眼,又放了下来。紫苏儿怒道:“苏炎弦,你还想干什么?”“我要带她离开。”苏炎弦答道。“她的幸福在我的身上。”我听了他的话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我的幸福我自己都找不到了,他居然可以那么笃定的说在他的身上。而后又听紫苏儿道:“你放弃吧,至少在今天放弃。”“凭什么?”苏炎弦冷笑,我感觉到他的目光直视着我。我原本以为,今天可能真的要闹一会儿,却不想紫苏儿的下一句话让我成功的上了轿子。紫苏儿走到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望向苏炎弦,道:“今日的放弃,就当是报我四年前的恩情,从此你我两不相欠。”接着听到苏炎弦说,“多多,以后我们还是会见面的。事情不会就这样完了。”

然后苏炎弦从众人的面前离开,我再次掀起喜帕的一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出了神。紫苏儿悄悄捏了我的手一下,将一块玉佩递到了我手里。我回神,放下了喜帕。“多多,自己保重。”紫苏儿留下这一句话,放开我的手,走到柳彦旁边,背过身去轻拭掉眼角那没有人看见的泪水后才又回过身来。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丫鬟们给在场的人们发喜糖和铜钱,在柳彦和紫苏儿的目光下,那一边热闹声并没有因为我入了轿子而稍微减小。而后是喜娘叫起轿的声音,轿子被抬起,开始缓缓的移动。我掀开喜帕,低头看手中的那块玉佩,玉佩的一面是精致的龙形纹路,而另一面则篆刻着一个煦字。普天之下,能拥有龙纹玉佩的,就只有皇家的人,这玉佩的主人我也隐约猜到了。只是,为什么紫苏会有他的东西呢?他和紫苏到底是什么关系?轿子因为晃动而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我收起玉佩看着自己所坐的华美轿子,不在去想紫苏和那玉佩主人的关系。无论多么精致华美的轿子,依旧会有那骨子里透出来的伤。一如我,无论从踏出那片充满斗争的土地开始就多么的笃定,笃定自己不会嫁人,今日还是坐上了这华美精致的轿内。

永乐三年三月十八,我一身华美红艳的嫁衣,坐进了去往杭州的花轿,从北到南,开始一段属于我的旅程。云州城在身后越变越小,我才刚开始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念。我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冷下心,因为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那样在乎。到了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那种冷情之人,也无法做到冷情。即使是走出了那一段刺骨寒冷的旧事,又会开始为新的人事物而伤感。虽然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眼泪和情绪,却无法控制那最原始的情感。花轿离开云州城的第二日,云州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娇美的花儿显出最娇弱的一面,我在云州城附近小镇的客栈里,看着窗外潺潺而下的雨水,笑靥如花,笑到最后,发出近乎哭泣的呜咽声。一路向南,就不能再向北退。我似乎,没有退路。

出嫁(下)

迎亲的队伍一路到北平,我们在北京城内落轿休息,等待着来迎亲的慕家人。我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地方。虽然我只在这个地方呆过短短的两年一年,也许还没有一年,就匆忙的离开。今日再回到这里,看到的是这儿的春天,一如我想象中的漂亮。找了个空挡,瞒过了所有的人,找掌柜的女儿买了一件寻常女子的衣裳换上蒙上面纱,在掌柜女儿的帮助下,离开了客栈。没有想逃婚,只是希望能再次看看这儿,祭奠一下那些遥远的快乐时光。

