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环出声道:“那支箭是在下的。”

红衣美人闻声看向他,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红发飘扬如火,蓝眸映照着澄碧的天空,她咯咯笑道:“红发蓝眼不都是妖孽吗?没想到妖孽也能生得这般好看。”

阿那环笑道:“在下不是妖孽,是姑娘口中的蛮族。”

红衣美人微恼:“你竟敢偷听本公主说话。”

阿那环好笑道:“你可是常山王之妹兰陵公主?”

红衣美人点头:“我是兰陵公主。你怎么知道?这只大雁既然是我们两人一起射下的,那猎物该如何处置?”

阿那环问:“依公主之见呢?”

兰陵公主认真想想:“这样吧,我们把它烤熟了,一人一半分着吃,你看行吗?”

阿那环哈哈笑道:“在下不要了,权当送给公主了。”

兰陵公主说:“那可不行,这也是你的猎物啊。找空地点火吧。”

林间空地上燃起火堆,温暖的火苗映照着如花的容颜,阿那环沉吟片刻问:“敢问兰陵公主如何看待和亲?”

兰陵公主热情的双眸被忧伤覆盖,她缓缓说道:“你没有听说过王昭君的怨词吗?

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芭桑。

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

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没沉,不得颉颃。

虽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独伊何,来往变常。

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

父兮母兮,进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阿那环看着她:“你可想去青冢一观?青冢就在柔然境内,你可知青冢的墓碑上写的什么?

一身归朔漠,数代靖兵戎;

若以功名论,几与卫霍同。”

兰陵公主嗤笑道:“你别拿那些大道理哄我,我要找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才不要管什么江山天下的交易。”

她埋头吃着烤熟的大雁,手上脸上都是油,吃完后拿袖子抹了抹脸,把手在裙子上插插,歪头看着阿那环说:“我们赛马好不好?”

两人两骑,一红一白在青天下角逐,阿那环本想让着这个小姑娘,盏茶功夫就被甩下很远,使出全力才将她追上,兰陵公主兴奋得红了脸颊,大声喊道:“怎么样?很少有人能追上我,本公主的骑术可不亚于男子。”

几日后,兰陵公主接到和亲圣旨,皇帝和常山王本以为她会大哭大闹,甚至会逃婚,没想到她镇静得说:“也好,去塞外草原大漠,总好过做这傀儡皇族,日日看着高欢父子脸色行事。”

东魏群臣大会为兰陵公主送别,大才子魏收作诗“出塞”和“公主远嫁”二首,其情幽怨,众人皆感叹不已,兰陵公主大声说道:“本公主也有一首诗,

一身归朔漠,数代靖兵戎;

若以功名论,几与卫霍同。”

在场众男子皆面露尴尬,一男子大笑着迎面而来,端坐马上朗声说:“本王特来迎接王后,本王的王后既不会幽怨也不是交易,她只是本王的王后。”

阿那环朝一袭嫁衣的兰陵公主伸出手去,兰陵公主绽开笑靥看着他,是你?

终曲

我与子攸选择定居在幽州,其时幽州辖范阳郡、云阳郡和燕郡,这儿名义上是东魏领地,实则被阿那环所控,我模糊知道燕郡大概就是一千五百年之后的北京,至于我怎么精确知道是一千五百多年后的,还要从我与子攸的第二个孩子说起。

我们在幽州置了一个小小的庭院,日子散淡闲适,套用越剧红楼梦中的戏词就是: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步月随影踏苍苔。我们两个都在默契得努力,盼望着一个孩子,我们的夜晚有时静谧有时癫狂有时温和有时缠绵,我们在夜晚都尽情释放着对彼此的爱意,对生活的热爱,对上苍的感恩。

可是两年里,我一直没能怀上子攸的孩子,我们都默默等待奇迹降临,也许是子攸被伤及腰肾,也许是我两度失子太过伤怀。

夏日里幽州炎热的时候,我们就会去钟南山中逗留数日,然后绕道去益州看看萧纪和阿圆,阿圆又生了一个儿子圆正,益州更加繁荣昌盛,据说赋税要达到梁朝的十分之一,子攸隐隐为萧纪担心,他野心日甚,早已不满区区王爷的身份和益州这块领地,我悄悄和阿圆说委婉得劝说一下萧纪,阿圆无奈摇头。

秋日的时候我们会去木未城,这时的大草原上绿草繁茂,最适宜骑马游玩,阿那环美丽的王后兰陵公主第一次看见我时对我充满敌意,她一眼看出阿那环对我的不同,使性子独自骑马要回邺城,阿那环竟然慌忙去追,至于追上后他和他的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只不过天亮的时候,他的王后与他共乘一骑窝在他怀中回来了,两个人身上都沾满了绿色的草汁,他野性的王后满脸娇羞,半天不敢抬头看我。

阿那环一个心直口快的妃子告诉我,如果是以前,有女人敢和阿那环使性子,阿那环定会将其责打一番逐出王宫,他对这个王后竟如此不同,我和子攸相视而笑,阿那环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

我在子攸的逼迫下想起很多完整的诗词,子攸每听完佳句都会痴狂,把我摁在床榻间厮缠不休,几次在我睡着后将诗句写在我后背上,惹得前来服侍我起床的小婢窃笑不已。

子攸将佳句配上应景的画作,竟然能在字画居卖得大价钱,有一次我想起子攸与高欢说的话,就问子攸我们究竟有多少财富,子攸笑说:“英儿怎么也关心钱财之事了?怎么说呢?富可敌国吧大概。”

“啊?”我茫然着:“不经意间我成了富豪的老婆,我竟然拥有了坐拥书城日进斗金的生活?”

子攸看着我把我横抱起来,密密吻着我:“英儿这话再贴切不过,就是坐拥书城日进斗金。”

子攸酷爱围棋,有一年我们去钟南山游玩,偶遇一位棋艺甚高的游方道士,两人对奕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我就住在道观中为他们端茶送饭,为子攸擦脸洗发梳头,后来我实在看不过那老道蓬头垢面,伺候完子攸梳洗就去伺候他。

对弈以平局而终,老道哈哈大笑对子攸道:“老道一生棋艺未逢对手,没想到后生可畏,你夫人善良可爱,老道非常喜欢你们两个小娃娃。你虽大富大贵但本该短命,但你夫人因缘际会来到此处,你才能得以享尽天年。不过,你夫人二十八岁生日子时会有劫难,老道言尽于此。”

子攸也不追问,只是诚恳道谢。我的心中却忐忑不安,我本来是二十八岁生日子时来的,难道我终究要回去吗?我望着子攸,心情矛盾。

那夜我在矛盾之下只想与子攸融为一体,如果我回去我希望能带他一起,我的唇齿轻咬吸吮子攸的每一处敏感,我的双手在他身上不停游走,听着子攸难耐的喘息,我坐在他身上热烈得舞动,我放肆得喊叫,与子攸一起迎来灿烂的瞬间。

子攸回应以更大的热情,他亲吻抚摸我的每一寸肌肤,他第一次在背后要了我,当他颤栗着伏在同样颤栗的我的背上时,我感觉到体内有股力量在激荡。

那个激情之夜后,我又有了子攸的孩子,子攸狂喜着,我却在狂喜中隐隐担忧,我算到生产的日子正好在生日前后。

我在子攸的严密保护和温柔呵宠下终于快要临盆,子攸请来鲜于默为我接生,阿那环带着兰陵公主,萧纪带着阿圆都来陪着我们,迎接孩子的降生,看着他们的笑脸,我知道子攸在为老道的话担心,所以找来好友一起守护我和孩子。

黄昏时分,丹霞来了,随后又来了两位客人带着三个孩子,我高兴的哭泣,我在这个世界在意的人关心的人竟都来了,难道是为我送别吗?