一步步的走过当初的曾经走过的那些街道,开始缅怀起那些曾经年幼的时光。想起当时的自己,小小的瘦弱身体,却有着一颗执拗的心,不甘心那华美的牢笼府邸,每天偷跑出来玩——只是,那些旧事里曾经一起的人们都已经渐渐走远,也许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相见了。耳边仿佛响起当年的欢笑声,脚踩之地,顿生悲凉。不知不觉走到了当年的燕王府面前。当年华丽的府邸如今更是因为作为当今圣上的旧府邸而更加的华美。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门口那块金闪闪的匾额,胆怯不敢靠近。此时从燕王府里走出一道伟岸的身影,身后跟着几个侍卫。随着他脚步的移动,越来越靠近我。我在看清楚那张俊美的脸时,下意识的转身躲到了一堵墙的后方。悄悄朝那男子窥去,发现他正四周环视,他的眼神瞥向我这边的时候,我瑟缩了一下,连呼吸也跟着屏住,只有他们说话的声音或近或远的飘进我的耳朵里。“王爷,怎么了?”身边的侍卫不解的问停下脚步的男人。那男人再看了四周一眼,回了句“没什么”后就离开。他渐渐走远后,我才从墙后方出来。走到大街上,望着他已经消失的方向发呆。从前认识的那些人,也在开始渐渐改变。那个有着明朗笑容的男人,如今居然也如此的沉稳了。我似乎快要不认识他了。甩开那些恼人的思绪,回头再看了燕王府一眼,转身离开。我应该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我,而我见到他也没有尖叫。今日一见,就当是一场偶遇,待我离开北平后,一切有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心不在焉的回到客栈,乘着还没有人发现又在掌柜女儿的帮助下回到了屋子里,给了掌柜女儿一锭银子后,我换好原先的衣物躺到了床上。一会儿后,云双敲响了我的房门,在得到我的允许后进来。“小姐,该起身了。”云双手里端着一盆水。我从床上起来,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看了云双一眼,任由她为我拭面。云双走的时候,我叫住了她,道:“云双,今天的晚膳先放着吧,晚些再端来给我。”云双回头看我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然后退下,并为我关上了房门。我对着那扇已经被合上的房门许久,心中百种思绪,自己竟然说不出任何一种的由来。第二天代表慕腾骞来迎亲的人是慕府的管家,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管家。他来到我的面前自我介绍道:“夫人,我是管家花木然,这次生意上遇到点小麻烦,主子只好让我这个奴才代他来迎接夫人。”“花先生客气了。”我朝眼前的花木然笑开了花。眼前这位怎么不叫花木兰?

“来接夫人是应该的。”花木然又道:“小姐让我代她向夫人问好。小姐问夫人这一路上有没有人为难夫人,还有那个苏炎弦还有没有继续纠缠夫人。”我“噗嗤”一声笑出口,道:“没。你们家小姐现在还好吗?”“回夫人,是的。小姐说她最近胖了,需要减肥。”木然木讷的说道。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我们各自回房间休息。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在北平多呆了一天。

离开了北平,我们走水路,一路水运朝杭州而去。原本还担心有些人会不习惯走水路,不过经过两三天的适应期,基本上大家都适应了。船是慕家的船,所以大家对于我这个即将上任的夫人很是尊敬。夜里我夜不成眠,独自到甲板上吹风。春天的凉风配合着大运河的夜晚,带着一些冷意。满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手上还拿着一件披风。我披好披风,满儿安静的站在一边陪着我,我没有赶她离开,她也不开口说话。有的时候我看着这个安静的小姑娘会想起藿香。很长的一段时间下来,我几乎都要将她忘记,却又硬生生的想了起来。我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许久,回头朝身子看起来异常单薄的满儿笑道:“进屋休息吧!”