法爱被杀的消息传到长安,琳琅自然第一个告诉萨伊莉,她在惊恐中失去唯一的希望,她艰难的十月怀胎,最后死于难产,葬于少陵原,她死前拼命挣扎,连声喊着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有个光头女人在打我……兰陵公主后来偷偷告诉我,阿那环得知萨伊莉的死讯后整整一天没有说话,夜间第一次与她有了床第之欢,当他停下来时,她看见了他蓝眸中的泪光,她的心第一次感觉到了疼。

我为兰陵和阿那环高兴的同时,依然为萨伊莉之事感到愧疚,毕竟她最终也没有泄露半分子攸的身份,她在爱恨交夹中还是在保护自己爱的人,我也理解阿那环的心情,他再恼恨她,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呵宠着长大的,他心中依然当她是亲妹妹。

萨伊莉死后,宇文泰力劝琳琅公主做元宝炬的皇后,琳琅坚决不允,宇文泰笑说:“琳琅公主足智多谋,日日扮鬼将皇后吓死,到底是为何图谋?”

琳琅并不惊讶宇文泰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冷哼道:“我只是让她为她的歹毒付出代价,窝囊皇帝我才不要嫁。”

宇文泰说:“那琳琅公主在我朝重臣中随便挑选。”

琳琅看看面前步步紧逼的宇文泰咬牙道:“那本公主选大丞相可好?”

宇文泰竟爽快点头:“不过本相已有正妻,只能委屈琳琅公主做侧室。”

阿那环起初坚决反对,他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不想让琳琅再做了政治交易的牺牲品,只是琳琅态度坚决,他不得不点头答应,准备了比萨伊莉更为丰富的妆奁,把琳琅风光得嫁了过去,且让琳琅一旦受宇文泰一点委屈,就马上告诉他。

琳琅对宇文泰的感情大致相当于玲珑对高欢,默默付出无怨无悔,我不知道宇文泰是否爱她,只知道她是宇文泰内宅中唯一敢和他耍性子的,她有时候甚至大胆叫他黑泰,宇文泰也只是一笑置之,据说宇文泰也就对她还有点笑容,她婚后很快怀孕,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孩儿。

玲珑带着浟儿和高欢的第十三子高凝前来,自从那次玲珑拿匕首逼迫高欢,高欢从不与她说话,有时候耐不住欲望,夜间去她处也不允她点灯,只在暗夜中与她纠缠,事后也不说话就离去,玲珑生高凝后,他封玲珑为四夫人,惹起妻妾不满,他置之不理,不过一直对玲珑冷淡至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玲珑成熟雍容,她笑说高欢不过就是一个闹别扭的大孩子。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高欢并不知道。

晚宴时,大家欢聚说笑倦极才各自回房歇息,子攸轻舒一口气,子时已过,英儿只是困倦得在他怀中睡着了,并无不妥。

我又在睡梦中回来了,我眼前一大家子正在围坐着吃饭,我,也就是丁丁,过了十二年该四十岁了,竟然还是二十八岁的样子,我身边有一个满是书卷气的男人温柔笑着举杯:“来,我们一起来祝贺丁丁二十九岁的生日。”

那是诩,我大声喊道:“诩,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却都听不见我,他们依然在谈笑风生,妈妈笑着说:“这一年真不容易啊,丁丁上个生日后就变得神思恍惚,连我们也不认得了,好在有袁诩这个心理医生为她诊治,不只病好了,还把自己嫁出去了。”

爸爸连连点头:“这丫头总算了了我们一桩心事,听说现在北京有很多剩女,我和你妈一直担心。”

丁丁笑起来,搂住爸爸肩头撒娇,又去抱住妈妈在她脸上吻着。看着爸妈开心的样子,我感慨这个丁丁比我讨人喜欢多了,我很少与爸妈如此亲昵。

丁丁看着诩,平凡的脸上竟添了几分生动娇媚:“诩,你知道吗?我那天在网上看南北朝历史,你和北魏孝明帝长得真象,而且名字也一样。”

袁诩笑说:“爸妈,丁丁在开我的玩笑,我可不是那个元,我是袁咏仪的袁,再说一千五百年前的古人,谁知道到底长什么样?”