接下来传会在水面上连续行驶两天或者三天后,再最靠近的城市或者小镇上休息一宿,补充些食物继续上路。终于在许些日子的奔波后,穿在扬州靠岸,这次却不打算停留,因为扬州离杭州已经很近。云双第一次来到扬州,高兴的跟在我身边去扬州城里去玩。原本不应该去玩,可是来迎亲的木然看出了我对扬州那似有若无的一种渴望,便派了几个侍卫跟在身边,让我带着云双满儿一起进了扬州城。我们约定好,傍晚时分回码头上船。虽然扬州城离那个让我留下太多记忆的地方很近,我却依旧选择再在扬州城走走看看。对于扬州城的记忆,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只是看着扬州最有名气的制糖世家汤家的糖店,就会开始想念某一个人。那个印象中,总是带着如糖般甜腻笑容的少年,是不是依旧喜欢糖?“小姐?小姐?”云双的手在我的面前晃动,我却在许久之后才回神。“怎么了?”我问云双。“没什么,只是看着小姐一直望着糖店,所以想问您是不是想吃糖?奴婢可以进去买。”云双也看向汤家糖店。我看了汤家糖店的招牌一眼,走了进去,后转身对那些侍卫道:“你们呆在外面,不用跟进来了。”里面有各样的糖,有的竟然精致无比。可我看中的却是最不起眼的糖。没有华丽唯美的雕刻,只是最平淡的麦芽糖颜色,带点黄,微略透明。我没有多想,买了一些这种糖后,又买了许多漂亮的糖。云双问:“小姐,买这么多吃的完吗?”我回头笑睨了她一眼,笑道:“准备分给你们。”再看满儿,她向来安静的脸上既然也有了渴望,我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甜腻的诱惑力果然很强。出了糖店,又在扬州的集市上逛了很久,云双买下许多中意的东西,就连安静的满儿也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反观我,除了事先买的那些糖之外就没再买什么东西了。走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累。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大都和我一样略带疲惫之色。我见大家如此,笑道:“我们回去吧!”话因落下,就见那些侍卫们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我轻笑,对他们来说,逛街比平时的训练还是辛苦。转身,准备回码头,却在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一位男子从前面不远处的一家药店里走了出来,手上拎着几包药,我看到了他的侧脸,那熟悉的轮廓弧度让我浑身颤抖。我惨白着脸色冲向他,有些清凉的风吹过耳边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可是脑子的清醒却没来得及阻止我,我还是朝他跑了过去。“夫人——”跟在身后的丫鬟侍卫见我如此很是惊讶,大叫着跟上我。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朝那男子跑去,他们见我如此,只得紧跟在我身后。我和那男子越靠越近,终于,我的手从身后紧紧的拽住他的衣服,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阳光落在我的手上,照出近乎苍白透明的颜色。那男子转身的的时候,我的眸光定格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姑娘,你有何事?”他眉眼尽带冷漠。我在下一秒松开了紧拽着他衣服的手。看着眼前这男子陌生的眼神和冷漠的脸庞,心在顷刻间揪紧。不,眼前这人不是那个他。即便是有同样俊美的脸和同样低沉好听的的声音,可眼前这个人不会是他。那个他,不会拿如此陌生的眼神看我,更不会是如此冷漠的表情。是啊,我则么还在幻想着会有一天能再见到他呢?他已经死了不是吗?死在那鲜血淋漓的地方。

我不应该在事情过去那么久后还在心底存在着幻想。我边摇头边后退,眼角有泪悄然滑落,在顷刻间消失。宛如流星,滑落后能留下的只有瞬间。那男子看了我一眼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我看着他自我的眼前走过,微张嘴唇,却说不出话来。他手中的药晃动着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有股心痛自心底蔓延全身,长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恁是没有感觉。身边的丫鬟侍卫见到我苍白的脸和失神的模样,都识相的站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我一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出了神,久久不能回神。天边的骄阳散发出柔和的橘黄色光芒,提醒着我该回码头去。

我其实很清楚,人死了就是死了,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就如同岁月流逝不可能重新来过一般。

我终于,还是再一次接受了他已经死去的事情。“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到码头的时候,木然立在一边等着我们。见到我们,他笑着迎了上来,道:“夫人,我们可以动身了吗?”“走吧!”我率先上船。木然笑着跟在我身后上了船。所有的人都上船后,船缓缓的开动,和扬州城渐行渐远。对于今天的事情,云双和满儿不会说,那些侍卫也聪明的不提起。从扬州去杭州,不过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如此之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新婚