大家笑起来,我看着丁丁,我想回来在父母膝下尽孝,可隐隐有什么牵扯着我,我的心被牵扯得一阵阵锐疼,在恍惚中听到有个洪亮的声音在呼唤我:“英儿回来,英儿回来,你不再是丁丁了。”

我贪恋得看着爸妈的笑容,那个声音牵着我一步步后退,那是子攸的声音,又好像是丹霞的。

我终于醒来,子攸眼中闪着泪光,丹霞在他身后双手合十:“子攸的不懈努力还是把你唤回来了,贫僧不虚此行,就此别过。”

我还没说话,临产前的阵痛袭来,子攸握住我的手,大声喊着鲜于默。

女儿顺利降生,我和子攸把她捧在手里,怎么也看不够。萧纪看着她说:“这孩子怎么既不像子攸也不像英儿,小鼻子小眼睛的,不怎么漂亮。”

子攸不高兴的辩驳:“你胡说,我女儿分明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儿。”

女儿象极了丁丁,就是现代的我的长相,很平凡很普通,我后来把这个秘密告诉子攸,我说自己本来就是长这样的,我看起来漂亮的躯壳是尔朱英娥的。子攸丝毫没大惊小怪,他说:“英儿就是英儿,相貌如何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玲珑辞行前,疑惑得问我:“我那日分明是要与高欢同归于尽,你为何说我那刀把对着她?”

我笑了,只要子攸在我身边,我总是很放松,以至于很迟钝,那日却急中生智。琳琅取笑玲珑道:“枉你一向冷静聪明,英儿不是为了给你留后路吗?否则高欢还不恨死你?”

玲珑回到晋阳,高欢阴沉着脸看着失踪多日的她,大白天把她摁倒在锦榻上狠狠得惩罚她,然后揉着她脸说:“以后不准随意离开晋阳,一定要经过我同意方可。”

散漫的岁月悠然而过,后来琳琅在西魏找到失踪多年的安阳公主,原来东魏迁都前高欢秘密杀死李彧,安阳公主含泪带着几个子女奔长安而去,隐居在长安城外一个山村,宇文泰知道后恢复了她的爵位,后来她有一个儿子娶了杨坚的姐姐,隋朝建立后贵为驸马。

光阳公主和高颢一直住在陈庆之封地,我们的女儿三岁时,陈庆之病逝于永兴,去世前光阳陪了他一段时日,他握着光阳的手含笑而逝,这是他们唯一的一次肌体接触。陈庆之逝后,光阳公主悲痛欲绝,在高颢的照料下顽强得活过来,陪伴着高颢。陈庆之逝后八年,她于睡梦中安然离去。此时我与子攸已有两男两女,每次远游马车中都挤得满满的。

同一年,渤海王高欢在玉璧之战中大败而归,心力交瘁于次年病逝于晋阳,玲珑不愿再居于争斗重重的高府,于邺城郊外出家为尼。三年后,高澄被杀,高洋建齐称帝,高浟封彭城王,玲珑封彭城太妃,但她没有再还俗,浟儿和凝儿不得善终,我却无力改变他们的命运,玲珑在国破家亡后更是一心礼佛,在幽州城外林光寺修行直到终老。

我明白是玲珑承载了本应由我担负的命运,那年子攸和阿那环能尽快找到我,也是因为玲珑沿路留下的秘密印记,这个当初被我用刀逼着和我一起从深宫中逃出的女孩儿,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韧的女孩儿,她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对她心存愧疚与感恩,唯一令我安慰的就是高欢一直到逝世前都宠爱着她离不开她,她得到了想要的幸福。

至于那个隐忍冷静自持的少年皇帝元善见,他在登基五年后,终于如愿以偿得娶高欢二女儿玉容为皇后,夫妻感情和睦。齐代西魏后,玉容害怕夫君被高洋毒杀,日日在他用饭饮酒前亲尝酒食,有一次高洋设宴款待元善见,偷偷在其酒中下毒,元善见没有防备终被毒杀,终年二十八岁,后来三个儿子也被高洋杀害。高洋待这个姐姐还算有情,将她改嫁给齐国名相杨愔。高洋死后,杨愔受命为懦弱太子高殷的辅政大臣,谋划削夺常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的势力并得到皇太后李祖娥的支持,此时已是太皇太后的娄昭君站出来,杀死二女婿杨愔,儿子高演夺得皇位,高氏家族又一次迎来腥风血雨,娄昭君依然是胜利者,我不知道她此时有没有考虑过那个从小乖巧柔顺,经常为她捶腿的女儿的感受,后来再没有过玉容的消息。