一大早我就被丫鬟叫醒,她们给我上了精致的妆容,换好了嫁衣,我还迷糊的在打瞌睡,大概是过了一个多时辰,船在杭州的码头靠岸。船才刚在杭州靠岸,慕家在已经等在那儿准备迎亲的人就迎了上来。我坐进了花轿,一路在热闹的鞭炮声中被抬往慕家在杭州的别馆。慕家别馆位于杭州西子湖畔,景色优美。不过慕家虽然有钱,但是宅子和云州的柳家差不多,不算特别的华丽,比起那些官家的宅子来,逊色很多,里面却布置的很优雅,这是那些恶俗的人家无法相比的。婚礼因为我事先的要求,人不多,慕家有许多的亲戚都没来。不算热闹,就如我说的那般没有铺张。因为我不知道这个身份会伴随我多久,慕腾骞也不知道他想要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甚至,没多少人知道慕腾骞今天娶妻。和慕腾骞拜完堂后,在一群人的咋呼声中被送进了洞房。离开大厅的时候,莫小牙凑到我耳边笑着说:“多多,恭喜你踏进了婚姻的坟墓。”我听了她的话轻笑,身边的喜娘赶忙悄声提醒,我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嫁人的确是一个很累人的事情,所以说婚姻是坟墓这话也没什么错。被喜娘扶进喜房后,她们都退了出去,四周也就安静了下来。门外的一声声响都能听到。隐约听到外面侯着的小丫鬟们在悄悄的讨论起她们主子和我。坐了一会儿后,我掀开自己头上的喜帕丢到床上,打量起四周,和我想象的大都一样,大红蜡烛在那边闪着火光,衬得四周更加的红艳艳。桌上还摆着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全都有着吉祥与祝福的意思。四下无人,我走到桌边一个人吃起那些东西。从今天一大早折腾到现在,我还没吃什么东西,到现在还真饿。好在这里还有些东西可以填肚子,虽然只是些小点心,但有总比没有好。

过了一会儿,我填饱了肚子,又重新坐回了床上。方才门外的那些丫鬟们说我是一个得体大方的大家闺秀,我好歹也装装,别辜负了人家对我的期望。回到床上重新坐好,又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听到门外传来声响。“喝,再喝。我还没醉……”慕腾骞被喜娘搀扶着进来,分明就是一副醉了的样子。

“主子,您小心点儿。”扶着他的喜娘见他步伐不稳,忙开口道。我从床上起身,拉开了自己头上的喜帕,喜娘惊讶的看向我,我则端着笑朝她走过去,并扶住了慕腾骞。笑道:“你先下去吧,我来照顾骞哥就好了。”喜娘对于我拉开喜帕的举动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是恭敬的点头退下,并带上了新房的门。看了那被关上的门一眼,我扶着慕腾骞,略带吃力的扶他朝床走去。走了一半,原本一大半重量压在我身上的慕腾迁忽然站好,面带笑的看着我。我这才惊觉他那醉醺醺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没什么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自己朝床走去。慕腾骞语带玩笑之意:“夫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哼”了一声,拿起床上的喜帕重新盖回自己头上,而后再床上坐下,假笑道:“夫君,妾身还等着你来掀这喜帕呢!”慕腾骞识相的走过来掀开了我头上的喜帕,又笑道:“夫人,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别说的那么古董。该省的礼节我们就省了。”我微微扯动了下嘴角,抓起床上的绣枕丢向他,他则轻巧的闪过,然后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我。“省了也好。夫人想上床休息了?”慕腾骞一脸邪气的靠近我。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推开了他那张能拢惑一大片姑娘芳心的俊美脸庞,一眼瞪过去。“我睡床,你睡地板。”“不是吧?地板是人睡的吗?”慕腾骞哇哇叫。我看向他,庆幸自己对他完全免疫,笑道:“地板是给很想爬上树的那种动物睡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慕腾骞走到床边,开始动手剥自己的衣服,用及其简短的一句话就驳倒我。我看着慕腾骞脱衣服的动作发愣。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健美先生也看过不少了,没什么好害羞的。倒是眼前这个某人,似乎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不知道那衣服底下是什么样的货色——“怎么?被我的美貌倾倒了?”慕腾骞有模有样的朝我眨了眨眼,让我一时之间更是无法回神。

一开始怎么会觉得他像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呢?现在一想,果然是当时眼睛干涩,产生了错觉。他和他,其实一点都不像。“你不要迷恋上我就好了。”我在许久的呆楞后笑道。慕腾骞瞥了我一眼,问:“那衣服和头饰看起来很重,你准备就那样在床边坐一个晚上吗?”