高欢逝世十年后,宇文泰病逝,其子宇文觉建周称帝,三年后,琳琅之子宇文邕即位,他雄才大略,周渐渐强于齐,并最终灭齐吞梁。

至于野心勃勃的阿那环和萧纪,由于我和子攸每年都带着儿女前往他们处游玩,他们逐渐有点羡慕我们悠闲惬意的生活,兰陵和阿圆自然也功不可没。阿那环有一年借与突厥人的战争,战败自杀后带兰陵公主来到幽州,次年已自立称帝的萧纪终于了悟,在与哥哥萧绎的战争中战败自杀带阿圆也一起来到幽州。此时我们的儿女都已长大,我们也都已是中年。

热闹安适的时光中,我渐渐忘了哪年哪月,只知道后来隋朝代周,琳琅在儿子宇文邕英年早逝后,也来到我们身边,她与李虎的夫人交好,有一年,李虎的夫人来信说,她又添了一个曾孙取名李世民,我才恍惚想起,这个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诞生了,唐代这个中国历史上最灿烂的王朝就要来临。

同一年,我接到丹霞来信,他年纪大后减少四方云游,在金山寺做了方丈,他在信的最后告诉我,他日前于江水中拾得一个顺水漂下的男孩儿,取名江流儿,年迈得昏昏欲睡的我晒着太阳听着孙儿念信,听到这儿我大喊起来:“子攸,子攸,你知道这个江流儿长大后会是谁吗?就是西游记中的唐僧,原来丹霞就是他的师傅。”

子攸笑起来:“丹霞禅师与西游记终是有缘啊。”

旁边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笑起来。

我好象还忘了谁,鲜于默?他早就娶妻生儿育女,成为一代名医。对了,还有元姑娘明儿,有一年我与子攸去看她,她嫁了附近村庄一个庄户的儿子,生活质朴而安宁。

看她归来后,我最后一次梦见诩,他冲我明朗得笑着,那是他做皇帝时从未有过的笑容,我醒来后对子攸说我梦见诩了,子攸笑着说起与诩有关的一些往事,当我说到生女儿那次回到原来的地方,诩与我,也就是丁丁在一起,子攸不高兴了:“你以后生生世世都要和我在一起。”

我只好哄他说:“那只是我的躯壳,我的灵魂在这儿,在你身边。”

子攸才笑着吻我,他怎么越来越象个孩子?这不,我和阿圆兰陵正在屋里闲坐,子攸和阿那环又因为下围棋打起来了,萧纪也不劝,反而在旁边起哄火上浇油,后来看无法收拾了,才跑进来叫我。

我们出去一看,哭笑不得,两个人互相掐着脖子互不相让,活像两只斗鸡,子攸哪还有半点清流名士风范,阿那环也没有半点王者气度。

子攸看兰陵过来喊道:“兰陵,你知道阿那环脖子上那个珠子是谁送的吗?他今天输棋后不甘心,就向我炫耀,说那是英儿送给他的,串着珠子的镶金黑线并不是丝线,那是英儿的头发。”

兰陵幽怨得看向我,还没等我说话,阿那环喊道:“是又怎么样?英儿现在都在用我送的碧玉杯喝水,元子攸,我气死你,我比你更早抱过英儿,当年皇家秋猎她被你一箭射晕后就倒在我怀里,是我一路将她抱回燕然居的。”

子攸不甘示弱:“谁说的,她当年在胡太后寝宫受了惊吓,是我抱她上的马车,她一路上都靠在我怀里,分明是我抱她在你之前。”

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兰陵的眼泪已经在眸中打转,我喊道:“阿那环,兰陵被气哭了,你还胡说。”

阿那环这下急了,慌忙要过来哄兰陵,子攸却揪着他死活不放手,非让他把珠子摘下来不可,萧纪拍手起哄到:“你们两个继续,把我们不知道的故事都说出来,反正闲呆着也无聊。”

我就罗嗦到这儿,我着急过去劝架,如果你认为我说的和史书记载不符,我也没办法,因为我穿过来以后看见的听到的就是这样。

<全文完>