“是又怎么样?”我瞥了他一眼,开始动手解放自己的头发。再望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的差不多了,看的出来平时经过训练——忽然想起古代会武功的人很多,随口问道:“骞哥,你不会也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吧?”“不是。”慕腾骞站在一边看着我,“怎么,觉得我身材很好?”“我记得前两年,你这个慕家大少爷还没成为主事者的时候,可是一个病涝子。”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身材?“要改变其实很简单,你说对吧?我亲爱的夫人。”慕腾骞嘴角一抹笑,眸中闪过一抹讽刺的光芒,在下一秒又消失不见。我低头思考着是不是真该当着他的面脱衣裳……手碰触到自己的腰间以丝带编成的“宫绦”时,忽然有点儿下不了手。当着男人的面脱衣裳,这还是第一次。抬眼,刚巧接触到慕腾骞嘲笑的目光,乍然豪气了起来,不就是脱衣服嘛,当初还穿过咏装,现在里面还穿着单衣。索性就开始脱起衣服,然后朝慕腾骞抛去妩媚一笑,趟到了床上抱着被子滚成一团。慕腾骞也躺到了床上,拉开了另一床被子,我怒目瞪他,压低了声音吼道:“你去睡地板。”

“让我去睡地板?”慕腾骞凑近我,呼吸之间,热气在我的耳边环绕,让我的心跳的比平时都要快一些,“除非我们俩一起去,顺便履行一下夫妻义务。”我闭上嘴,用眼睛瞪他。我发誓他绝对是故意的。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也被骗了,也许现在的才是他的真性情。他是科班出生的演艺天王慕腾迁,演技当然不在话下,要瞒过众人扮演好一个角色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侧着脸看着他,他偏头对上我的眼睛,和我交换了了然的一眼。无论是谁基于谁,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朋友,那种信的过,值得以命相交的朋友。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与我一样,享受过权利和金钱带来的喜悦,至此已经麻木,明白“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义。

沉默气氛让我开始有点儿昏昏欲睡,手不知不觉从被子中探出来,慕腾骞在这个时候用力掐了我的手臂一把,我大叫:“啊——好痛。”然后就听见慕腾骞大叫出口,我正要开口骂他,却见他做了一个让我闭嘴的姿势,然后凑到我耳边轻声道:“配合点。”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于是配合的叫了出来。“痛、痛痛死了,你放开我——”他依旧掐着我的手臂,我想上面肯定已经青了一大片。

“不放。”慕腾骞一脸坏笑,让我忍不住怀疑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呜……好痛……”我的心在滴血。“等等就不痛了。”某人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我脆弱的手臂。“……”“……”等到新房外面的脚步渐渐散开,一切恢复了平静,我可怜的手臂才从慕某人的魔爪下解放,而那罪魁祸首竟然笑道:“痛过了才算得到成仙。”我敛眉,看向那只刚才蹂躏我的爪子,想也没想抓过来狠狠的咬了下去。咬到一半,自己僵住。脑海里那久远的记忆又开始涌上来——那时候,我也曾狠狠的咬过一个人的手背。

怔然的松开了慕腾骞的手背,躺好,思绪又开始飘散。慕腾骞硬是将我从那些回忆中拉回,我没有看他,不过感觉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我。“睡吧,这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恍然失神了一会儿,笑出声来。这可是一个有趣的洞房花烛夜——不过明天,要割谁的身体来流点血做样子?

次日,慕府花园的花儿一簇簇的绽开。我从慕腾骞的怀里转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将他抱的很紧。抬头看他的眉眼,那段记忆又从心头涌起。门外传来敲门声,伴着莫小牙的大嗓门。我爬起身来,穿好衣裳,走过去拉开门,莫小牙跨进来,身边是一个由小丫鬟搀扶着的老妪,而她们的身后则是端着洗脸水的丫鬟们。我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老妪,她身着一袭颜色偏暗的绸缎衣服,看起来不像一般的下人,可她又没有当主子的贵气,便在心下猜测她是什么人。此时的慕腾骞也已经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他见到那老妪伸手去扶她,笑道:“吴妈,您怎么来了?”我不解的看向慕腾骞,他见我不解,便解释道:“多多,这是吴妈,我的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